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信(1 / 2)

死對頭愛上我 漫步長安 12388 字 6個月前

杜策倉惶抬頭, 灰敗的眼神劃過一絲亮光, 很快湮滅在深深的愧疚和絕望中。她盯著他, 與他對視。他有些受不住,眼神閃爍慢慢低頭。

不是她武斷, 而是她向來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個努力讀書想出人頭地的庶子,絕不可能自斷前程。更不可能為了富貴, 違背人倫甘願以色侍人。

杜策生母早亡, 她又想不出胡氏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迫使他頂罪。

“杜策,你相信我,我不會冤枉一個無辜之人。你若有什麼難言之隱或是被人捏住什麼把柄, 儘可對我直言。拋去其它的不談,我始終是你的表哥,我自會替你做主的。”

“侯爺…”

“我要聽真話。”

“沒…我沒…”

“你個下賤胚子,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死心!你以為侯爺真會看上你,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和你那個下賤娘一樣, 就知道裝可憐博取男人的同情。”胡氏尖利的聲音響起,衝過來想給杜策一個巴掌。

晏玉樓冷冷看過去,嚇得她把手縮回。

她狠狠瞪杜策一眼, “侯爺, 你彆聽他的, 當著列祖列宗的麵他已經認錯。都怪我們一時沒有注意, 哪裡會想到他好好的兒郎, 居然想以色侍人。幸虧侯爺你機靈, 否則真被這下賤玩意得手, 伯府的臉都沒地兒擱。”

說完,她假意抹起淚來。

杜氏眼神在他們幾人之間打著轉,有些不忍心。策哥兒這孩子,在杜家的孫輩中算是比較難得的一個,一向老實本分從不惹是生非。

“樓兒,這事…”

“娘,方才大舅母說杜策已在杜家祖宗麵前認錯,如此說來杜家已認定他心術不正手段不端。既然如此,我想問問大舅母,杜家還能容得下這樣的子孫嗎?”

杜策臉一白,雙肩頹然一垮。

胡氏心下一喜,激動道:“侯爺說得沒錯,他犯下如此大逆之事,生出這等齷齪心思,杜家自是容不下他的。他企圖冒犯侯爺,我把他帶來就是任憑侯爺處置的,是死是活都由侯爺做主。”

這話說得直白又惡心,晏玉樓不由蹙眉。好一個伯府,原來打的是竟是如此下作的主意。他們以為自己真好男色,把杜策推出來討好自己,為將來嫁女兒進來鋪路。

杜氏見自己女兒臉色不虞,有心想替杜策求個情,猶記得女兒昨日說過杜策應是不知情的,為何這般就輕易相信弟妹的話。轉念一想,樓兒自小有主見,她還是聽聽樓兒怎麼處置。

晏玉樓一掀袍子,大刀闊斧坐下。

“如此,伯府就將杜策除名吧。”

古人最看重出身,一個被家族除名的人,若不是天縱英才不逢曠世機遇基本不可能出人頭地。這個懲罰不可謂不重,正合胡氏的心意。

當下等不及,派人去伯府安排。伯府那邊動作極快,幾乎是立刻就辦妥此事,專門巴巴地派人來複命。

胡氏心頭刺除掉,心情大好。眼神瞄到癱跪著的少年,心下一陣快意。嫡母庶子,向來不和。如若還是一個有上進心的庶子,擱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更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侯爺,這事已經了結,你可不能再對伯府生出什麼怨懟。你那幾個表弟表哥,哪個都是對你敬重有加,萬不會和這個孽畜一樣生出壞心。你昨夜不告而彆,你外祖母憂心一整夜,已臥床不起。珍姐兒更是自責難過,一夜未眠,還要強撐著侍疾。”

晏玉樓眼皮半抬,漫不經心地喝著茶。

胡氏麵上一哂,心下有些不恥。裝什麼裝,一個男人喜歡什麼不好,偏好男風。要不是為了侯府的富貴,她才舍不得委屈珍姐兒。

“侯爺,你外祖母放心不下嘴裡念叨的都是你。可憐你珍表妹,一邊要給祖母侍疾,一邊還擔心你。”

見晏玉樓還是不說話,胡氏以為是此計起作用。暗道薑還是老的辣,婆母的法子最是管用。既然侯爺喜歡男子,伯府就送一個庶子過來。

所謂收人手短,吃人嘴軟。侯爺隻要收用五郎,就等同於被伯府捏住把柄。他們伯府趁機再提親事,想來定會如願。

她心裡萬分得意著,不知不覺就帶了幾分長輩的威風,繼續語重心長,“舅母知道,你貴人事多府裡府外的忙不過來。你放心,珍姐兒是個孝順的孩子,以後有她替你打量瑣事,你便再無後顧之憂。”

“弟妹,這話從何說起?珍姐兒可是你的女兒,樓兒的表妹。樓兒自小沒有妹妹,一向把珍姐兒當成親妹妹,哪有裡妹妹替哥哥打理後宅的,傳出去不是惹人笑話。”

胡氏臉麵有些掛不住,暗氣這個大姑姐不識趣。不過隻要侯爺同意,大姑姐再反對都沒有用。這般想著,心下重新得意起來。

“大姐,珍姐兒和侯爺的事咱們先不說,這事侯爺心裡有數。侯爺,大舅母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自小才學不凡,年年輕輕就能撐起偌大的侯爺。隻可惜你幾位表哥表弟沒有你的一半能力,否則我們伯府也不至於越發沒勢…你二表哥近日有改過之心想謀份正經差事,無奈杜家沒有門路。你身份尊貴路子廣,能否提攜他一把?”

說來說去,這是要謀好處。

晏玉樓冷冷一笑,“大舅母,若是我記得不錯我曾經給二表哥謀過差事。戶部的閒職,活不多人也輕省還不費神。可是他是如何做的?一個小小的庫房司,竟然敢收取賄賂,以公謀私。被人撞破還想汙蔑他人,簡直丟儘我的臉。”

胡氏臉色訕訕,脹得通紅。

“那時他還不懂事,現在他知道世道艱難,定然不會再犯糊塗。”

“大舅母真會找借口,一個有妻有子二十多歲的男兒,還不懂事嗎?在賭莊一擲千金輸到被人扒褲子卻讓人到侯府要賬。逛花樓與人爭女大打出手,仗著侯府的名頭以勢壓人,弄得彆人對侯府心生怨恨。這一樁樁一件件,是一句不懂事就能說過去的?”

伯府那些人的混賬事,大大小小哪一件擺不平的最後不都落到侯府頭上。小些的杜氏用些銀子打發,大的就需要她這個侯爺出麵。

她早就膩煩那一家子不成器的,要不是顧及老娘,哪會容到今天!

胡氏心裡來氣,不想幫就不想幫,翻那些舊賬做什麼。眼神瞄著杜氏,這個大姑姐真是的。明明侯府的錢花不完,又有權又有勢就是不肯幫襯娘家。

“大姐,二郎真的知錯了。你幾個侄兒你是知道的,都怪父親母親寵愛,早前確實胡鬨了些。如今他們願意改過自新,你勸勸侯爺,再幫他們一把。”

杜氏歎著氣,娘家人都是扶不上牆的。這些年,她真是連氣都生飽了。如今是樓兒當家,樓兒說怎樣就怎樣,她可管不了。

“我是個婦道人家,官場上的事情哪裡清楚。樓兒說能幫就能幫,不能幫你們就多擔待。彆人都看我們侯府花團錦簇,誰知道樓兒的為難。你是他的大舅母,想必會體諒他的難處。”

杜氏撇嘴,就知道這樣。

跪著的杜策雙腿已無知覺,他腦子一片茫然。沒有家可以回,沒有地方可以去,還背負著那樣的名聲,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晏玉樓瞧著時辰差不多,示意晏實將人扶起來。

杜策以為晏實要把自己拖出去,完全放棄掙紮。他心如死灰,隻盼早些消失,再也不要汙了彆人的眼。

不想晏實沒拖他出去,反倒扶他坐下。

他驚詫抬頭,沒有在侯爺表哥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嫌棄。心下一陣暖流,鼻頭一酸不敢再看,重新低下頭去。

胡氏隱有不好的感覺,責備道:“侯爺,你為何讓他起身,這樣的下賤貨,就應該好好跪著認罪。”

“罪?他哪裡來的罪?若說有罪,他罪在出生,生為庶子就是他的罪。可這罪非他所願,無人問過他是否願意托生到妾室的肚子裡,成為伯府的庶子。罪之源在於你的丈夫,而不在他。”

“侯爺,你在說什麼?什麼這罪那罪的。他想害你,那就是他的罪。”

“害我的人真是他嗎?大舅母是把我當成伯府的那群膿包不成,我若是連這樣的把戲都看不穿,榮昌侯府早就被人生吃活吞了。”

胡氏大驚,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你…你說什麼?”

杜策心中燃起生的希望,雙手死死擱在膝上,緊緊握成拳。他的身體在抖,他的心在抖。侯爺表哥是信他的,是信他的。

晏玉樓睨著胡氏,眼帶譏意。

“想害我的另有其人,真是難為你們伯府,舉闔府之力想要把女兒塞給我。隻可惜這樣的肮臟計劃你們是不會說給杜策聽的,他恐怕是除外祖父以外唯一被蒙在鼓裡的人。”

胡氏臉色都白了,怎麼可能?侯爺怎麼可能猜到的?不應該啊,昨天請他到後院的人是杜策,杜策已經認罪,他為什麼不相信?

“侯爺,你這是誣蔑。我們伯府雖然落敗,卻也是勳爵之家。你若真要把臟水往我們身上潑,我隻能去求見太後,讓她評理。”

“勳爵之家?外祖父百年之後,你們府上的爵位就要收回,到時候不過是個普通的門戶。你想去見太後,請自便,看看太後是信你們還是信我。我若是你們,就應該趁著爵位還在,趕緊替自家姑娘謀個門當戶對的姻緣,不會自不量力肖想不屬於自己的富貴。”

她一番話,把胡氏打擊得搖搖欲墜。太後和侯爺關係最親,自是不會信伯府的。他們就算能進宮,也不過是自討沒趣。

“你…侯爺,你可是杜家的外孫啊。你不能這樣害自己的外祖一家,大姐你來說說,難道真的要看我們伯府沒活路嗎?”

杜氏幽幽一歎,早在丈夫還活著時,她已看透娘家,也曾答應過丈夫對於娘家的事情量力而行,不要大包大攬。

“弟妹,你們算計樓兒的時候可有想過他是伯府的外孫?”

“我們自是為他著想啊!他的名聲都成那樣,還有哪家姑娘願意嫁進侯府。我們擔心他的親事,怕他走上不歸路,才會想出那樣的法子替他遮醜。我們一片好心,不想卻被你們當成狼心狗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大舅母,是不是好心你們自己清楚。我的親事不用你們操心,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便是我一輩子不娶妻,我也不要伯府的姑娘!”

這話很重,胡氏怨恨的同時還有羞憤。當真是伯府的好外孫,放著花不完的錢都不肯施舍一點好處給伯府。

既然如此,彆怪他們翻臉!

“好,舅母記住你這話了!”

“不僅大舅母要記得,還要告訴伯府所有人,你們都給我記好了。我之所以容忍你們至今,都是看在我娘的麵子上。你們若是貪得無厭,休想我再幫你們。”

胡氏憤而起身,陰冷笑起來,“我一定把話轉告給你外祖母,你們侯府門檻太高,我們伯府高攀不上。”

“這樣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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