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雲覺得好笑,“不用了,我們家沒打算請你,也不稀罕收你的紅包。”
呂二狗麵上微僵,很快就又扯嘴笑了,“我知道,你現在掙到錢了,也自己起了房子,不稀罕我那點小紅包,隻是畢竟相識一場,大弟二弟也叫過我姐夫,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還是想給一個,沒有彆的意思……”
聽到“姐夫”那兩字,林白雲心底不禁泛起惡心來,不欲再與他說話,抓上車把,蹬一下腳蹬,表示了要走的意思。
呂二狗卻一路跟著她,臉上露些憂愁。
“大白,站裡最近都在傳,農機站可能要和農業局合並,有一部分人得走人,我在站裡沒啥靠山,估計要走我得第一個走。”
林白雲內心毫無波瀾,“是嗎?”
他點頭,一聲歎氣,“是啊,我要是真從農機站出來了,就學你以前那樣,上集市去賣菜,到時候你上街買菜,說不準能碰上我。”
她淡瞥一眼,“我家自己種菜,不用上集市去買。”
即便她真上集市買菜,看見了他,也不會照顧他的生意,她對呂二狗這個人除了生理性厭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呂二狗頓下步子,“我覺得出來也挺好的,以前你在的時候,我在站裡人緣還行吧,現在不行了,也沒有什麼人來往,到時候從站裡出來,我就跟吳亞南離婚,自己找個地兒,自己過。”
林白雲一個嗤聲,“那我提前恭喜你了,彆的不好說,就離婚後,一個人過真的很痛快。”
呂二狗低垂下腦門,無聲扯嘴,“以前,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對……”
她已經跨上自行車,蹬著車子,不緊不慢,往對麵去了。
呂二狗原地站了片刻,心底的鬱色又加深了一層。
回不去了,他再也過不上以前的和美日子,日子隻有越過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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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雲正準備下班,在廠子門口看見袁小燕,她過廠子來給弟弟送衣服,正在寫來訪登記。
兩人說了兩句話,林晚雲家就在廠子旁邊,見到老同學,自然要客氣一聲,叫她上家裡坐坐。
原叔不忘給林晚雲拍馬屁,“趕緊去,我們林長長的家修得可好看了,住得舒服,比市裡那些房子都好!”
袁小燕:“我跟你二姐一起過來的,她叫我去,我本來說了不去的,既然是這樣,我去參觀參觀你家房子,飯就不吃了,我媽在家帶孩子等我咧。”
“隨你,下回帶孩子來吃飯也行。”
兩人進家門的時候,宋清連正在倒鴨肉下鍋焯水,準備做蜜汁鴨,看見林晚雲進來,偷偷說:“我叫她,就是客氣一回,以前她和九堯相過親,我以為她也不想來咧。”
林晚雲默了下,捏捏腕子,“相過就相過,我也和吳斌相過。”
宋清連是頭一回聽說她和吳斌相過親,麵上一滯,“你倆這是……還是你命好些。”
林晚雲哼了哼,“嫁到你家就是命好,你怎麼不說是宋九堯命好?”
宋清連放下手裡的活兒,“他命好,你命也好,九堯多疼媳婦啊,誰嫁人不得下廚房收拾家,你看看你倆,他哪讓你乾過活兒。”
林晚雲嘟囔:“我不乾家務,彆的事兒也沒少乾啊。”
“那還不是你自己好強,誰讓你這麼乾了。”
林晚雲無話可說。
過了一會兒,宋清連歎一口氣,“你在國外的時候,我上他屋裡收拾,看見那分割財產的東西,嚇了一跳。”
她低垂著眼睫,默默不語。
“孩子生了,他也回來了,啥啥都有,好好過日子,少折騰彆的。”
沒一會兒,宋九堯抱著兒子回來了。
他花了大半天功夫去討好那小兒,玩具買了,狗也逗了,鳥也打了,保姆不露麵的時候,這小子總算願意讓他抱一會兒了。
袁小燕看見他進來,忙站起身來,笑著走過去,“宋九堯,好久沒見了。”
宋九堯點頭,“今天怎麼有空閒過來玩兒?”
袁小燕抓上宋長淵的小手,“我給我弟送點東西,正好碰上晚雲,都說你家很漂亮,我就上家裡瞧瞧了,這麼好的房子,也不知道我這輩子能不能住上。”
宋九堯:“能,自己起不用多少錢,這一棟也沒比彆人家多花錢。”
“那還是你倆厲害,建得就是比彆人好。”
林晚雲正好從廚房出來,看見兩人在說笑,腳下微微一頓,一時之間,竟然生出退出去的心思來。
袁小燕轉頭看見她,笑道:“你上哪兒去了,那麼久不出來,我要回去了。”
宋長淵看見她,伸開雙臂,一臉著急地求抱。
她從宋九堯懷裡接過兒子,隻聽見他說:“怎麼把客人丟下,自己跑了。”
林晚雲隻看著自己兒子,沒有看他,“就是跟二姐乾活兒去了,今晚做蜜汁鴨,叫小燕留在家裡吃飯吧。”
袁小燕忙道:“我不吃,天都黑了,我馬上就得走,我家那個可賴哭了,我媽天天盼著我回家,她才能解放。”
宋九堯沒有客氣留她,“下回帶孩子一起來,我家這個也賴哭。”
“行,下回一定來。”
兩人把袁小燕送出了門,宋長淵已經急不可耐,拱著媽媽要喝奶。
林晚雲喂了奶,把孩子哄睡著,飯也做好了。
“咱爸咋還沒回來?”
林晚雲瞥一眼宋九堯,“宋九堯給製衣廠每人發了一張券,拿券可以上山找咱爸領一隻鴨子,咱爸還在山上抓鴨子呢。”
宋清連:“……可真是,為啥要抓你們的鴨子,給他擺闊,他要當闊老板,叫他歌舞廳自己養就好了。”
宋九堯略一撇嘴,“都是一家人,分什麼你的我的。”
林晚雲斜他,“你趕緊吃,上去幫咱爸抓鴨子,明天廠裡的人肯定說,宋老板抓的鴨子更香。”
“是林家姑爺抓的更香吧?”
“……”
他略微提嘴,敲敲她的碗,“快點兒吃,你跟我上去,你們大延叔說村裡要立功德碑,我必須第一個上榜,我帶你去瞧瞧,什麼叫功德無量。”
林晚雲嘴角微顫,“一塊破石頭,有什麼好稀罕上去的,以後彆人問起來,說是三百隻鴨子換來的,不丟人麼?”
宋九堯咬著後槽牙看她數秒,“你就是要跟我抬杠,我修了路才上榜,誰說是三百隻鴨子換的?”
宋清連笑道:“行了,趕緊吃,吃完上去換咱爸下來。”
兩人踩著月色往山上走,樹影婆娑,枝丫橫生,被月光印在路上,像囂張肆意爪子。
秋天的山風瑟瑟,帶著一絲寒意,林晚雲禁不住雙手抱臂。
宋九堯貼過去了些,肩側時而擦上她的衣袖。
“上回你說要捐贈山地,那事兒暫時不要提。”
林晚雲腳步放緩了些,轉眸對上他,“你是不是舍不得?”
宋九堯低笑了聲,“我的確舍不得,但你既然許過諾言,我也不攔著你,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就算捐回村裡,他們能賣一回,也會賣第二回,最後都不會留下來,不如等以後再說。”
林晚雲細細思量,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若是捐贈回村裡,山地再次易主,還不如先留在自己手裡,等合適的時機再說。
“我不相信菩薩,也不相信法事能解我的煞,要說解,也就林晚雲能解。”
林晚雲心念一轉,呼吸一下就緊了。
對啊,為什麼是袁小燕,恩人也可以是她啊……
是她救了宋九堯!
瞿雪說過,宋九堯坐牢,那個女人一直為他奔走,那不就是她本人麼?!
可又不太對,她不是什麼二婚女人啊。
她腦袋正翻滾著,腰間突然一緊,她陷入溫熱的懷抱。
他下巴貼在她額角處,鼻息有些重,仿佛在克製著自己,“我的律師和我說,我有一個很好的妻子,她為了我漂洋過海,遠渡重洋,帶著肚子裡的孩子為我上電視,她說,我們國家的女人很勇敢,很堅韌。”
林晚雲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在國外孤擲一注,懷著孕去參加選美比賽,她這麼牛逼!她就是宋九堯的大恩人!
宋九堯推著她往前走,“他原話是這麼說的……”
他用他那半桶水英文,把方才那些話複述了一遍。
半桶水的口音很怪異,一下子就驅散了林晚雲的那點緒,她含著眼淚,咬著牙繃著笑。
“林二晚,你是不是我的菩薩?”
他往她衣服裡探,下巴抵在她肩頸上,唇角隨著走路的律動,一下一下磨她的耳後根。
林晚雲提肩,輕輕往後推他一把,“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麼?你就是想跟我上床,用不著飆英文,難聽死了。”
宋九堯一個僵滯,胸腔無聲抖動,“你就是故意為難我,我都脫光了,你也不摸,非得為難我,我也不是天下奇才,為了學這一段,我在學了半年。”
她哼哼道:“我來大姨媽,摸你做什麼。”
他在她耳邊磨牙,“林晚雲,你就是為了做那事兒才摸我?”
“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