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周思業父子準備回京,等候新的調令,那邊甄家卻在準備一件婚事。
前些日子,嬌杏定下了與青梅竹馬的婚事。嬌杏的夫婿姓曾,比嬌杏還小兩歲,是個有些手藝的木匠。曾小郎家在姑蘇鄉下,小時候就住嬌杏隔壁。
那年江南大旱,嬌杏家中揭不開鍋,陸續賣掉了家中幾個女孩子。嬌杏因被賣得近些回來探望,卻發現父母已經帶著弟弟往南逃難去了。嬌杏便把好不容易省下來的一點糧食給了曾小郎。
靠著這半斤糧食,曾小郎一家勉強活了下來。
過了幾年,曾小郎學了木匠手藝。他雖然隻讀了一點書,但頭腦靈活,又有審美品位,老木匠說他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到了十五六歲,曾小郎攢了些錢,想到自己一直記掛著的嬌杏姐,便去姑蘇探望。
可到了姑蘇時,才發現甄家那條街哪還有房子在。打聽了許久才知道甄家搬去了金陵,他又要做完手上活計,折騰下來,一年前才去金陵尋人。
封慧原本就在操心嬌杏的婚事,一日向嬌杏說起來,卻見她含羞帶怯。封慧也是從少女時期過來的,哪有不明白的,“你如實和我說,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嬌杏沒說話,越發害羞了。
封慧逗她:“看來是沒有,那我就把你配給青竹那小子了?我看他對你挺有意思的。”
嬌杏忙道:“不行!”
封慧哈哈大笑:“讓他請媒人來提親,我幫你把把關!”
沒過兩日,曾小郎便帶著禮物來提親。封慧見曾小郎長得周正,對嬌杏又好,還有份不錯的手藝,當即便同意了。
這一日,封慧帶著嬌杏出門,想給她陪嫁一點首飾。那幾年家中困難,嬌杏這幾個丫頭陪著一起過來的,感情極深。
走在路上,忽聽到後方有馬車駛過,兩人回頭一看,急忙避讓。
主仆兩個挑了幾件金銀首飾,回到家時已經天黑了。見晴雯和英蓮都是憂心忡忡,問道:“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晴雯哼了一聲,道:“那個新來的知府也不知道是哪根蔥,今日才來,就派家仆來咱們家討小老婆了!”
封慧起初以為討得是晴雯和英蓮,有些生氣:“雖他官位高些,可人已四五十歲了,還有正房太太。咱們家雖比不得知府大人,可也不會賣女兒,他未免太不把我們家放在眼裡了!”
英蓮道:“他來求的倒不是我們兩個,是——”她抬頭看了看嬌杏。
封慧皺了皺眉:“可嬌杏已經定下親了呀。”封慧看向嬌杏:“嬌杏,這還要看你的意思,雖然我不喜歡彆家攀高踩低的,可若是你願意,我也沒有二話。”
嬌杏跪下哭道:“還請太太婉拒了吧!我連他見都沒見過的。”
甄士隱恰好回來,見這幅情形,問過原由才道:“這位知府大人,就是早年咱們接濟過的賈雨村。”
封慧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他!平白受了彆人恩惠,不打一聲招呼就走,原來還看上了家中的丫頭!可知不是個正人君子!”遂喊來曾小郎說了此事,讓兩人儘快成親,以免生出意外。
甄家送信婉拒,說嬌杏當日便被丈夫接走了。賈雨村雖有些不高興,但知曉甄栩與周薛兩家公子都交好,也不敢給甄家小鞋穿,隻暗地派人找嬌杏。不過此時,嬌杏已與曾小郎去揚州過活了。
卻說,甄栩與周恒道彆後,便與家裡說了江東書院之事。梁溪離金陵不過一日路程,封慧與甄士隱還有些舍不得,可又怕誤了兒子的前程。
一路騎馬到了梁溪。如今已近臘月,江南冬日陰冷。
為著方便,甄栩請晴雯幫自己改製了一件夾棉的皮衣。還在外麵罩著一層油絹,做成現代呢子大衣的形狀,又用紐扣接了頂同樣材質的帽子。
穿著這件外套,一路騎行而來,裡麵衣物未濕,十分抗凍。張媽也給穀芽做了同樣款式,隻是沒有皮子,多加了棉花和布,也足夠保暖。
進城時已經日落,甄栩雖有老師給楊山長的信,卻覺得此時上山未免倉促。好在東林書院日漸成規模,附近酒肆客棧不少。
甄栩與穀芽挑了間乾淨雅致的住下,這客棧裡人來人往,不乏來此求學的書生。
等一應菜式上齊,穀芽先嘗了一口,急忙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