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1 / 2)

褚月見被宮人攙扶著上了雲頂軟轎,轎身被抬起,輕微搖晃著,讓她恍若此刻身在夢中般。

吸入濃煙後的倦意來襲,無法抵禦她便依靠著假寐,未曾料還當真做了光怪陸離的夢。

褚月見夢見自己四肢縮小了,變成了半大的小女孩模樣,正顫抖著躲在狹仄的木櫃中,緊緊捂著自己的口鼻不讓氣息泄出一絲。

"方才那賤種還在此處的,怎的轉眼便不見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嗓音突兀地響起,能發出這般的聲音,隻能是宮裡的太監。

"許是那賤種早已經發現了我們,所以便躲了起來,她向來躲藏得隱蔽難尋。"

褚月見聽見外間的話,愈漸不敢動彈半分,似天生便對外間的人有種強烈的恐意。

她躲在裡麵直至渾身血液震麻也不曾動,但裡麵封閉且空氣異常的稀少,長時間躲藏在此處根本受不住,所以她的臉都憋得通紅。

慶幸好在那些人並沒有停留多久,便漸漸離去了。

那些人離去後,褚月見依舊不敢出去,生怕是調虎離山之計。

她漲紅著臉躲在裡麵,眼前漸漸晃出了殘影,也還是咬著牙不動,直至外麵被人小心地敲響了。

褚月見聞見聲音頓時嚇得四肢發抖,然後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傳來,恍若掉入了深淵般絕望染上瞳孔。

倘若外麵的人不講話,她能將自己活生生憋死在木櫃中。

"姐姐,他們都走了,你現在可以出來了。"像小貓一樣的孩童聲軟軟地響起,小心翼翼得似在做賊般。

聽見熟悉的聲音,褚月見才感覺那股懼意傾巢般褪去,呼吸也漸漸平緩了。室息感褪去,隨之而來是巨大的怒意席卷心頭,是對這道聲音的強烈不滿。分明擁有正經的褚氏血統卻慫成這般。

褚月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待到緩過來後,驟然用力抬手掀開頭頂的蓋子。

外麵的人沒有想到褚月見會突然掀蓋,本是趴在上麵正聽著裡麵的動靜,木蓋打開便被掀翻到地。

他一屁股猛地坐在地上,身體傳來的疼痛讓眼淚瞬間冒了出來,水漉漉的眼眸滿是委屈地盯著褚月見看,語氣帶著疑惑: "姐姐?"

褚月見本就滿心是忿意,

乍瞧他這般可以任人欺辱的模樣,又想起了自己方才,頓時惡從心生。她從櫃裡爬出來,滿眼輕蔑地行至他的麵前緩緩彎下了腰,眸中的惡意叢生。

“姐、姐姐,靠得太近了。”他雖然年幼,卻也有太傅教導過男女有彆。所以當褚月見彎腰靠近時,幾乎他的背脊立刻便僵住了。

那張還沾染灰塵的臉也掩蓋不了,她滿是惡意、輕蔑以及對他此言的不屑。

褚息和是上過學堂,是有太傅教導。

但褚月見沒有,所有她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有彆,隻知道方才自己差點因為眼前的人悶死在裡麵。其實本與他也無關,是她偏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安於他身。

褚月見眼底閃過厭惡,伸手用力地擰著他的臉,語氣惡生生道: “賤種,誰是你姐姐。”

方才那些宮人便是這樣喚她的,所以她現在都要還回去,那些人怎麼喚她,她便怎麼喚褚息和。

憑什麼都是一個肚子出來的,唯獨她是賤種,隻有褚息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受萬人膜拜,而她隻能藏起來任人欺負。

思此,褚月見眼底蔓延霧氣,手中使力也越漸地用力。

"姐姐,疼。"他臉嬌嫩,稍微用點力便被掐紅了。火辣辣的疼蔓延,使他的雙眼很快彌漫出水霧,冰涼地砸落在褚月見的手上。

哪怕臉上很疼卻咬著牙不敢呼叫出聲,隻在小聲祈求著,可越是這般乞求,換來的疼痛就越漸清晰。

褚月見見此場景,完全沉迷於對他不反抗的肆意欺淩中。

直到手上的冰涼使她回神了,低眸凝望眼前被自己欺負得哭不止,卻還要壓抑不出聲的人。可真的乖得令人心軟,褚月見眼神忽閃一瞬,倏地露出燦爛的笑來。

“再喚我一句姐姐,小心我弄死你哦。”語氣無害又無辜,似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裹著蜜漿。講完這句話,她便一臉怠倦地鬆開了掐著他臉的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褚息和這個蠢貨都知道她在這裡,等下那些人肯定還會找過來,她要在那些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重新找個地方躲好。

褚月見稚嫩的眉眼掛著冷漠,她往前才走幾步,便發現身後方才還含淚哭的人也跟過來了,一直保持著距離她五步之遙。

這個小廢物。

褚月見驟地停下腳步,

神情頗為無語地轉頭,身後的人瞧見自己發現了,頓時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但周圍什麼也沒有,他隻能瑟瑟地垂著頭不敢看她。

"你一直跟著我,是想要一會兒通風報信嗎?"褚月見歪著頭,彎著嘴角,梨渦淺淺分外天真。

"你也想要弄死我對不對。"她說得篤定,然後整暇以待地看著他慌張擺手。

身後的人聞見其中的惡意猜測,心中委屈,眼中的淚不停地往下掉,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她才會信。

“不、不是的,姐姐,我……”他傷心欲絕地哽咽著,半響講不出完整的話。

褚月見眼中掛著諷刺,瞧見目的達到,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雙手抱臂,揚著下巴指了指一旁的觀賞池,神情染上殘忍。

"你想讓我信你對吧,跳下去我就信你。"

他因聽見這句話,眼中的淚有瞬間定格,隨後便不斷往地下掉,但眼前的人半分不心軟,眼中帶著嘲諷。

“你看,你也無需要向我解釋什麼,滾吧。”褚月見冷哼一聲,輕蔑地睨視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了。

褚息和這樣的人是她最看不起的,軟弱無能,動動便以羸弱示人。若她是褚息和絕對不會這般懦弱,誰欺辱她一分,定要千百分奉還。這次身後那煩人的身影,終於沒有跟過來。

忽地褚月見卻聽見有重物落水的聲音,腳步驟然停下,嘴角揚起輕蔑的笑。她抬起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複而再次往前,最後一次停下了,便再也抬不起。

走啊,再不走他們就要來了。

褚月見被人圍堵,慌不擇路地著躲在密不透風的狹仄處,她都沒有紅過眼眶,現在卻覺得眼角有些腫脹。

都怪這個沒有用的廢物。

褚息和溺在水中不停掙紮著,卻遲遲不往岸上遊,胸腔被水壓得無法呼吸。他在賭,賭褚月見會救他。

輸了不過是一死,但若是贏了,他便敢起奢望。所以褚息和察覺自己的脖子被人抓住時,死亡感瞬間消散了,所有的情緒隻剩下愉悅。

如潮水翻湧的愉悅使得他想要彎唇笑,但一笑便有水湧進來,臉色倏地變得鐵青。

"廢物東西,連鳧水都不會,那些人究竟都教你的些什麼。

"分明是罵罵咧咧的聲音,他卻覺得分外悅耳,滿心的歡愉無處表達。

他終於不用溺亡在冰冷的水中了。

褚息和被拉到岸上後,緩過來的第一瞬間,便是想要尋找褚月見的身影,卻隻能看見一道跑得近乎隻有殘影。

心中不可避免地失落,但更多的是隱蔽的歡喜。

褚息和趴在岸上渾身濕漉漉的,抑製不住的歡喜使他嘴角不斷擴張,形成一抹異常古怪的表情,似饜足又似不饜。

姐姐救他證明她並不是厭惡,不厭惡那就是喜愛,所以姐姐喜愛他的。

“陛下。”

記憶傾巢而褪,光怪陸離的畫麵破碎了,所有的一切都回歸真實。宮人的輕喚聲將褚息和從夢中喚醒,他醒來時嘴角還帶著一抹笑。方才他夢見了姐姐,姐姐在舍命救他。

"陛下,天色漸晚,該就寢了。"

宮人上前接替過他手中的酒杯,有留意到少年帝王,第一次醒來後是脾氣尚好的模樣。井然有序的宮人上前去替其寬衣解帶,欲要伺候帝王就寢。

在即將被褪下的外袍,忽然被骨節修長的手按上,衣袍往上一攏,宮人被推撫開。隨後眾人便聽見少年帝王漸行漸遠的聲音,難得染上幾分雀躍,帶著幾分迫不及待。

"擺駕,去找姐姐。"

宮人聞言皆垂首躬身,疾步跟上。

月色稀疏,斑駁地印了一地碎華,便被烏雲隱去其影。

褚月見一路睡至公主殿,等再次醒來時,已經在宮人的伺候下洗漱完了。

殿中熏著幽香,她躺在床上卻有些失神,掌心無意識地緊攥著被褥,直至指尖泛白。方才她夢見了自己在欺負褚息和,那仿佛就是長在腦海中的一樣,一舉一動都十分鮮明。

是原主的記憶嗎?

忽然間褚月見心中浮現起慌亂,心跳瘋狂躁動著怎麼也無法平息,卻不知為何會如此。此刻褚月見隻有一個念頭,她想要儘快完成任務,然後一刻也不停留地離開這裡。

懷揣著心慌意亂從床上爬起來,褚月見隨意抓了一旁掛著的外裳,下床後腳步帶著蹣跚,疾步往外麵走。

宮人見狀欲要跟上去。

褚月見察覺有人跟著,夢境和現實有瞬

間分不清了,轉頭時表情帶著狠意,語氣染上了冷漠:"滾啊,都不許跟來!"

嗓音帶著細微的顫抖,若是細細瞧的話,還能看見她發抖的指尖。

如此深夜了,公主披頭散發神情恍惚著要往外麵走,跟夢魘纏身般雙眼泛散著。宮人擔憂安全,想要上前被吼了幾句,最終卻也不得不聽從地留在原地。身後沒有人跟來了,褚月見緊繃的心頓時鬆懈,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麵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什麼地方,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逃,逃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唯獨不能在這裡。

踏著霧蒙蒙的月色,路過不停息的蟬鳴。褚月見神情怔怔,直到走至腳底泛著疼痛,才方覺自己出來時沒有穿鞋。大約時踩到了石子,腳掌一疼,她受不住便蹲了下去,這一蹲便遲遲沒有起來。她很想要回去,儘管那邊什麼也沒有,依舊隻有孤獨,但還是想回去。

也不知道奉時雪什麼時候才能順著她所想的那般,順利破除萬難登上至尊之位。還有褚息和,該怎麼讓他活到大結局。

正當褚月見蹲在地上暢想時,忽感有一雙手撫上了她的脖頸,掌心帶著一絲冰涼寒氣。褚月見瞬間被嚇得頭皮發麻,顫抖著瞳孔想要抬頭,卻被直接提拉起來,瞬間貫至一旁的樹乾上。

還不待她反應過來下頜便被掐著,她被迫張開了唇,帶著冰涼的吻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