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1 / 2)

林如海喘了口氣,對家人點點頭:“請甄小公子進來吧。”

隻聽腳步聲響,家人領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林如海打起精神看去,隻見那少年比兩年前越發出挑了。他隻身穿碧青色夏布衣裳,雖未著美服華冠,卻顯得人越發清俊脫俗,真真應了“霽明”二字。

林如海看到這般品貌的少年,也不免心情好了些許,笑著對何塵道:”令徒越發出眾了,舒卷兄真是會調教徒弟,聽聞霽明還是今科南直隸鄉試的亞元呐!“

何塵看了愛徒一眼,笑道:“如海兄謬讚。我也同他許久未見,不過些許書信往來。是他本就天賦出眾又聰穎好學,我不過是從旁提點罷了。”

又問甄栩:“我收到你們山長來信,說你在江東書院也屬出類拔萃,今科鄉試必定能中的。不過你中舉的消息,我也是今日才知。”

“拜見老師!見過林大人!”甄栩行了禮才道:“是徒兒寫信晚了些,想必送信之人與老師剛好錯過了。”

何塵今日見了林如海原有些心情沉重,聽說徒弟中了南直隸的亞元,這才情緒略好些。轉頭看見林如海似乎有話要說,便對徒弟道:“你趕了半日路,便先歇息去吧,我與林大人還有事要談。”

甄栩原要退下,看到林如海臉色泛青,咳嗽不停,腕上隱約有一道黑線,忍不住問道:“林大人近幾個月可與他人宴飲?”

林如海道:“確有其事。”

甄栩從一旁書案上取了紙筆,寫下幾行字遞給林如海:“大人似有中毒之症,雖則我不是大夫,可恰巧這症狀我曾在一人身上見過。若林大人信我,在大夫開的藥方之外,再按我寫的單子日常飲食,慢慢調養,雖難痊愈,但毒性總可解。”

見甄栩走遠了,林如海對何塵誇道:“舒卷兄的弟子,果真既有才智,又有善心。“

何塵看著甄栩的背影:”這孩子向來細心,又總有機巧應變之策。雖腹中有謀算,卻無陰謀詭計,同輩人中無人能出其右。“

林如海想了想,道:”舒卷兄可還記得方才小弟所托?我看眼前就有一人合適。”

何塵剛才腦中也片刻閃過這個念頭,但當即便否決了,他對林如海道:“如海兄,並非我有意回絕,隻是霽明雖年少中舉,可家中不過是略有些聲望的鄉宦。若論門當戶對,實是配不上令嬡。”

林如海歎了口氣:“賢兄怎麼也成了俗人。兄不也說如今世家子弟多得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些高門大戶看著風光,實則有些已經當賣起東西了。我為著女兒,也不願意她去那烈火烹油之所在。何況當今形勢,勳貴們又能撐到何時呢?倒不如尋個人品貴重、家中和睦的進士舉子,讓她一生安穩。”

何塵體諒他一片慈父之心,說道:“既是如此,我那徒兒的品貌才學也算配得上侄女。其父其母性情和順,家中有兩個姐妹,因著家中有些點心方子,入股了茶樓,也算家境殷實。”

再者,何塵心中還有個計較,隻是不能說與林如海。這事兒恐怕連甄栩自己也不知道,因有份關係在,太子也早就對他關注多時了。

林如海本就有意,聽何塵這麼一說,越發覺得是個好姻緣:“科舉一事上,南直隸一向人才輩出,他如今是亞元,就算今科春闈不得中,亦不遠矣。隻是不知他家中是否為他定了親事?”

何塵一愣:“這可難說,明日我來問問。”

兩個月後,京城賈府。

黛玉正因為父親病重,心裡頗有些煩擾。偏碰上王夫人壽辰,一家人聚在一處聽戲,她不好離席,便隻好心不在焉地跟著聽戲。

正有些走神,黛玉看見一個媳婦子走進來,附耳對平兒說了什麼。平兒有些吃驚,轉頭小聲告訴王熙鳳。鳳姐兒聽了,先是蹙了眉,又笑著看了黛玉兩眼。

黛玉見主仆兩人都看向自己,神色有些奇異,不由絞緊了手中的帕子。她一時辨不出鳳姐兒是何意,心想:可是父親出了什麼事?可是看璉二嫂子表情,又似乎並非是什麼壞事。

史老太君也注意到這邊動靜,笑問鳳姐:“你個潑猴兒,不好好聽戲,看你林妹妹作甚?你林妹妹再好看,也開不出朵花兒來。”

王熙鳳嗔道:“老祖宗可是冤枉我了!我對林妹妹愛得不得了呢,老祖宗還不準我多看兩眼。如今林姑丈給妹妹定下了婚事,再過幾年,這天仙般的人物我可就沒福常見了!”

眾人都有些吃驚,齊齊看向黛玉。

黛玉也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定親之事,忙用袖子半遮住臉,悄悄聽著鳳姐兒講話。她雖還不識情愛,可聽彆人議論自己的親事,已足夠令人臉紅了。

鳳姐兒本是好意,以為林如海已經與賈母通過氣了,誰知賈母臉色大變:“什麼定親,定給哪家了,我怎麼不曉得?”

說到這裡,賈母看向王夫人,眼神嚴厲:“是不是你們都曉得了,就瞞著我一個人?”

賈母發火,台上的生旦都嚇得閉了嘴。湘雲本看見個長得極像黛玉的旦角兒,正想開開玩笑,這會子也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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