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亮時,不少人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而那大火過後的屋簷已經燒得隻剩黑炭框架,不難想象呆在裡麵的人是何結果。
一夜下來童山倒還好,她拿起一旁的木桶,看向累攤在地上的葉開夏,輕道:“我與長秋先回去了,你可要一起?”
目光瞥向不遠處靠坐在樹乾旁的清雋少年,與其她人的周身狼狽不同,他就如同來時的模樣,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你們先回去罷,待會我與娘一起回去。”葉開夏抹了抹臉上的炭灰,歪著腦袋看向不遠處正與村長說話的葉實。
童山點頭,提著木桶往少年方向走去。
此刻的葉長秋正閉著眼睛假寐,朦朧的晨光灑在他的臉上,雕刻一般的五官微微蒼白,精致得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
假寐中的葉長秋感知依舊很靈敏,聽見緩緩靠近自己的腳步聲,他雙眸微睜,在看到熟悉的鞋麵時,仰起了頭
“好了嗎?”
少年語氣輕鬆的就好像在問她“這個菜好了嗎”,完全沒有目睹一場火災後的壓抑感。
不知怎的童山忽然想起昨夜救火時恍惚間看錯的笑臉,她點了下頭,應道:“嗯,我們回去罷。”
剩下的事就不必她來管了,童山伸手將人扶起,在少年站起身一個踉蹌時半抱住他,凝眉擔憂的垂眸看向他:“能站得穩嗎?”
葉長秋兩手緊攥著女子衣裳,依偎在她懷裡,清冷的眸子抬起,頗有幾分委屈的向她訴苦:“在這草地上坐了一夜,腿麻了......”
瞧著他委屈的模樣,童山無奈歎氣,昨夜明明勸了他好些次了讓他先回去,就是不聽,現在腿麻了能怪得了誰。
在少年隱隱含著希翼的目光中,童山背對著他蹲下了身子:“上來罷,我背你回去。”
看著女子的後背,葉長秋難以抑製唇邊的甜笑,也不磨蹭,乖乖巧巧地趴到她的背上,瞥見女子臉側的炭灰,他伸手過去幫其抹去。
童山撓了撓微癢的臉,手臂挽住少年的腿,從地上站起身,回頭看了眼還在冒著煙的狼藉以及聚在一起討論的村民,她微彎腰將少年往背上顛了顛,舉步往家裡走。
這還是阿山第二次背他,與第一次的感覺完全不同,葉長秋將臉貼在女子肩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滿足與安逸,他忍不住愜意的眯起雙眸,就如那被順了毛的貓兒一般懶懶地打了個小哈欠,隨著女子穩健的步伐緩緩睡去。
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聲,童山走路的動作輕緩了些,到家後,她小心翼翼地將睡過去的人放到床榻上,期間他還睜了下眼,看了她一眼後又睡了過去。
幫他脫去外衣蓋好薄被,童山輕手輕腳的出了臥房,她拍了拍身上和頭發上的炭灰,打算先去洗個澡。
等洗完澡出來時,關氏已經煮好了粥放到了院子桌上,見她出來,不住擰眉憂心詢問:“這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們怎麼出去一晚都沒回來?”
童山用乾粗布擦拭著頭發,對他搖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坐到桌前連喝了兩碗粥水,才抹了把嘴道:“昨夜許家無故起火,我們就是過去救火了而已。”
“起火?”聽到是這般大事關氏眉頭緊鎖,遲疑片刻後,不確定地問道:“許家是......”
莫不是他想的那個許家?
“就是上次來我們家鬨事的那家人。”童山道。
還真是他們呐!
“這......人都沒事兒罷?”雖說關氏並不喜歡那家人,甚至現在都還記得那日在河邊的事,可一碼歸一碼,這麼大件事,當然是人平安最重要。
童山依舊搖頭:“不知曉,我聽她們說那許......秀才當時還在裡麵。”
她忘了那人叫什麼名字,不過近日聽她們都喚她許秀才,便跟著一起喚了。
關氏平日經常在村裡頭串門,自然知曉許秀才指的是誰,聽女兒這般一說,心下不免有些發慌,並非是擔心那家人如何,隻是對一種生命消逝的畏懼。
“這好好的怎麼就起火了?”
雖沒到場去瞧,可這麼多人救火還救到了天亮,稍想想就知曉那火勢多大,那麼大的火人還在裡麵,這哪兒還能活的。
童山搖頭沉默,她隻是參與了救火,其它一概不知,也並不想去打聽,畢竟兩家人本身就沒什麼交集,而她也不是那種好奇心重的人。
村裡發生了這檔事並沒有過多影響童山,隻是一夜未睡讓她有些乏,洗了把臉後,依舊按時去了酒樓。
等晌午從鎮上回來時,剛好碰到了過來尋她的劉村長,童山微怔,隱隱知曉她是為了許家著火的事過來的。
本以為她要問什麼,童山肅然危坐,反倒被她打趣般拍了拍手臂。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今日就是負責到每家每戶瞧瞧而已。”說著劉村鄉惋惜地歎了口氣:“這許家的孩子雖然平日傲了些,可確實為我們村子爭過口氣,畢竟這年頭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吃都吃不飽,能考上秀才已經很不錯了。”
一個村裡出個秀才確實是件值得揚眉吐氣的喜事兒,更何況雲臻那孩子路還遠,說不定日後真能考上個舉人什麼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