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那兩名黑衣侍衛乃是俞寒洲手底下的靖安衛,平日裡多是在暗處秘密執行任務。

這回被特意派來保護馥橙,他們除了偶爾現身幫著春喜照顧馥橙之外,始終都沒有什麼存在感,神秘得很,想來地位不低。

可今日同馥橙不過短短一照麵……

眼見著那孱弱多病的美人公子著一襲月白色衣裳,扶柳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屋裡,光華初綻。

垂落的衣袖甚至連最後一抹雪色的指節都遮了去……

滿頭青絲如雲隨風輕拂,糾纏著衣袖纏綿不去……

分明是極為素淨的裝扮,卻根本壓不住那過於穠麗的豔色,當下勾得人神魂出竅,直叫那兩靖安衛無措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細看少年容色。

隨即,一向來去如風的暗衛竟自覺跪了下去,以臣服的姿態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恭敬和無害。

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一幕,包括清楚暗衛來曆的春喜。

眾所周知,普天之下也就當朝兵馬大元帥俞寒洲能使喚得動這靖安衛,隻因靖安衛原本不屬於朝廷,而是來自於江湖的各路能人異士組成的民間組織。

當年老皇帝忌憚於靖安衛的實力,又實在擔憂自己性命,不敢明目張膽將其取締,隻得派了最信任的俞寒洲,前去將靖安衛招安。

而俞寒洲也確實沒辜負老皇帝的期望,不過一年就招安成功,給靖安衛其中的頭領封了官職,集體收編朝廷。

老皇帝本以為自己多了一條保命的臂膀,哪知這靖安衛誰都不理睬,隻聽命於宰相俞寒洲。

對於帝王而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可不知俞寒洲承諾了什麼,不過半個月,老皇帝便轉憂為喜,不僅不再計較此事,甚至將靖安衛悉數交給了俞寒洲管轄,從此不再過問。

之後也確實沒出過什麼事,偶爾老皇帝想要什麼得不到的珍奇玩意,靖安衛還都能給找來,因此屢得帝王封賞。

如此特殊的一股力量,卻被當成侍衛派過來畫舫保護馥橙,甚至未曾提前知會過太子……

這俞寒洲抱的是什麼心思,當真令人不敢深想……

不止是春喜這般覺得,此刻被踹倒在地的藕荷,同樣認出了靖安衛身上特殊的黑色腰牌。

她越想越心驚肉跳,一時看著那兩名靖安衛,哪還敢出聲質問?

隻恨不能立刻離開這裡,趕回去跟皇後娘娘稟告此事。

可馥橙對這樣的特殊優待渾然不知,他也實在意識不到自己的相貌氣質有多出眾,甚至都不知道叫起,不過隨意看了一眼,就回去了,很是驕矜冷淡的模樣。

屋內一時靜得有些過了,有些人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可少年高挑單薄的背影很是引人矚目,直至他緩緩轉入了屏風後,看不見了,在場之人方稍稍回過神,隻覺適才驚鴻一瞥,恍然如夢。

兩名黑衣靖安衛收斂了神色,起身退到屋內。

倒地的藕荷也跟著醒過神來,當即驚魂未定地拉扯自己的裙擺,又朝丫鬟叫起來:

“綠珠!快來扶我!”

旁邊已然被震懾住的綠珠忙抖著手過來將她扶起,怒道:

“主子,您沒事吧?這起子沒眼色的狗奴才實在太過分了!”

話音剛落,藕荷心中便是一沉,當即甩手給了綠珠一巴掌,疾言厲色道:

“大膽,靖安衛大人也是你能置評的?”

言行無狀,便是王孫公子,靖安衛都能仗著俞寒洲撐腰照殺不誤,連太子都極為厭煩不願惹上他們,何況是她一個太子侍妾?

綠珠頓時被打得踉蹌一步,卻又不敢伸手去捂臉,心中又怕又急,忙跪了下去,砰砰砰使勁磕頭:

“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兩位大人!奴婢該死!”

藕荷見綠珠如此上道,儘管內心依舊因著適才那一腳而憤恨不已,她依舊轉瞬就帶出了一抹笑,朝兩名暗衛道:

“是妾身沒管教好,還望兩位大人海涵。”

那兩名靖安衛本就不欲與皇後宮裡出來的人多言,當下一拱手,便隱去了身形。

見狀,藕荷那本就強撐著的身子終於一軟,倒在綠珠身上,虛弱道:

“且去請馥小公子。”

春喜忙過去攔,正要說話,卻見這藕小主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強笑道:

“春喜姑娘,妾身知你擔憂馥小公子,可太子爺有令,妾身必定是得把小公子接過去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鬨得如此不好看?到時候太子問起來了……”

說著,藕小主便拿著帕子默默抹了淚。

春喜被她這副變臉的本事震得愣了愣,一時暗暗警惕起來。

本以為這藕小主就和宮中那些個恃寵而驕的新晉小主一般囂張跋扈,不足為懼,哪知道這麼被狠狠踢了一下窩心腳,甚至當眾出醜,居然還能笑著跟她做戲……

可藕荷這般忍著不發怒是為什麼?想裝可憐讓太子爺心疼?還是畏懼靖安衛?亦或是……

春喜想到了藕荷剛剛的話……“一定要把小公子接過去”……

是這個命令導致藕荷哪怕受了屈辱,也要忍著怒意在此周旋嗎?

想到這,春喜便笑著退了一步,無奈福身道:

“藕小主言重了,不是奴婢不願世子出去,實在是世子身子抱恙,適才又受了驚……”

這屬實有些睜眼說瞎話了,綠珠當即氣得發抖。

明明被踹的是她和藕小主,春喜非說是馥橙受了驚嚇,敢情是看到彆人被打太凶殘了所以受了驚是吧?

藕荷同樣皺了眉,可適才就那馥小公子弱柳扶風的矜貴模樣,說是受驚也無可置喙。

這可難辦了……藕荷有些為難。

今日皇後娘娘特意派了她過來請馥橙,就是想讓她趁機探探畫舫上的情況。

畢竟,那日馥橙中毒卻沒死,畫舫上的內應還儘數被殺,本就是極為離奇之事,皇後娘娘心中不安,奈何太子爺一直在鬨,險些鬨得讓陛下也知道了。

之後,皇後娘娘迫不得已,隻得先用了好幾日安撫住太子爺,再行考慮處理馥橙的事。

今日好不容易碰上太子設宴的這個機會,在來之前,皇後娘娘就交代了她應該如何應對這邊的情況。

倘若護著馥橙的人來頭太大,是皇後娘娘也覺得極為棘手的人物,便儘快將馥橙騙出來,再找一次機會除掉。

倘若護著馥橙的人身份不高,那就瞞著太子那邊,進一步用太子移情彆戀有了寵妾這件事,刺激馥橙,最好能把馥橙活活氣死,若是氣不死,便等入夜了再將人了結。

因為在皇後看來,馥橙已然對太子心死,是絕不可能繼續幫太子做內應的,太子想的那些讓馥橙給俞寒洲吹枕頭風盜取情報的計劃,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且不說馥橙是老國師的兒子,身懷占星之能,又才華橫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心裡明鏡似的,很難糊弄,就說太子如今早已侍妾成群、辜負了馥橙,哪裡還可能騙到馥橙死心塌地?

皇後可比太子清醒多了,她見過老國師,知道馥橙身懷占星之能的厲害之處,是絕對控製不住的,要麼一開始騙到底,要麼殺了一了百了,決不能留。

所以,太子想要馥橙和藕荷等侍妾和平相處的意願根本就是一廂情願,皇後壓根就沒答應他,不過哄著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罷了。

就是因為怕太子起疑心提前出手阻撓,所以藕荷這次並沒有帶侍衛過來,一時還真奈何不得春喜。

可是,無論如何,藕荷都必須見到馥橙。

如果她就這麼回去,任由俞寒洲繼續保護馥橙,不出幾日,一旦俞寒洲將馥橙接回府,那麼,今後皇後娘娘再想動馥橙……就真真難上加難了。

藕荷掐了掐手心,又抬眸四處張望……

忽然,她計上心頭,微微一笑:“春喜,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妾身便回去了。”

春喜狐疑地看著藕小主,卻見對方神情誠懇,想著畫舫上有侍衛也不如何怕,還是點了頭,帶著藕荷去了自己的廂房。

眼見著綠珠沒跟過來,春喜才問:“藕小主想說什麼?”

“大家都是宮婢出身,不必叫我小主了。”

藕荷左右看了看,走近過來,壓低聲音道:

“春喜,我其實也並不是非要勉強馥小公子,隻是太子之命難違,你就算把我趕回去,太子也會親自過來請,你說何必?不若就讓我見見馥小公子,也好向太子爺交差……”

春喜當即搖了搖頭,道:“恕春喜難以從命。世子如今見不得人。”

太子來了又如何?反正俞相派了人保護世子,不怕太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