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時青便是那神情喜悅的一員,隻是他邁出腳步時,直覺腳踝刺痛,勉強裝作無事進了殿內。
可他的異常怎能逃過上首之人的眼睛。新皇想到前日從暗衛處得來的消息,麵上不免露出些不滿來。
一旁的內侍覷著皇帝神色,就要上前提醒餘時青。皇上搖了搖頭,又看向餘時青,問道:“以何報怨?”
餘時青雖不明皇上因何有此一問,仍答道:“以直報怨。”
皇上嗯了一聲,示意餘時青站到二甲第五名去。
二甲宣布完名次,論理該到一甲了,可殿外眾人等了許久,也不見內侍宣召。
泰和殿內,一甲三人的位次還未定,首輔趙澤之作為最擅長和稀泥的老油條,哪裡看不出皇上有意甄霽明。
他雖不站隊,可溜須拍馬還是擅長的:“臣覺著這篇策論文風老練,意境深遠,當評此人為一甲頭名!”
眾位大臣一看,他說的正是甄霽明的試卷。
“臣倒是覺得盧廣遠的策論中正平和,宜作第一。”吏部尚書在太上皇在位時,便深得其信賴。
眾人吵成一團,就聽皇上道:“眾位愛卿都甚是惜才愛才。這樣吧,朕看甄霽明年紀甚輕,人又生得好看,選他作探花最合適不過。”
幾個大臣心中一動,又聽皇上道:“杜之節為狀元,盧廣遠為榜眼。”兩方相爭,竟讓原本排行第三的人拔得頭籌。
四月,新皇即位兩個月後,第一批進士出爐。狀元杜之節、榜眼盧廣遠、探花甄霽明騎馬遊街,可謂春風得意。其中又屬年少清俊的探花郎收到的彩絹香包最多。
前朝熱鬨,後宮的封賞雖來遲一步,也並不會少。皇上在冊封太子妃李氏為皇後之外,又封賈氏元春、曹氏淑慧為貴妃。
榮國公府
因家中大姑娘被封為貴妃,府中從上到下人人臉上都掛著笑。另有林姑娘的未婚夫得中探花一事,先前嘲笑他家世的,這會子也不再提了。
賈母把黛玉叫到近前:“我的玉兒,這下我可算放心了。你父親沒有看錯人,甄家這孩子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前程大好,為人又正派,是個好歸宿。”又哭道:“敏兒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
黛玉聽外祖母提到母親,不由也跟著傷心落淚,撲到賈母懷中抽泣。
王熙鳳剛安排過慶賀的家宴,走進房門,見祖孫二人這般模樣,忙勸道:“老祖宗,如今孫女兒封了貴妃,外孫女婿是探花郎,我看再沒有比您還有福氣的老太君了。怎麼還哭起來了?依我看啊,大喜的日子卻落淚,反倒不好。”
賈母聽了,甚覺有理,又給黛玉擦了擦眼淚:“好孩子,你父親寫信說身體已經大好,如今你未婚夫又進了翰林院,當了編修。你以後莫要心思那麼重,隻管和姐妹們玩耍就是。”
黛玉點了點頭。
三春這時候也來賈母處請安,又恭喜黛玉。
探春笑道:“可讓我說著了,姐夫中了探花,以後便是進內閣也不是什麼難事。林姐姐怎麼著也得做一回莊,前些日子咱們才起了詩社,我看下回詩必要放到林姐姐那裡辦的!”
提起詩社,迎春惜春都拍手叫好,連鳳姐兒也過來玩笑道:“我雖不會作詩,也想知道瓊林宴是個什麼滋味兒。下回詩社便依了我,仿著瓊林宴來玩,我出酒錢!”
賈母聽她們逗趣,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到時候你們狀元榜眼探花便讓我來評判,彩頭由我來出!”
這一番話說得姑娘們都高興起來,探春道:“我把湘雲也叫來,聽說東府珍大嫂子的妹妹要來,那邊冷清,不如也請她們住過來,我們詩社也壯大些。“
應天會館內,甄栩前兩日已去翰林院報過道,餘時青未參加庶吉士考試,如今在兵部做從七品主事。
新科進士有三月的探親假,甄栩與餘時青便計劃這兩日啟程回金陵,周恒也跑來說要一道同去。
甄栩勸道:“師兄何必親自過去,鄉試便在八月,師兄要在京城應考。若要跟我們一路,豈不是耽誤了備考?到時伯父伯母知道,反而對晴雯印象不好。”
周恒有些遲疑。
忽聽會館廳堂裡一陣喧鬨。
甄栩正奇怪發生了何事,就聽有人道:“今年開春便覺得雨水格外多些,誰想到咱們走後又斷斷續續下了一個多月,揚子江從上遊到下遊都在下雨,在金陵處便成了洪澇!”
居然是百年難遇的洪澇!甄栩與餘時青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安。周恒聽了,也開始焦急踱步。
三人一時有些一籌莫展,正想打聽消息,穀芽來報:“栩哥兒,家中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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