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栩看向他:“怎麼了,可是被嗆住了?”
穀芽表情複雜:“沒有沒有,這菜回味甚好,隻是第一口吃起來也太甜了些!”
甄栩笑了笑,夾起一塊子紅燒肉:“你呀,還是姑蘇人呢,姑蘇的口味不也偏甜?”剛放到嘴裡,雖有了心理準備,可也未料到是這個甜法。見穀芽看著自己,他硬是調整了有些扭曲的臉部表情,細嚼慢咽地吃了下去,又慢條斯理地喝了杯茶。
“梁溪菜講究的就是濃油赤醬。你呀要學會欣賞不同地方菜色,彆在金陵待久了,便隻能受用的下鮮香風味,那人生可就缺少一大樂事了。”甄栩跟穀芽講起大道理來。
穀芽聽了,崇拜地點點頭。甄栩十分滿意,卻聽到旁邊有人笑出聲來。
甄栩循聲看去,見是個有些呆的年輕書生,便衝他拱拱手微微一笑。那呆子被人抓包,也不覺得尷尬,連忙回了一禮,又繼續笑出聲來。
甄栩還沒見過這樣的書生,有些無語。他坐下來給穀芽夾了些清甜口的菜點,自個兒也避開那有些甜膩的紅燒肉,轉而品嘗起其他菜色來。
奔波一天,主仆二人早已疲乏。飯後甄栩向店小二要了些熱水梳洗,兩個人早早休息去了。
半夜,甄栩睡得迷惑,突然聽到隔壁有些響動,似乎還是從房頂上傳下來的。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客棧的房頂是用瓦片搭起來的,莫不是隔壁屋頂塌了?可若是屋頂塌了,這聲響未免太細微了些。
難道是?想到一個可能,他起身披上衣服,悄悄走到隔壁房間門外,果然看到屋中沒有亮燈。
甄栩敲了敲門:“李兄!李兄你開開門啊!你的藥還在我這裡,你今日忘了喝了!你不喝藥就睡覺會死的!”
房間裡的燈仍未亮起,甄栩倒是聽到窗戶吱吖一聲,有人從二樓跳了下去。甄栩暗道不好,賊人不會是狗急跳牆,殺人奪財後跳窗跑路了吧!
想到這裡,甄栩用力拍門,把周圍人都吵醒了,房中仍然沒有動靜。旁邊幾個書生聽甄栩說了事情經過,趕緊幫忙把門撞開。
眾人點了燈,才發現房頂瓦片早已有了一個一尺見方的洞,又見通向街道的窗戶開著,連忙去看床上的人。
床榻周圍並無血跡,床上的書生被晃了好幾下,才醒了過來。甄栩一看,這人不就是晚上吃飯時,見過的那個書呆子嗎?
“兄台,你可還好?剛剛有個賊人在你房間,你可受傷了?”這好半天沒醒,甄栩想,難不成真有迷霧,吸入一點便會昏死過去?
那書呆子還沒回答,旁邊一個書生先開了口:“兄台,你不知道,他這人就是睡覺死沉,我們幾個在兗州遇上,每次早起吃飯都叫不醒他。”
甄栩聽了不由一笑,晃了晃這書呆子:“兄台,打擾你休息,剛才我聽到賊人響動,你還是仔細檢查一下你的錢袋吧。”也不知道這人家裡怎麼放心他一個人出來的。
那書生聽到“錢袋”兩個字,這才不迷糊了,把房間找了個遍,果然無論金銀還是衣服包裹統統不見蹤影,一時欲哭無淚:“連我爹爹給山長的書信都沒了,我這可怎麼進書院讀書啊!”
甄栩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安慰他道:“我明日也要進江東書院拜見山長,不如一道前去?若是山長認得你,或可收留一二,若不認得,你再托人從京中給你捎來信件。”
書呆子這會兒倒不呆了,抓住甄栩的袖子不放:“多謝兄台!敝姓梅,兄台叫我來景就好。不知兄台貴姓”
甄栩有些哭笑不得:“免貴姓甄,字霽明。”
勉強休息了幾個時辰,兩人第二天一大早便敢去江東書院。因江東書院進來聲名鵲起,對學生要求也甚高,入院或薦書,或縣鄉試的頭名,或經過山長的考察。
帶了拜帖進門,又說明梅生之事,等了半個時辰,門房便讓進去。
甄栩進了內院,看到匾額上有“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之句,書生們每日看著這樣的誡語,也就無怪乎能人才子輩出了。(注1)
江東書院並不在山中,而是一派江南園林風光。然而風光再好,學子們來此畢竟不是遊玩享樂的,因有“持名檢,勵風節,嚴氣正性,侃侃立朝”的風氣,書生們的屋舍甚是樸素。(注2)
四人一間,房中僅有床榻桌椅,倒是書架甚大。
因今日是書院每月講會之日,書院之中師生都聚在一堂,山長並沒有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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