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宅子精巧,靠近秦淮河,且離府學縣學都不遠,便要貴些。正是普通人家買不起,有錢人家又嫌小。
甄五在一旁聽了,使眼色給士隱。等士隱點頭,甄五便悄悄喊來青竹,“你去到那宅子周圍打聽打聽,看看這宅子可有不妥之處。”
金陵這方,甄家主仆已對宅院有了眉目。
姑蘇城裡,封慧正帶著人整理家私。
甄栩見家人都在庫房,便也跑了來,“娘親,咱們可是要把姑蘇的宅子賣了?怎的所有東西都翻出來了?”
“姑蘇是祖宅,怎能賣掉?我們如今不過是去金陵住上幾年,待找回你妹妹,還是要回來。更何況你以後若要讀書舉業,還得在姑蘇考試。”封慧因著女兒的下落有了眉目,精神已好上許多。
甄栩卻還心情沉重,他昨日想起這紅樓夢中,英蓮走失之後,甄家禍不單行,不久便遭了火災。隻是他著實不記得,這火災是何時發生,因何而起了。
抬頭看了看這全木質結構的宅院,甄栩有些發愁。
故土難離,這時候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賣掉祖宅。更何況他還沒搞清楚火災的緣由,若是賣給了彆人,到時出了事,豈不是害了買家。
“娘親,那咱們能不能多帶些東西去金陵?尤其是妹妹的東西,都帶去。”編不出個因果緣由,甄栩隻好裝作小兒撒嬌賣乖。
封慧歎道“你妹子的東西,我必是都帶去的。隻是咱們這次搬得匆忙,也就帶些輕便物件。再者,還不知你父親宅子找的怎樣了,這些笨重家居擺件,是不能搬的。”
甄栩看見其中有些古玩字畫,便拽了拽封慧的袖子,“娘,咱們把這些帶上。萬一急用,還能換些銀錢。”
“你這孩子,經過這一場,倒是長大許多。”封慧摸摸他的頭,“放心,娘省得的。倒是我兒,娘隻要你身體康健,彆再思慮太多,爹娘會想辦法的。”
幾日後,甄士隱和青竹從金陵回來,留下甄五守著買下的宅子,並打聽英蓮消息。
一家人折騰了十數日,花了銀子搭著商船,將一應物什搬去金陵。好在姑蘇到金陵商船眾多,水路十分安全。
這商船甚大,甄栩聽母親說,除了甄家十餘人,另還有三四戶人家借船去南京。隻是出門在外,眾人都謹慎得很,隻在自己房內待著。
甄栩待了半日便覺得有些氣悶,回憶起“青惜峰巒過,黃知橘柚來。(注1)”之句,他便有些耐不住,與母親說了聲,來船頭瞧風景。
未曾想,在房中不暈船,來了船頭卻覺得頭暈不適。
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我見你麵色發白,可是有暈船之症?”
甄栩勉強抬頭看,一個麵容清俊的少年正站在兩步外。這少年約摸十歲多,想是剛開始抽條,身形有些瘦長,雖穿著身石青色衣袍,卻已有幾分風流品格。
那少年見甄栩不過七八歲大,生得明眸皓齒,比一般孩童沉靜許多。看他半天不答話,便道“小兄弟莫怕,我叫馮淵,是金陵人,正要與父親從姑蘇回家去。你若是頭暈,我讓小廝去取些薄荷油來,塗在太陽穴上片刻便好。”
馮淵,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甄栩未及細想,嬌杏在不遠處喚他,“栩哥兒,太太叫你去吃飯呢!”
“多謝這位哥哥好意,母親喚我,就不勞煩了。”甄栩對馮淵笑了笑。
隨後的幾日水路,甄栩頭暈目眩,再沒出房門,把那個馮淵馮小哥也給忘了個乾淨。
好不容易下了船,已是三日後。因著前主人急著上任,一應家具都折價變賣給了甄士隱,甄五和青竹早就把正房並東廂房收拾出來。
甄栩還不及看新宅子是何模樣,便先昏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晌午。甄栩見房中無人,叫良薑嬌杏也無人應答,便走出門來。
這宅子比姑蘇舊宅略小些,前主人想是無心布置,正院和花廳隻有零星草木。甄栩走到抄手遊廊上,見青竹正搬來他慣用的小書案,嬌杏把英蓮的東西都點出來。
搬家既已塵埃落定,他方覺得鬆了口氣。接下來隻要盯住金陵的府衙、人市和薛家即可。隻是家中不過七八個仆從,還有兩個留在姑蘇看屋子,這人手著實有些不夠。
甄栩正想找父母商量,忽聽大門被拍得砰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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