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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將既已被俘,北魏其他小兵自然不成氣候,個個灰頭土臉被按在地上。
陳瑾一臉興奮地盯著束手就擒的拓跋禹,向孟君軻請示:“將軍!這戰鷹……啊呸!這賊子該怎麼處置?”
魏國既降,百廢待興,孟君軻暫時拿不出太多精力來“熬鷹”,遂不輕不重道:“先關地牢裡,好生待他。”
現如今,魏國前帝估計正惴惴不安地等著她呢。孟君軻翻身上馬,準備前去會會這新鮮出爐的“亡國之君”。
亡國之君大多都有一些共性,譬如荒淫無道,譬如橫行奡桀。但魏國這小皇帝比較倒黴,他剛剛繼任沒兩年,既不廣納後宮也不奢靡昏庸,甚至勵精圖治試圖休養生息。隻可惜,老祖宗們丟給他的爛攤子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以回天。
孟君軻到時,被軟禁起來的小皇帝正指著魏國丞相的鼻子罵他逆取順守、賣國求榮。輔佐了三朝君主的丞相默默立於一旁,頭發花白,神情悲戚,一句話都不曾反駁。
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郭暉,孟君軻暗道這老家夥狗鼻子倒是靈得很,知道哪裡有功勞,第一時間便前來“製伏”魏國餘孽。
見到孟君軻,郭暉麵色算不得好,他努力扯出一抹笑,牽強道:“大將軍好計謀,竟是將我也蒙在鼓裡。”
畢竟也是在沙場馳騁多年的老將,稍作思索他便想通其中關節——這小皇帝看似是魏國最高統治者,實際掌權者卻是做了三朝元老的蔡丞相,想必是孟君軻早已暗中收買了那老家夥,故意支開陳瑾和李武,讓這兩位副將前來裡應外合攻占魏國。
隻是不知,她是如何提前預測到炮火會出問題的?無論如何,是他小看這個帝姬了,好一出障眼法,竟然將自己的心腹全部支開,以身犯險同他留在營地——若是北魏來襲,他們這些人手倒也能夠一搏;若是拓跋禹聲東擊西前去襲擊魏國,陳瑾李武聯合早已暗中投降的魏相,亦能生擒他。
環環相扣,自己卻硬生生沒能看出任何端倪,這帝姬真是演技精湛!隻因不夠信任他郭暉,生怕軍中有細作暗通消息,竟將如此大的功勞拱手讓給兩個副將,留在營地迷惑眾人心智,杜絕一切走漏風聲的風險。
身為地位僅次於統帥的車騎將軍,此等大事他卻一無所知,這簡直是在明晃晃打他郭暉的臉。
被不陰不陽刺了一下,孟君軻倒也不惱,佯裝歎息一聲,笑眯眯道:“這年頭,大將軍不好當哪,還是得以大局為重。”
一拳打在棉花上,郭暉臉色青白交加,隻得在心中暗罵孟君軻無恥!
那廂小皇帝也注意到了孟君軻,一想到就是此人害得自己國破家亡,他心中更覺憤懣,隨手抄起一旁的硯台便狠狠砸向……丞相。
孟君軻雙眼微眯,抽出寬刀一個箭步上前,刀背便精準無誤地擋住了硯台。但即便如此,仍是有幾滴墨汁灑出,滴落在蔡丞相的側頰,與花白的發絲黑白交錯,異常紮眼。
大殿裡一下鴉雀無聲。
孟君軻輕笑一聲,先是環視一周,對著陳瑾指桑罵槐起來:“鎖鏈呢?被你吃了?一個階下囚罷了,居然讓他這樣像個人似的站著?你跟著本帥這麼多年,這麼點規矩還讓我教,不如解甲歸田滾回老家算了!”然後又一步步逼近小皇帝,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會撿軟柿子捏,這硯台怎麼不往本帥這裡砸?”
話音剛落,她手中刀柄便狠狠砸向他的膝蓋,小皇帝手無縛雞之力,瞬間“撲通”跪了下去。
蔡丞相彆過臉去不願看這一幕,任由漆黑的墨汁在臉頰流淌。
孟君軻朝老丞相雙手作揖,朗聲道:“蔡公高義!不惜以項上人頭作保,舍一世清名,隻為保全城百姓安危!若非蔡公作保,我南魏鐵騎怕是早已踏破魏都!如此為民著想的忠義良臣,即便魏國易主,繼任丞相亦是民心所向!”
蔡老出身世家清流,最是注重清名。之前孟君軻暗中接觸他時,許以金銀權力,老先生都不為所動,一心隻有民生。孟君軻甚至許諾,蔡老隻需暗中相助便好,屆時上演一出寧死不從的“被俘”戲碼,明麵上他還是忠心耿耿的魏國良臣。
但當時,他靜默半晌,還是顫抖著花白的胡須拒絕了:“老朽若不出麵投敵,隻怕這朝堂之上,還是要流血啊!”
是了,朝堂之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蔡老這般權勢聲望,隻要他不出麵乾涉,魏國幾股勢力必然是刀劍相見、爭個頭破血流。
如今南魏北魏常年征戰不休,魏國剛被收複,若是不想讓內亂拖了南魏後腿,必須得是蔡老繼續坐鎮魏國。
蔡老賢名,天下皆有耳聞。因此孟君軻話音剛落,陳瑾就頗有眼色地帶著將士們齊聲高呼:“還請蔡公繼任丞相!”
聲勢浩大,震耳欲聾,任誰聽了都不免心潮澎湃。
蔡老微闔雙眼,並未正麵回答,而是眉眼滄桑道:“還請大將軍……前去接受萬民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