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2 / 2)

偏上心頭 千野渡 71174 字 3個月前

她又沉默去了,憋著?氣兒?似的。

李京肆笑得顫肩,指腹摩挲她指節,笑說:“我記得就好。”

今日好天氣,難得豔陽,緊挨著?坐,薑語卻?覺得這?暖意隻從他身上來。

索性,勉強接受了現實。

半途,李京肆抬手?看了眼表盤,睇她眼:“還有個例會,就送你到公司附近的私家菜館,我打過招呼。”

薑語噢了聲:“那你是折返過來接我的?”

“不然呢?把你帶來就扔在這??這?樣的未婚夫是不是不大稱職?”

他刻意加重了那三個字音。薑語怔住,額頭抵在他肩笑起來:“你名頭倒掛得快。”

他開始作強調:“你不也得自覺掛掛?等中秋節後吧,把證也領了。”

未免太過事?兒?趕事?兒?。薑語還在笑:“你怕我跑了不成?”

李京肆當然地點頭:“你可會跑了。”

薑語彆開臉樂,五指被他扣得更緊,她感知到了,方轉臉去,學?著?他那副鄭重其事?的腔調:“行吧,李先生都已經是奔三的老?男人?了,能碰到像我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容易,我就委屈嫁你好了。”

把他逗樂,自然接話,說好-

薑語沒想?到他口中的“掛名頭”是這?麼個掛法。

會議趕得急,匆匆停在飯館樓下,車就開走。這?地方是樓閣建築,內裡裝修風格也是濃鬱的古典風,是在進了飯館之?後,服務生將?她引入特定包間,提的那一嘴“太太”稱呼。

追問?之?下才知,李京肆所謂的招呼,竟是這?麼打的。薑語哭笑不得,二話不說,往他聊天框裡發了個佩服的表情?。

另外回了馬覺的消息。

昨夜在包廂的大致,從他口中薑語聽個明白了。說李京肆過來那趟,把一圈兒?人?都嚇壞,馬覺連個招呼也沒蹭上,李京肆的人?再折返回來,是為封口,誰敢多說一句話啊,大夥心裡都有底了,口舌緊著?。

算起來,馬覺是更早知曉二人?異樣,從北海那場碰麵開始,但即便如此,也是懂眼色的不會多嘴,這?麼大個世家,區區“內部消化”罷了,算得什麼奇事?。昨日也是,人?前腳一走,立馬上趕著?給人?包火,愣是沒抖出去半點風聲。

他也不問?不該問?的,簡單彙報了情?況,關係套一套就罷,典型的商人?嘴臉。

點的都是飯館的特色菜,差不多上齊,薑語拍了張照傳過去,大概在忙,那張表情?包也沒來得及理。

李京肆叫的司機在樓外等,薑語簡單吃完就下去了,卻?是沒想?到,在懸木樓梯拐角碰見了李沅。

很是奇異地互相站住腳,相對無言。

早先退婚宴,薑語沒去,但她從吳清妍的得知李沅來了,至於其間未告知於人?的退婚緣由,她想?,他該是心知肚明。

或多或少有些尷尬。

是被李沅主動打破,摸著?腦袋憨笑,說剛剛從會議上抽身,他是來吃飯的,問?她吃了沒,又看看她是下來的方向,覺出問?了句蠢話。

反應過來時,薑語已經答了他,說既然來了,一塊兒?坐下聊聊。

兩人?尋新的二樓包間落座,李沅翻菜單點了幾分中餐,轉頭問?到薑語,她擺手?說自己吃過,隻要?了杯淡茶。

菜上來,李沅夾了幾筷子,時而看向薑語,咳下清嗓子,緩氣氛,儘力自然些說:“這?家老?飯館味道是挺不錯的,平常我在公司也經常訂這?家外送,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你。”

薑語笑說:“李京肆順道送我過來的。”大大方方,毫不掩飾。

李沅神經一緊,乾笑:“噢……原來如此,挺好的。”

薑語看出他有種坐立難安的窘迫,端起淡茶嘗了口,還是喝不習慣,作個表麵文雅,笑問?他:“你們開完會,李京肆還在忙?”

“啊,你是等大哥嗎?”李沅想?了想?,不等她答,說:“他估計脫不開身,還得趕點去證監局的座談,委員會那邊可不好推脫。”

薑語神情?淡,摁開手?機屏看時間,“也沒有,下午我得趕飛機。”抬眼,直盯他,“我跟他的事?,他都跟你說了?”

似乎在儘量溫和?了,可這?跟他大哥如出一轍的冷硬態度,李沅咽了咽,擠出笑來:“……我是知曉的,薑小姐是好女孩,我們家都挺支持,就是大伯那邊,還沒明確表態呢。不過既是大哥的決定,一般沒人?能攔。”

薑語點頭,雲淡風輕:“嗯,我知道了。”

那話是扣著?字眼的,她不會聽不出來。

李京肆若是真不要?麵子搶了這?婚,他父親還要?麵子,怕是得有陣磨嘴皮。李沅驚奇,薑語竟絲毫不慌,此話揭過,便不提了。

悶頭吃了會兒?,掀眼瞧在她指間閃動,脫口是句:“這?戒指真漂亮。”

便意識到什麼。

這?鑽戒太誇張,與她身上的日常搭極不適配,誰為裝飾要?平常往指上套,便隻能是……

他心一提,笑笑,接上說:“和?早前那條粉鑽頸鏈挺搭的。說來挺不好意思,那頸鏈其實也是大哥教我轉送……”

不對勁。

他登時失聲,如此一對上,很難不叫人?前因連後果地揣測起來,那項鏈都是多久之?前送的了?在印象裡,那時候他們甚至沒有過碰麵。

原來,他倆竟是這?麼早的事?。

薑語瞧他麵色異樣,略思頓,笑應:“這?樣。”

他僵了身子,臉憋個直衝太陽穴的紅,簡直,要?像塊將?曬乾的毛巾,被人?再擰出餘水來,放朝暉底下繼續曬。

薑語探頭,疑惑看他,蹭得一下他突然站起,撓撓後脖子又撓撓頭,“啊那個,公司那邊還有點事?兒?,你慢坐,我就先走了。”側身走時,還差點被椅子絆倒,趔趄著?,頭也不回出了包間。

這?反應未免太顯稚嫩,掛身上那件精英裝扮都顯違和?,薑語忍不住笑。坐了片刻,就拎上包擺步子跟在後邊出去,門口停下,點頭示意服務生,下樓去。

李京肆這?時候才回的消息,打開手?機第一條就是,他將?李沅告知她的行程又複述遍。

薑語回:【我知道,剛跟李沅碰麵。】

【聊了什麼?】

薑語思索著?,憋笑敲字:【他曉得你早早就不要?臉來撩撥我了。】

發出去,沒見回應,她差點樂得沒注意腳下階梯給摔了。不逗他,再轉了話:【我下午就要?走了。】

他問?她去哪裡。

那日果然是累傻了沒聽進去。

薑語歎聲氣:【早告訴你了,你自己忘掉,去柏林。】

那邊便沒回話。

下到底層,薑語站定樓梯口,前後翻翻記錄,又補句:【正經工作,絕不是故意在你前腳回來,後腳就走。】

這?回,李京肆秒理她個表情?包。

一隻嚴肅的,在比心的貓。

薑語愣下,噗嗤笑起來。

肚子都笑疼。

——他根本是老?年?人?玩手?機,哪有什麼表情?圖,全盜她平常給他發過的。

第66章

薑語到柏林是忙得不可開交, 結束了兩?場協奏,有個樂隊極其難搞,過分掐重細節, 磨合就費不少時間。

原定時間是回不去了, 怕是得卡在中秋節的檔。李京肆平靜得很, 隻問她大概什麼時候。

薑語邊翻行程表, 回說剩後天一場獨奏演出,完事兒就回。

每晚必不缺席的便是一通視頻,薑語笑得嘲謔他過於離不開她,她要開始懷疑當日從他嘴裡聽來那番話的真實性,到底是誰這輩子沒了誰活不了。

李京肆順話就接,是我,薑小?姐哪時想走,順道把我剮了再走。

薑語笑好一陣,終於抬起頭看視頻通話裡, 一時不說話, 將那枚鑽戒舉給他看, 玩笑說自己?哪跑得掉。又幾句吐槽,這鑽戒太誇張了, 與許多禮裙和?便衣不對搭, 回回都要卸下來。

李京肆笑說:“結婚時另外有對戒,低調些,這個,你?什麼時候戴都可以。”

薑語驚奇:“我們領證都沒, 你?連對戒都準備好了?”

李京肆說:“選料, 設計,製作, 都需要時間。”又十足地認真瞧她,“再者,隻是備好,你?想什麼時候嫁,都行。”

薑語噗嗤笑:“李先生現在不怕我跑了?”

李京肆頓頓,用她方才的話回擊:“跑不掉。”

時間已經不早,薑語今日收工晚,被?他再逗,困意?都笑沒了,再潦草幾句便就掛了-

第二日得試妝造,薑語晨時就到音樂廳。

大夥都起得太早,一問個個沒吃早餐。薑語的小?助理?尚且閒著,大家?三言兩?語磨人耳朵,她便自發地去買早餐。

誠意?滿滿地繞了幾條街,到那家?特出名特好吃的早餐店,回來提了兩?手?的各色麵包、煎餅、吐司,麥片或穆斯利,貼心帶了各種?醬汁的樣裝。

室內興起一陣此起彼伏的肉麻話與感謝。中?場休息,都圍去了桌邊吃早餐。

薑語太不習慣早起,精神?萎靡,要了份黑咖,助理?遞到她手?邊,她坐在沙發一角,翻看手?機信息,要死要活爬起床時給李京肆發的吐槽信息還沒回,入神?間還是助理?叫兩?聲,她方抬眼,接過咖啡說聲謝謝。

約莫吃了二十分鐘,大家?陸續回到工作裡。開始了無休止地挑挑揀揀,對禮服、發型、妝容進行風格對搭、試錯。

捯飭到近中?午完工,午休時間不長,一群人收拾“戰場”時就在討論去哪湊合頓中?飯。禮服師莉婭是個身材超棒的大美女,薑語這幾天顯有見識她的身材管理?,中?午都自帶搭配好的果蔬餐,有時會湊過來問薑語吃不吃。

莉婭還有個令眾人豔羨的高?壯男友,今兒中?午又來了,通個電話不知要重複多少聲“Schatz”,在大家?夥吃味的調侃下,她將今日份帶的果蔬塞給了薑語,飛吻一個,快速出了門。

沒一會兒,陸續的再見聲,人都走光。

薑語才進換衣室把禮服換下來,套回自己?的衣裝,精簡乾淨的小?香風黑白搭。

拉門出去,在門口頓著,往化妝台走了一圈,眼神?逡巡,又翻去了沙發那兒。背後的化妝間隔門被?擰開,聽到聲響,薑語閃過困惑,擠出來的午休不都趕著吃飯去了,誰還會返回來,第一時間揚聲,同時轉身:“有沒看見我手?機……啊?”

原想看人再叫出的稱呼被?塞回喉裡。

柏林九月的白日氣溫也有十九度,他穿件日常標配的薄風衣,身上餘留股濃厚未散的風塵氣,單手?置兜,另隻手?還扶在門邊上。

薑語愣睜眼,情緒雜在一起,驚喜又驚嚇的,還是等著李京肆挪步走近,停至她身前,展開雙臂,挑眼,難藏笑意?。

“你?怎麼……跟突然?變出來似的。”薑語眸中?含笑,傾身,抱住他腰身,下巴抵他頸肩。

李京肆揉她腦袋,擁緊,笑說:“抽個小?空過來,看你?演出,再陪你?一塊兒回去。”

薑語噢聲拉長音,故意?掐字眼打趣他:“這個小?空還真‘小?’,李先生一天得值多少錢呀?”

李京肆笑笑,下巴輕抵她腦袋上,“那確實挺貴,不然?,你?想想怎麼補償我?”

薑語後仰探出頭,與他對視:“你?還真敢說。”

李京肆笑得更歡,迅速在她鼻尖留下個吻,再到頰邊,唇角。薑語那點心理?防線被?他攻得全盤崩裂,微微偏唇,對吻上,輕吮慢品,若即若離地勾人。

顯然?,他更是沒什麼防線的,幾下主動便叫他繳械投降,拿回主動權,扣她腰更緊,深吻著,有意?無意?地推動,是帶她往通向換衣室的隔道走。

薑語過於沉溺其中?,大手?順著腰腹攀上,再被?抵靠牆麵,熟悉的冰冷觸感才換回片刻理?智,搡他肩隔開距離,迷亂著神?色,卻笑他不顧場合,實在餓極。

李京肆笑說:“我什麼時候是會拘小?節的人?”

確然?不曾想,他是一貫如?此的不、要、臉。

唇再順頸延下,吻在她凸起細白鎖骨上,話音悶出:“生日快樂我都不跟你?討了,但欠下的禮,今日還吧。”

薑語笑著一顫一顫:“你?還記得啊。”

李京肆抬直脖子,俯看她:“當然?,想賴賬?”

薑語再輕推他,沒使力,無奈笑:“差不多行了。回去再說,等會兒人都回來了,你?老實一點。”

李京肆這才放過她,卻仍維持這個動作,薑語這回用力推了,沒推動,叫他起開,要整理?衣服。他再來勁,笑聲,兩?隻手?再伸進來,幫她拉理?好扯亂的內衣。薑語被?他撓得笑倒在他肩頭。

愣是磨蹭半天,恢複正色,一前一後出了隔道。薑語再繼續了方才的翻找,總算擱沙發抱枕後翻出了手?機。

李京肆站在身後,問她句:“下午什麼安排?”

薑語隻看眼時間,回了幾條信息,一時沒答應,那隻手?就順上了腰,撓癢的勁,她無力笑了笑,偏頭睨他:“隻是排演,不會太晚。”

他還在惱她片刻無視,帶點力又掐掐腰,薑語就開始求饒,主動親他下,才將人哄到心思上,鬆了邪念。

這裡可隨時有人進來,毫無防備地會被?撞見。他不要臉,她要-

下午,李京肆沒回去,被?接待到休息室。

薑語收工回來,路過時擰開半邊門縫,往裡瞧了眼,這人是一刻不浪費,估計著一下午都坐沙發上盯著台電腦遠程忙碌了。兩?邊還站著隨行,好威嚴的架勢。

對上目光,李京肆頓下,緊繃的麵色鬆弛,有起身的意?思,薑語眼神?製止,抬指示意?側邊,他又坐穩回去。

薑語重新合上門,往化妝間走。

門尚關著,聲音還是傳出來,閒了的幾個妝造老師聊得火熱,話題無疑圍繞著休息室裡特定接待的男人。都知道是薑語的客人,及背後的華人身份。

薑語覺得,李京肆的長相該是也跳準了西方審美,眼窩深邃,瞳色也偏灰,真像是混了點西洋血統,一進去,就有人蹭來問薑語,那男人到底是不是混血,那模子,身材,準是受儘了上帝寵愛的。

羨慕莉婭的大帥哥男友那批,包括莉婭本人都轉了陣地,笑薑語藏得太好,這種?品級的伴侶,換作她們,要到處炫耀!

有人解惑了,說咱薑小?姐差在哪裡?誰炫耀誰還不一定。笑倒了一片。

薑語在取笑聲裡費勁脫身,換下便服,與她們打過招呼,便就出去了。

穿過長廊拐道,通向休息室,不長不短的距離,薑語卻覺得內心無由地充足。

特彆,就在拐角之?後,休息室門口,見到他隻身站立,手?抄進衣兜,廊道儘頭透著幽光,他在幽光前邊。

薑語見過莉婭的男友,時常等在門口、長廊,任何莉婭會途經的地方。

再之?後。

她加快了步伐。

越靠近,心底的實感就越真切,咫尺相望,他順著張開懷抱,將她擁入,深深揉進。

說話也有股沁透心尖的暖熱,他問她累了沒有。

薑語抵著他胸膛,小?幅度搖頭。

“那餓了沒?”他又問。

“有點,中?午我都沒吃。”

“為什麼不吃?”

她抬臉,故意?說:“被?你?耽誤了,你?反思一下。”

李京肆一手?摟緊她腰,另隻掌撫她半臉,過於正經:“你?之?後也不告訴我?”

薑語卻笑,伸手?給他順眉:“行了,那麼嚴肅乾嘛。那時候也不餓,懶得瞎跑找餐廳,這裡的吃食又太寡淡了,不是特彆有食欲。”

她順帶苦笑說了莉婭那女人,飛奔去找男友前還將那份更是寡淡無味的果蔬餐塞給她,這會兒還放在桌子上沒動。

李京肆就勉強舒展了眉,摟著將她往外帶,嘴上搭她話頭,滿是興趣,無妨聊些無油鹽的閒話-

旁人都叫李京肆清走了,餘一輛車。

他也吃不慣當地的晚餐,薑語便帶他尋了附近的中?餐館,在二樓尋靠窗座。

天不算暗,餐廳的小?夜裝飾燈都亮起來,入口處還有人拉小?提琴,舒緩調子,適配了滿廳的溫馨氛圍。

點餐上齊,薑語才從手?機裡抽神?,抬頭,卻是征住。

李京肆一臉的“你?比我還忙,忙得吃飯也把我當空氣”

他越是慎重其事的表情,看在薑語眼裡就更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揮揮,反來說他:“你?苦著臉做什麼?”

李京肆沒真計較,見此,很快把注意?力放去彆處,往她小?盤裡夾菜,叫她嘗味。

她笑說是試毒,他真自己?先嘗一口。

將她被?逗得不得了。

她吃飯總不是太認真,吃一會兒停一會兒地,要麼看窗外,要麼看他吃。

那時候薑語就有種?感覺,這男人除了在床上,或者對她犯騷的時候,乾什麼事都死板端正,往那兒一坐就特規矩。

還,讓人很想犯壞心思。

“你?這時候撩撥我,不是好事。”

倏然?一語,他再抬眼,將薑語驚動,她還肘撐桌上,捂半邊憋笑臉,桌下疊著二郎腿,上頭那隻腳竟什麼時候開始,不自覺地有一下沒一下,碰他小?腿側。

這會兒才停,她沒有被?戳破的窘蹙,嗤笑出聲,裝作無事把腳撇到邊上些。

李京肆還在瞧她,目不轉睛,或是有了彆的意?思。

她才開始預感不妙。

這人猝然?笑聲,學著她,手?肘撐桌,輕攥拳,抵在頰邊,慢條斯理?,毫不知恥地啟唇:“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在哪裡都可以。”

第67章

薑語毫不懷疑, 他真做得出來。

斂了笑,難得專心用餐。

每每抬眼,他總是在?看她, 那眼神有些索求或警示的意味。

吃過飯, 時間尚早。

薑語非拉著他在?萊比錫大街走?了走?, 將食物消化得差不多, 才回?到車上。

沒立馬駛動,李京肆偏頭問?她句住在?哪兒。

薑語知他什麼意思,笑說:“你沒訂酒店?”

他就冷臉了:“我需要訂酒店?”

“……不需要。”

這對話太傻了點?。薑語側開臉瞧窗外,還在?憋笑,李京肆好耐心等她緩過勁,伸了手過來,把自己?手機遞給她。

然?後,更一步印證了他是“老年人”的事實,居然?, 連個密碼也沒有, 往上一滑就開。李京肆不懂她的笑點?在?哪, 愣眼瞧她樂得不行。

就連係統字體也稍微大些,薑語越翻越覺著有意思, 膽著笑他:“我懷疑你是不是總看不清字兒, 所以老有懟屏幕的習慣。那你怎麼從不戴眼鏡?不是近視眼?就是看不清小字兒?噗哈哈哈……”

“……”李京肆凝噎表情。

他自己?也沒意識到這方麵,但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他笑不出來。

這麼麵無表情看她肆意拿自己?取樂,呼氣?也沉幾分, 倒挺想?抓著她往懷裡拉, 乾脆就在?這辦了她。直到看見她有彆的動作,滑拉屏幕, 一頓他瞧不清的操作,還刻意抬起,擋住他視線。最後放下來,就隻看見她去調了個地址導航,摁滅屏幕遞還給他。

李京肆遲疑接過,打?開,下滑,跳出了輸入密碼的界麵,疑惑眼盯她。

薑語環臂,朝手機抬下巴,笑說:“我生?日,解得開嗎?”

他了然?,牽絲笑意,輸過出生?年份,再自信摁下數字“1025”,解開,毫不費力。

薑語有會?兒反射弧,笑著過去輕啄他臉側,“以後就用這個作密碼。”

他享受那個吻的餘溫,與她在?一起,總能被她各種小舉動取悅,許久也沒有所動作。

薑語奇怪,板臉:“不樂意?”

李京肆低眉,柔眼望著她,十足的真誠:“此前我總覺得多此一舉,現在?似乎也挺有意思。”

她征愣,又笑起來,說他:“你好像滿腦子除了搞事業什麼也不會?。”垂眼,想?到什麼,笑著抬頭,“不對,你還會?種花!”

那隻手同時伸來,從眼前掠過,壓著她後腦,往前傾,她嘗到他舌腔中的熱息,笑容被愈加放肆的動作和唇舌肆虐擠崩。

撥到暗扣處停住,是她使力推了把,掙紮句都說好先回?去。

他便撫下來了,滑過腰背一掐,不輕不重,“你倒是老實點?。”

薑語將他推回?主駕,整理上衣,邊笑說:“我又沒招你,說句話就忍不住?”

他不聽了,將車開出去,無視態度,過分的冷靜。

將到公寓時,薑語才覺出的不對勁,李京肆半句話不說,她看手機,時不時嘟囔兩句,點?他還是沒點?他,都一個樣?。

導致餘下那點?路,薑語都用來思考一會?兒該怎麼哄他,可又搞不懂這人憋悶的點?在?哪。

剩下就十幾分鐘的路,停進車庫。

薑語跟在?李京肆側邊稍後些,挨著近,齊肩進電梯,她摁下樓層。

出來之後,薑語在?前麵些帶路,扯了句閒話:“年頭那會?兒在?柏林,我也住這裡,那時候跨年很?熱鬨,感覺每層住戶都不帶睡覺的,一整晚不消停。國內春節的時候這裡冷清,現在?回?想?都沒什麼特彆,就晚上收到了許多新年祝福……”

她停步在?房門前,輸密碼,一大通話,後頭也沒半句回?應。太奇怪。

門打?開,薑語前腳踏進去,剛轉頭,身子就被推搡著向後,沒入黑暗中,她隻驚聲叫了他的名字,唇就被堵住。

李京肆熟練地後腳踢上門,蹬鞋子,吻著她向裡帶,他不熟悉這裡的設計構造,僅摸黑靠著牆走?,走?出玄關,到客廳燈開關,是薑語憑記憶騰出手去蹭,撳亮。

看清的一瞬,李京肆摁著她抵上硬牆,吮吻在?脖頸、鎖骨,薑語微揚下頜,嘴裡哈氣?。桎她的手忽然?鬆開,他去脫下自己?的大衣,解襯衫扣,開到胸肌處,再深吻到她唇,換息時,她聽見他講話,說,能忍到這裡再辦你,你就該慶幸。

薑語一下就想?通了。

他哪是氣?了一路,他就是憋的。

她被攬腰直身抱懸,拐身,向後走?,李京肆將她抵到客廳餐桌邊,鬆開她舌尖,鼻尖蹭她,迷醉的眼神,聲音啞的不行:“上回?在?桌上,不算多麼愉快。給你造些好的,蓋過去。”

薑語僵住,望他深邃眉眼,探舌主動吻回?去。

如果不提,她其實已經忘了。

那晚的心情,如今體會?不到,卻仍不願回?想?起。她以為他不會?明白那是怎樣?的,萬念俱灰的絕望,她頭回?哭得眼睛疼,卻不是因?為快感。

而如今,此刻,他記得,他說,要蓋過去。

桌麵是冰塊般的觸感,不多時便被磨熱,薑語躺仰著脖,喉間陷下去,瞧著頂頭吊下的小燈,神經發暈。

這時候,好似聽見了不合時宜的電話鈴響,薑語認出是自己?的手機,在?散落一地的衣物堆裡。倆人都沒搭理。

大掌從背部遊過,將她攬起,坐在?桌上,吻卷進來,吟音堵塞。

鈴聲再響起。

依舊被置若罔聞。

停下來的一刻,他問?她冷不冷。

她聲息細弱,說,有點?。

腰處力道?便收緊,李京肆托起她,很?是標準的考拉抱,往臥室走?,她無力伏在?他肩,感覺到他腦袋稍側,唇貼著她耳畔,笑說:“夾緊了,彆掉下去。”

薑語有勁在?口頭上跟他比騷,笑句:“什麼時候掉過?”

李京肆笑聲,順著姿勢將她壓陷進床褥間。

燈是滅的,窗簾拉得緊,靜而暗,才入夜一些,辨不清早晨與昏時的,霧靄似的光俯在?男人撐起的臂膀與厚實起伏的背部。

薑語往側偏,臉幾乎要全埋進去,聲音時斷時續,或喊清晰,或悶出來,手心使力,將那一團被褥攥卷。到達時,去抓他肩頭、發叢,欲將他腦袋撈上來,他感覺到力道?便自發抵來,吻她唇邊。

她笑他為什麼最近有些執著這個。

他一想?,提了之前在?酒店餐廳時,他們?曾聊起的他與阿升。末了又說,他也挺喜歡,喜歡看她這時候“要死”的表情。

她就拍他一下,笑得癱軟。

客廳裡悠悠又傳來那陣鈴聲。

薑語雖然?不理,但有注意,連續幾回?,莫不是有什麼事。他又攻來,她推他,抿唇,說句掃興話:要不先接個電話?

李京肆真被她這番說得人不知該哭該笑,拇指腹揉她臉,有些狠力咬她唇上一下,槽她這禮物,送得不大走?心,都他在?伺候,還不懂享受。卻也由她,直起身,側翻下床,赤腳踩去客廳,回?來拎著手機,鈴聲在?響,他先瞥了眼,看薑語,笑說:“莉婭?你跟我說的那個?”

薑語伸手,示意他遞來,滑了接聽。

聲音叫得都有點?虛。

薑語試圖正色發音,第一個字就把自己?氣?笑,瞪李京肆,他居然?也敢笑,她伸腿蹬他。

聽到電話裡回?音,是奇怪她這麼久不接電話,還特意隔開時間打?的。

薑語清咳兩聲,開口還是哪個嗓音,隻說有些事耽擱了。

這通電話,是問?她去不去聚會?,莉婭男友跟他兄弟攢的局,叫上了其他一些朋友,其間意思,還想?著薑語把李京肆也叫過去。

房間裡落針可聞,即使沒開免提,那話音也能傳出來。李京肆是看出她在?醞釀什麼更好的婉拒話,伸手去,扯她手機,她緊握下,不明不白還是由他拿去。

李京肆站床邊,一隻腳曲跪上來,薑語睜大眼,就被他拽著小腿猛下拉一寸,半圈住,壓倒性的趨勢。

手機是他另隻手握著,抵在?耳邊,薑語忍著沒叫出聲,憋紅了眼。

電話裡傳出疑問?。

他麵上不驚波瀾,言簡意賅回?句恐怕沒時間:“Sie ist hier bei mir.(她和我在?一起)”

莉婭一陣無聲勝有聲的沉默,驚呼聲“Was”

李京肆雙眼撩起,從下至上睨她,咬重每個詞說:“Auf meinem Bett.(在?我的床上。)”

引得對麵連聲抱歉,聲音裡還有些窺得隱秘的驚喜與羞赧。

掛斷後,手機摜邊上,李京肆俯身傾壓,又一陣沉迷的深吻,勾著她舌退出來,笑說:“其實我想?說得更過分點?。你猜猜麼?”

薑語不猜,早將他洞悉的表情:“有什麼好猜?你不過是愛玩些變態把戲。”

李京肆笑聲,揉著她,聽她耐不住吟聲,“我看你也挺喜歡?”

薑語蹙眉著笑,搡他,說這是被迫同流合汙,特彆側重了“被迫”兩個字。

他就越猛力,勢要瞧她多麼被迫-

幾輪結束,夜剛上來,客廳掌了小燈。

薑語自房間換好睡裙,吹乾頭發出去,接了杯水,解些乾渴,走?去沙發那頭。

就過來一兩天,李京肆什麼也沒帶,衣服都叫人後送來的。才洗過澡,他咬支煙,脊背微弓坐在?沙發,盯注電腦裡,抽一口,霧氣?暈出,煙蒂置於指間,她那隻腳放在?他腿上,他便自然?往後倒靠,耳邊正講電話。

薑語背抵扶手,見他事情未完,自顧先看手機,搭他腿間的腳不大安分,時而交疊,時而亂蹭,腳心晾得微涼,她極喜歡蹭他腹處,蘊些熱溫。皆是無意識的舉動,被捉住腳踝,她才發覺,抬眼,見他略略威脅過來的視線。

她就摁熄了手機屏,偏喜歡與他這副神情較勁,由他束著的腳尖歪斜,向下,話刻在?臉上:你能拿我怎樣??

她是仗著他現下手頭有事。

“稍後再談。”

他這話一出口,薑語錯愕著就要把腳回?收,掙動,無用,他掐得更緊,拇指摁斷電話,扔邊上,單指掐煙,兩隻手都去抓著她,往兩邊掰,膝蓋頂上前,陰影覆壓,睡袍前襟開敞,能見柔暖光下,隱約張馳的胸肌線條。

薑語聞到他身上彌來股沐浴露的香調混著煙草辛辣,她笑推他雙肩,叫他暫停下了吻舔她頸窩的動作,輕哼聲,喚他全名,訓教的口吻說:“你都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麼還總是欲壑難填呢?”

他膝蓋就更往前頂,沉啞嗓音泛出滾熱噴薄在?她頸肩,不予商酌:“你有膽招惹的時候,就沒想?到我欲壑難填?”

她就笑他太小氣?,這也要與她分金掰兩,一點?都不經逗,是很?沒意思的。

不過很?快,她口嗨不出來了。

李京肆真能將正事往後推,就為叫她付出點?代價來。她先服氣?了,猜準他一來就無休無止,那都不要睡了!她明兒可還有事。

他便頓了頓,似在?收納這意見,最後在?她耳邊笑,說你這罪名都給我掛上了,就這麼放過,太不像我作風,我瞧這時間早得很?,不如換個你更喜歡的法子。

薑語盯著他,說不出話。

是沒想?到這個“法子”她並不陌生?。

在?賭城,她許過他一次後就悔腸子的。

與進不進去無二區彆,磨的都是她,舊憶重演,蹭得她恍惚。

從廳內至浴室,白洗個澡。

吹乾的頭發又沾濕,薑語是邊罵著他走?出來,李京肆還是笑,罵聲在?他耳裡誇獎似的好聽,親自再給她吹乾發,再抱回?床上。

她就問?他了,是不是有這麵兒的癖好?越罵還就越起勁,聽上去好生?變態。

他極耐心,頂著謙和一張臉,說,是吧,所以就記著,罵我沒用,得求饒。

她仰頭笑沒聲兒了,懟他:果真變態。

第68章

演出在翌日上午, 下午就返程。

落地直奔景苑,薑語沒特彆正式搬去,常對那個衣帽間挑三揀四, 偶爾就回去住, 李京肆下了班也跟過來?。

如今演變成她在哪裡, 就決定了他晚上將住哪。

某日是在她家, 習慣留個?門?給?他,那晚等到十點,回來?就被?他拉著,展開電腦看“婚房”,卻不是選擇,從海澱到東、西城,萬柳到奧北他都有房產,她稍微覺得好?些便決定?送了,或有新開發的也計入購置名單。

薑語笑倒在他懷裡, 說誰家婚房這麼多, 住得過來?嗎?

他想了想, 覺著也不算,頂多是自?願贈予的財產, 為圖方便, 主要住在景苑,說到時?再裝修一番,按她喜歡的來?。

薑語覺著可行,問他那還挑不挑?會不會多此一舉?

他奇怪一眼, 說當然, 方便是另外一回事,其他走流程也該走, 怎麼彆人有你?沒有?你?不僅會有,還會有很多,不然你?嫁給?我的好?處在哪?

這一副正肅,是生怕虧待了她。

薑語躺他胸膛上,指尖逗他下巴,許久不說話。

她以前總覺得,婚姻簡直就是一份災難。

孟儀的先例,更?叫她打心底厭惡,她無?法想象那種被?綁束,增添贅餘繁瑣的昏暗日子。

好?似都不那麼絕對。

她稍微有些畏縮時?,這個?男人就會站出來?用行動告訴她,不斷地要她知道:儘管婚姻或許是災難,但幸福不是-

回到北京不久,薑語接到過家中?電話。

是說壓著沒處理的那樁婚,拖到現在,想著該有個?交代,便與李五家約頓飯局,必然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問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字半句也說不清楚,薑語想著,約了個?就近的時?間,回家一趟。通電話時?,李京肆就在邊上,就決定?到時?抽空送她去。

那頓晚飯陣仗要比薑語想象得大多,或許也因對象從李五變換成了李京肆的緣故,家裡頭上上下下,來?個?了齊全。

薑語是在趕去的路上才得知這個?消息。

由來?厭煩,薑家的嘴臉她早便看透,從來?如此,你?不好?時?,就算跌進?泥裡,也是冷眼相看;你?好?時?,恨不能都在底下捧著,就為分你?手上一點甜羹。

說什麼也不願李京肆去應對這個?架勢,儘管他主動要求出麵。

薑語就說,除非你?想看著一桌子人對你?諂媚,不然就老實待著。

他卻真覺無?所謂,並不在意,早晚有天是要見的。耐不住薑語強硬,把他的車叫停在門?口,一定?要他等著,她抓緊下了桌就回來?。

天色將深,庭院沿途掌燈,壓不住裡頭動蕩。

過路時?,薑語問個?院落的傭人,說都在偏院小宅熱鬨了,側眼遠望,燈果真從那房廳透出來?。

她拎著小提包,斂一臉肅穆,挺直腰背走過去,高跟踩得飛快,穿行長廊,噔噔噔的聲響在接近時?漸弱。

停在門?口片刻,薑語聽著裡頭高談闊論,皆是圍著她來?,歎聲,那招呼便就沒了打算。轉頭將電話撥給?吳清妍,步去正餐廳。

酒席是等著她來?才開,消息傳過去,幾個?叔伯當即下了牌局,紛紛前來?入座。

薑語從未見過這場麵——人人笑顏,人人捧說,所幸不算沒規矩,起頭兩句會問她近況,自?然而然再掰扯正題,侃她此等大事,不早於家中?磋商。分明?是個?個?和悅嘴臉,卻叫她打心底唏噓。

瞧出她半字不願應,吳清妍緊著神色,先起出話題:“與李家那頓飯,也是沒個?準話,就說由你?們倆來?決意?”

話點到眾人都在意的份上,都噤聲,向薑語注目來?,她不去看,低頭吃東西,冷聲應話:“這事,我還未見過他家父母,如今恐怕沒定?數交代給?各位叔伯。”

大圓桌圍著,薑語落座位置顯眼,稍轉過去,就能看全她麵色。這回是薑圍,笑著問:“確實得見見,有準備什麼時?候?”

薑語依舊的頭也不抬:“中?秋吧。”

誰再拍掌接話:“這個?好?!趕著節兒登門?拜訪,可得好?好?表現,彆再跟李五那茬似的……”

喋喋不休是被?薑圍擠了眼色,方住嘴。

薑語沒繼續吃,放下筷子,醞釀如何委婉編纂離開的說辭。

又是誰歪頭看過來?,笑意冷冰冰的,揶揄更?多:“小語也是,這麼大都不懂些事。咱薑家人都來?齊,不知把李先生一塊兒請來?,好?商量。”

有人嘲噱:“總不是把我們當外人?”

有人跟話,此起彼落,滿廳擾聲。

頭頂那盞吊下的燈,竟也亮得晃眼。薑語不動聲色摸身後去,握住提包,一起身,滿坐寂然,眼光擲來?。

她基於禮數欠身,卻是漠然一臉:“感謝各位叔伯到訪。我那邊還有事,暫且不作陪了。”

這行徑引得誰都不樂意,指責聲如潮起落。

她仿佛不曾聽見,我行我素向門?外踏,疾步帶風,越過廊道向小院去,唯恐沾染點散不去的,廳裡的煙火氣。

吳清妍接後就跟了出來?,在身後叫她,她聽見,卻不停,本著一心走了,終還是在那院前階梯上停下來?。

等著吳清妍走到了跟前,步子緩下來?,與她貼身站一塊兒。

一時?間誰也不講話。

瞧天,瞧地,瞧幾盞夜燈落下光影打在的灌木高樹上。

吳清妍了解她脾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走人,這衝動作風,氣得不輕。

話斟酌未出,薑語先給?她打預防針:“是要勸我回去,就算了。”

吳清妍看向她,夜色下不清楚,眼底那點冷光還是閃著,歎口氣隻安撫她:“那些人就是心直口快,何必較心裡去。”

起了反作用。薑語忍到最後也沒翻那個?臉,哪些話不是照單全收,再想起就憋得慌,瞥她眼,咬牙,氣說:“我與誰在一起乾他們家什麼事?一個?個?湊趕上來?生怕分不著甜頭,平常連個?影子都不見,早乾嘛去了?”

這放在家族裡太過正常,不妨礙她回回膈應。早先她生日,一聽李五不來?,多的是急事推脫,如今要貼著她了,都擺副笑臉吟吟教?她安分守常。

她胸腔裡窩著火,深籲口氣,怒極反笑:“我是什麼人?給?他們當墊腳石踩著去夠李京肆的嗎?我早知道會這樣。”

吳清妍猶豫張張嘴,卻沒話出口。

話是直白露骨,或也早猜到薑語受不了。

但這頓飯,收場也未免不好?看,特意追來?,這下,她倒都不好?開口了。

這時?候,不遠有人聲腳步動靜,二人沉浸情緒,都未覺察。

薑語靠邊上的廊柱,環臂,站得鬆散,低眉冷靜,再如何也是啐聲:“沒在裡頭掀麵子,都算我給?的教?養。”

那動靜也接近了,先有道女聲悠來?說著“請”之類的恭敬話。

吳清妍注意到抬頭,見到領路的傭人步履急匆,側身跟著個?如樹高大的男人,踩著夜色,掠過了暗影,走到光下來?。

她驚愕著,目光炯炯,腦子裡尋著稱呼,遲遲沒張開那個?口。

是男人停住,仰頭,出聲,清風寒霜般冷冽的聲音先道出:“伯母好?。”

“啊……好?。”

薑語愣下,掀眼。

院裡席起陣涼風,帶起他風衣一角,灌入她每個?毛孔,鼻腔、眼睛裡也湧塞澀意。

李京肆跨步停在她身前,站台階下,與她身高持平。她堪堪意識回攏,再尋那股氣,都不知所蹤,滿腔隻剩驚疑:“你?怎麼進?來?了?不是叫你?在外邊等。”

他說不大放心。

方才的氣話,他當是聽去了一兩句。

薑語不說話。

李京肆站上台階,蹭到她身旁,掌心揉撫她肩,說:“既然過來?了,我就進?去講兩句話,好?嗎?”

再轉去看吳清妍,問是否方便。

吳清妍幾番咽喉,一時?不知該驚他出現在這,還是此番毫不避嫌,叫人瞠目結舌的柔情,征然遲緩著應聲:“方、方便的!”

李京肆看向薑語,叫她在這裡等,往前走時?,衣角被?她拉住,他伸手覆上,遞去熱意打消她些顧慮。

薑語深深看他眼,還是點頭。

下了中?式亭廊,到正餐廳,雙開門?打開。

吳清妍帶著他到廳口,自?覺站到門?邊,意思請他先進?。

那裡頭噓聲尚在,歐式燭台吊燈攏起圓桌上一片杯觥交錯,酒意甚濃。薑語前腳離開,話頭便指去了薑圍,毫不影響氛圍。

這刻雜聲嘎止,紛紛尋眼至門?口,翕然詫愕。

站著有門?高的男人,扮身全黑撐起副威嚴冷肅,麵容仍餘留些謙恭,分寸得當地,先抱聲歉:“打攪各位叔伯了。”

幾人坐不住,軟腿站起,作“肅然起敬”形容也不為過。

一人咳笑打破僵持:“不……不打攪、不打攪!早說李先生要來?,這是工作沒到位?都不提前告知聲!”

那人轉眼去看薑圍,作個?表麵譴責。

薑圍後知後覺起身,笑臉相迎,叫李京肆入座,側身擠開椅子,是要去請他。

他當即作個?停止手勢,“到這也匆忙,不用多做款待,隻來?說上兩句話。”視線巡過一眾,微頷首示意,十足誠懇的語氣:“要阿語改嫁是我主張,不予商議,十分歉仄。必要後果我一人承擔,絕不會叫她有半分名譽損傷。”

大家聞此皆是一愣,相互看看,調笑聲滿座。

隨著誰一聲:“客氣話不是?小語有什麼名譽損傷?她要真能嫁過去,就是替咱薑家修福啦!往後可得仰著您照拂!”

典型的勢利作派,接上不同的人牽五掛四地問候。李京肆已?然被?拉至桌邊,椅子推開,卻無?坐下意思,身前有人倒小杯酒水,他接過在手裡。

頃刻,誰人都笑顏對杯舉來?。

都在等他說話,遲遲無?聲,也無?舉敬動作。

陷入僵局中?,也無?誰先站出頭。

等來?他似笑非笑自?鼻腔哼聲:“話不是這麼說,娶她,是我的福氣。”

此話之後,青瓷杯盞舉出,愣是叫離得最近那人不知握高握低,他要稍高一寸,那人便不敢動了。

眾所矚目下,李京肆仰儘小杯酒液,致意,再放下,便都逐一接了這輪酒。

李京肆半點不變的表麵恭謹,然而笑意不達眼,再頷首:“那就不多叨擾,來?日再以禮致謝。”

分明?前一刻其樂融融,不知哪時?暗裡漸漸降到冰點,各自?氣息都變緩,都開始意識到那句話說得不得當。

不待誰再出聲,李京肆道彆過後,便就毅然從各位眼皮下轉身,半點餘地不留。

“實在見笑了……”吳清妍將他送出去,小聲賠歉著。

走到門?口,倆人都是一頓。

正餐廳門?前是一塊木質踏板,屏風隔在前頭,幾株插花擺置過道邊,風穿道過,她穿赫本風冬長裙,略顯單薄站在那裡,不知多久。大概從他們進?去之後。

李京肆一個?急步上前,攬上她肩,離開前,轉身看眼吳清妍,真真謙和地點頭。

吳清妍抿唇笑,說:“回去注意安全,過節再回來?吧。”

過多不愉快的話,她也不說了。

走回長廊,光亮從側邊院裡來?,夜黑風高,李京肆直把薑語往懷裡擁,垂眼瞧她板著麵色,停下,指腹輕捏她臉,被?她捉開,說太涼了。

李京肆就問她吃飽沒:“要不回去再讓阿姨做頓夜宵?”

她搖頭。

“還氣著?”他笑問。

薑語抬眼看他,眉間多幾分倦色,話是笑出來?說:“不氣,沒什麼好?氣的。”

腦袋往他懷裡靠,汲取到點溫暖,索性環過他腰,李京肆順著她的動作更?抱緊。

他輕抵在她頭頂,開口,音色沉得有些涼薄,卻又有種直達心臟的暖意,他笑說:“那現在,你?母親多半不會被?氣死了。”

薑語抬眼,見他半隱在暗光裡的臉,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意思,“什麼?”

他低頭,吻落在她唇間,輕聲開口:“李先生要睡你?,也要娶你?。”

薑語呆怔,明?白他說的是哪回事了,撲哧笑聲,臉埋回他肩頭,輕蹭。

什麼心緒都拋卻腦後了。

隻覺著,那夜相貼的溫度傳感至今,竟讓這風都不再那麼寒涼。

第69章

薑語一口氣歇到了將近九月中旬, 今兒這裡約個牌,那兒聚個會地瀟灑。

有時會比李京肆更晚歸,要找他?, 他?準在書房。

節前一天沒找, 想著早點睡, 回來洗過澡就把自己往床上一摜, 蒙被?子睡了。

她當晚就做了個夢,噩夢。

跌進片濕濁的泥地,周遭是雨林,聽不見聲音,看不清東西,隱約感覺到被?蛇纏著,還?不止一條。遊在小腹、後背、大腿,蜿蜒著,獠牙咬住頸邊, 大腿上那條猛然向上, 冰涼觸感頂到。

霍然睜眼, 腹處傳來緊束感,她?一推, 堅硬身軀抵挨更緊密。迷迷糊糊發?覺了, 夢裡的“蛇”不是那麼回事。

薑語轉頭看到李京肆那張臉,精神?打不起?勁,脫口就是軟話,叫他?消停會兒吧:“老實睡覺好不好?”

李京肆不帶聽, 掰著她?身子正過來, 揉掐她?那身睡裙,氣她?日日晚歸, 前些?日子還?會想起?他?,知道去看一眼,今日倒頭就睡。

薑語渾身無力笑著,她?就一晚沒找,懟他?這至於嗎?而且,非得?挑明?兒有事的時候?

他?可不管,勁兒來了就是乾。

原計劃是打算中午一塊兒回薑家,晚上再去李家,中飯就差點遲到。

睡醒在十點,薑語根本趕不及梳妝打扮,套身針織衫就要走,又被?李京肆拎回衣帽間?,要她?換件風衣。

又得?重新搭衣服,邊穿邊罵,叫他?做事不挑日子就算了,早上也不知叫醒她?。他?說體諒她?來著,她?就繼續罵。

李京肆站門口通電話,是確認載上車的節禮,隻管朝她?點頭,毫無誠意受了頓訓。

開了一小時半的車,所幸沒遲到。

提前打過招呼,這頓飯隻有一家直係。

薑文也自外地趕回來,雖是被?他?父親喊回來的。上場薑家齊聚,他?沒來,倒給薑語發?過信息,感歎她?非常牛逼,大場合他?就不到了,他?心靈脆弱,見不得?一屋子長輩。

飯後,薑語跟他?一齊下得?桌,在庭院散步。聽他?談起?正經事業,再飄到哪個妞,她?嘲兩句缺德話,他?就告彆回去了。

這時候李京肆還?在桌上,與?她?父母洽談,瞧瞧時間?差不多,她?敲個信息問。

發?去沒多久,李京肆從裡頭出來,在院裡看見她?,信息便沒回,大步過來,攬她?肩,往外走。

薑語問他?聊了什麼。

他?笑說:“你不感興趣,很俗氣的場麵話罷了。”

薑語側仰頭看著他?:“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感興趣?”

李京肆想了想:“我?說,我?大你許多,你還?肯嫁我?,是我?求之不得?。”

她?笑聲:“果然好俗氣。”

他?無奈搖頭:“早跟你說了。”

就不往下再說,她?還?想繼續聽點俗的,他?也不說了。

這院子不大不小,步調慢些?,悠悠閒閒才到門檻。

正午朝陽烈,薑語脫下風衣,給李京肆擔小臂上,說他?弄巧成拙,這氣溫不熱死她?就算好。

他?笑說外頭曬久了當然悶,這不還?有他?拿衣服,苦不到她?頭上。

她?思來也是,笑笑,“大度”不作?計較了-

薑語下午在孟儀那兒,從拳擊館出來,在附近咖啡廳小坐,喝下午茶。

閒說扯淡,聊過近況,聊到了薑語晚上準備去李家,算是見長輩。

孟儀反應比她?還?大,笑了陣兒,說那場麵不敢想象:“你上回去,那人聚得?全嗎?”

薑語說:“挺全的。我?見過他?爸媽。”

“那不會尷尬死?”

她?不疾不徐啜口咖啡,點頭說:“迎難而上。再說,我?們也不是過去坦白,這事兒先揭出來的,想著,這麼久,他?家也該消化完了吧?”

孟儀笑得?不行:“你就祈禱吧,李政廉可是有頭有麵的,要是為難你就完了。”

她?就昂首挺胸,說我?怕過什麼。

傍晚,李京肆來接她?。

圖個體麵,薑語回去化了個妝,從頭到尾裝扮個遍,拋卻了她?喜好的那些?,往良家淑女那套打扮。

等不及時,李京肆就進來找她?,在全身鏡前瞧她?對著自己挑剔。

他?坐到換衣室邊上的沙發?,盯著她?換掉兩套,轉而問他?,哪個更好看些?。

他?真沒分出來區彆,起?身走到她?身後,伸臂擁她?,問她?是不是太緊張?

薑語有心逗他?,歪歪脖子,探手撫他?麵頰,斜睨笑說:“我?這是在研究新穿搭。你爸媽之前不是蠻喜歡那個,叫宋什麼來著?”她?作?副認真思考,“我?見過她?,也是這種風格的打扮,你說,我?學著她?,你爸媽——”

後話淹了。

他?那是撕咬的來勢,將她?堵得?密不透風,帶著狠勁掐她?,揉她?,吻得?潮水溢漲,壓到鏡麵上,吮咬她?舌尖。

她?吃痛,他?才鬆開,額頭抵過來,說你最好彆講這些?屁話,我?可不在意一會兒遲不遲到。

薑語那身衣服還?是被?他?扒下來,他?好像一想起?她?說的什麼要學著就來氣,這種素雅風格的都扔了,叫她?換自己的衣服,喜歡什麼換什麼。

她?從家裡笑到車上,笑他?果然較真,她?不過玩笑話罷了。他?不喜歡那個玩笑。

薑語不說了,主?動吻他?,哄說晚上回去補償他?。

他?果然是變態,一下就不氣了。

她?懷疑他?是不是就等這句-

緊趕慢趕,這頓晚飯沒遲。

李家人也是來得?齊了,缺個老爺子,老人家年紀大了,身子不健朗,這回就沒過來。

閒談時一提,她?搶在李京肆前答,說再尋時間?去拜訪老人家。

正如孟儀所說,尷尬,萬分的尷尬。上回來也是這陣仗,那時她?落落大方,坐在李五邊上。

這回,李五敬酒過來,是要叫她?聲嫂子。

邊上人誰不汗顏,便就看著李京肆往那兒一坐,效用非凡,無人多言罷了。

用餐時,薑語沒少去注意主?位上的男人,一貫的深沉冷然。她?是與?李京肆一同敬的酒,李政廉自也沒說什麼,應下些?恭維話。

所謂“為難”還?真沒有,卻過分平和,這頓飯吃得?何其尷尬。

散場後,接連出了正餐廳,一行人踏至前院園子裡,過到池塘上那座小橋。

另外兩家不多摻和,連著李二李五並同道彆快步走了。剩李雯倆姊妹,慢悠悠商討一會兒上娛樂房玩玩牌搓搓麻之類。

李政廉這時才將李京肆叫住了,站後邊,原本是目送姿態,這會兒一腔正肅。

前頭倆人齊肩走,都愣著轉了身。李京肆轉頭對薑語說話,匆忙幾?言叫她?先玩會兒,等他?一起?回去,便跟著他?父親,向茶室那去了。

薑語則被?倆姊妹拉去,客廳裡一坐,叫人送了副新牌來。

之前打過那回,李棠溪就念著再有機會跟薑語磋磨磋磨,勢必一雪前恥。開局前,她?就放言,自己的牌技已經修得?爐火純青!李雯在邊上打臉,說她?前兩天幾?小時就輸了個把萬給誰家太太。李雯好有氣勢“dai”了她?一聲,就去捂她?嘴。

氣氛這就熱起?來,薑語也被?這倆一來一回逗哏唱戲似的說樂。

她?們講話叫人舒服,雖好奇性子,也愣是憋了幾?局,坦言自然了,才與?薑語扯皮扯到李京肆那份上。欲探知他?們究竟怎麼認識的,問得?極委婉,生怕叫她?羞怯難言。

也不曾想到,今夜見到的薑語,不似從前幾?回那向來溫柔良善的氣質,一度叫她?們認定薑語這人的脾性。

三小姐慢條斯理喝了口剛送來的果汁,槽聲有點澀,覷向她?二人探究眼神?,竟笑了,一臉“就等你們問”的自得?神?情。

從“你知道你們大哥其實是個變態嗎”講起?,其間?對話放鬆,沒半分嚴肅,這個點笑完了笑那個點,方才餐桌上的靜穆也拋卻腦後。

有來有往地,薑語還?從倆人口中聽得?不少關乎李京肆的“壞話”,她?早知道他?弟弟妹妹從小怕他?,但從兩個深受其害的人口中聽得?他?那些?威厲作?派,委實好笑。

最後,她?們由衷震驚,李京肆還?有這一天,先前家裡頭誰不是覺得?,他?這輩子要不聽父親的跟誰家結個表麵親都成不了婚。

李棠溪說:“他?嘛,要麼十幾?年風雨雷打不動,一來就來個炸的。該說不說,缺德,但是真勇。”

“缺德”這個形容詞正戳中了在坐笑點,拉著他?爸一塊兒下麵子,可不缺嘛。就連老爺子也說,他?早不說晚不說,事兒都要定了來要人改嫁,丟麵子也是他?應得?的!

薑語笑著想應和兩句,兜裡響了電話,恰好現下卡在洗牌階段,她?打個暫停手勢,掏手機,看到備注,走到大門口。

廳外有風,她?往邊上斜斜一靠,單手抱肘,捂些?溫暖,接起?電話,掛在耳邊,喂了聲,沒有回應。

拿下屏幕一看,通話正常,掛回耳邊,嚇一激靈——有陣怒音衝出來,她?幾?乎瞬間?就辨出來這嚴聲來自誰。

“你好意思提宋家女兒?我?是著急你,三十沒個定數,不容易有個好的。現在呐,老宋那頭我?還?有得?嘴皮磨!”

李京肆並無波瀾,極冷靜回懟這話:“我?早與?您說過,宋家那女兒我?沒意思,您強撮到這份上,不是給自己難看?”

“你……你就是誠心嗆我?來的!”

李政廉這聲,薑語仿佛都能聯想到茶室那番景象,若非李京肆穩靜,怕就是掀桌架勢。

為此,她?還?回過頭去瞧客廳裡,總覺這動靜大得?能傳過去。

“這人情我?給父親欠下就是,您隨時來討。”李京肆這句,才叫話題趨於些?平和。

“這副德行也不知學誰的,白長了歲數!”

李京肆笑應:“我?是您教大的。”

李政廉便無言片時,誠然被?堵得?懟不回去,哼聲:“……事到如今,我?不跟你犟。薑家也算個好門楣,彆的不說,你把外頭閒風堵住了!”

“自然。”李京肆迤迤然的語氣,從容自若又接下去說:“我?們打算儘快領證,至於訂婚日期,想來,該請問您的意見。”

李政廉不耐煩說:“你們自個兒商議。”

“好,還?有些?繁瑣禮節……”

“叫小語,同你母親談說去,該送的送,又不是娶得?不光彩!”

李政廉似一擺手不管不顧的態度,話卻鏗金戛玉的,聽著,也能覺出點麵上嘴硬來。

薑語靜然聽到這裡,原以為是李京肆誤觸之舉,想著先掛斷,話筒裡又響一聲。

那腔熟悉的,霜雪壓枝頭的冷然音色,渡入耳畔,卻空生暖意。

他?在透過這邊,話對父親說:“嗯,她?聽見了。”

薑語感覺心臟猛顫一下,忘記眨眼,風躥進瞳孔,乾澀凜冽。

再看向手機時,電話掛了。

有條信息彈出主?界麵:

【辛苦太太再等會兒,我?們就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