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怎麼不信?”俞寒洲大笑,抱起馥橙便躍過水麵上了岸,往不遠處的溫泉彆院行去。
“你要真能取我性命,那也是應該的,沒看本相兩條命都是你救的嗎?”
“那你也反過來救了我一回……”馥橙被繞進去了,算了算又回過神,“怎麼又提這個,你又套我話是不是。”
“哪裡套話?”俞寒洲毫不心虛,“橙橙瞞著我那麼多事,本相可一件都沒追問,更沒查你。”
馥橙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
連他寫信給太子,俞寒洲都能忍了,等著他自己說,沒有一定的信任和氣度,絕對做不到。
他想要不然把命運線的事情和盤托出算了,俞寒洲那麼聰明,辦事可比他自己可靠多了。
可馥橙隨即又想起,卦象這玩意的秘密是說不出來的,包括馥橙的前世,其實也是不可說的內容,會被屏蔽。
但因為俞寒洲是本土人士,俞寒洲主動跟馥橙相認,揭露了馥橙的前世秘密,那麼,就不算是馥橙違反規則,不在卦象能乾擾的範圍之內。
歸根結底,馥橙還是得靠鑽卦象的漏洞來維持生活,雖然他已然在對峙中處於上風。
這麼想著,馥橙也就不多說了,隻跟著摸了摸俞寒洲的臉,道:
“隻要你相信我,願意配合我,我就會一直活著,在你身邊。”
“永遠都要配合嗎?”俞寒洲試探。
“不用吧,我相信我會贏的。”馥橙眨了眨眼,並不如何擔心。
他之前病得厲害,被卦象拿捏的事情,本來就夠讓他不高興的了。
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如果還被卦象掣肘,那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病弱美人又不等於小白兔。
“這樣……那橙橙做事是不是也不應該避著我?”俞寒洲跟他討價還價。
“嗯……好吧。”馥橙勉強答應。
雖然操作起來有些難度,但如果這樣能讓俞寒洲安心,那麼,馥橙覺得自己認真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
畢竟,他不是一個人了。
他也有人喜歡,有人在意,有人一直追尋他的足跡,無論他去哪裡。
馥橙從未預想到有這麼一天,他隻要一回頭,身後就一直有一個人在看著他,守著他,等著他,陪著他。
好像無論他去哪裡,俞寒洲都會一直在。
其實第一世的時候,馥橙最傷心的,並不是父親從來不抱他,也不是母親當年對他病情的忽視,更不是他自己的死。
他唯一介意的,是他畢業那一天……
所有人的家長都去了,他們和父母、和朋友站在一起合照,期待著未來會走向哪裡。
隻有馥橙,回過頭,身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打電話給父親,父親斥責了他,希望他可以獨立。
他打電話給母親,母親很歉意地告訴他,工作太忙了,沒辦法到場,等馥橙下次畢業,她一定會去的。
可馥橙等不到下一次畢業了,他快要死了。
明明家庭條件那樣優越,從祖父那一代便是頂尖豪門,根本不愁吃穿,年幼時馥橙總不理解為什麼父母要那樣拚命工作,為什麼他病了父母也不回家,是家裡錢不夠花嗎?
後來馥橙長大了,才知道,有些人是有事業心和夢想的,工作並不隻是為了賺錢。
父親為了夢想,母親為了事業。
他對電話裡得到的回應,沒有任何反應。
一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
馥橙從來不對此感到意外,卻不代表他不會因為這個而傷心。
所以,俞寒洲千裡迢迢來尋他,來找他,對於馥橙而言,這是極為特殊的。
特殊到足以治愈他的童年和少年。
第一世父母不曾給他的關愛,不曾給他的陪伴,俞寒洲都儘力彌補他了,沒有什麼遺憾了。
三世旅程,磕磕絆絆,直到這一刻,馥橙才真正覺得踏實,覺得找回了自己。
——
相府,兩個月後。
這天,太子的書信再次被遞到了馥橙的麵前。
馥橙有些意外地拆開看了一眼,卻發現其中實質性的內容和之前那一封幾乎沒有區彆,都是要求他趕緊整垮俞寒洲。
不同的是,這一回狗太子開始寫情詩了。
“估計是我太久沒行動,他急得要死了吧。”
馥橙施施然地嘲諷完人,也不在意,將信丟到一邊。
這封信是一個陌生的小廝送來的,經過了高值的手,又細細一查,那小廝的身份便暴露了。
不到半個時辰,人就直接被關進了慎刑司。
此刻,俞寒洲正在不遠處的桌案後批閱奏折,聽到下屬稟報,連頭也沒抬,便讓人聽候馥橙差遣。
馥橙卻不想支使人,自己看了信就催高值趕緊走。
等到門被關上了,馥橙才撐著輪椅,試圖自己站起來。
卻不想,這細微的動靜立刻就驚動了伏案的俞寒洲。
馥橙隻覺得自己剛剛眨了一下眼,俞寒洲便轉瞬間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穩穩扶住了他。
“小心彆摔了,有事不能喚我?”
“你不是正忙著嗎?我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走兩步。”馥橙試著動了動腳。
隻是他身體虛弱無力,彆說自己走,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意識到這一點,馥橙也不試了,抬手搭在俞寒洲胳膊上,道:“你扶我站一會兒。”
前陣子他還尚且能夠下地走幾步,如今卻是一步都不能了。
俞寒洲似乎怕他受打擊,攬著他站穩,又將少年垂落在臉頰邊的發絲彆到耳後,安慰道:
“不怕,那些藥多多少少有些副作用,等橙橙的病好了,停了藥,自然也就能走了。”
馥橙聞言微微抿出一抹笑,說:“你就哄我吧。”
俞寒洲為了給他治精神上的病,耗費了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心力,古代醫療條件本來就落後,設備不齊全,藥物自然也做不到像現代那樣完全對症下藥。
說真的,馥橙這病要治好簡直難如登天。
即便現在俞寒洲給他用的藥已經有了些成效,馥橙的心理狀態也逐漸趨向穩定,但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也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很大的負擔。
唯一慶幸的便是,這種副作用被俞寒洲降到了最低,目前隻是讓他感到虛弱無力,沉睡的時間也跟著變長,像疼痛之類的反應倒是未曾出現過。
“你不用安慰我,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大事。”馥橙不太在意,“第一世我就一直坐著輪椅,隻要精神正常,能不能走都不算事。”
“嗯。”俞寒洲低頭親了親他的發旋。
馥橙倚靠在男人懷裡,沒一會兒就有點累了,臉上血色也褪了個乾淨。
俞寒洲索性將他攔腰抱起來,準備放回榻上。
“我不睡了。不困。你抱著我。”馥橙蹭了蹭男人的脖子。
俞寒洲便轉頭回了桌案後,將馥橙放到腿上。
“喝點。”
桌上早備了補湯,俞寒洲給馥橙盛了一碗,又拿勺子慢慢喂他。
馥橙如今情緒穩定,狀態好了許多,吃藥用膳都非常配合。
他一邊喝一邊將俞寒洲剛剛順手帶過來的信拿起來,直接當著對方的麵塞到了一本書裡,這才抬了抬下巴,道:
“你不能看。看了我就失敗了。”
俞寒洲揚揚眉,揶揄道:“可我很好奇該如何?”
“好奇也要忍住。”馥橙很堅定,“該走的程序總要走的嘛。”
“那橙橙需要本相做什麼?”俞寒洲寵溺地問。
“嗯……你先告訴我,現在朝廷裡,哪些人看你不順眼,喜歡跟你作對,找你麻煩的,把名字念出來。”
馥橙考慮片刻,便極為認真地提出要求。
俞寒洲聞言多少有些意外,問:“念了有何用?”
馥橙理直氣壯:“給我抄抄呀。”
太子不是要俞寒洲的心腹名單嗎?馥橙不親手寫一份名單,怎麼完美完成任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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