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雲難得的休息時間,她媽過來了,給她送了一些糯米粉和酸蒜頭。
“昨兒我上呂家村碾米,聽村裡人說,呂二狗又要離婚了?”
林白雲抬起眼,“你問我我問誰去,你管他離不離呢。”
她媽哼一嗓子,“我就是高興,看這一回方婆子還蹦躂得起來不,當初嫌你生不出孩子,換個媳婦,聽說是個連尿壺都不倒的人,整天就知道嗑瓜子看電視,真是報應啊。”
林白雲笑了聲,“媽,你在彆人村裡,可不要這麼說。”
“我就這麼說了咋的,等他真離了,我還放鞭炮給她們看咧!”
“你錢多燒得慌,你就放吧。”
林白雲她媽瞥到抽屜裡有一道金色的光,拉開一看,竟是一隻金鐲子。
“大白,這金鐲子哪來的?”
林白雲頭皮一緊,“你放那吧,那是彆人存在這裡的?”
“存在這裡?你這裡又不是銀行,也不是典當行,為啥要存在你這裡?”
她停滯兩秒,“昨天廠裡有人過來找我說話,我說好看,叫她摘下來給我試試,她走的時候,我忘記還給她了。”
“我還當是誰送你的咧,嫁給呂二狗,啥也沒落到,人家離婚還能帶走一兩件金鐲子金項鏈,你啊,真是虧得慌。”
林白雲佯裝抱怨,“我頭一回嫁人,啥也不懂,他不買,你啥不攔著我?”
“我也是頭一回嫁女兒,方婆子抓我的腕子,一個勁兒叫我妹子,妹子啊,我家裡沒有閨女,我可愛閨女了!”
林白雲忍不住笑,“要麼說我容易被騙,她要演戲,你都扛不住。”
“可不是,白長那麼老,聽了兩句好話就暈頭了,要我知道他家那個樣,我非得要一座金山銀山,嚇死她不可。”
說笑歸說笑,她媽臨走之前,又叮囑她,找一個帶孩子的,不然過不長久。
林白雲打著哈哈,應付過去。
為了掩人耳目,趙賢在她家裡裝好一間房,兩人幾乎每天見一回,有時候還在裡頭過夜,她隻覺得過得挺好,趙賢有些錢,空閒時間多得很,他也不著急結婚,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天氣越來越冷,趙賢懶得來回奔波,索性在她家裡住了起來,林白雲給他送飯。
這一天,兩人歡愉一回,林白雲便起身穿衣,叫他回家裡去。
“咋的,你嫌我了?”
林白雲笑了聲,“那倒不是,明天是二晚的生辰,我想跟她一起過,晚了就住在廠裡了,再說,要是你大姑上來一趟,等你幾天,看不見人也著急。”
趙賢點頭,“你說的對,我是該回家裡一趟了,回家裡洗乾淨,林二晚生辰,我也能去,過完了咱倆還回來過咱倆的。”
“……宋九堯沒回來,還不知道在哪兒過呢。”
“二晚生日,他會回來的,大冷天的,除了歌舞廳,還能在哪兒過。”
林白雲沉默一下,拿起衣服攥在手裡,“那你小心些,不要當著他們的麵,說那些玩笑話。”
趙賢一把奪走她的衣服,一嘴的壞笑,“我說哪些玩笑話?”
她瞥過一道光,“你自己心裡不清楚麼,用二晚的話說,你嘴上裝個過濾網才好。”
趙賢掐她的臉蛋,“大白,你比林二晚好多了,二晚的話在你嘴裡,就是中聽一些,溫柔的女人惹人愛。”
林白雲站了起來,“二晚說,你以前也是這麼說她二姐的,她差點兒打你。”
“……二姐,二姐能一樣麼,她是姐姐,你是妹妹,姐姐大方,妹妹可憐,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她穿好衣服,歎了一口氣,“你就胡扯吧,不要叫二晚知道就行。”
林白雲回了廠裡,拿出早就做好的貂毛披風,給林晚雲送過去。
不知道多少年了,二晚過生辰,她都給她做一件衣服,以前窮,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隻能拿舊布料來裁,現在有些錢了,當然要做好一些的。
林晚雲攤開那件頗為隆重的披風,忍不住笑了,“穿成這樣,宋長淵以為我才從動物園放出來吧?”
“你穿上去試試,可暖和了,我跟著服裝畫報學的。”
林晚雲披上肩,走了兩步,厚重的貂毛壓著肩,感覺自己像隻負重前行的狗熊。
“好看啊,特彆配你,如果下雪天穿,就很像電視裡行俠仗義的女俠,明天過生辰,你就穿這件吧。”
“好……”
哎,又要過另一個林晚雲的生日,還收大白這麼貴重的禮物,她心裡有些發虛,又不忍心辜負大白的好意。
她和宋九堯說過,明天並不是她的生日,她不想過,估摸他也不會回來。
第二天,陰雲壓頂,傍晚十分,宋九堯回來了,車裡帶了許多的吃食酒水。
鴨子出欄了,養殖場又換了一批小鴨子,小鴨子吃得少,好喂養,宋世邦就下山早了些,看見他搬了一趟又一趟,便問:“咋帶這麼多東西,今兒有人來家裡?”
“今天是二晚生辰,天兒冷,我們在家裡過。”
“……咋不早說,她忙得很咧,說不準啥時候回家,你上廠裡去叫她。”
宋九堯拍拍手裡的灰,“行。”
雖然她說不是她的生日,還是給她過一過,免得大白和牛翠芬問起來,說沒人給她過生辰,白白叫她難過。
天空飄起了點點雪花,林晚雲心神微馳,這樣的天氣,可不就為了她那件貂毛披風而來?
她趁著下班前,廠裡工人都還在車間裡忙活,沒人瞧得見她,穿著那件貂毛披風,快速從廠裡走出去。
她覺得她不像個女俠,倒像個女賊。
原叔隻覺得一團碩大的影子晃過,還沒看清,那團影子就已經飄出了大門,看著像林廠長,又不大像。
林晚雲在牆角拐彎處撞上宋九堯時,真實嚇了一跳,轉瞬,驚嚇換成了驚喜,“老公,你回來了!”
大黃跟在宋九堯身後,看見她,圍著她兩腿邊,使勁搖尾巴。
宋九堯從上到下打量她,提嘴一哂,“我再不回來,你都快成精了,怎麼,這是你們廠裡的新品?”
她開心壞了,哪裡顧得上他嘴裡的揶揄之意,“大白送給我的,叫我生日的時候穿,我看見下雪了,正好穿出來應應景,你看看,像不像雪地裡的女俠。”
宋九堯撇嘴,“不像,倒像是個女大盜。”
“……”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她甩甩碩大的披風擺尾,“你知道這個衣服有多重麼,剛穿上的時候,我還以為大白往裡縫了金子,後來發現不是,就是多了兩層牛皮。”
宋九堯伸手攬上她的腰肢,往下撫了一把,“我掂掂看,能有多重。”
腳下一輕,林晚雲腦袋有些暈乎,一年一次的初雪,總是叫人興奮,叫人快活。
“重嗎?”
他點頭,“重了十五斤。”
她兩眼放光,“你也重了,重了五斤,我很滿意。”
宋九堯看她一會兒,“那你獎勵獎勵我,晚上我給你洗腳。”
她抿著嘴笑。
“快點兒。”
林晚雲壓下去,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牽著嘴角看他,“涼嗎老公?”
“不涼……”
下一瞬,他嘶地一聲,倒抽一口冷氣,冰涼的空氣吸進口鼻,涼得他頭皮發麻。
林晚雲把手收回來,趴在他肩頭咯咯咯笑個不停。
宋九堯有幾分無奈,今天要給她過生日,先歇了收拾她的心思,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便罷了。
白當那麼久廠長,一點兒長進也沒有,要是起了玩心,就跟小孩兒一樣鬨騰。
他視線忽地一頓,再往不遠處細瞧,大白家屋頂上分明站著一個人,本來正對著他,這會兒正轉身往回走。
“大白的房子抹灰了?”
“沒有啊,她說等年後,人工便宜一些。”
“那怎麼掛上窗簾了?”
林晚雲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看到二樓東邊屋子掛上了窗簾,那個花色她還挺熟悉,是廠子裡不用的廢布料。
“那是廠裡的廢布,估計是她看用得上,才拿回去掛著玩兒吧。”
宋九堯拉上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揉捏,提嘴說:“掛著玩兒,她可真閒。”
林晚雲不以為意,笑說:“要麼我們偷偷去看看,說不準她藏了啥好貨在上頭。”
宋九堯大掌蓋上她的眼睛,推著她往家走,“彆去。”
“為什麼不去呀?”
“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