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虛(2 / 2)

“你收買了花姑?”

他沒有否認。

她的心裡略不是滋味,說實話她沒有想過花姑會背著自己向他通風報信。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他,或許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行蹤儘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堂堂國公,沒想到居然會利用一個女子。花姑不過是個無根的浮萍,你利用那樣的女子是何居心,難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沒有利用她,她得知我癡情於你,自願替我報信的。外人尚且看出來我的心意,你為何視而不見?若論貌美無人能及你,你的意思是你的話不能信。我是否可以認為,你心口不一言不由衷,其實你從未懷疑過我,你的心裡一直都是信我的,對嗎?”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如此喜歡自欺欺人,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覺得戲耍我很好玩嗎?你當我看不出來嗎?要是我猜得不錯,牛蘭花是你的人吧,你才是這個山寨幕後的當家。”

他以拳抵唇,低低笑起來,“無歸就是聰明,我從未想過要瞞你。你要是想知道,我會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

她神色微冷,表情變得極為嚴肅,“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你背後做的勾當我會親自去查。我奉勸你一句,斂財可以謀權也可以,萬不可行謀逆之事,否則我會親手替大啟除害。”

“你在擔心我?”

“國公爺你是眼瞎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擔心你。念在我們同僚一場我在好言相勸,免得大家日後難看。你有你的野心和報負,我有我的路要走。若是殊途同歸我們自是能亦友亦敵,要是你執意違抗天命一意孤行,那麼我們隻能是敵人。除了這兩種關係,你我之間萬沒有第三種可能,望你悉知,莫要再說一些讓人誤會似是而非的話。”

他低低的笑聲在屋子裡格外清晰,沉沉悶悶的好似古琴。她的五官因為疾言倨色而顯得十分生動,倒映在他清漠的眸中。

寨子裡的燈火和喧鬨都與他們無關,甚至外麵等候的人也可以當成不存在。他的眼裡心中隻有眼前的女子,她理直氣壯的樣子讓人愛得牙癢癢,偏又奈她不何。

“無歸,你知不知道,每當你底氣不足時你的表情比平時都要嚴肅凜然,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你坦蕩磊落,卻不知你是在心虛。若是這裡有鏡子,你可以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你分明是關心我,為何不承認?”

她心頭一惱,神情更是嚴肅。

他說得沒錯,自己確實越是心虛的時候越會虛張聲勢大義凜然,她以前的好官聲就是這樣來的。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沒想到他竟然看破。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對手,這句話說誠不欺人。

“我心虛什麼?”

“你有,你在害怕。你害怕自己心不由己,你害怕我言行不一,表麵與你情深款款實則背後算計你。你更害怕身份被揭穿,侯府所有人都被你牽連。所以你不敢相信我,更不敢和我交心。”

他步步逼近,每說一句話就更近一步,直到他們之間僅餘半步。

她想後退,但是她沒有。

他說的都對,這些確實都是她的顧慮。可是那又怎麼樣?難道她要為了轉瞬即逝的男女之情置晏家上下於不顧?那樣的話,莫說她會千夫所指,晏家恐怕再無抬頭之日。宮裡的五姐,還有小皇帝都將受她的牽連而變得處境尷尬被動。

她不能因一時之歡喪失理智,更不能將身家性命托付他人。何況她越來越看不透他,對於一切未知的危險有著本能的抗拒。

“說得你好像比我自己還要懂我自己,你不覺得可笑嗎?你可彆忘記我們彼此的立場,更彆忘記我們身上所肩負的責任。前些日子你國公府門外一群佳人靜候,想來回京後你就會有美相伴,何苦執著我這棵不開花的鐵樹。他日我若身敗名裂,國公爺照舊能娶妻納妾開枝散葉。世人提及我,必是謾罵與唾棄,而之於國公爺你不過是一樁豔事。我與國公爺不同,我輸不起!”

說得這麼明白,他應該清楚她的意思。男人的口頭承諾什麼用都沒有,若是信了就是傻瓜。他不可能不娶妻,不光會娶妻而且還會納妾。她確實不信他能做到自己所說的不娶妻,即使她曾因這句話動容過,亦不能改變什麼。

男女遊戲,她玩不起。

姬桑坐下來,單手撐著頭,垂眸時眼窩下一抹青色。

“無歸,陪我坐一會兒。”

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她不由氣結,更多的是懊惱。她說那些話做什麼?說了又有什麼意義,什麼都不能改變。改變不了他的想法,更改變不了他們的立場。不過是徒勞無功,偏她還真的上心。

“國公爺慢坐,我…”

一隻手拉住正欲離開的她,她低頭看去,對上他疲倦的眼神,“無歸,我三天都未合眼,實在是困得緊。”

“你何必與我說這些。”

“我除了和你說,還能和誰說?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終有一日你會信我。乖,聽話,陪我一會兒,就一小會。”

她想走,可是她的腳像是定住一般挪不開。

怔神間,他無奈歎息起身,將她拉著坐在一起,“無歸,你方才說得沒錯。這山寨原是我的,不過眼下卻說不好。除了我的人,這裡麵還混了不少人進來,他們各懷心思各有陰謀。我原不想把你扯進來,但是誰讓我們這般心有靈犀,你居然自己撞了上來。”

敢情還是她自找的。

她彆過臉,不想看到他,這廝此時的樣子好生無賴。

“你一個國公居然通匪,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無歸,我原以為還要一段日子才能與你相見。不想這麼快就能見到,我很是歡喜。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好清靜,我們就像一對尋常夫妻一樣可以安安靜靜地說話。”

鬼才和他是夫妻,他又開始胡說八道。她呼地推開他起身,直接出門。

此時天已黑,有人的屋子裡都點上燈火。遠遠看去,隻覺得是散落在黑幕之中的點點星火。夜風寒涼氣溫驟降,不知名的鳥獸叫聲不絕於耳。

這裡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寧靜祥和,壓根不像土匪窩子。晏實等人還守在門外,牛蘭花象征性的派了兩個小嘍囉留下,自己早已離開。

晏實趕緊迎上來,“侯爺,我們現在怎麼辦?”

“走。”

“我看誰敢走!”

一道聲音響起,急步走來四名男子。

前三人分彆是寨子裡的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加上五當家馮世賢。三位當家剛從山下回來,一回來就聽說馮世賢把當朝的榮昌侯給抓進山寨,當下爭論不休。

出聲是三當家,姓洪名止水,年近四十,個頭不高身形壯實。

“隨便什麼人都敢冒充一品侯爺,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三哥,五弟說他是榮昌侯,總不會錯。”說話的是四當家吳梁,麵白有須很是清瘦,看起來有一股文人的氣質。”

馮世賢陰鷙的目光微閃,“我離京幾年,或許是認岔了人。想來榮昌侯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出現在雁秋山,定是相似之人冒充的。”

二當家是個小老頭兒,一雙眼看起來小而精明。他一直沒有出聲,任憑其他幾位爭來爭去。他們爭的事情隻有一個,那就是要不要殺了冒充侯爺的人。

即是晏玉樓。

晏玉樓唇角勾起,敢情有人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她處理掉,好來個死無對證。

當真是好得很。

姬桑這廝養匪為患,手下的人居然對勳爵起殺心。如此膽大包天大逆不道,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難道真如他所說這寨子裡混進了其他居心不良的人。

“想不到馮公子年紀不大,眼神卻這般不好使。三年不見,你連本官都認不出來,怪不得會混到如此田地。也罷,幸好此地還有一人認得本官,且那人馮公子也認識。賀二爺,麻煩你出來一下。”

話音一落,姬桑從屋內出來。

馮世賢瞳孔瞪大,怎麼可能?

信國公怎麼也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