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它又哈哈哈怪笑了起來。
這個玩意可真不是好東西,等到高倉落下棋盤才說出這規矩來。這下子貿貿然跳下去的高倉也傻眼了。也就是說,師父若是不能在幾十步棋內獲勝,一旦無子可下,所有跳下棋盤的人都要變成不人不鬼的樣子!
半盞茶的時間有多短!眼看著時間快到了,丘喜兒急了,大喊:“師父,快些,我第二個跳!”
在這危急關頭,一向膽小的丘喜兒居然搶著第二個跳,她才不要她的大師兄變成臭蟲呢!
就在這時,蘇易水聽到了冉冉傳音入密:“左三線四線交點……”
於是蘇易水也依樣畫葫蘆地說了出來,丘喜兒數了數後,便趕緊跳了下去。隻聽周圍的人一陣猛叫:“丘喜兒,你跳錯位置啦!”
原來她方才情急,數錯了線,隻顧跳到了高倉的身邊,這一步棋,跟沒下一樣。
丘喜兒也被自己蠢呆了,眼淚汪汪地看著高倉。高倉卻拉起她的手寬慰道:“你不會下棋,出些錯也正常。”
這下子人麵蚤被逗得哈哈哈大笑:“一群無用的蠢貨,你們就等著變成人皮吧!”
就在它指揮著另一隻跳蚤落入煞氣棋盤裡時,一旁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歌聲,原來是冉冉哼唱起小調來。
這樣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就連沐冉舞也冷笑著嘲諷道:“薛冉冉,你莫不是也被嚇傻了,你以為你唱歌就能擾亂人麵蚤下棋嗎?”
冉冉卻恍如沒有聽到嘲諷,依舊開口吟唱,而且聲音也來越大。可能連師父蘇易水都不記得了,她哼唱的這歌,是在天脈山的秘洞裡聽到的。
當初她能降服朱雀,用的就是這段悠揚溫婉的歌曲。按照沈闊的說法,這個人麵蚤曾經是大能盾天的好友,也愛慕著容姚。
所以冉冉也是無計可施,準備用容姚的歌兒試探一下,看看這人麵蚤的反應。
正準備落棋的人麵蚤猛然抬起頭,麵容變得恍惚激動。
要不是方才沐冉舞那一句嘲諷提醒了它,它差一點就錯過了放下棋子的時間,所以當它放下棋子後,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你……你怎麼會這歌?快閉嘴!彆唱了!”
冉冉哪裡會理會他?它現在激動的樣子,正中冉冉的下懷,所以她毫無預警地第三個跳了下去。
蘇易水也沒有料到她竟然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想要伸手拉拽她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慢慢用手捂住了胸口,隻覺得方才心裡咯噔一下,似乎偷停了。這小妖女究竟給他下了什麼降頭,方才他竟然有種胸口要炸裂開來的錯覺。
可是歌聲越來越響。
那人麵蚤的麵目完全扭曲,一副恍惚錯亂的模樣,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勉強又放下了一隻跳蚤。
這一次,蘇易水跳了下去,正落在了冉冉的身邊。
冉冉沒想到他居然也跟著跳下來了,他是下棋之人,哪有自落棋盤充作棋子的道理?
可是蘇易水卻傳音入密道:“注意力集中些,歌聲彆停!”
冉冉趕緊定住了心神,繼續歌唱,可是她的手卻忍不住也牽住了身旁的那大掌。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這致命的棋陣,不過在臨死前,她一定要緊握住他的手……
而被她握住的大掌遲疑了一下後,也緩緩握緊了她的。冉冉定下了心神,繼續氣定神閒地哼唱。
就在人麵蚤略顯急躁地又放下棋子後,白柏山扯了扯正在發愣的沈闊:“我曾經下山數月,修為比不上你們,若是下棋盤怕頂不住煞氣,下一個你去吧!”
所謂長幼有序,他們這些做徒弟的先頂上,然後再讓師叔他們跳,等到最後無人時會如何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過白柏山現在修為最低,都趕不上丘喜兒,所以他才讓沈闊先跳。
沈闊愣了一下後,聽從師兄的吩咐也跳了下去。
冉冉的歌聲一直都沒有停歇,那大跳蚤起初是皺眉忍耐,想要凝神下棋。
可是那丫頭的歌聲實在是跟容姚太像了!就連音尾的顫音都一模一樣,恍惚中再抬眼時,看向那丫頭仿佛就看到了當年的容姚,一身粉衣,巧笑嫣然……
可恨盾天一心求道,竟然害得她魂飛魄散,若是當年她選擇了他,他就是成魔成妖,也絕不容許有人傷她分毫!
想到激憤難抑之處,再看到那丫頭的手竟然跟身邊的男人牽在一處時,恍惚間竟然又追溯回了當初痛失所愛的瞬間。
那時的她,也是頭也不回地握著盾天的手離開了……當他再落棋子時,不由得遲緩了,竟然超過了規定的時間。
頃刻間,那大棋盤上的所有跳蚤全都尖叫著化為了灰燼。
此時西山的大部分人都站到了棋盤上,就連功力不足的白柏山也最後下場了,也就是說他們差一點就要無子可下,認輸領死了。
可是現在,人麵蚤違反了自己定下的規矩,棋局自動獲勝,整個邪陣裡的煞氣頓漸,大棋盤也化為了烏有,讓人感覺到壓迫凝固的空氣似乎也化解開來。
就在陣法即將破開的那一刻。人麵蚤突然蹦到了冉冉的跟前,恍惚地瞪著她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唱容姚的歌?難道……你是她?”
他還想再問,可是煞氣已散,他的形體也維持不了太久,當出陣的大門開了的時候,,滿陣的魔蚤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耳邊依稀還有那魔物痛苦的嘶喊:“容姚,你為何選他,不選我……”
當他們再次踏上略顯滾燙的地麵時,五煞陣已經在他們的身後了。
冉冉長出一口氣之餘,心裡也略帶惆悵,那魔物略顯瘋狂的眼神裡透著的絕望,讓人看了不忍,若是有其他的法子,她也不想唱出他心上人的歌,勾起他的痛苦記憶。
世間一個“情”字,真的讓人成魔。她忍不住看向了蘇易水,她與他以後會怎麼樣,她的心裡也是一陣茫然,他不記得她也好,這樣的話,當她的真氣耗儘的時候,他是不是會坦然接受,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用半條命來換她。
想著想著,冉冉的心裡不知為何帶有一絲絲悵然。可這時她才後知後覺,自己原來一直在抓握著蘇易水的大手……
當然,丘喜兒也是緊拉著高倉的手出了陣的。
隻是這樣看著,才更尷尬。丘喜兒趕緊鬆開大師兄的手之餘,也不忘瞟一眼冉冉跟師父拉起來的手。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師父又靈泉上身了?怎麼如此扯著小師妹。
冉冉也想鬆開手,可是蘇易水卻似乎沒有鬆手的意思,而是將她扯過來厲聲道:“下次不許這麼自作主張,怎麼不言不語就往下跳?難道你不知道那棋盤乃是煞氣凝結,凶險異常嗎?怎麼樣,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還沒等冉冉回答,丘喜兒就在一旁小聲嘟囔:“師父,明明是大師兄先跳的,你……要不要先關心下大師兄?”
高倉直愣愣地壓根沒看出師父和小師妹之間的曖昧,拍著胸脯對蘇易水道:“為了師父,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沒事,我這身子骨棒著呢!”
那一對活寶這麼插科打諢,蘇易水才緩緩鬆開了冉冉的手,可是那一雙眼睛還在冷冷瞪著自作主張的丫頭。
冉冉沒有辦法,隻能趁著師兄弟們互相議論著陣內其他人的情形時,小聲道:“好了,我錯了,下次一定聽師父的調遣……隻是嶽勝師兄在西門裡還沒出來呢,不知道他的情形如何……”
就在這時,沐冉舞也跟著出了迷陣。
方才薛冉冉破陣的法子,她也是看得雲裡霧裡,怎麼薛冉冉隻動動嘴,唱了個歌,就將迷陣給破解了?
前世裡,每次修行打坐,她都被姐姐遠遠甩在後頭。師父偏心著姐姐,若是姐姐參悟了,便不會再多講,隻讓姐姐回頭教她。
而現在,看著薛冉冉如此輕鬆破陣,那種再努力也追趕不上的懊喪之感再次襲來。
當初她憑借著偶爾得來的轉命古玉,與姐姐同歸於儘的那一刻,將刻有她和姐姐名字的古玉塞入了姐姐的手裡,那時,她分明看到姐姐驚訝地看著古玉,然後便釋然一笑,捏握在了手裡。
沐清歌明明知道那是什麼,卻雲淡風輕,全然不在乎。
沐冉舞想起當初她派人在絕風村打探來的消息,說這個薛冉冉出生的時候,還是嬰兒的她手上有像“冉”一樣的紋路,所以那木匠夫婦,才給她起名叫“冉冉”。現在想來,那胎記就是轉命古玉上沐冉舞的冉字烙印上去的。
這也是她這個做妹妹的處心積慮竊取了姐姐氣運修為的明證。
可是這個重生的女孩依舊活得這麼愜意,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天賦和修為被人儘數竊走,同時輕而易舉地俘獲著身邊人的喜愛。
這等千金散儘還複來的灑脫,讓沐冉舞這個盜竊者心裡全無一點喜悅,更多是莫名的自卑和懊喪。
因為沐冉舞終於意識到,無論麵前那個俏麗的身影是沐清歌,還是薛冉冉,都是她望塵莫及,追攆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