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真相(1 / 2)

長公主甚至不記得這段時間她是如何度過來的,她多麼後悔當年的決定,倘若當年她沒有執意送時燁入宮,是不是便不會發生如今這些事?

她後悔了。

她腸子都悔青了。

她恨不得回到數年前阻止那個要將時燁送入宮的自己。

她早該想到時燁在外流落多年,不可能像她這樣把花家當做自己的家、把花家人當做自己的家人,時燁是花嫣然的兒子,花嫣然那個背叛家族的白眼狼能生出什麼樣的好兒子來?

長公主越是這麼想下去,就越覺得胸腔裡的那團火燒得厲害。

她聽見自己的腦海裡有一道尖利的聲音在瘋狂的叫喊,那道聲音喊她殺掉時燁為那些死去的花家人報仇。

長公主拚命把那股衝動壓下去,她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也不急於一時,這會兒還不是時候,再等一下就好了……

“時燁,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長公主身形發顫,握緊手中的長劍,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被朱公公等人護在身後的時燁,咬牙道,“承認你所犯下的罪過,我和你舅舅也許會看在你娘的麵上,饒你一條命。”

時燁蒼白的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他眼神涼涼地看著長公主,緩緩吐出三個字:“就憑你?”

長公主氣得兩眼血紅:“你……”

“大膽!”朱公公的臉色並未比長公主好看到哪兒去,他指著長公主的手抖來抖去,氣急敗壞道,“時姝彤,你算個什麼東西?何時輪得到你來質問太子殿下了?你不想要你頸項上的腦袋了?”

長公主冷笑:“他從前是太子,現在也是太子,但很快就未必是太子了。”

朱公公嗬道:“你說什麼?!”

長公主仇恨的目光在朱公公既詫異又憤怒的臉上遊走了一圈,隨後落到了時燁臉上,她死死盯著那張完好無暇的臉,仿佛要將那張臉看穿。

這麼多年來,她絞儘腦汁地為時燁尋找治療疾病的法子,卻做夢都沒想到時燁自始至終都在裝病,時燁的治愈能力仍在,隻不過騙了他們所有人而已。

當年她妄想把時燁當做傀儡扶上位,好通過時燁掌握到更多的權利,就連她這些年來在花家的地位也是靠

著和時燁的表麵親近換取而來,但她沒料到時燁不僅沒做成她的愧疚,還反過來對付她。

原本她可以站得更高,可岔子就出在時燁身上……

都是時燁壞了她的計劃!

“來人啊!”長公主再也掩飾不住表情中的猙獰,厲聲喊道,“把這個人給我圍起來!”

“是!”

從頭到腳都武裝整齊的侍衛們齊聲應道,立即將時燁等人包圍起來,並紛紛抽出長劍指向他們,不遠處的弓箭手們也繃緊了弓弦。

一時間,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那些真正來參加家宴的皇親國戚們躲在宮女太監們的身後,麵色發白、緊張兮兮地望著這一切,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當他們瞧見侍衛們毫不猶豫地聽命於長公主時,心底免不了生出些許疑惑。

皇上病倒之後,沒被封後卻身為後宮之主的容妃便打著替皇上分憂的名字拿走了部分兵權,可那些兵權都掌握在容妃手裡,又怎麼會被嫁出去的長公主隨意調動?

還是說容妃她……

想到這裡,他們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時錦就坐在容妃身後,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事情的發生,他並不知道家宴上會發生這些事,當他看見長公主出現時,他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可他想不到失態竟然會朝著這種方向發展。

長公主和太子不是關係不錯的姑侄嗎?為何長公主突然對太子倒戈相向?

還有花家被血洗之事……

真是太子所為?

時錦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團巨大的迷霧裡,分不清東南西北。

直到他看見那些原本隻聽命於他母親的侍衛們對長公主言聽計從時,他仿佛明白了什麼,轉眼看向左前方端坐著的母親。

隻見他母親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似乎對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然而她嘴角揚起的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出賣了她的內心。

時錦了解他母親,他甚至在瞬間看穿了他母親的想法。

冷不丁的,他的腦海裡嗡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當時錦反應過時,他已經拽著他母親的手來到禦花園裡偏僻的一角,這裡沒有人,冬日的夜晚連蟲鳴聲都聽不見。

時錦鬆開容妃,將有些顫抖的雙手搭上容妃的肩膀,他深吸口

氣,用隻有他們母子倆能聽見的聲音說:“娘,皇姑她……是你放進來的?”

家宴有家宴的規矩,但凡是嫁出去的公主都不再是皇家人,除了回宮探親外,基本上不會出現在任何皇家的宴會上,按理來講,即便長公主姓時,也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可事實卻是長公主不僅來了,還把一場好好的家宴鬨得雞飛狗跳。

麵對兒子不可置信的眼神,容妃冷漠了許久的表情終於有所鬆動,她抬手撫摸上時錦的臉,溫聲細語地說:“是她自己要來,娘沒有逼她。”

時錦腦海一片空白,他有些懵:“但你知道她來的目的。”

容妃道:“娘知道。”

“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放她進來?為何還要幫她?你瘋了嗎!”時錦的眼底幾乎被震驚填滿,他心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猜想,他不敢相信卻不得不相信,“娘你……”

容妃溫暖的手貼著時錦的臉頰,她用堅定的目光看著時錦。

時錦愣了半晌,喃喃吐出一句話:“你想利用皇姑對付太子……”

“好兒子,那不叫利用,娘和你皇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容妃放下手,偏頭看向一旁幽深黑暗的叢林,又仿佛在透過那片叢林看著什麼,她不急不躁地說道,“你父皇快不行了,此時正是咱們娘倆奪權的好時機,若是錯過此時,你可知今後我們要麵臨的可是什麼日子?”

“你想多了,太子不是那樣的人……”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看不清他是什麼樣的人嗎?”容妃打斷時錦的話。

時錦的聲音戛然而止。

容妃猛地回頭,眼神裡全然沒了方才的溫柔,隻能看出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從小到大,你都被他壓了一頭,他想要什麼你父皇便給他什麼,可當你也想要那個東西呢?你父皇隻會叫你讓著他,因為他是太子他是你哥哥,你就必須讓著他,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這個角落偏僻而又寂靜,更沒有照路的燈籠,隻有一縷清幽的月光從頭上灑落,正好落在容妃的臉上和身上。

時錦怔怔望著自己母親,他看見他母親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和方才他看見的皇姑如出一轍……不,他母親的模樣更為可怕。

長公主更多的是憤怒和悲痛,而他母親更多的是貪婪和**。

時錦第一次感覺他母親如此陌生,陌生到他幾乎不認識眼前的女人。

“兒子從小便知他是太子,他的身份高貴於兒子,他所擁有的東西也遠超於兒子,所以兒子不想爭也不會爭,兒子從未拿自己和太子做比較。”時錦往後趔趄一步,他看著表情驚訝的容妃緩緩搖頭,“兒子一直清楚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兒子忽然發現,兒子並不清楚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容妃眼睜睜看著時錦離她越來越遠,臉上的驚訝逐漸化為憤怒:“你想做什麼?”

“兒子要去阻止皇姑。”時錦語氣堅決,“兒子不想和太子比較也不想和太子爭奪,帝位是太子的所屬之物,兒子從未有過篡位的念頭,也希望娘能斷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事發之前懸崖勒馬,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悲劇。”

說罷,時錦轉身便要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站住!”身後忽然傳來容妃滿是怒意又帶著哭腔的聲音,“你給我站住!”

時錦下意識地頓了下腳步,但他沒有回頭的打算,低聲說了聲抱歉,便要繼續往前走。

哪知道容妃的動作比他更為迅速,在他邁出腳步之前,便一個箭步地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