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同行(2 / 2)

死對頭愛上我 漫步長安 10311 字 3個月前

他們的馬車雖然減震效果已是大啟最好的,但依然顛得人不舒服。行駛在宣京城中平坦路上並不顯,一出京便露出弊端。她不是會暈車的人,不過以防萬一做足準備。

采翠聞言,忙取來備好的陳皮果脯。

她慢不經心地含了一塊在口中,總算是覺得好受一些。

第一日,他們前腳歇下,姬桑一行也跟著歇在同一家客棧。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兩人的房間還是緊挨著的。

第二日,她起了心眼,將兩邊的房間一同訂下。不想他的房間又在她的對麵,一打開門就能看見他。

第三日,她故意讓晏實繞了一圈尋了一家偏僻的客棧,不想還是與他碰到。

接連幾天,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來他是打定主意纏著她,她無論如何都甩不脫。他再這麼糾纏,恐怕她連同僚都不想和他做了。

第四日,她乾脆不花心思甩他,反而把花姑叫過來。

一段時日不見,花姑氣色好了不少,皮膚也養白了一些,五官看起來更清秀。這幾天她一直目光灼灼,期待晏玉樓和她說話。

麵對這樣的眼神,晏玉樓有些心虛。

“花姑,這幾日可還習慣?”

花姑被她叫過來,早就歡喜得不能自已。臉上全是興奮之色,眼睛因為剛才吃到采翠給的糕點而滿足地眯起。

“謝侯爺關心,我什麼都好,吃得好穿得好坐得好住得也好。以前我與養父四處討生活時,都是靠兩條腿走路。有時候一連要趕好些天的路,走得兩條腿是又腫又沉。那時候我就想,要是有一天能坐馬車出遠門就好了。嘻…我歡喜得很,歡喜得很。”

她一邊說著,一邊滿意地摸摸這裡摸摸那裡。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不並讓人反感,反倒覺得她真實不做作。采翠有些明白自家侯爺為何對她另眼相看,這般率真的女子,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晏玉樓想起賀林的事,麵色漸淡。

“你可記得我曾問過你,若是你那未婚夫已經娶妻你待如何?”

花姑笑容收起,先是歪頭細思緊接著眼神一黯低下頭去。過了好大一會兒重新抬起來,露出一種釋然的笑,“侯爺,我說過我不會做妾的。不管他現在是什麼人,是做官也好是富戶也好,我不會死乞白賴的。如果他沒有遵守婚約,我隻當那約定已經作廢,日後各自婚嫁再無乾係。”

“不為人妾,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男人手中,這樣的想法很好。你有此誌氣我便不瞞你,你那未婚夫我已派人找到,不過他已與彆人成親且對方身份不低。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誰?”

花姑苦澀一笑,一向樂觀的臉上顯現出疲憊與風霜。她四處討生活,見過太多的人世冷暖。能一直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又豈會是一個沒有半點心機之人。

“侯爺,我大概猜到他是誰。既然他已娶妻,那婚約便是作廢了。我又不想當小妾,更不會去找他,他是誰和我不相乾。”

“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

采翠聽明白了,對那個不守婚約的男子很是看不上。原是還有些不喜花姑大大咧咧的性子,這下倒是心生同情。

“那起子負心漢,花姑娘莫要再念著。日後自會遇到良人,怎麼著也比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強上數倍。”

“多謝采翠姑娘,我省得。”

花姑神情恢複成以往的嬌憨,略有些羞赧一笑。

他們的馬車在前姬桑他們在後,後麵隱約傳來程風揚的聲音。似乎是掀著簾子在說路邊的景致,其中還夾雜著幾句詩詞,聲音還挺大。這倒是很符合一個風流公子的做派,就是這一路都是趕路的人,也不知他吟詩作對給誰聽。

采翠撇一下嘴,對那些酸詞很是不喜,“侯爺,您聽。這程公子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他莫不是以為過往的女子都會為他傾倒吧?”

晏玉樓微微一笑,還真彆說,或許程風揚正是這般想的。大豬蹄子們的想法,有時候極其可笑,簡直蠢得沒法看。

“程公子每日都要吟詩,國公府裡的姐妹們都喜歡聽他吟詩。可我不喜歡,他念的詩我聽不懂。他還喜歡捉弄人,我越是不喜歡聽他就非要我聽,不僅要我聽還要我背詩,背不出來就不讓我吃飯。他必是記恨我之前扒過他的褲子,一直懷恨在心。所以才故意帶我出京好在路上折磨奴家,幸好侯爺您將我叫來,否則這會兒我的耳朵又要起繭子了。”

花姑說著,臉上露出怕怕的神情,顯然被背詩的事情折騰得不輕。

“最近你在國公府,除了背詩,他還有沒有在其它方麵為難過你?”

花姑仔細想了想,肯定點頭。“有!有一回他故意擺了一桌席麵,院子裡的姐妹們都可以坐下來吃菜喝酒,偏偏讓我站著不許吃。還有一次我偷偷在灶下藏了一碗紅燒肉,也被他給發現了,害得我餓了一夜睡都睡不著。”

晏玉樓眼神微閃,她怎麼沒聽出為難,倒像全是捉弄。

“確實可惡,奪人口糧太不地道。你既不是國公府的下人,也不是程家的下人,他無權限製你的自由。這一路你暫時跟在我身邊,等到歸京時半年之期也差不多到了。”

花姑聞言猛點頭,“好啊好啊,我就喜歡和美人侯爺在一起。侯爺您可不知,這些年我隨著義父走南闖北,哪處有什麼好玩的我都知道,哪個地方有什麼好吃食我門道最清楚。雖然好些我也沒有吃過…”

她的養父很窮,他們一向吃了上頓沒下頓,有些東西她隻聽人說過,就是沒有吃過。

官道兩邊的景致不錯,田地錯落,已是綠意一片。若不是晏玉樓看過滸洲百姓流離失所的奏報,也親眼看到上京的災民,否則她真不相信同一片天空下,還有那樣的慘狀。

花姑曾經一路上京,對許多地方應該都很熟悉。

“哦,那你說說洪遠縣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地方?”

若是計劃不差,她準備今天歇息的地方就在洪遠縣。如果趕得快些,會在日落時分進洪遠縣城,到時候找家客棧落腳,或許還能有精力感受一下當地的民風。

有人相問好吃好玩的地方,花姑眼睛都放著光,“縣城往西五裡有個雜耍班子,花了三個銅板就能進去看一下午,還有不要錢的茶水相送。往東兩裡有一座花樓,樓裡有個賽牡丹生得極好,是那裡的頭牌。”

說到這裡,她說著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道:“出門的時候,我好像聽說程公子提了一句,他久聞賽牡丹大名定要去會上一麵。…咳…與花樓相隔一條街的地方最是熱鬨,賣花饃的賣糖人的還有賣炸糕的,可惜我上回隻吃過炸糕。”

她一臉神往,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晏玉樓心下一動,多問了幾句賽牡丹的事情,趁著中途靠邊休息時吩咐晏實幾句,晏實立馬心領神會安排下去。

日落時進城終於進城,稍作休整後她準備出去走一走。雜耍班子夜間不開,自然去不成。什麼花樓……她也不適合去,唯一可去的地方便是街市。

那條街市果然如花姑所說一般熱鬨,空氣中飄著各種小吃食的氣息。花姑眼神發亮,魂兒都被兩邊的香氣給勾走了。

晏玉樓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她眼巴巴的模樣,讓采翠陪她一起去買吃食。她歡呼一聲,像個孩子似的蹦跳起來。

越是簡單的人,越容易滿足。

街上行人多,難免走路時會和什麼人撞在一起。前麵有晏實開路,倒是沒有會衝撞到晏玉樓。但凡事也有意外,她眼疾手快地扶起突然斜衝過來的小孩。

那小孩慌慌張張地跑遠,頭都不敢回。

再往前走一段路,她伸出手來。方才那小孩在她相扶之際塞給她一張紙條。兩根手指搓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螳螂捕食黃雀在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是什麼意思?是誰在提醒她?對方是敵是友?

她裝作不經意地回頭,兩邊的攤販吆喝聲依舊,街道行人頂著一張張陌生的麵孔。這樣的良辰美景,仿佛是那麼的不真實。

人群之中,有一人器宇軒昂卓然而立。那清冷的氣質,便是置身於這人間煙火萬家燈光之中亦覺得太過涼薄。

她的眼神恍惚起來,良久唇角一勾,嘴形微動。

隔著無數陌生麵孔,他還是一眼將她認出。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目光緊緊盯著她微動的唇,漸漸眸色微沉。

他看懂她的唇語。

她說:後會有期。

他緩緩一笑,同樣用唇語:等我。

她臉一沉,扭過頭去快速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