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1 / 2)

偏上心頭 千野渡 71174 字 3個月前

第61章

薑語哼聲, 不屑回他。

“你不是出差去了?”孟儀滿頭霧水問。

“提早回來?唄。”

周聞景該是路上來得急,頭發往後灌著?吹亂,花置在床頭櫃, 拉條椅子, 一甩咖色大衣擺, 懶倦身子靠下去。

“感覺怎麼樣?”

孟儀說:“好多了。”

周聞景嗤聲:“早叫你注意點, 床上都能?暈的?體質,可勁兒熬。”

若隻說風涼話還好,他是口不擇言,也不把?薑語當什麼外?人。孟儀蹭得臉通紅,氣得想拔針過去捂嘴,惱他:“你好無聊!”

周聞景沒臉沒皮笑一陣兒,瞧這三個人也沒自己事,無言一時半霎,明了:“得, 你倆先嘮, 我出?去抽根煙。”

薑語笑說:“周公子才來?就走啊?”

“沒辦法, 薑小姐不嫌我多餘嘛。”他利索,邊說就繞到了門口, 回頭看了眼倆人, 招招手走了。

薑語看回孟儀,十?分?不解:“他這人到底有趣在哪裡?”

孟儀笑得一噔一噔。

周聞景那根煙被迫抽得挺久,倆人有段日子沒見,續上聊了半天閒話, 過去十?幾?二十?分?鐘, 護士來?換過一次藥瓶。

薑語抬頭問她:“這還得吊幾?瓶?”

“忘了,估計快了。”孟儀說著?有些困意, 接上尾音一個哈欠。

薑語看了眼掛鐘時間,瞧著?差不多就起身,“行了,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瞅瞅他還在外?邊不,把?他換進來?給你行不行。”

孟儀笑一笑,困意都被逗沒了-

薑語沒想特意去找那人。

恰好順道,在醫院大樓門口的?階梯上,瞧見背著?身單手叉腰打電話的?周聞景,蹬著?高跟慢悠悠走近了看,他嘴裡還叼著?根煙,時不時置下來?啐兩句話,吊兒郎當的?痞樣。

這一頓持續片刻,周聞景舉著?電話無意轉身,薑語就環臂站在邊上,嚇得他往後踉蹌差點摔咯,電話裡的?人問他情況,他抖抖肩,幾?分?無語說沒事,就給掛了。

“怎麼也不喊我聲?”

薑語嘲諷語氣:“嚇死你了。”

周聞景忍著?白眼,想也是這輩子也難討薑三小姐個好臉色,假恭維都不做了,微揚下頜:“就聊完了?”

“不然你再站會兒?我回去聊半個鐘。”

她這嘴淬了毒似的?,周聞景一句也拚不過,不多言,側身進大樓。

兩三步的?距離,薑語喊了他名字。

周聞景一征,回頭。

薑語看著?他,卻不繼續講下去。

兩邊沉默。

薑語張著?嘴啞然,許久也隻歎聲,過於矯情的?話都咽回去,“算了,懶得說臟話。”

周聞景腦袋上掛起問號,麵上自是副“我又惹你了”的?表情,沒反應過來?,人已經下了台階,往夜色裡走遠-

回去在八點左右,薑語口述了另個地址給司機。半道上,收到了李京肆發的?問候消息。

他原還想打視頻來?,薑語隨口謅說在外?邊不方便,順話問了他在哪兒。

【公司,有點瑣事。】

薑語故作非常心疼:【你這麼可憐?還沒下班。】

他一本正經:【不然考慮下早點回來?可憐我?】

他越發地喜歡說這些膩歪話。

薑語很?是受用,回了個憋笑表情包,便熄了屏幕,蓋在腿上,側歪著?眯了會兒。

開了差不多半小時,到景苑門口下車。

薑語早便來?過,院裡人都認得她,來?接見的?阿姨,她認得,最眼熟那個。

一聚眼瞧見是她,阿姨也驚奇,再之高興,把?人引進大廳,熱切問她要喝點什麼,她就搖頭,坐沙發上,說讓她自便就好。

阿姨說:“今日不大巧,先生還沒回來?呢,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嘛?”

薑語作知曉點頭,說:“不用。”

阿姨一愣,不問為什麼,就說好,指指樓上:“之前您的?房間還在,先生特意沒叫人收拾掉,每日都乾淨著?,您累了就上去休息會兒。先生偶爾太忙,在外?邊休夜也是常有。”

薑語嘴上說不用太招待,阿姨轉頭還是去水吧切了果盤端來?。她象征性吃了兩塊,跟阿姨打過招呼,上樓去了。

沿著?樓層長廊晃悠,將自己從前待的?地方裡裡外?外?逛了一通,那間闊大的?衣帽間也在,房間更是與原來?無二區彆。

途徑那個,她曾摔了盆花的?窗子,稍有停步,拉開,昏暖燈光曬在窗沿。薑語撐著?往外?探,偌大一塊地,通向後花園的?小道,高樓都被推向更遠的?地方,不阻半分?月色。

兀然閃過的?想法,薑語急忙回了一樓,找到阿姨,隻問:你家先生不是養了盆花?哪兒放著?呢?

阿姨也不奇怪她知曉這事,自上回她來?過,住那麼兩天,大院裡誰都認了她,就是當這自家似的?晃蕩,也無人說句不好。特彆李京肆最奇怪那陣兒,這下薑語又問起花來?,一串連,可不就是倆人鬨了又合。便笑笑,說先生養在自個兒房裡,恰好這幾?天又複花。

這下,她才轉頭,去了李京肆那間主臥。

撳開客廳亮燈,薑語走進了,見著?沙發扶手擔了件呢絨大衣,前桌上散放一支火機,一盒拆開的?煙,餘剩未散的?生活氣息。

那盆朱麗葉就擺在他房間的?窗台沿上,窗門大開,夜風襲湧,顫著?花枝,薑語沒料想到那模樣,這時候複花的?顏色還單隻是鵝黃色調,再普通不過的?玫瑰花型。

橫看豎看好些時候,她拿手機拍了幾?個角度的?照片,欣賞時細覺幾?片花瓣邊角焉了,又伸手去撥下,再重新拍。

在這房間待得久,薑語快忘了時間,驚覺過來?,才去尋了睡袍,洗過澡,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又躺,躺了又坐,聊天框反複翻了幾?次,也忍著?沒問李京肆什麼時候回來?。

揣著?這個“驚喜”,十?足憋屈鑽上床。

順便發信息給孟儀問情況。

她回撥電話來?,說已經輸完了液,照醫生說的?還得留院觀察幾?天。

她胃炎是老毛病,這些年熬出?來?的?。最近是應酬狠了,哪想到病進了醫院,那個悲聲載道,叫苦不迭。

薑語早叫她注意這注意那,上頭了還是我行我素什麼也不管,薑語都省得勸她,回了那麼句話:你就可勁兒把?自己造死了,看你這輩子還不曉得多風光。

拿她的?話來?啐她。

太毒了。

孟儀服了,不理她,掛了電話睡覺去。

今日趕飛機回來?就跑去醫院,倒騰一遭,十?點鐘薑語就要扛不住。房間裡暖溫舒適,就那麼躺著?,熄了手機,要睡不睡地眯眼。

沒有多久,是在迷蒙之時,聽?見開門響,意識尚淺,等著?腳步也響來?,便醒大半,卻不睜眼,聽?步調時慢時快卻始終極輕地踏進,最後停在了床前。

似乎是蹲了身,即使閉著?眼,薑語尚能?感覺到赤裸裸地凝視,穩著?微鼾,呼吸間浮滿他霜颸般的?寒涼氣息。

隨後,是一根長指,撩開她額前擋著?眼睛的?碎發,輕碰到皮膚,浸了冰的?溫度。

有聲很?淡的?笑,像隻是鼻腔哼出?的?一點氣,她聽?見那道柔聲:“你還真是個小騙子。”

窗子未關,殘風卷進來?,正迎風向。她想他是覺察了,頓頓,撤回手,準備起身時,驀然,她抬手反去拽住。李京肆不及反應,就對上那雙幾?分?無辜的?眼。

薑語眯著?眼笑看他,“這不是可憐你,怎麼說是騙子,你有良心沒有?”

李京肆征征啞口,低笑聲,一時竟不知怎麼回她。實話來?講,方才他人告知薑語過來?,他都飄在雲裡似的?,三步並作兩步直奔房間。

真看見了床上撐起一團,空落落的?心底暖意充盈,難以言明。她是突然出?現,像份極大的?驚喜盲盒,叫人無措,心情軟得不成?樣子。

薑語向他張開手,他應著?低頭,讓她環著?自己脖頸,一撐,將她帶起來?。薑語有種?懸懸掛在他身上的?感覺,抿著?笑,吻在他唇上,輕點一下便分?離。

盯著?他,難掩竊喜,嘴上賭氣:“你回來?地好晚,我差點真的?睡著?了。”

李京肆順下去抱住了她的?腰,額頭習慣與她相抵,“你早說你來?,我推了事也會回來?。”

“那豈不是沒了驚喜?”

“你來?了就是驚喜。”

薑語撇開臉笑,“油嘴滑舌。”

忽而頓覺腰間力道一鬆,抓上她小臂,薑語偏回頭去,他有點要扯開她的?意思,開口說:“我去關個窗。”

薑語卻不配合,還是攬著?他。

李京肆好耐心,睜著?眼與她相耗,不催她,是等她怎麼作妖。

卻真沒想到,老半天,等來?那兩個字——

“阿肆。”

李京肆心尖狠顫,不住地吞咽。

抓在她小臂的?力道無意識加重。

僅是兩個字,他竟都分?不清今夕何夕了。似又被她拉回舊年記憶中去,恍惚迷離。

氣氛霎時微妙。

薑語瞧他呆滯,笑彎了眼,那樣誠懇的?口吻說:“你多久沒聽?我這麼叫你了?以前可還是你騙著?我叫的?。”

李京肆才反應,看著?她,手又順去她腰肢,往懷中攬進了些,“是要跟我翻舊賬?”

“才沒有,我在跟你懷念曾經。”罷了她還要湊近他,溫熱融在他身上,一字一頓叫他:“阿、肆。”

輕佻俏皮的?撩撥語氣。

李京肆頭疼,哭笑不得:“你這麼叫,是比脫光了站在我麵前還撩火。”

薑語伏在他肩頭笑,又去捉他視線,“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在撩火呢?”

他眼神又一滯,相視幾?秒,似在問她:你確定了?

她仍舊笑意吟吟,籲出?的?滾燙聲息輕弱,是非要將他這幅正肅模樣抽絲剝繭地拆開,再能?見其下崩裂的?原始衝動?。

見他沒接下去反應,她張口,又是要叫,這回沒聲兒,是腰間掌心束緊力道,那股寒涼朔風氣兒裹挾壓覆來?,化在唇齒間。

他吻得絲毫不溫柔,迫切的?卷弄潤濕她整個舌腔,一麵將她推向床頭,抵穩,跪跨上床,著?手脫大衣,扔地上去。

要按早先的?頻率來?,一算都不曉得素了多長時間,急火攻心,誰也耐不了片刻。

與他交頸纏吻間,薑語主動?騰出?手去幫他解,一下一下吻他喉結。

摸著?黑,兩隻手遊離至腰間,眯著?眼扯了兩下,要把?這輩子的?耐性都耗在這,就是撥不開,薑語氣死了,抬頭瞪他:“你tm,係那麼緊?”

李京肆憋著?笑,握住她兩隻手,他掌心似被她蘊熱,寬大得輕易就把?她包裹,沉著?齁重鼻息,告訴她,得這麼解。再覆蓋著?她,指節張動?,三兩下摁開。

又去摸開了床頭一盞暖燈,轉頭之際,頓覺兩隻手搭在肩上使力,往後推壓,他不過奇怪幾?秒,很?快順應了她,倒下去。

她站起來?,踩著?他趾高氣揚地,揣著?壞心思揉磨。就這股與生俱來?的?傲氣,似乎一直沒變。

李京肆無奈笑聲,便由著?她,抓她纖細腳踝,往邊上扯下去,那腿折曲,沒了著?力點,跌坐,隻來?得及驚叫聲,他再尋到她後頸一拉,腦袋壓下,唇舌侵入。

時不時蕩進微風,飄在薑語半濕的?發叢間,遮住半邊臉色,不知哪時她額前汗液滴落到他頸邊,他愣下,輕笑又勸她,喊她乖乖,說累了就下來?。已經不知說了幾?次。

她都要使勁推搡他,瞪他這般“瞧不起”的?眼色,又被他兩句渾話撓耳,她要罵他,他便傾身來?吻,密密匝匝地將話頂進舌腔深處。

薑語還發現,他太喜歡阿肆這個親昵稱呼,來?來?回回要哄她叫好幾?聲。

有些時刻,她甚至夢回從前。

那時,她當真以為這僅是一個名字。

夜極深,窗外?風霜漸盛,與室內暖溫相斥。

幾?枝翩動?玫瑰吹落些花瓣,飄出?盆外?,落在地上,卷到輕晃床前那盞燈火映下的?幽幽疊影。

第62章

混戰持續到後半夜。

有了在浴缸裡接受李京肆幫她重洗個澡, 她差點站不起來的前車之鑒,披睡袍時麻溜地躲他八丈遠。

李京肆笑得沒邊兒,將敞開睡袍係好, 跟在她後邊出了浴室。

地板乾淨, 薑語是邊脫鞋光著腳往床邊走?, □□在動?, 靈魂早飛了的惘然狀態。

李京肆彎下腰給她撿鞋,一步跟一步,見她幾?乎是把自己摜床上的,笑了聲:“是誰白天跟我得瑟?”

她猛地轉頭瞪他,罵聲都沒勁兒,轉回去,抽他的枕頭,向後?拋。

是沒拋準的,他特意歪一步去接到手裡, 笑說:“脾氣還大。”

薑語當沒聽見的數, 把臉蒙進枕頭裡。

李京肆走?到床邊拉手順腰將她起來, 哄說:“先把頭發吹乾。”

他小臂順擔了毛巾,眼疾手快裹她腦袋上, 一頓搓, 薑語被?迫清醒,靠床頭。

李京肆出去趟又回來,接了吹風機,讓她乖乖坐著。適度的熱風, 她舒坦地要坐不住, 弓著背,眯起眼快睡著, 李京肆就掌穩她腦袋,想倒也倒不了。斷斷續續吹乾了,他才放手,人一歪就往邊上倒,沒了聲息。

餘一地殘局,李京肆站床邊,叉腰,笑笑,低頭拾撿,幾?分鐘搞定了,一路滅了燈回來,隻餘床前一盞。

見著薑語整個人橫著睡,他便過去把人正好,上床,湊近她,伸手去給她揉揉後?頸。方才做的時候,她老?喊酸。

原來,薑語是真要享受著這份“伺候”舒服著睡迷了,便聽見李京肆在笑,說句:早就讓你下來,到後?邊知道喊疼喊酸。

立刻將意識攏回來,根本憋不下去他一句一句懟她,她可太氣了,摸去床頭手機看眼,轉頭笑看他,說:“李京肆,現在好晚了噢。你明早幾?點的班呢?”

她實在幸災樂禍,一定要贏他那麼?一兩句。

他索性閉談:“你若不是想心疼我,那麼?我們就不用繼續探討了。”

薑語把餘剩的勁兒也笑沒了,轉身去環他,整張臉埋進他滾熱胸膛。剛洗過澡,他身上慣有的淡茶香被?沐浴露清爽的柑橘調掩蓋,那味道更?濃,熏進鼻腔裡,易上癮。

好久,李京肆掐她後?頸輕手給她提溜出來:“不會憋得慌?”

她還喘著氣,笑:“有點,但是好聞。”

李京肆笑著去捏捏她臉,“你都知道不早,還不睡?”

薑語太有底氣:“明兒要上班的都不急,我急什麼??”

李京肆笑笑,不跟她鬥。

感?覺到他自顧往後?退一寸,薑語仰起臉,瞧他側身下了床。還沒問出口,盯著他去的方向,笑得渾身一顫。

他居然還是想著把那扇窗戶關好。

順帶挪了挪那盆花,意識到什麼?,他一頓,轉頭看到床上,薑語正盯著他,顯然早是注意到了這盆花。

李京肆故作無事摸摸後?頸,擋住她視線,走?回床邊,無意那麼?說:“得晚幾?個月,它才會開得像些?樣子。”

薑語笑得合不攏嘴,雙手撐起來,問:“它真的是你養的?”

“不然是彆人?”

李京肆掀開被?角進來,她便上前蹭蹭,撐起來,坐他腿上,被?他環住腰的姿勢。

腦袋靠在他頸窩,說話的熱息也浮在他脖頸,“想不到,你真有這個恒心。當時你把它送過來,我都沒往是你養的那方麵想。”

李京肆垂眼看她,笑意不達眼:“那麼?,你當時就知道是我養的,就不會送回來了?”

薑語抿抿唇,認真想了想:“這還……真不好說。”

李京肆早猜到,哼聲:“你就是個絕情的,送兩回,退兩回。”

薑語被?他這惋惜歎氣的語調逗樂,蹭一蹭,說:“好重的罪。”

“我還想問你,分開這段時間,你當真到處玩嗨了?”說到這,腰間力道也不自覺收緊。

“沒有!”薑語著急否認。

卻好像一下掉入自證雷區,隔開去瞧他時,那眼睛裡外都不是太相信。

也歸功於當時,薑語作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像騙他。他真信了,她什麼?話他都信,所以那晚才半點不受控,要她難受得很。

薑語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真誠些?,說:“我就是賭氣,我好難過的,哪裡有心思玩彆人。”

“那個阿升又是怎麼?回事?”

“我跟他比白紙還白,你信不信?”

李京肆笑了:“我信。”

薑語萎了臉,“……好假。”

“你又不信我了。”

薑語又縮回他肩頭,無聊去撥他衣領,暖光將指節投落陰影,輾轉到鎖骨輕揉,沉歎聲,“那,如果我真跟他有什麼?呢?”

這話倒問住他半刻。

李京肆腦袋側著,用頰邊抵她腦袋,眼底是她看不見的無限溫柔,講故事般娓娓道來的口吻:“分開這段時間,你過得好,我自是高興,但我始終有私心,我不希望這個好,是你在彆人身上討來的。如果真是那樣,我大概,至多自己傷心會兒,尋個機會,在你身上討回來。”

薑語仰臉吻他唇瓣,每個字都咬得刻意:“你好委屈啊。”

李京肆笑著回吻一下,抱得更?緊。

到現在,毋庸置疑,他是被?拿捏的那個,他無法推開她,到了一個就算她“罪大惡極”也不足以叫他恨的程度。

老?爺子那句話,是得理?的,想必他這輩子就一回沒出息,這會兒細品,更?沒毛病,甚至覺得,這份不出息貫徹一輩子也沒什麼?。

能?得到個令自己甘拜下風的女?人。

他說,這是幸運的。

薑語那點懸著的念頭,頃刻消散了。

她有些?懊惱,她想象的這一場賭局。

在他那邊,單方麵就既定了她必贏的結果。

“李京肆……”她忽然有很多話想說。

綿綿不儘堵在胸口,不知從何說起,她多想讓庸俗的語言抵達到一種程度,能?三言兩語就叫他明白心意。

他卻緊抱她,撫慰般,說,我在。

貼近的熱溫交融,難分彼此,好似這就足夠,再多的話也俱是旁白點綴-

薑語毫無疑問又睡到翌日?中午。

用餐時,阿姨在邊上提過一嘴,說先生清早七八點就走?了。她呆怔,回想昨晚他們究竟幾?點睡的,她還少?有睡得沉,身邊人離開半點察覺沒有。

薑語再不說他身體不行了。

昨晚“小辮子”被?那麼?一抓,她自找沒趣一定要被?老?男人嘲。

這兩日?,薑語都住在景苑,白天擱琴房待得最久,有時練著譜會忘了飯點,下邊人就來喊。

不知哪時候,她聽到那麼?一句傳言:他們李先生,前段時間失了神似的,總往琴房跑,有時候乾脆躺沙發上就是一夜,把他們嚇得人心惶惶。如今這麼?一看,怕不是念著您呢!

薑語揣著這句傳言憋一整天笑,晚上等李京肆回來,挺直腰板把話懟他耳邊去,趴在他肩頭,施施然地一口一句“李先生居然把自己折騰那麼?慘”,笑得他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當時還奇怪他怎得沒反應,還覺多麼?沒趣,卻僅是前一秒情緒穩定地不像話,後?一秒就抽皮帶來綁她。

起伏時咬在她耳邊,說,你得好好補償我,那段日?子,我是為你難過透了。

薑語倒想心軟,手上掙不開,兩隻腳被?他一隻手就環住,往上頂,整個人呈L形擺布。

結束後?,稱得上“狼狽”地滿地找內褲,最後?被?李京肆一手撈回床上,在床角給她翻到了,轉頭,十分無奈說濕透了,穿不了。

薑語氣得又拿枕頭扔他,他乖乖挨完批,轉頭給她重新找一套,將她撈抱進浴室去了。

一夜之後?,她心沒軟,腰軟了。

第二日?起得更?晚,洗漱過下樓,客餐廳裡,李京肆就端正坐在那,見到她來,停下餐叉笑笑,似在等她。

橫豎就讓薑語看見了四個字:人麵獸心。

薑語在他邊上拉開椅坐,喝了一大口水潤嗓子,再開口,竟還是啞的:“你怎麼?中午還回來?”

他卻彆開臉笑。

笑她這腔昨夜就叫啞了的嗓。

薑語臉說臭就臭,瞪著他,放話說:“你信不信我跟你分床睡?”

他故作嚇到:“這麼?狠毒?”

薑語不看他,埋頭吃東西。

李京肆那腦袋一偏就沒挪正,從側麵落地窗透出午時的烈烈朝陽,打光在她半邊。

她還穿著白色抹胸吊帶睡裙,紮了個隨意鬆散的低丸子,碎發散落,她吃著還得時不時將鬢發彆去耳後?。普通而充盈著溫馨的畫麵。

從前,他大概無法想象有天為此停留。

這未免是太過消耗耐心的事情。

可如此刻卻不然,他希望這樣的時間久一些?,再久一些?。甚至於走?過去,幫她拆下發箍,都成了下意識的舉動?。

薑語愣住,想回頭卻被?他叫住:“你吃你的。”

男人低頭垂眸,將她散發仔細著一點點摞起來,從動?作到眼神都流露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廳內旁人沒敢發出半點聲息,幾?番側目,皆是不可思議的眼光。

李京肆自覺手藝生疏,從沒為人綁過發,薑語也笑他,故意誇張說:“你再折騰折騰,我這飯都吃完了,你也綁不好。”

他不受這句激將,按著自己的慢節奏,一圈一圈綁上去,薑語都忍不住笑他老?半天就綁了個最簡單的低馬尾。

李京肆臉真黑了,坐回去睨她:“我總也不能?給你綁出朵花兒來。”

不過想想,他那麼?細致,那麼?努力,怕也是人生頭一回,薑語最終勉強給他打了個拇指。

待她笑夠了,吃得差不多,李京肆同她再提一嘴,就說晚上回不來。

薑語咬著最後?一團飯沒咽下去,悶著音問:“做什麼??”好有一番“難不成你是要夜不歸宿”的質問架勢。

李京肆被?她眼神逗笑,“去趟瑞士趕場經濟論壇,估計得幾?天。”

薑語也就點點頭,沒說什麼?。

李京肆被?她過分漠然的態度噎到,反過來質問她這幅跟舍不得半點不沾邊的表情。

他是整日?與她廝混著,耳濡目染,什麼?話都學了去。

薑語笑得腰又疼了,便就端著腔回他話:“怎麼?會,我差點都哭了,我在用笑容掩飾悲傷你沒看出來?”說著一邊急切地將他往大門口推,一邊道著反話,“你再不走?,我一定會難過得拽著你不讓你走?的。”

李京肆霎時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在她“十分不舍”的目送下出了門-

這晚,薑語沒留宿在景苑。

下午就回了小彆墅,給李京肆發了個消息告知。

次日?趕早起得,去醫院。

孟儀觀察期過了。

奇異地,周聞景沒來。

薑語提一嘴。

孟儀隻苦笑說:“終歸就那樣,他早兩天能?來看我都意外。哪有那種關係的,會做到這地步。”

她說那樣都足夠了。

她還不足以那麼?有份量,去耽誤周公子的寶貴時間。

薑語沒作評價。

將她送回家,她原想直接去公司,還是被?薑語攔下,抱著台電腦,沙發上一坐就是一上午。

中午,薑語閒的沒事,跟她家保姆一塊兒進廚房,琢磨著給她做了頓清淡養胃的午餐:一點食欲都沒有。

看著一桌子“美?味佳肴”,孟儀咽咽喉,看向薑語:“我忽然覺得醫院樓下的小籠包也挺好吃的。”

薑語不給商量一下,硬叫她挨個嘗,用心的就必須吃完。

還沒結束,晚上也是換湯不換藥的一頓。

孟儀兩眼一黑,硬著頭皮吃。

這時候有門鈴響,薑語起身去開的門。

男人肩頭擔件大衣,撇眼她,大搖大擺瀟灑走?進來。

薑語忍著沒把他打出去,眼睜睜看著他到桌前,順手幫孟儀分擔了一碗雪梨燕窩,兩口就放下,啐句難吃。

“也不是叫你吃的。”薑語白眼他。

周聞景噎住,大衣甩椅子上,蹺二郎腿坐下在孟儀邊上,“薑小姐好有火氣,怕不是老?無趣惹你了?不然我頂個風險,帶你上場子裡逛逛?”

孟儀先拍他下肩膀,眼神警告他閉嘴。

薑語這時是打算走?了,到沙發拎了包,聽到這話,頓住腳,路過時,睨他眼,嗤聲,滿滿的嘲意:“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周聞景:“……?”

第63章

臨到節前, 薑語應承了柏林一場音樂會。

這段日子自是沒閒著,李京肆那邊似乎也因什麼事耽擱,去了快一個周。

這天?通視頻, 薑語將要去柏林的是與他說, 那邊是深夜, 李京肆才回到住所, 剛洗過?澡,發尾微濕,坐沙發裡,肘撐扶手,指節抵太陽穴,要睡不睡的眯著,睜開。

聽到這話,隻是極淡地?應聲?,說自己過?兩日該也回來, 過?於疲憊的模樣。叫薑語也不知道他有?沒在認真聽。

薑語還在琴房, 拿手機支架撐好一個角度, 能夠裝下她整個上半身。

李京肆撩眼,淡聲?說:“不然你給我彈首曲子聽?”

薑語仰臉看向鏡頭:“你想聽什?麼?”

“還能點歌?”

“當然, 我什?麼都會。”

李京肆笑了, 誇她厲害,“我不懂鋼琴,彆的不知道,不如?, 你給我彈早前發朋友圈那曲?”

薑語征征, 一挑眉,揶揄他:“你這跟自曝有?什?麼區彆?偷看我朋友圈?”

李京肆聳聳肩說:“你又沒屏蔽我, 光明正大看的,也有?錯?”

薑語低下頭笑得不行。

緩調的抒情曲,有?助於安神,薑語連著彈了快二?十分鐘,結束時再看向鏡頭,人臉沒了,他沒力?舉著,癱在腿上,對著天?花板一麵銅色吊燈。

靜靜地?,有?細微鼾聲?。

薑語傾身把手機從支架上拿下來,試探喊他名字,一聲?沒應,再一聲?,好半天?,鏡頭動了,再懟回那張臉,惺忪的著眼,迷茫嗯了聲?。

薑語叫他去床上睡。

他夢囈似的,含糊嘟囔什?麼等他回來。

薑語笑歎聲?,估計著方才的話也白說。

瞧他不是一般的累,隨口兩句告彆,也不知他聽到沒,掛了電話-

薑語提前訂好了去柏林的機票。

恰好在前一天?,先?趕上了德約那地?方周年慶。她從前是常客,馬覺第?一個想到也是將她喊來鎮場子。

李京肆這天?再給她通了電話,說是剛下飛機,再去公?司處理些事。

薑語問他幾點回。

他說:“應該挺晚。”

本想喊她先?睡,彆等他這句話還沒出口,被她一句“那再說吧。”打斷。

薑語趕著出門,說話也急,在大門邊,肩膀抵著手機夾在耳邊,彎下身換鞋,“今晚我得去德約應個場,晚點回景苑,先?這樣昂,拜拜。”

連個回複也不等,火急火燎給掛了。

傍晚將過?的時間,幽閉包廂便嗨到了興致頭上。空氣中彌漫微醺酒精,舞池躍動,勁爆炸耳的音樂沒停。

薑語來了隻往沙發裡一坐,喝兩杯酒下桌,上了幾場牌局。

一圈兒把把不知換了幾個人——因為某個遍傳的消息,本是與薑語交情淺的些人都開始諂媚攀親近,一把換一把的人上來。

也不知誰起頭問那麼句:三小?姐那婚期還沒定下來?這喜酒我們可等了小?半年咯!

話引子出來,一聲?兒接一聲?兒都在調侃。

薑語不搭茬兒,燈光暗,飄在臉上,也瞧不清人樂不樂意,是何態度。

大夥等著,沒了聲?。

等來薑語撇句沒意思,漠然下了桌,轉去吧台,要杯調酒,撤回卡座。

點支煙,疊著腿靠陷進?單人沙發裡,打眯。

北京這些天?漸冷,她裡頭隻穿白背心?,披的灰色針織開衫,很規矩的穿搭,就那麼一躺,慵散氣質就跟規矩毫不搭邊。

身邊走近了人,薑語才若有?覺察睜眼。

馬覺續了杯酒遞給她,笑問她怎得這幅沒趣。

薑語接過?就喝,不樂意搭理。

平日她最克製,旁人要想灌她酒基本不可能,今時卻不同,叫人難辨,心?情好吧,她一直臭臉,心?情不好吧,她往中央卡座一坐,擺手就叫來一票人,興致高漲玩骰子。

這片亂得很,馬覺叫來不少男男女女,混搭著,人挨人坐,燈光靡亂下,摸摸碰碰糾纏一起。隻薑語一座冷清,她沒發話無人敢碰。

幾場下來,薑語也記不清喝多少酒,醉得差不多,斷斷續續幾杯是彆人遞到嘴邊的,或還有?遞煙、遞火。

手機扔在邊上,若不是有?人給她連著遞來,她恐怕都發覺不到這通電話。

薑語打個暫停手勢,揉眼細看備注,看不清,滑開接聽,送到耳邊,聽不清。

喂了兩聲?,耳邊除卻此?起彼伏的喧鬨與舞樂什?麼也聽不見,她煩得很,給掛了,重新回到遊戲局。

喝得分不著東南西北,腦袋發暈才下的場。

跟著的隨行在身後提了包,一步並作兩步上前攙扶。薑語直不起身,掌心?摁著額頭,往垃圾桶邊走過?一趟,半天?吐不出來,甩開人,眼花繚亂中瞧清楚了路,向包廂雙開大門去。

昏茫裡,觸手可及的距離,門先?從外拉開。

背景樂被稀釋出去,外光溺進?來。

薑語一抖肩,後退半步,緩衝會兒,抬頭望,射進?滿瞳孔的霓虹彩色。

她看見一個人,一個男人,就站在門內外交界處,頎長身影於暗燈中忽明忽暗,鍍層迷離醉人的光暈,身後還跟著些個不清不楚的人。

接著,男人大步邁近,頭頂的光線收聚,再散開,他目的明確地?,一把拽過?她手臂,向外拉。

那一瞬間,包廂裡,無任何一陣人聲?。

玩牌的,打球的,唱歌的,全然消釋,隻餘接連不斷的震耳樂曲,及,幾乎同步的驚愕表情。

薑語蒙頭轉向被拉出拉出包廂,途中試圖掙動,沒掙開,步調跟著前人一齊急促,到長廊中才停下。

她是想罵人的,在抬頭之前。

視野大亮後,眼瞳一睜,腦子裡被敲了鐘鈴——廊道投射的瑩白光下,從那身日常的棕色大衣,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五官,她看見那雙眼睛裡泛著的冰冷幽光。令之心?口震顫。

手上力?道還在,甚至往深加勁。

“有?膽。”

從齒縫裡硬擠出的,憤懣的字眼。李京肆壓身,到與她平視,眼睛死死勾著她,即使如?此?怒到失去聲?線控製,那眼睛裡終究餘留那麼些,在看著她時,獨有?的一份似水溫柔,“我才走幾天??敢跑來找彆的男人?”

一麵,他向後抬抬手,兩人重新往包廂裡去,該是處理後事。這刻,薑語的注意力?被什?麼都能吸引,偏偏看不到李京肆這兒來。她心?虛,腦子不清醒、沒乾什?麼也心?虛,她覺得自己是該心?虛的。

她不吱聲?,聽見他在那樣沉重的默然裡歎聲?,手上力?道再被帶得一扯,向電梯裡-

夜風涼而躁,今日更甚。

轎車駛停在路邊,薑語忍著腹痛,下車空吐半天?,開衫吹得糟亂,垂到肩下,露兩條細帶。

實在吐不出來,薑語悶頭蹲馬路牙子邊,不動了,肩上披來件大衣,方抬頭。

他實在高,擋住明晃晃的頂上路燈光,身上隻剩件深棕襯衣,那麼彎身,滿目才裝得下他。

一瓶水先?遞到跟前,薑語接過?了,猛灌兩口,與喉間發澀的酒精對衝,舒緩許多。

這時候才才接上些神經,薑語嗆咳兩聲?,擰好瓶蓋置在路邊,轉臉,和顏悅色仰頭看他,張不開嘴,話從齒間巇隙中悶出來:“……你怎麼會來找我?”

李京肆冷著麵色,兩手抄兜,饒有?威嚴盯住她,“我不來找你,打算今晚跟哪個野男人回家?”

薑語微後仰,哼聲?:“哪有?,你這是欲加之罪。”

同時站起身,起風呼嘯,擾著視線,耳音。

“那你掛我電話又怎麼解釋?”

她不確定是不是聽到這麼句話。

身子前傾,直攀到結實懷抱,從暖熱胸膛裡把臉掙出來,薑語向上隻看到他下頜。

一陣沒聲?音,李京肆再問:“啞巴了?還是說中了,掛電話,就忙著跟彆的男人快活?”

這回聽見了。

薑語腦袋抵在他身上,貼著搖頭,還納悶搖得費勁,“我沒接到電話……我這輩子,就跟你身心?唯一了,我看得上彆人?你這是在貶低你自己。”

李京肆:“……”

“沒關係。”

她開始前言不搭後語,退出一小?步,趔趄下被他扶穩,麵對麵,十足鄭重的眼神,指指自己:“我是個大度的女人。”再指指他,“你受委屈了,我給你道歉,對不起行不行?我喝太多了,下不為例。”

音調似溺入海裡,跟著浪潮,時起時浮,“我就是有?點不高興。”

聽到這,李京肆慢頓,瞧她垂下去腦袋,問她為什?麼不高興。

她被這個問題難到了,看看天?又看看地?著想,“因為……”因為了半天?,說:“記不起來了。”

李京肆顯然失去了跟一個醉鬼交流的興趣,伸手要拽她,她這會兒反應快得嘞,一甩,一躲,倔強,又幾分做錯事的表情,哄他:“你彆氣了,心?胸大一點嘛。”

來硬的果然不行。

李京肆沉歎口氣,背著千斤重擔似的,放軟聲?,說:“我不氣,過?來,回家。”

“我不信。”

“……”

“我給你賠罪吧。”薑語挪動步子,踩著步調不穩的高跟,伸手去撈他脖子。

李京肆被她推著後退兩步,攔著她腰站穩,正色瞧她那副浮在醉暈裡紅透的臉,眼睛都睜不開,手還在可勁兒扒拉。

接後,她開始了一頓口齒不清的眯眼亂語:“來嘛,親一個,小?寶貝,親一個就不氣了。”

李京肆:“……”

這般,叫他想了許多措辭,好似都不足矣,搜尋著,隻與某些靡亂場麵對上號。

她不踮腳,壓著他脖頸下來吻,再退一寸,“什?麼?一個不夠?好貪心?,那親兩個。”

她張嘴,吮他微張唇瓣。

他不動,她又自顧側頭再吻:“三個。”

“四?……”

沒吻下去,被掐著後脖子退出來,薑語蹙緊眉,隻見到他那副冷冰冰檢視的作態。她毫不氣餒,怔住幾秒,抬手,比出一拃框他半臉,噗嗤聲?:“假正經。”

李京肆站直了,仰頭閉目,複睜開。

暗自決心?,以後絕不能讓她喝成這樣。

伸手作勢去橫抱,薑語眼疾手快又躲,這一步沒站穩,李京肆也沒撈著,一蹬腿坐倒,墊在大衣上,也不知歎了今晚的幾回聲?,他單膝跪下去。

薑語在努力?摸著撐地?站起來,身體向側邊,蹭到某個硬物。來自大衣外兜。

感知到什?麼新奇東西般,薑語忙探手過?去翻,摸半天?摸到兜口,伸進?,摸到個方方正正的,撈出,“誒?小?盒子……”

李京肆伸出去的手懸於半空,放下了,心?底某處被抓撓,懸口氣,定眼見著她低頭認真、茫然地?試錯幾個打開方式,最終,撥開側邊的束扣,向兩邊拉展開絲絨質地?的盒蓋。

薑語歪側身子,將它高舉在亮燈下,在被折射光澤沾滿瞳孔時,呼吸滯停,刹時失了聲?。

那是枚由兩側白鑽烘托於中心?的,瑰麗無瑕的枕形粉鑽,錯然細看,竟是比過?了她的指寬。

頓覺心?臟漏跳,思緒無處安放。

直直墜進?一片粉紅的夢幻島嶼。

第64章

“你不會是?……”

薑語盯著那顆粉鑽, 側看見李京肆,尾音拉很長。

這懸念留得叫他憑生幾分驚惶,作副氣定神?閒, 心早就提起來。

薑語旋即笑出聲, 垂頭, 笑得脊背震顫, 將戒指展在李京肆眼下,沒心沒肺的態度:“想向我求婚吧?”

不知是?想法太亂還是?,竟覺得這風都吵得要死。李京肆緩緩呼出口氣,看著她:“是?,想向你求婚。”

她一點也不驚訝,該是?酒精作用,真誠表情問他:“那你為什麼不求呢,還要我把它找出來。”

李京肆歎笑:“你確定現在?明?早你還會記得什麼?”

“你求是?不求?”她語氣居然強硬。

街景驀然被拉得很遠,偏道上?零星車流, 鳴笛, 幾家?營業店鋪的熠亮燈箱, 雜亂人聲飄在更遠的地方。

這盞籠罩下來的路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亮。

亮得,竟喚回一段久遠過去。

女人浴在白茫之?下, 笑得招搖嫵媚。

惡劣地在他嘴裡?塞進一顆酸棗。

膽大, 高?傲,動魄人心。⑧⑴4巴①流九六3

正如此?刻,她得意模樣是?無二區彆。

好似知道自己一定會得逞。

李京肆指腹稍熱,貼在她冰涼手背, 暖過會兒?, 順去抽回戒盒在手上?。

她看見他弓挺起脊背,戒盒換了個方向, 展予她,雜著風聲,吵鬨的沉嗓,說:“阿語,嫁我,好不好?”

像在哄。

他一直都那麼耐心溫和地在哄。

以至於叫她早都忘了,李京肆這個人,他並不好脾氣,他強大,孤獨,有手段,懂謀略,從世家?的深潭水裡?掙出來。

漠然而冷血,骨子?裡?就刻著無情。

不是?的。

薑語望進他溫潤眼底,驚覺,她方才掉進的夢幻島嶼,是?他造的。

她感?覺到心尖狂顫,捂著,還在顫。從那枚鑽戒,看向李京肆,愕然無措:“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感?動哭了?”

“……?”李京肆不明?就裡?,直覺不對。

“但怎麼辦,我真的哭不出來。要不你等會兒?求,我醞釀一下?”

真的不對。

李京肆眼裡?銜著無奈笑意,“……回家?吧。”掌心扣緊戒盒起身,另隻?手去把她撈起來,彎身撿起大衣,懸空甩幾下灰。

朝後走,弭入燈外?的寂靜與黑夜。

“誒你……你這人?”薑語急眼,踉蹌跟上?去,邊走便踢掉高?跟,李京肆停步,轉頭,是?要去給她撿鞋,被她攔住,一把伸手搶了他的戒盒,“拿走乾嘛?這是?我的,我要戴上?的。”

第二次,輕車熟路開了盒子?,拿出來,不由分說套在無名指上?。前後動作一氣嗬成。

李京肆始料未及地,愣在當場。

隨後,她開始瞧著那枚超大顆的粉鑽笑嗬嗬,向前兩步,沒穿高?跟,她要吻他,需要踮腳,她索性踩在他皮鞋上?,整個身子?貼去。

主動地去翹他唇齒,卷起濕滑的軟舌,換息著,在內壁纏攪。有如從前,她萬般風情地問他,知不知道怎樣接吻比較色情。

刺激感?是?從那時,穿梭至此?刻。

她吻累了,李京肆方才回應,想後撤已?經太晚,腰被他箍在臂裡?,舌尖放肆□□,分開時,額頭與鼻尖相抵,吐息交亂,沾滿呼吸道。

薑語啞聲一笑,後退踩回地上?,眯彎了眼:“我好高?興啊李京肆,我現在更哭不出來了,以後吧,以後補給你。”

似還沉浸著,李京肆隻?視向她,心思早早飛遠,呼吸沉調,是?未緩過來的旖旎,是?她濃鬱未散的酒香。

“晚了。”

“啊?”薑語恍惚就見李京肆向後邁兩大步,拎起高?跟,直朝她來,繞在她身前,環手來,屁股一緊,天旋地轉,她雙腿懸空,就這麼被扛上?寬闊肩頭。

他抑著氣的聲音自頂上?落下,遠得似從天邊飄來,近得如平地一聲雷。

他說:“用不著以後,我看就今晚。想哭多久哭多久。”

薑語忽覺腦子?裡?炸起了金花-

車是?就近尋五星酒店進的地下車庫。

空闊幽燈,靜得無一絲聲息。

卻不足以叫人平複心情,李京肆去攬抱她的動作可堪急迫,伸手拉車門,跨下去。

薑語站穩到地上?不過一秒,又被攔腰扛起,大步邁向電梯裡?。

眼睜睜被帶著到酒店大堂,辦理入住,再進電梯。不知路過多少眼光,她無力叫喚,至於走廊時,才哼哼了句頭暈,沒被搭理。

終於聽見門卡解鎖的聲音,頃刻融進另一片黑暗裡?。

李京肆後腳踢帶上?門,丟了高?跟、大衣,轉向側邊,薑語被抵上?冷硬牆麵,脊背摁到了玄關的暗暖壁燈,這一方寸之?地照亮。

她來不及看清他的臉,那唇舌便裹挾著狠勁吻上?來,緊密到呼吸不過的空氣,她在努力睜開的眼縫,瞧見他溺在溫色中近乎癡迷忘情的臉,又在失控著,撕扯著。

薑語趴伏在他肩頭,哼喘咬下,留道觸目驚心的紅齒印。舌頭便遊至她頸邊舔舐,濕滑溫熱,撓癢般,叫她難耐摟他脖頸更緊。

又聽見太模糊的聲音噴薄:“你還有理咬人?”

她講話?都難,就往他身上?貼得更緊,要隔離後背冰涼的觸感?,低吟聲:“……牆,太硬了,不舒服。”

他自鼻腔中極輕地哼笑聲,叫她:“腦袋伸出來。”

薑語迷茫照做,與他雙目對接,他再壓近,舌尖相纏,一麵全然托抱著她往裡?走。

客廳沒開燈。

昏暗環境將感?官放至最大。

光從側麵巨大的落地窗透進來,浮在女人暈紅麵龐,她後頸枕著沙發扶手,涔涔細汗將黑發沾黏在白頸,頰側,十指插入他利落的發叢間,仰脖,大喘汲取氧氣。

窗外?摩天大樓浩瀚燈火,汽車轟鳴遠上?穹頂,她仿佛在彌留之?際望見殘夜。

暖溫烘熱的空間,哈氣成薄霧,漫上?半空。她視線膠糊,敞開的腳趾曲卷,脖頸挺直再墜下,往複不斷,穩不住聲線,隻?得顫著叫他,彆……

李京肆攀身過來,吻她潮紅麵色,距離唇瓣咫尺,停止,與她視線交纏。

他眼睛很亮,像綴進一顆星,睫羽在星上?顫。

薑語盯得入迷,心尖被他抓撓,沒忍住去親吻,右邊吻完,換左邊,用唇蹭在他鼻尖,“你的眼睛好漂亮。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眼睛……呃……你好沒勁!”她掩下臉笑,怪嗔:“怎麼可以在我誇你的時候打斷呢,我還想再誇幾句。”

李京肆笑眼瞧她眸底,“你一次誇完,下回我聽什麼?”

薑語想了想,笑說:“下回我再想彆的,你哪裡?都漂亮,我不會詞窮的。”

他悶笑,鼻尖蹭她,柔聲哄:“來,張嘴。”

薑語不悅彆開臉:“不要,好臟,你去漱口。”

他便用虎口鉗住她,硬擺回正臉,指腹摩挲,漫不經心地笑:“乖乖,這是?你自己的味道,我嘗得,你嘗不得?”

薑語兩頰被掐陷,說話?極不清晰,卻鏗鏘有力:“我不要。”

他冷哼:“由不得你。”指用力,將她齒關壓鬆,舌探來抵入,腥黏與津液混攪進來。

那味道衝得要湧進胃裡?般。

她心下抵觸得很,卻又忍不住深陷,舔他舌尖滾燙。他退出去得措不及防,她啞著嗓子?咳起來。

在之?後一聲聲細吟裡?,他將手伸出在她麵前,沿著本就大張喘息的唇間,兩指深入揉磨她瑟縮的舌。

粘液順著唇角淌下來,在細弱光下顯出透明?亮澤,他吻上?去,舔乾淨,抽出兩指,撫她麵頰,沉笑問她:“更喜歡哪種味道?”

薑語努力仰起下頜,躲開他叫人顫栗的視線,想呼吸兩口清新氣兒?,口鼻腔裡?皆儘湧著濕稠的潮意,忍不住罵娘:“不要了!媽的,不要那破鑽戒了,還你,都還你,我真的要睡覺了,我好累……”

“還我?”他警告聲線重複的這兩個字,像被氣笑,俯身咬她頸邊,“你還了更完蛋。”

薑語頃時背部一空,直直被撈起來,跨坐,掛他肩頭,渾身猛顫,隻?好哼吟著蹭他頸窩,罵的氣力也沒了,不斷地,黏黏糊糊地重複著“累”“想睡覺”的字眼。

加之?酒精雙重衝擊,薑語當真有種馬上?暴斃而亡的猛烈錯覺。

不知何時結束的,失去時間概念。

她當真覺得自己死了。

然後一隻?手來托起她,告訴她還有得救。

他步調很穩,穿過臥室,進浴間-

躺在床上?,薑語尚有種超生之?感?。

四肢癱軟,臉捂在他胸膛,嘴裡?斷斷續續,囈聲似的說著要死。

他笑著前胸輕顫,撫她柔軟發絲,“明?早醒來,可就沒後悔藥了,這戒指,你非搶走戴的。”

“嗯……嫁你,隻?嫁你。”大概腦子?是?混沌的,她悶聲哼,音量愈弱。

不清醒的話?,他也是?副討到了歡心的神?色,輕吻她額頭,“睡覺吧。”

她就那麼消斂了聲息,被擁在懷中渙散意識。

手裡?,她還戴著那枚碩大一顆的粉鑽,抵在男人胸前。李京肆頓了頓,拾起這隻?手,視線遊蕩在她鼾甜睡臉上?,蘊著輕柔的神?情,吻她指節,掌心將其包裹,貼撫心臟處。

第65章

晝夜不分的纏綿, 使得薑語常常要睡到中午十一二點。

這?覺,也是讓她睡得雲裡霧裡。

仿佛大腦被抽空,滯愣著?下床, 身上穿著酒店供應的深色睡袍, 著?手?將?淺灰遮光布簾拉開。

忽地一頓, 意識到指間異樣, 舉在窗簾窄縫溜進的光下,那顆粉鑽亮得刺眼。

床頭響起來電鈴聲,薑語驚得一抖,趴上床扯到手?機,一看備注,滑開接聽。

“李京肆你——”

“下樓,來接你了。”

他都不給她叫喊的時間,將?話堵回去,薑語啞了一刻, 電話便掛了。

記憶倒湧都是片段拚接, 組起來也亂。

怎麼到這?裡, 怎麼被.操了,以及, 這?枚鑽戒。

薑語閉眼, 懸口氣長歎,抓緊手?腳洗漱完,換了理好在客廳沙發的衣服,在玄關找到昨晚被李京肆隨手?甩開的高跟。

進電梯, 薑語摁了車庫層。

或許是心情?急迫, 降下的速度不慢,她卻?覺得每一秒都是數著?過的。

叮聲, 門往兩邊劃開,最後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滿屏都是信息,沒來得及看清,先抬眼看見了不遠處一抹影。

他靠在車門前,換了平日常穿的黑風衣,內裡裹板正西裝,精致到頭發絲的正式。

薑語與他同樣望來的目光相視,那瞬粘定在原地。

這?個點,尚有車輛進出,車輪聲悠悠蕩蕩。

薑語理了理開衫,緩和?呼吸踱過去,李京肆側身為她開了後座車門,等她鑽進,跟後進來,帶上門。空間變窄,氣息變擠。

“解釋一下?”

李京肆轉頭就看見她舉起那隻手?,將?那枚戒指亮在他眼前,那副冷麵肅然確把他刺到了,他反手?過去,五指交叉緊握,哼說:“想?後悔?不想?嫁了?就想?想?吧。”

薑語訝然啊著?嘴:“還真是求婚?你都沒問?我願不願意呢。”

李京肆靠回去,看車頂,沉思下,側過臉,車子正好駛出大道,她見到午時第一縷陽光淌在他半邊,輪廓也有種模糊的朦朧美?。

特微妙的氣氛。

直到他再開口,將?她腦子打回現實:“問?了,你說你感動得想?哭一下,然後搶了戒指就往手?上戴,攔都攔不住,說要?嫁給我,說這?輩子沒我活不了,說——”

“你這?是造謠。”她同時伸另隻手?捂住他唇,篤定地看著?他:“我絕無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李京肆後仰,拉開她這?隻手?,那模樣誠懇極了:“我有什麼好騙你的?”

薑語鬱悶表情?,坐直回去,將?他扣住的手?甩開,獨自沉默。

“真想?後悔?”

聽到這?話,薑語倏地又將?腦袋偏回去,定定看他,抿唇,再張:“是我全忘了,該死,求婚我都忘了,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在我醉酒的時候求?”

李京肆征征,嗤笑,心裡那點飄懸未定的空落被充滿,重新將?她手?撈回來,“倒不是我想?,我說了,你要?搶著?戴的。”

“我……”薑語啞然。

她看見他眼神,不像騙人?。

想?信又不願信,怎麼敢想?自己這?麼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