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正是一年最怡人的時節。隻可惜,並不是人人都能感受到這份美妙的秋意。
比如甄栩,他雖未被分到臭號,可卻在茅廁的下風口。秋風襲來,既無桂花的濃香,也無草木的清香,隻有五穀輪回後的臭氣。
翻開試卷那一刹那的喜悅全無,甄栩捏住鼻子,勉強吃下兩口飯食。
再看對麵那位老兄,似乎也受了些影響。整個上午,甄栩就沒見他動筆寫文章,中間還時不時地蹲下身去,也不知在乾什麼,總不會是吐了吧?
甄栩也沒多想,為了抵擋這秋風送臭氣,就已經花費他不少精力了。好不容易咽下半塊糕餅,忽然拐角處走來兩個衙差。
那兩個衙差原是有些怒氣,可看了看號房數字,又盯了兩眼其中坐著的人,怒氣轉為訝異。這個考生他們也認得的,是金陵城有名的甄小神童。
衙差又拿出手上紙條核對,確實沒錯“甲字第四號房”。衙差走到號門口:“考生出來,有人舉報甲字第四號考生舞弊,我等要重新搜查。”
甄栩抬頭一看,發現衙差竟是對著自己說話,吃了一驚。若論作弊,自己是絕沒有的,可難保沒有小人陷害。隻是此時多說無用,他隻得從號房中走出來,接受搜身,又看著衙差們在號房中四處摸索。
恰在此時,有考官聽到響動走過來查看:“可是有人夾帶?”
甄栩看到那人緋色官袍,上有雲雁補子,起碼是正四品,看來是主考官親自下來巡查了。
衙差躬了躬身:“梅大人!是有人舉報甲字第四號考生夾帶舞弊。”又湊過去小聲道:“說是他買通了人,提前把夾帶的東西埋在號房地磚下麵。”
那文官聽了,眉毛皺成一團,看向甄栩的目光裡帶了點冰冷,又問衙差:“可是查到什麼了?”
衙差搖頭:“回大人的話,全都翻了一遍,並未找出什麼。”
那文官的臉色好了點:“你們再仔細查一遍。”他順手撈起桌案上的試卷翻了翻,看到開頭的姓名籍貫一欄時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上下打量了一旁站著的少年書生。
甄栩並未注意到主考官的打量,此時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從莫名其妙被人舉報開始,他就在不斷回想自己進考場的全過程,可並未發現一絲疏漏。站在號房外被人搜查雖甚是恥辱,可更加奇怪的是對麵的考生。
那考生從衙差來後便不再躬身,可他雖坐下來開始寫字,卻似乎被那臭氣影響地愈發厲害,臉色發白額頭不停冒汗。
甄栩本想著是否幫他說與衙差,喚個大夫來為他看看。可是當目光移到對麵房門口的號牌時,甄栩瞬間想通了前因後果,不由冷笑一聲。
“差爺,敢問那舉報之人說的真是’四‘嗎?有沒有可能那人咬字不清,實則說的是‘十’呢?”
衙差翻了許久也無發現,正有些犯愁,聽到甄栩這麼一說,也有些拿不準了。
紅袍文官道:“既然此處沒有搜到東西,你們便再去看看那甲字十號吧。”
衙差應諾,走到對麵去搜,對麵那書生的汗流得越多了。衙差一眼就看出這人不對勁,果然在他號房發現一塊鬆動的地磚。衙差嘿嘿一笑:“好啊,你這是一招仙人睜目啊,藏得還挺好!”
說來也好笑,那書生一早上也沒尋著的東西,衙差不過一刻鐘功夫便找到了。
書生頓時淚如雨下,也不掙紮,默默地被拖出考場。
紅袍文官又看了看甄栩:“你行文老辣,切中要害,莫要受此事影響,繼續按部就班作答即可。”
“多謝宗師大人!”甄栩早聽出他話中有回護之意,連忙行禮道謝。
有這樣一番波折,夾雜著臭氣的秋風又算得了什麼呢。
九天匆匆過去,交完卷子,甄栩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半。慢慢挪出考場,家中馬車已經停在貢院門口,簾子一角掀開,竟然是晴雯和英蓮。
“你們怎麼來了?”甄栩坐上馬車才發現母女三人都在,“娘,你讓穀芽來不就好了嘛,何必與妹妹們受累等著。”
晴雯嫌棄地捂住鼻子:“哥,你才考了九天鄉試,怎麼整個人跟醃鹹菜似的,我玉樹臨風的兄長可去哪裡了。”
“你個小丫頭,還是那麼牙尖嘴利,就喜歡損我,怎麼不見你損周恒去?”見晴雯臉紅不說話了,甄栩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