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實則斷袖這等事】(2 / 2)

……也好?什麼叫也好?究竟好在何處?

豁而光線恍惚起來的眼前,他抬起頭,看著自己一臉認命般失落悵然的母親,忽然不知說什麼好。

那一刻他幾乎要滄然大笑——自己心焦頭疼了好些年的事情,到此竟換來一句……也好?

生來就斷了袖,便是一出生就同常人一道陽關分為兩路,從此偏行獨木,前途晦暗,下水湍急。一世望到頭不會有後嗣,此生血脈到自己,止了就是止了,思慕僅限於糾纏,情思隻落在床笫,永遠不會有甚麼結果,到最後總會尋了由頭各自離散。可卻有人會說好?

“如此你做不成皇帝,他們也都不會再猜忌你。”惠榮太後說出了實情,叫他寬心,“今後,便是安穩了。”

那時他方知,斷袖在他們眼中,竟好似種隱秘的天疾。世人還常道此疾能好,便如傷風感冒,再嚴重不過是如哮症嘮喘,拖個把年罷了,故也並未寫入皇族典籍勒令行禁。然此事密在宮中一散,上下皇族心照不宣,皆知皇五子齊昱已同帝位無緣,順連先皇看他的目光,都更漠然了。

惠榮太後當年受寵境況算作中庸,齊昱出身莊重,卻不占嫡長,從來皇子中人緣都淺,眾兄不過順道帶他一玩罷了,他還需嚴正修習箭道,叫一眾兄弟刮目相看,這才能保得一絲神氣。可就在斷袖之事不脛而走之後,奇了怪,哥哥們待他竟愈發熱忱起來,那轉變幾乎是睜眼就能見著,連刻意掩藏都不曾有。原本三言搭不到兩語的哥哥們,此時都日日喚他一處學耍,甚至講起了些曾秘而不發的求索來。

起先他曾以為,這親近是兄長對他憐憫,但後來才發現,他們這作態,不過因為想攬他這條叛不了心的狗罷了。

那段日子,隻覺吃茶進膳都似嚼蠟一般,一時間能言說一二之人,隻剩下從小親厚的堂弟齊政。二人都有同種癖好,私下裡酒喝瘋了的時候,齊政還賭氣說以後要不管不顧,同男人成道親來給滿朝瞧瞧,齊昱笑了他好久,心知他滿嘴裡跑的都是兌現不成的空話。

那時的他們,大約從來就沒奢望過這種情.事能有什麼長久,沒有長久,談什麼以後?

此念穩固巍然,不動如山,一直一直,到他遇見溫彥之。

齊昱止步在書房門前,抬頭看著蹲在書房屋頂上的李庚年,叫了他一聲。

“皇上何事?”李庚年從屋頂上跳下來,一雙眼眶有些泛烏,看著竟像徹夜未眠。

齊昱瞥了眼他乾白的臉色,也並沒問什麼,隻道:“朕屋內檀木箱子裡,有兩個楨楠木的匣子,你去取了,替朕辦出來。”

李庚年應了是,同手下暗衛換了職便走了。

齊昱回頭看了看他背影,歎口氣,抬手推門入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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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彥之起來時並不晚,聽館役說齊昱才過去書房,便也沒再打擾,隻自行去問了太醫安神茶可有為皇上備下,得了準信,也就放心,可轉而去想測量河道之事,譚慶年的一張老臉浮在眼前,登時又叫他如吃糠咽菜,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若不能儘快測量河道開始治水,那他另一件要做的事情,便要一拖再拖了。想到此處,他抬手胡亂吃了早膳,隻迅速收拾了一乾圖紙用素布口袋裝了背上,叫兩個暗衛一道,匆匆趕往縈澤口去。

天色很早,三人騎馬,腳程尚算快當,到了河口時卻見譚慶年居然已立在了那處,正指揮一乾河道府役備舟,場麵很是熱鬨。這架勢,竟似溫彥之來晚一步就要被撇下似的,連等都不會等,仿若朝中派來溫彥之治河,在譚慶年眼裡,隻如個好看的擺設。

像個笑話。

兩個暗衛看得有些氣,想著溫彥之慣常斯文木訥,從不生事,故依照李庚年平日裡的叮囑,此時正要壯起膽子,秉著聖意,要上前去幫溫彥之教訓譚慶年兩句。

可他們腳步都沒邁出去,身邊那慣常斯文呆愣的溫員外,竟破天荒冷了一張臉看著譚總督,之前忍讓、恭敬再沒有了,此時渾身立著股莫名嚴峻的威壓,隻沉了聲音徐徐地問道:

“譚總督,你這般,可是還嫌昨日被溫某教得不夠?”(就愛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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