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是每月幾百塊的半地下室,打的零工既多又雜,因為沒什麼技術含量,薪水都低到他不忍直視。
而這一切都是拜蔣老太所賜。
聽完對方滿含惡意的話語後,她怎麼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想來,那些憤恨、悲傷、無助、痛苦……都被掩藏在她波瀾不驚的假麵下,隻因她從小習慣了不在人前示弱,隻因她知道軟弱無法給她換來任何優待,所以她習慣性選擇獨自咽下苦果。
江承希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江雪安逞強的模樣一點都不可愛,雖然她獨立自主的個性完全不符合他對於妹妹的期望,但……
他還是忍不住心疼了。
但即使心疼,他脫口而出的話卻生硬到有些冷漠:“我的助理會過來處理好善後事宜。今天的事若是傳出去……會對江南集團的股價不利。江雪安,你既是江家的女兒,也是公司的員工,應該明白顧全大局的道理吧?”
“明白。”江雪安識趣地點點頭,“換做我是集團總裁,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的。”
“……”
她如此識大體,江承希原本準備好的勸說突然用不上了。
心裡的酸楚愈發濃烈,他難得地緩和了神色,又道:“你……也不用心裡不平衡。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公司,並不是要刻意偏袒江喬。如果你將來也不小心鬨出什麼事,我作為總裁和……哥哥,也會幫你收拾爛攤子的。”
江承希緩緩抬眼,隱隱期待會在親妹妹眼中看到感動的淚光。
他都想好了。
隻要江雪安露出一絲脆弱,他不介意稍微扮演一下好兄長的角色,可以勉為其難地把肩膀借給她靠靠。
然而,江雪安的桃花眼雖澄澈水潤,卻沒湧上任何淚意。
她甚至輕笑了一聲,說::“那倒不必。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這人非常愛惜羽毛,江總恐怕沒那個機會了。”
江承希:“……嗯,那就好。”
他故作淡定地咽下湧上喉嚨口的濁氣,心中止不住冷笑。
嗬,貓這種生物——果然一點都不可愛!
倆人你來我往地對話時,靠在江承希腿邊的江喬反常地沉默著。
明明哥哥對江雪安的態度很平常,即便比以前柔和了少許,但和這些年來對她的寵溺相比,卻根本不值一提。
可不知為何,她心底的恐慌卻越來越明顯。
那兩人之間像是有個無形的紐帶,雖看不見摸不著,卻好似堅韌到無懼任何打擊。又像是有個透明的結界縈繞在他們周圍,除他倆之外,任何人都無法踏足。
……可這明明該是她的待遇!
就在短短半個月前,江雪安才是那個被排除的局外人啊!
怎麼現在情勢像是整個倒轉了過來?!
恐慌讓江喬瞬間燃起求生欲。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那樣,她倏地攥住了江承希垂在身側的手,力度大到能和狂躁狀態的蔣老太比肩。
江承希吃痛,這才想起另一位妹妹還癱坐在地上。
他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伸手將江喬拉起,垂眼看了看她脖頸上顏色漸深的淤青。
“沒事吧?”他試探著用食指戳了戳。
“唔!”
江喬痛得身體猛地一抖,卻生生忍住了驚叫,露出一個故作堅強的假笑:“還、還好,但我的嗓子……”
她原本的嗓音甜美溫柔,連隨意說話都像是在無意識地撒嬌。
但此刻卻變得低沉嘶啞,曾無往不利的濾鏡“啪”地碎了。
“彆擔心,回家後讓醫生給你看看,應該隻是暫時的。”江承希有些敷衍地安慰一句後,低頭查看了下手機,便邁步向門口走去,“咱們走吧,我助理已經過來了。”
江喬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凝固在嘴角。
是她的錯覺嗎?
怎麼哥哥……對她的態度似乎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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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乘坐瑪莎拉蒂原路返回。
大概是江承希特意交代過,特助過來善後時,還順便帶了和廣場舞大媽同款的長袖防曬衣,及一條絲巾。
江喬沉默地凝視了它們許久。
為了掩蓋手臂和脖子上的印痕,她彆無選擇,隻能屈辱地將這一紅一藍兩抹亮色裝點在了自己身上。
被迫目睹這一幕的江雪安:“……”重金求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一小時後,豪車駛回江家彆墅。
江父江母像是刻意等在了客廳裡,一見三人進門就立刻問道:“怎麼去了那麼久?不會是那個人販子弄了什麼幺蛾子吧?報警了嗎?”
江喬的臉色幾乎白到透明。
之前她自己說時還不覺得,此刻聽到“人販子”三個字從江母口中說出,她卻覺得刺得耳膜生疼。
若是江母知道那人是她的……
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寵愛她嗎?
江雪安和江承希分彆走到往常的位子坐下,一個在單人沙發,一個在江母身邊。而江喬則反常地在長沙發的角落就坐,和江母中間隔著足足兩人的距離。
江母微怔:“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副表情?還有喬喬,你坐那麼遠做什麼?”
江喬淚凝於睫,輕輕閉上眼,放在連衣裙上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就連粗枝大葉的江父都察覺了不對,皺著眉問:“喬喬,你這是什麼打扮?大夏天的為什麼穿長袖、係絲巾?身體不舒服?”
“咳,您二位還是先彆問了。”江雪安十分善良地打斷,“鈍刀子割肉簡直不是人乾事,江總,還是給江喬妹妹一個痛快吧?”
“……”
江承希深吸一口氣,將蔣老太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父母。
即便心裡隱隱有所預感、知道此事或許沒那麼簡單,但江家父母完全沒想到真相竟會如此駭人聽聞。
“怎、怎麼會這樣?”江母如遭雷擊,木然轉頭看向兩米外的江喬,“喬喬竟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竟是……那個人販子的外孫女?!”
她腦海中霎時劃過無數畫麵。
每一幀的鏡頭聚焦之處,都是各個時期的江喬。
牙牙學語時的她,蹣跚學步時的她,在幼兒園第一次得到小紅花興衝衝跑回家炫耀的她,第一次考了雙百分,第一次成績下滑,第一次成為學校廣播員,第一次在校慶上表演歌舞……
那個讓她驕傲、讓她擔憂、讓她無數次開心或落淚的孩子,居然是導致她和親生女兒失散的仇人的後代?!
江母眼前突然陣陣發黑,恍惚間失去意識癱軟了下去。
“媽!”江承希連忙伸手接住她。
原本避出客廳的傭人們聽到動靜後,也趕緊進來幫忙,一行人運屍似的將昏倒的江母朝樓上抬去。
就在這時,家庭醫生也到了。
江承希示意江喬一起跟上去,也好順便看看她的傷勢。
江雪安猶豫片刻,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正打算跟過去聽聽醫生怎麼說,穩穩端坐在沙發上的江父卻忽然叫住了她。
“你……”江父頓了頓,眼神專注地盯著手中的西湖龍井,問,“你們回來前,那邊的事情都妥善處理了嗎?不會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吧?”
江雪安停步回頭,眼中劃過一抹嘲諷:“嗯,江總吩咐過特助了。”
她波瀾不驚的語調讓江父在杯沿上摩挲的手指微頓。
而那生疏的稱呼,更是仿佛一柄利刃,尖銳地在他心上劃了一下。
良久,他才沉聲開口:“唔,那就好。沒事了,你上去看看你母親吧。”
“好的,江董。”江雪安爽快地揚長而去。
落針可聞的客廳中,年近半百的男人抬頭看向一側空蕩蕩的牆壁,幽幽長歎了一口氣。
那幅被取下後放置在雜物間裡落灰的全家福,好似在冥冥之中昭示著他們這個家看不清前狀的未來。
江喬的陡然暴露的身世,讓原本就難堪的局麵愈發錯雜。
已到知天命之年的江父,卻對該如何妥善處理此事感到茫然無措。
或許,等妻子醒來後,他得先跟她商量一下更改股份轉讓書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妄”的5瓶營養液!-3-
感謝“該賬號不存在”的10瓶營養液!-3-
感謝“一年”的1瓶營養液!-3-
感謝“家有二哈的天晴”的1瓶營養液!-3-
感謝“戰戰牛年順利呀”的1瓶營養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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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更新時間固定在6點和21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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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沒想到會因為那段和醫生有關的劇情收到負分……?[瞳孔地震]
特此聲明:本文劇情純屬虛構!!!
作者的母上就是醫務工作者,也參加過武漢抗疫,絕對沒有要抹黑醫生的意思!
在此對白衣天使致以誠摯的敬意!!!(求生欲超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