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歎一口氣,“行,那等兩天,我上你家裡等你。”
她卻又道:“現在天兒太冷,那破屋子,連個窗都沒有,我擔心你凍壞了,要麼,你等天兒暖和了再過來吧。”
趙賢停滯片刻,“咋說話呢,等天兒暖,不得等上兩三個月,再過一兩個月,我也不去找你了。”
林白雲默默不語,她心裡不好受,原以為和趙賢是一段露水情緣,要是真懷上了,她是肯定要留下孩子的,趙賢未必隻有她這麼一個情人,她也沒有為難他的心思,到時候與他好好商量。
至於如何商量,林晚雲腦子一團亂麻,她隻知道,老天爺是眷顧她的,無論如何,懷孕都不是壞事。
隻聽見趙賢笑了一聲,“過一兩個月,你上廟裡找我去。”
掛了電話,趙賢走出屋子,問阿平:“老堯今兒沒來?”
“他有老婆孩子熱炕頭,大冷天的,來這裡做啥。”
“資本家倒是清閒。”
趙賢想想,還是忍受不了,素太久了,他一天都難等,便往林家村走去。
他先上了宋九堯家裡,宋九堯和林晚雲還在樓上午睡,聽見他爸在樓下喊他,說趙賢來了,才從被窩裡出來。
林晚雲靠在床頭,好一會兒才收攏精神,“他來做什麼呀?”
過了鬨騰的一個年,昨天才送到大姐一家子,總算得了空閒,這個趙賢又來湊什麼熱鬨。
宋九堯摸摸她的手,“估計是來發紅包來了,他不是自稱大舅?”
“那你可不能放過他,記得抱宋長淵出去拿紅包。”
宋九堯提嘴,“嗯,我順便也給你討一個。”
“……給我討,他能給麼?”
“他不敢不給。”
林晚雲露出笑臉,“那我等著,掏空他口袋裡的錢你再上來。”
宋九堯抱著宋長淵,向趙賢伸出手說恭喜發財的時候,趙賢麵色微變。
他假意拍拍兜,嘖一聲,“哎呀,我紅包拉歌舞廳了,晚上再給。”
宋九堯嗤了聲,“你不拿紅包,上我家裡來做什麼?”
趙賢捏一下宋長淵的小臉蛋,伸手要抱他,“我就是路過,順道過來看看你們。”
宋長淵扭過頭,把臉埋在爸爸肩上。
“從製衣廠路過吧?”
趙賢嘿嘿笑,“看看,他都不想要我的紅包,二晚做啥呢,叫她出來,我們玩兒去?”
“大冷天的有什麼好玩,她要知道你空手來,非得把你趕出門不可。”
“你叫她下來,把廠子鑰匙給我,我進去一趟。”
宋九堯拿眼睇他,“你又不是廠裡的人,拿鑰匙做什麼?”
趙賢不耐,嚎一嗓子,“二晚!”
過了一會兒,林晚雲披著那件厚重的貂毛披風,出現在樓梯口,往下看他們,“宋長淵,給大舅恭喜發財了嗎?”
趙賢嫌棄道:“林廠長,你就穿成這樣去開會?”
林晚雲一滯,“我開什麼會?”
“你們廠明天開工,你不要去開會?”
“不開,是明天開工,又不是今天開工,我可不想讓人在背後罵我。”
她走下樓梯,抱過兒子,在他臉蛋吧唧親了一口,假意皺眉,“哎呀,宋長淵好臭啊!”
宋長淵咧開嘴,咯咯咯笑。
趙賢給宋九堯一個眼色。
宋九堯戳戳鼻端,“二晚,你把廠子鑰匙給我,我和趙賢過去看看,新宿舍樓在北麵好還是南麵好。”
林晚雲:“我跟你們去吧。”
宋九堯把披風一收,連她帶兒子一塊兒攏在裡頭,笑道:“大冷天的出去做什麼,再凍壞了,明天上不了班,你在家等著,一兩步路,我看一眼就回來了。”
林晚雲狐疑瞥一眼趙賢。
趙賢微微撇下嘴去,“你看我做啥,是他叫我去,又不是我叫他去。”
她這才把宋長淵給了宋九堯,“鑰匙在樓上,我上去拿。”
林晚雲從樓上下來,還拿了宋九堯的羽絨服,讓他套上再出門。
兩人出了門,趙賢忍不住幽幽歎息,“我瞧你倆過得挺好,眼都熱了,掙太多錢,沒有個熱被窩,還真是沒多大意思。”
宋九堯:“這也不難,你這不是找熱被窩去了?”
趙賢:“……何必說得這麼清楚,咱們不是看地基去嘛。”
宋九堯沒搭理他,到了廠子門口,給他開好門,便原路返回。
趙賢進了宿舍樓,敲開林白雲的宿舍。
她乍一看見他,嚇了一跳,“你咋來了?”
趙賢往裡走,順手把門反鎖上,“你不是說今晚要開會嗎,我來看看你,免得太久不見,你把我忘了,轉頭找一個比我年輕力壯的,那我可傷心了。”
林白雲:“……我哪有那空閒,廠裡一堆活兒呢。”
趙賢貼近了,兩手搭在她腰窩處,有一下沒一下摩挲,“二晚是你妹子,又不是你主子,你咋這麼賣命呢?”
他感覺到林白雲身子一僵,撐著兩隻手臂攔著他,抵禦的意思有些明顯。
趙賢略微不爽,“大白,你不想叫我來?”
以往,他來,她都抽時間出來找他,他不來,她也不會叫他。
總之,她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情人,兩人在一起挺和諧的,從來沒有紅過臉,他還是第一次瞧見她反抗的樣子。
難道才過一個年,她的新鮮勁兒就過了?
林白雲搖頭,“不是,隻是我最近不方便,你來了也是白跑一趟。”
“……”
趙賢突然有些意興闌珊,鬆開她,“那你咋不早說?你早說,我也不是那硬來的人。”
他這個話一語雙關,林白雲心裡也不好受,垂下眼,“趙賢,我最近有些事兒,還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了再去找你,行嗎?”
趙賢默了片刻,一個氣聲,“行,我等你,你哪一天方便了再找我,不找,我就當你不方便,就不過來為難你了。”
她何曾去找過他,如果不是他過來,隻怕兩人就這麼斷了。
林白雲孕吐嚴重的時候,以腸胃不舒服為由,請假在家休息了好幾天,白天她媽要下地乾活,晚上到家,她也是躲在屋裡不出來。
就這麼過了一段日子,她才好了些,便回廠裡上班了。
林晚雲覺得奇怪,以前的大白很勤快,最近卻有些反常,請了幾天病假回來以後,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宿舍找不見人,上嬸子家也沒找見人,她想起大白新房裡那間掛了窗簾的屋子,索性過去看一眼。
這一上去,林晚雲嚇了一跳。
林白雲正躺床上睡覺,麵色懨懨,也不知道她啥時候裝了房間門,還裝了窗,屋裡啥啥都有,地上團著一團報紙,都是林白雲乾嘔吐出來的唾液。
林晚雲看見她臉都瘦了,很是自責,她原以為大白隻是吃錯了東西,沒想到她吐了那麼多天,她竟然一點兒也不知道。
“你為啥不跟我說,誰讓你硬撐著了!”
林白雲有氣無力的,“沒什麼大事,不用你操心,我自己能應付。”
“宿舍為啥不能住了,你一個人搬這裡來,也不瘮得慌?”
“自己的房子,有啥好怕的。”
林晚雲心酸,命令她馬上搬回宿舍去,給她休幾天假,帶她上醫院瞧瞧。
林白雲卻不願意,隻說快好了,死活都不去醫院。
林晚雲發愁,回到家,和宋九堯隨口抱怨了一句。
宋九堯聽了後,狀似無意,問了一句:“要說腸胃不好,二姐懷駿駿的時候,腸胃也不好,吐得可厲害了。”
“懷孕那個不是腸胃不好……”
她心口一跳,咽下嘴裡那剩下的半截話。
那天,宋九堯說,大白屋子裡要是躲著一個男人,她上去撞上了,眼睛可不是要壞掉。
她還說他胡言亂語,哪裡來的男人,現在一想,總覺得不太對勁,大白宿舍住得好好的,為何要上那房子住去,沒有水沒有電的,難道真是為了和彆的男人約會?
林晚雲回想林白雲乾嘔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
要真是……
老天爺可真會開玩笑啊!
她非得把那胡亂播種的男人打死不可!
宋九堯:“你懷宋長淵的時候,吐過沒有?”
林晚雲心不在焉的,“沒有,我不吐,我能上山打虎。”
宋九堯笑了,“還能下海抓鱉。”
他心裡有愧,那一年虧欠她太多太多,他被關在國外,聽到阿平說二晚又來了,還大著肚子來了,那一刻就注定了,這一生隻能她負他,他不能負她。
無論林晚雲如何任性,他都不能再與她鬨脾氣。
宋九堯摸清了她的脾性,她並不任性,就算偶爾胡鬨,隻要順毛捋,很快就哄好了。
“老公……”
“嗯?”
“你看見誰進過大白的新房子麼?”
宋九堯略一舔嘴,“就上回,下雪那天,我不是很你說了,你不信我。”
林晚雲瞪圓了眼,“你看清他了嗎?”
他頓了下,“看不太清,就是覺得有些眼熟。”
“眼熟就對了,我想來想去,那男的多半是我們廠的人,等抓到這個人,我把他廢了!”
宋九堯眉心微跳,“大白都離過婚了,找個男人是人之常情,不是啥大事。”
“那也要看找的是什麼男人,萬一比那呂二狗還像個渣滓呢?”
“不至於,人嘛,吃了虧,總會有長進。”
林晚雲咬牙切齒的,“等著瞧吧,吃我的住我的,還敢泡我姐姐,我不打得他鼻涕冒泡,我就不做這個林廠長了!”
宋九堯一手抓上她,另一隻手揉搓兩下她的臉蛋,湊過去咬了一口,壓著嘴笑,“他們吃林廠長的,我不一樣,我吃林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