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君無戲言】(1 / 2)

花廳裡李庚年帶著暗衛在鬨騰,說要給齊昱唱歌,甚吵。方知桐和龔致遠已然歇了那歌功頌德的勁頭,合著一乾館丞、館役的賀壽聲一起笑。

而齊昱此時隻杏眸盈笑地看著溫彥之,眼裡也就裝得下他一個,其他人,便隻是其他人罷了。

溫彥之說完那話,也是有些臊臉,忙鬆開齊昱的手想吩咐館役撤菜下去,誰知他手剛放開二指,卻被齊昱拖住手腕反扣下來,慌亂回頭中眼前人影稍晃,下一刻,竟在一室滿堂的眾人麵前,被齊昱穩穩攫吻住唇瓣。

霎時,好似天皸地裂發出一聲轟鳴,胸腔中熱得將要湧出岩漿。

他遍體瞬時滾燙,一顆心要將前胸後背的每一寸皮膚都給燙到焦蜷起來,神台深處像被人用糖畫的筆輕輕一點,頓時赧然緋色從頭頂淋下,一張臉紅到了前襟領口去,下意識將齊昱一把推開,睜大了一雙掬著靈水的眼睛。

周遭混亂叫嚷片刻變為唏噓的起哄聲,暗衛幾個也是放肆了,在齊昱沉聲大笑中束了指頭吹起響亮的口哨,大叫“溫員外溫員外”。館役、館丞直跪伏下去不敢作聲,幾個小丫頭臉皮都紅了,龔致遠和方知桐隻怪笑著在溫彥之背上拍了好幾下,似乎在說“小子不錯麼瞧把你美的”。

溫彥之此時若不是當著眾人,早把齊昱手膀子擰青了,肅了張臉盯著他道:“都……都看著呢……”

齊昱微微傾身撐在他膝上,眉梢挑起慣常那不經意的笑意,看溫彥之這張快羞成了駝紅的臉,十分滿意地問:“怎麼,你不喜歡?”

李庚年在溫彥之身後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怎麼不喜歡——溫員外喜歡得臉都紅了!”

一廳裡的大男人就又笑開了,還有暗衛攛掇李庚年讓皇上再親一下的。

——哎呀溫員外被親好可愛我們完全看不夠嚶嚶嚶!

溫彥之板起一張紅透的臉,一一瞪了暗衛一遍,喚館役道:“快撤菜。”說罷急急站起身就要踱出廳去。

齊昱好笑地抓了他衣擺子,老神在在道:“溫彥之,你不是教朕民耕辛勤不可枉顧麼。”他瞥了跪在地上的館役一眼,“這桌菜不準撤,朕吃。”

溫彥之覺得自己眼眶一熱,連忙抹了一把,忍道:“彆,彆吃。”

而齊昱的手已經鬆開他衣擺,長快夾起了一簇雞絲,飽飽蘸醬吃了下去,就茶咽下,向溫彥之笑了笑:“看看,君無戲言。”

溫彥之眉目間頓時化山為水,謔道:“這句你也好意思講。”

齊昱再不多說,隻笑著將他拉來坐下。

李庚年這廂看著二人眉目傳情,心裡不斷泛酸,嘖嘖兩聲,湊到齊昱跟前道:“皇上,好吃吧?”然後拾了雙沒人用過的快子,給齊昱狠命夾了一大簇糖漬雲腿,“您再試試這個。”又舀了一大勺醃肉蛋羹:“這個也很不錯!”

齊昱靜靜看著碗裡:“……”

什麼叫自己留的菜,哭著也得吃完。

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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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用得拖遝,畢了也不差多少時候到正午。齊昱從花廳出來隻覺滿嘴怪味兒,一口銀牙時甜時鹹地也快齁落了,午膳再吃不下,便吩咐眾人要吃不必叫他。

“你這會兒去作甚?”齊昱站在院裡問溫彥之。

溫彥之抿了抿嘴皮,“與沈公子和知桐約好,再去……看看大壩。”

“好,那朕同你一道去。”齊昱說著就要招呼暗衛跟上,卻被溫彥之連連止了。

他疑惑地看向溫彥之,卻聽溫彥之很嚴肅道:“勞工民兵大多齊了,人多手雜,你若是被流民推搡到了,我罪過豈非大?你還是留在行館罷,我下午些就回了。”

齊昱原本想將今日要看完的折子推到晚間去,白日裡陪溫彥之玩玩,可想了想,溫彥之此言也確然是個理,遂也作罷。

他看著溫彥之一張頂好看的臉,輕輕歎了口氣,心裡忽飄過一句“日月既往,不可複追”,心裡隻問自己,為何偏要做了皇帝,才遇見最好的人。

“怎麼?”溫彥之雙目滿盛了擔憂,盈盈望著他。

齊昱卻隻向他輕輕一笑,沒言語,抬手在他頭頂摸了一把,示意他去追上門口的方知桐:“去吧,晚些回了,我教你射箭。”

“好。”溫彥之笑了笑,便扭頭尋了方知桐,一道出門去了。

齊昱從門口消失的薄青色影子上收回目光,笑著搖了搖頭,這才反身拾路往書房走。

其實,也沒什麼。

哪怕是朝不能共、夕不與對,可此生此世能遇見他,能言說相擁、相視一笑,就已夠了。

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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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時,溫彥之與方知桐、沈遊方一道回了行館,沈遊方向齊昱告了一乾治水用度,奉了幾本賬冊,又同龔致遠去算勞工的開支。方知桐與溫彥之使了眼色,自己先告退了又出府去,兩個沒當職的暗衛也跟上走了,剩李庚年和溫彥之在書房裡同齊昱大眼瞪小眼。

齊昱被他倆瞪得不自在,乾脆合上折子,衝溫彥之招手:“得了,先練箭,我也坐乏了。”

於是暗衛幾個擺了箭靶又守著看,手裡的瓜子兒是城南胡同裡才炒成的現貨,還熱騰騰的,特彆香脆。李庚年吃了兩嘴覺得味道甚好,問他們哪兒來的。

暗衛幾個吭哧吭哧地笑,不懷好意地向坐在石亭裡和龔致遠算賬的沈遊方努了努嘴,而沈遊方正專注地將一張張單子講給龔致遠,就著手邊的茶盞喝下一大口濃茶。此時若有所覺,他不經意回頭見暗衛幾個都在朝自己招手微笑,正要回以豐神俊朗的笑意,卻見李庚年一臉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神容冷酷。

於是沈遊方挽起眉眼,隻朝李庚年笑。

李庚年咳咳兩聲,扭過頭不看他,回身兩巴掌扇上暗衛幾個的後腦勺:“給老子吐出來!”

暗衛幾個牙關咬得死緊:“不吐!沈公子說買給我們吃的!”

李庚年劈手奪過那包瓜子,恨鐵不成鋼道:“你幾個小子!要我說多少次!當職時候不準吃零嘴!”

暗衛幾個冷漠臉:“哦。”

——那難道你沒收了瓜子,是拿去扔掉?

——嗬,我們才不信。

而下一刻,李庚年果真毫無懸念地順手就將那包瓜子收進了懷裡。

剛出爐的瓜子隔了紙包貼著裡衣,那溫度好像比暖洋洋還要熱騰上一點點。

然後李司丞憋著唇角若有若無的笑,瞥了幽怨的暗衛幾個一眼,登時凶巴巴道:“看我作甚,看著皇上!”

“……”臉皮真厚。

暗衛看不慣他卻又乾不過他,隻好一臉哀戚地看回齊昱和溫彥之,企圖尋找安慰,可是他們卻發現溫彥之已經射中了靶子好幾箭,算近幾日射中最多的時候了。

溫彥之神情難得帶笑,齊昱瞧著也欣喜,從袖裡拾了絲絹替他擦了額頭的薄汗。

暗衛幾個頓時更難過。

——可惡!害我們都錯過為溫員外叫好的時候了!簡直特彆可惜!

於是他們暗暗決定今年過年給李司丞的孝敬,定要折半。

“這是不是太近了?”溫彥之狀似並不經意地指了指那箭靶,向齊昱道:“上回在壽昌山上,你的箭能飛好遠。”

齊昱笑他吃著碗裡瞧著鍋裡:“那得要算力道和射角的,你現下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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