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戀愛寶典(2 / 2)

在文英殿睡了一會兒,韓憫睜開眼時,看見楚鈺正站在地上穿衣裳。

“吵醒你了?”

“沒有。”

“我去當值了,你把被褥丟在這兒就行,等晚上我過來收拾。”

韓憫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楚鈺便拿起官帽出去了。

他一個人頹廢地坐在榻上,緩了會兒神。

“統子,我完了,我做夢夢見我被楚鈺按在地上打。”

係統樂了:“那溫言呢?”

韓憫揉揉眼睛:“溫言哭了,邊哭邊打我。”

係統笑得更歡:“那你還寫嗎?”

“我跟白石書局簽了契約,還有五本要寫。”

係統的笑聲衝破雲霄。

“你彆笑了。”

係統隻能暫時把笑聲插件移除,他正色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先死死瞞住,等我寫完最後五本,我就金盆洗手。”

“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彆害怕。”

“你說。”

“你睡著之後,楚鈺回頭看了你一眼。”

“他想做什麼?”

“他可能懷疑你,有心要試試你的反應。”

雖然楚鈺脾氣好、性子軟、好說話,但這不代表他傻。

韓憫回想起夢裡的情形,倒吸一口涼氣。

係統道:“你是真不會撒謊。那天吃飯你就漏了馬腳,罵自己‘小壞蛋’,有你這麼罵人的嗎?肯定是他們兩個人回去一合計,發現你最可疑。”

“好嘛,我下次注意。”

他爬下床,幫楚鈺把被褥疊好,收進櫃子裡,換了衣裳準備出宮。

*

一個人步行回了柳府。

江渙昨日夜審傅筌,還在房裡補覺。

柳停不在,大約是特意吩咐了下人動作要輕一些,整個院子都很安靜。

韓憫也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整了一下,拿出紙筆,開始寫第六卷話本。

此時,在柳家主君的院子裡,柳老爺柳岸與柳夫人坐在坐榻兩邊,柳停坐在一邊的圓凳上。

柳岸看向夫人:“現在不嫌棄人家是罪臣出身了?”

柳夫人端起茶盞:“他們家原本就是無妄之災,我上回那樣說,也不過是……”又放下茶盞:“擔心我們家。”

柳岸又道:“那你上回還說,他們韓家的人,全都隻有社稷君王,你絕不會把毓兒也嫁到韓家去。”

柳夫人賠笑道:“那也是我一時糊塗,婦人之見罷了,老爺多多包涵。他還年輕,又已經在朝中任職,這半個月來,常在宮中當值,想來是得了聖上的器重。”

坐在一邊的柳停沒有開口,手上剝了幾顆花生,放在碟子裡,端到娘親麵前。

柳夫人看了他一眼,讓他把東西放下:“多謝兒子。”

她繼續道:“便是問他一問罷了,也沒有強逼著他。能親上加親自是最好,若不能夠,隻是私下隨口一問,也不傷兩家的和氣。倘不是元娘子現在不在永安,她那個暴脾氣,我哪裡敢越過她,直接去問憫哥兒?”

元娘子是韓憫的娘親,兩位夫人自然是認得的。

不多時,外邊伺候的婆子來說:“夫人,銀耳粥得了。”

柳夫人吩咐了一句:“盛兩碗上來。”

她又推了推柳停的手:“兒啊,勞你去喊憫哥兒過來喝粥。”

柳停應了一聲,行禮下去。

見他去了,柳夫人撐著頭,撚起一顆花生仁,笑道:“老爺,你上回那句話說的還真對,倘若停哥兒是姑娘家,肯定不愁嫁。”

她扶著腿站起來,歎道:“怎麼偏偏要嫁的是毓兒呢?”

一扇白卷屏風遮擋,柳毓就坐在後邊的繡凳上,雙眼微紅。

柳夫人走到屏風後邊,在她麵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娘等會兒幫你問問,彆哭了,嗯?”

柳毓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謝謝娘。”

柳夫人想了想,還是把話先說在前:“他要是不願意,你也彆難過。”

其實她自己揣度著,韓憫多半是不願意的。

但是柳毓沒有回答。

柳夫人又道:“娘以後也不逼你了。”

這時柳岸也走到了屏風後邊,他扶著折扇,笑道:“我說呢,怎麼忽然又要問起憫哥兒了,原來是這樣。”

才十五歲的小姑娘,柳毓登時羞紅了臉,往娘親懷裡躲。

柳夫人摸著她的頭發,道:“我的錯,我的錯,早晨不該拿著冊子,非讓她點一個。”

柳毓今年十五,國喪三年,便是十八,十八歲成親,在齊國來說算是遲的了,所以柳夫人格外急。

今早非讓她說說喜歡哪個,柳毓一時間也惱了,豁然站起來,卻想起那日去建國寺求簽,在府門前遇見韓憫。

於是她脫口便道:“我喜歡韓二哥哥那樣的。”

隨後便是一片死寂,柳夫人沉默許久:“行吧,娘豁下老臉幫你問問。”

這才有了今日下午這一出。

柳岸笑著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邊就傳來叩門聲。

柳停道:“爹,娘,憫憫來了。”

柳夫人推開女兒,正色道:“隻幫你問這一次,你就在這後邊,不許出來,不成也不許哭。”

柳毓點點頭,端坐好。

她好像也不是特彆喜歡韓憫,隻是那時被問得煩了,才隨口那樣一說。

而今娘親要幫她問,她卻又有些期待。

畢竟韓憫確實是個不錯的人物,比永安城各家貴公子都要好上許多。

屏風外邊,韓憫隻當是如往常一般,柳夫人做了些點心,讓他和柳停過來吃。

兩人坐在一處喝甜粥,一時間隻聞碗勺碰撞聲響。

柳夫人抿了一口清茶,放下茶盞,放緩語氣:“憫哥兒?”

那時韓憫還沒動口,正想先把不愛吃的紅棗放到師兄碗裡,聽見師兄娘親喊他,還以為是柳夫人看見了,趕忙收回手。

柳夫人一怔,她是老虎嗎?

她笑了笑,先同韓憫閒聊幾句,講到嫁給韓憫叔父的柳韞,還講到韓佩。

韓憫認真地答道:“老宅已經在修葺,或許六月前能把家裡人都接回來。”

“那就好,你辛苦了,小小年紀的。”

繞了個圈子,最後柳夫人試探道:“我記得,你與毓兒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韓憫一頓,隨後明白過來。

他叔父韓仲齊與柳夫人的大女兒柳韞也是一起長大的。

韓憫思忖著答道:“我天資愚鈍,承蒙老師教導,學宮裡背不完文章,才被老師喊回府裡來背。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說起來我還有些難過。”

他隻字不提柳毓,隻說自己是過府來背書的。

話說到這兒,也足夠了。

柳夫人不再問下去,隻道:“你喝粥吧,要不要再盛一碗?紅棗不愛吃就挑出來,找個碟子盛著。”

說完便招呼丫鬟給他拿了一個小碟子來。

韓憫道過謝,認真喝粥。

柳停看了他一眼,暗中歎了一聲。

及至他二人相攜離開,柳夫人連下了榻,去屏風後邊看看。

柳毓背對著她坐著,垂著首,正拿著帕子拭淚。

柳夫人摟住女兒:“這也強求不來,娘以後也不逼你了。”

屏風那邊,柳岸道:“毓兒啊,你到底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柳夫人沒好氣道:“喜歡還有什麼真假?我們娘倆兒說話,你出去。”

柳岸又道:“毓兒,你對憫哥兒,是不是見色起意了?”

忽然靜了一瞬。

柳夫人柳眉倒豎:“你是誰的親爹?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出去出去。”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本來就是,憫哥兒長得好看,你自打出世,攏共也沒見過他幾次,怎麼就喜歡了?見色起意了吧?這算什麼喜歡?快彆哭了,過幾天爹帶你去建國寺,讓方丈主持教教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道理,你就不難過了,快彆哭了啊。”

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淚,柳毓恍然,原來是因為韓憫好看?

誰不喜歡漂亮公子呢?

她站起來,柳夫人忙問:“你去哪兒?”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道:“我約了鄭家姑娘打秋千玩兒。”

哭得妝都花了,也還想著玩兒。

“這就不難過了?”

柳夫人一頭霧水,隨後對著女兒的背影喊道:“都快入夏了打秋千玩兒?你不嫌熱啊?”

*

韓憫與柳停並肩走在廊前。

韓憫不大放心地看了師兄一眼,柳停笑著揉揉他的腦袋:“沒事,娘親不過是隨口一問。”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道:“要不我還是搬出去住吧?反正我們家的老宅也要修好了。”

“這豈不讓旁人多想?”

“也是。”

“這有什麼?你放心。”柳停想了想,“對了,你原本不是要等秋天才把家裡人接來嗎?怎麼又改了?”

“聖上說,可以借兩條船給我。”

“那你要親自去接?”

“自然,我不親自去不太放心。”

“你才上任,一去就要大半個月,聖上不會介意?同僚不會說閒話?”

“應當不會。”

嘴上這樣說,韓憫也有些遲疑。

柳停道:“不如我代你去?正好過一陣子學宮放假。”

韓憫思考了一會兒,也沒有直接應下來,隻說再想想。

回到房間,韓憫洗了手,開始接著方才的話本繼續寫。

係統適時冒出來,道:“憫憫,你不覺得,束冠之後,你也是時候……”

韓憫十分正直,眼也不抬:“再說吧,沒這個心思。”

“真的沒有?”

“沒有,起碼對柳家妹妹沒有。”韓憫放下筆,“她對我,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或許是喜歡,不過她喜歡的是她想象中的我。我要是應下來,等過一陣子,她就會發現,她中意的我和現實中的我其實是很不一樣的。”

係統驚歎道:“噢,兩輩子都單身的情感專家韓憫。”

“你正常一點。原本在這兒,姑娘家對婚嫁之事能做主的餘地不多,我既是男子,更不應當害了她。”

係統給他鼓掌:“你說的對,真是個有責任心的宿主。”

韓憫提起毛筆,沾墨寫字:“柳家人都是明白人,柳伯父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我應了,他肯定也不會答應。”

係統又神秘兮兮地問:“嗯,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你問這個做什麼?”

“關心一下宿主的情感生活。大膽點,你六月就束冠了,可以想一些成年人的事情了。”

韓憫半玩笑道:“我現在最愛錢,要是能有花不完的錢就好了,我就是如此庸俗一文人。”

他定下心神,繼續寫話本。

正當此時,係統給他傳了一本《戀愛寶典》。

韓憫抱怨道:“你收集文獻,起碼也挑一挑啊,這種東西我上輩子就過時了。”

他不再理會係統,低頭一看,紙上正寫到“聖上”二字。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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