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懂我(1 / 2)

要說俞寒洲在朝中的政敵,真算起來,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誠然,俞寒洲這一派是最大的派係,也即明麵上的保皇派,即便是經常被禦史評為老古董的眾多先皇舊部,在政事上也是同樣支持俞寒洲的。

畢竟真正的忠臣,誰不希望國泰民安?俞寒洲每一個決策都是有利於民,他們沒有理由反對。

但同樣的,也因為俞寒洲太過出色,太子黨和皇後一派怎麼也不可能就此放任宰相獨攬大權,所以想要俞寒洲下台的人,同樣不少。

馥橙捏著毛筆,記下了一個又一個名字。

本以為應該也就幾個,誰想到寫完直接占據了半頁紙。

他看著紙上的名字,又去瞧俞寒洲。

“這都是要你下台的?”

“也不全是。有些暗地裡是我的人。麵子功夫總要做做,真真假假才更能騙過人。”

馥橙有些猶豫起來。

“那要是太子真的相信他們就是你的手下,把他們殺了怎麼辦?”

“不會。本相的人又不是吃素的。這裡頭絕大部分都是太子黨,太子不可能直接處置他們。

即便真的發瘋,皇後那也不會允許,所以,太子一定會給他們證明自己忠心的機會。自然,若事情有變,他們也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不會折在裡頭的。”俞寒洲耐心解釋。

“那就好。不要連累到彆人。”

馥橙點了點頭,指尖在紙上掃過,停在其中一個人名上。

“這是上次來見你,送了我一盆花的那個?”

俞寒洲瞥了一眼,笑了。

“北寧王的小兒子,目前在兵部。他與安定侯爺有些交情,算起來是你叔叔。他沒跟你說嗎?”

“沒有。可能覺得我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個沒成年的叔叔。這次他也會給你辦事?”

“嗯,他和太子是同窗,太子對他不設防,相對比較安全。北寧王非要送兒子過來效命,我若不收,他在皇後那可活不下來。”

“噢。”馥橙垂眸,似乎在思考什麼。

俞寒洲略略沉吟片刻,忽然福至心靈,俯身去瞧馥橙的神色。

“你做什麼?”馥橙強裝鎮定。

“橙橙突然問北寧王的兒子做什麼?”俞寒洲好整以暇地盤問。

“沒有啊。”馥橙聲音輕輕的,他轉過頭,背對著俞寒洲,隻說,“到時候,這些人就會將你的假消息賣給太子做人情,跟你裡應外合嗎?”

“嗯。也不一定會用到。”俞寒洲並不在意。

男人盯著馥橙的後頸看了一會兒,也不知在琢磨什麼。

馥橙被盯得敏感,回頭一看,見俞寒洲這副模樣,隻好裝作不知道。

他問起那個下屬,起初真沒什麼特彆的心思,就是隨口一問。

隻是後來聽到俞寒洲略顯親昵的語氣,才察覺這人可能身份有些特彆,不知不覺就問了好幾句……也沒吃醋。

俞寒洲這人怎麼這麼敏銳……

馥橙默默歎口氣。

他又看了看名單,發現其中被安插進去的人,大都不屬於兵部。

“你不想起兵?”

這話一出,俞寒洲被問得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笑了笑。

“橙橙這麼大膽,說這種話,不怕被砍頭?”

“皇帝要是稱職一點,我可能會怕。可祖父為了他的江山戰死了,他還能忍氣吞聲求和,如果不是你帶兵打回去,現在這江山姓什麼還不知道。

就算如今海晏河清,他連奏折都不自己批,皇帝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好,我怕什麼呢?”

馥橙說話的聲音很輕,卻每一個咬字都極為清晰,並沒有一絲一毫含糊的意思。

他就是明晃晃在鄙視現在的皇帝,不光看不起,還要罵兩句。

俞寒洲是個忠臣,願意效忠皇帝,哪怕皇帝當年將皇位傳給他,俞寒洲也沒有要。

可馥橙不是。他來自現代,沒有必須忠於君王的束縛。

“割地賠款是永無止儘的,隻要君王求和一次,被送出去的土地和女人就會增加一次,這不值得原諒的。”

馥橙說得很平靜,也很認真。

俞寒洲沉默地同他對視良久,最後,抬手覆上了馥橙的眼睛。

這雙眼睛太乾淨了,也太透徹。

男人將馥橙抱到了懷裡。

“我知道。橙橙想說的,我都明白。”

最後,俞寒洲隻能這麼說。

“起兵勢必要動用虎符,牽一發動全身,能不用自然就不用。本相比較求穩。”

說到最後,俞寒洲還調侃了自己一句。

馥橙卻並沒有被這麼忽悠過去。

因為他知道俞寒洲不想動用虎符造反的原因。

無論俞寒洲的勢力多麼龐大,隻要開戰,就勢必會累及百姓,屆時即便不是生靈塗炭,也難免會有所折損,俞寒洲愛才惜才,心係萬民,直接起兵隻能算是下下策,是不會這麼做的。

以俞寒洲的能力,真要反,自然要做到最好,力求都城附近的百姓不受影響。

馥橙徑直往後靠,枕在俞寒洲胸膛上,還往後磕了磕腦袋。

“要不是怕你戰死了,我才不管這些。”

原來的命運線裡,俞寒洲確實是戰死的。

“不會。”俞寒洲適時收緊了懷抱,“有橙橙提醒我,我不會死。”

“嗯。”馥橙輕輕應了一聲。

他沒有去問俞寒洲在這個名單具體安排了什麼計劃,他也不感興趣。

隻要知道這件事對俞寒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知道俞寒洲不會對老皇帝心軟,不會再自請出兵,馥橙便不會多管。

畢竟他必須時刻謹記自己是個鹹魚病弱美人的設定,雖然維持人設也沒人會在乎,包括俞寒洲。

俞寒洲隻要他平平安安開開心心,至於人設……古代人沒有這個概念。

馥橙將名字又謄抄了一份,一份給俞寒洲,一份收起來。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不是權傾朝野嘛,我看這裡麵人數都快一半了,你是不是偷偷誇大了自己的實力?我告訴你,這個搞不好很危險的。”

俞寒洲聽了頓時失笑,無奈地捏捏馥橙的臉,接過那張紙,將上麵二分之一的名字圈了起來。

“這是我的人,剩下的才是太子黨。”

“那也有四分之一不是你的人。”馥橙蹙著眉,一副「哪怕四分之一也很危、你明明應該更厲害」的神色。

俞寒洲被他看得好笑,又不好直接笑出來,免得馥橙覺得自己不夠嚴肅。

男人斟酌了片刻,才煞有介事地解釋道:“許是因為本相出身貧寒,目不識丁,得不到支持……”

話音未落,胳膊就被馥橙拍了一下。

“不許誆我。”馥橙不滿地睨著人。

俞寒洲無奈地攤手,哄道:“可這是事實啊,即便是開國皇帝,也有人會看不慣,想要他死,你說是也不是?”

俞寒洲畢竟是一個來自民間的年輕人,官居超品首輔、拜宰相、封天下兵馬大將軍,不說彆人嫉妒得眼紅,就說他這個年紀,有些老臣不信任他,也實屬平常。

何況,本朝曆來皇帝皆是傳承血脈,俞寒洲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想要百分百的支持,起碼就現狀而言,不可能。

因為俞寒洲不可能真的認老皇帝當爹。

馥橙也想到了這一茬,他順著這些話琢磨了一會兒,多少有些明白。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小聲道:“那算了,我多注意通知你吧。免得你被人算計了去。”

俞寒洲笑了笑,傾身在少年鼻尖處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