第83章 第 83 章(1 / 2)

修水庫這事放到後世那也是大事。

如今還有技術限製, 宣和也沒想著短時間內能修出什麼大的水庫來, 隻是能做多少是多少,憑借地勢,在河穀蓄水總不是什麼難事。

找如今這個辦事進度, 或許能拖到三年後去, 黃花菜都涼了。

好在開了年, 宣和便是戶部尚書, 能做的事多上一些。

戶部無非就是缺錢, 他也不藏著掖著,上任第一日將那製鹽的法子拿了出來。

如今的製鹽法子主要是煮, 內陸地區有鹽井,海邊則是曬出鹽鹵而後煮鹽,尋常百姓家裡頭的鹽價格不算太高,至少是所有人都吃得起, 質量就不好說了。

各種顏色都有, 總之不會是白色, 裡頭的雜質多, 吃起來帶苦味就不說了,還有害健康。

宣和平日裡吃的自然是精致的雪花鹽,那是經過反複溶解提純, 成本要高上不少,不是所有人都吃得起的。

若非無意間知道了民間的鹽是個什麼樣子, 宣和也想不起來要改良製鹽法, 叫宋錢找人去試了試, 便有了謝淳知曉的,下頭給他送了幾擔鹽的事。

鹽鐵之類的貿易有專門的官署管理,由戶部下轄,宣和這法子一拿出來,他們便知道,要變天了。

以如今的技術,不是煉不出純度高的鹽,隻是純度高成本也高,偏偏鹽是必須品,成本降不下來,質量再好都隻能專供王公貴族。

宣和這法子能在提高質量同時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對內可以讓百姓也能吃上這樣精致的鹽,對外可以出口優質的鹽,這是於國於民都有益的大事。

他們看宣和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都說秦王驕縱,如今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視名利如糞土。

宣和倒沒想這麼多,其他人奮鬥一生的東西他出生就有,榮華富貴、帝王恩寵,他都不缺。

左右這生意是不能自己做的,拿出來交由戶部正好,順手撈個好名聲。

“行了這事就交給你們去辦。”

宣和著一身紫色官袍,這是他第一日到戶部來,一到就召了所有人開會,沒吩咐太多,主要是了解了解工作情況。

整個戶部就屬他年紀最小,他又明擺著是個關係戶——不論出身,如今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是走的科舉的路子,武官除外。但他在這煉鹽的法子一拿出來,下頭彆管原先是什麼態度,都服服帖帖地站著。

宣和撐著下巴看了一圈,在其位謀其職,他得想法子弄出些來錢快的國企,往後要用銀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不過也不急,事情要一件一件做,這製鹽的法子一改,從販鹽到鹽稅,這一整個產業都會改革,要做的事多了。

況且還有攔湖蓄水的事兒沒定下。

他督促了許久,終於從工部得了消息,確定了幾個適合造湖的地方,這也隻是初步的,實際還要河工到當地細細勘察。

宣和也知道這事快不得,他急也沒用。

隻是很快就是農忙時節,彆人不知,他卻知道,今年也不會好過,播種時不說比往年更精心,至少也不該叫徭役耽擱了。

修堤壩可能還是得派駐軍……原本從軍就是徭役的一種,如今又要他們去服另一種,賑災時還能說事急從權,現在可不一樣,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

宣和有些煩躁,原本他也不是愛操勞的人。

傍晚回宮,宣和難得沒有第一時間沐浴,而是翻起了律法,他看得愁眉苦臉,王富貴知道他第一日去戶部,以為是衙門裡有什麼難事兒,小心地奉承寬慰他,說朝中有您這樣的能臣,是聖上之幸,是蒼生之幸。

惹得宣和抬頭看了他一眼,王富貴和朱李二人不同,他是一點都不涉政的,根本就不知道宣和在做什麼,能說出這番話,不用懷疑,他就是閉眼瞎吹。

倒也不白吹,宣和忽然意識到,這本是謝淳該操心的事他何苦這樣為難自己,他不能跟直接跟謝淳說著是一本,他也不能確定有關於人的事,但天災是天定的,雖然未發生,卻是既定的,必然會發生的事。

謝淳桌上那本卦書不就是用來做這個的麼?

預測未來。

今天是開年第一天,謝淳事兒也多,宣和沐浴完也想再往外走便叫王富貴去傳話,叫謝淳忙完了早點回。

王富貴去傳話時,李公公正端了盞濃茶上來,聞言便知這盞茶是白泡了。

果然,謝淳一聽這話就直接起身了。

李公公心中唏噓,過年封筆這幾日皇上日日陪著秦王,如今還離不得了。

宣和不知道他在李公公眼裡已經是個勾人的小妖精了,他盤腿坐在床上,見謝淳回來了,拍拍身邊的位置叫謝淳也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

他沒有囉嗦,開門見山地說:“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非要攔湖蓄水?一來長久看,這確實能緩解旱澇,二來,今年就要發旱災了。”

“你若不信便看看,過了三月,今年基本不會再下雨。”

宣和隻知道,這幾場天災都是全國範圍的,原本多雨的南方尤其嚴重,具體如何他不清楚,或許也有小範圍的降水,總歸是挽救不了大局。

若是隻有今年,早做打算,大部分地方都是能撐過去的,問題是還有明年。

見謝淳不說話,宣和在他身上戳了一下:“你彆不當回事,兩年不下雨百姓吃什麼,沒東西吃活不下去就是你的錯,到時候揭竿而起打的就是你。”

他這樣一說謝淳眼中反倒有了些笑意:“不會。”

“不會什麼?”

宣和對他的態度很不滿,鐵打,不,金打的龍椅流水的皇帝,帝位更迭來來去去,原書中謝淳說白了就是謀朝篡位,安知不會有人來篡他的位。

謝淳卻說:“不會叫你吃苦。”

即便有過肌膚之親,冷不丁地被撩一下,宣和還是要臉紅,就不該在床上說正事。

宣和掩飾性地輕咳兩聲:“也不是沒有法子,除了蓄水還可以挖深井,隻是這是雙刃劍,地下的水用久了,土地就廢了,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注意排水就行……”

宣和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謝淳靜靜注視著他並不插話,等他說完了才問他:“你如何得知。”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話是這樣說,宣和也沒有說實話的意思,他最口胡謅:“爹爹托夢給我的。”

說完倒是自己愣了愣,仿佛是忽然意識到,爹爹已經走了,已經是可以托夢的人了。

謝淳知道這是借口,他們都知道這是借口,阿和不想說便不說,他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

“我知道了。”

宣和知道這事他可以放下了,沒有再說話。

宮人滅了燈,宣和背對著謝淳躺下,過了許久他才說:“我騙你的,我沒有夢到過爹爹。”

謝淳輕輕從身後擁住他,宣和乾脆轉過身靠在他懷裡,也摟著謝淳的腰,慢慢的就睡著了。

謝淳睜開眼看他,室內無光,看不見,他便輕輕在宣和額上落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前想著,這晚宣和夢見先帝了,他很少記得自己的夢,這次也一樣,醒來便忘得一乾二淨了,隻是模糊地知道同爹爹說了話,宣和有些開心又有些悵然,翹了班去寧壽宮找太後了。

先帝忌日就要到了,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年,寧壽宮中的太妃們都開始出來走動,太後也不拘著人。

這幾日宣和往寧壽宮去得比平時還多,每日在宮中待到中午用了午膳才慢悠悠地往戶部去,若有事便處理些事兒,沒事點個卯就走。

六部是要派人到宮中輪值的,旁人每逢進宮輪值便小心翼翼,隻有宣和求之不得,上班連家門都不用出的快樂除了謝淳,隻有他能體會了。

大雍講究事死如生,第一個忌日是要辦祭典的,往後不必大辦但也需要祭奠,三代之前的則隻在宗廟祭祀。

先帝的祭典自然是皇帝主持,這日宗親都要進宮祭奠。

太廟也需要有人去,謝淳在宮中,按理來說太廟應該是叫老大他們去,他卻直接點了宣和。

宣和意外之餘倒也不推辭,出宮前去了寧壽宮同太後說了一會兒話,太後手中拿著一把長命鎖,宣和不記得了,隻是覺得這應該是自己的東西。

“你母親當年將你托付於我,我便接了你入宮,原想著皇上許是不樂意的,你是你母親唯一的孩子,她既開了口,我無論如何也要照看好你,倒是沒想到他送了長命鎖來。”

宣和想,原來爹娘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琴瑟和鳴的。

“你入宮之後,他來得反倒更勤了些,他抱你比抱誰都多,你膽子也大,幾位殿下都沒喊過一聲爹,倒是叫你喊了。”

宣和聞言露出個笑來,不是他吹,他小時候還是挺聰明的,至少是知道要討好誰。

“今日是你去太廟?皇帝有心了。”

宣和也對這個安排十分滿意:“我原以為今天要在奉先殿。”

太後輕撫他的鬢角:“快去吧,彆誤了時辰。”

宣和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太後正看著他,他差點就不想走了,隻是太廟少不得人,壓下莫名的傷感隨儀駕出宮。

雖說有禮官在,一些列的儀式下來宣和還是累得夠嗆,回到宮中卻覺得氛圍有些不對。

謝淳不在養心殿,寧壽宮來了人,宣和問他什麼事的時候他卻遲遲沒有開口。

宣和皺著眉便要發作,卻見謝淳進來了,將屋內眾人都遣了出去。

他進來時宣和站起來迎了迎,見了他神色卻退了半步,定定地看著他,他知道謝淳有事要同他說,是他不想聽的。

什麼事,會叫謝淳覺得他受不住?

宣和不敢細想,看著他,顫聲問:“怎麼了,這樣嚴肅?”

謝淳放低了聲音,沒有回答他,而是說:“娘娘鳳儀天下。”

宣和忽而紅了眼眶,有些狼狽地轉開視線:“我娘自然是最美的,這還用你說麼?”

“嗯。”

謝淳知道他明白了。

娘娘鳳儀天下,原不該孀居深宮。

這話不是誰說的,而是公認的,這是對美人的歎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