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2 / 2)

可現在聽二姑娘這一番話,再聯想到姑娘自莊子上回來後明顯虛弱的身體和動輒就要發脾氣的異樣轉變,青葙的目光不受控製就去看那癱跪在地上的侍女。

她的春禾姐姐,是真的被家人贖回去了嗎……

丁明媚的臉色愈發蒼白了兩分,寬大衣袖下指尖一片冰涼。丁明錦是單純地不敢得罪容華郡主,替她解圍?還是她知道了些什麼?

明錦此時越是替她設想,越是顧她周全,於容華郡主來說,越是無形的羞辱。尤其是麵對江既白那張洞悉一切又不掩嘲諷的臉,她簡直如坐針氈,多一刻都難以忍受,囫圇敷衍了兩句便起身告辭。

明錦和江既白送至樓梯口就留步了,丁明媚卻隨著她下了樓。容華郡主羞憤難耐,腳下走得飛快,這可苦了跟在她身後的丁明媚,堪堪走出院門口,她就已經累得滿頭虛汗。

“三姑娘,你也留步吧。”容華郡主此時懊悔極了,萬萬不該在聽說江既白來這兒的消息後就急著跟過來,更不該一時心急倉促出手。如今可好,損了個心腹丫頭不說,還徹底在江既白跟前敗了好感。一想到他輕蔑不屑的神色,容華郡主就悔得無可抑製,連帶著也遷怒到給她送消息的丁明媚。

如果不是丁明媚差人給她送信兒,她就不會拉上嘉寧公主來這裡,不來這裡,也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

這種假設的想法一發而不可收拾,如同給烈焰上澆了一桶滾油,將容華郡主一顆懊悔的心猛烈炙烤。

“二姑娘德容兼備,才貌雙全,不愧是連太後提及都要稱讚的妙人,本郡主今日算是領教了,甘拜下風。三姑娘有這樣一位姐姐珠玉在前,也是辛苦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被怒火殃及的丁明媚心中大為不悅,但她確實在一開始就抱著利用容華郡主膈應丁明錦的打算,如今隻能忍氣吞聲受著,畢竟康王府這條人脈還得維持住。

深深福禮,目送容華郡主的背影越走越遠,丁明媚站起身,驀地一陣頭暈,下腹也開始隱隱作痛,丁明媚心中大驚,扶上青葙伸上來的手臂,低聲道:“我有些不舒服,讓人給二姐姐送個口信,就說咱們有事先回家了。”

青葙被她虛弱的臉色嚇了一跳,忙將帷帽給丁明媚戴上,又叫來一頂軟轎,迅速將人送上昌王殿下留給她們的馬車,而後請園裡的夥計去給二姑娘送個口信。

夫人說姑娘在莊子上貪涼受了風寒,為了不傳染給旁人,她們這些在房裡伺候的也被打發了出來,儘量少與姑娘接觸,可瞧眼前人的情形,青葙總覺得事有蹊蹺。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見風便能在心底生根發芽,深植骨血。

“那丫頭,怕是活不長了。”屏退前來報信的夥計,江既白揮揮手讓春誠和卿雲也暫且退下,猶不放心地查看明錦手上的燙傷。

“世子若是舍不得,現在開口要了她還來得及。”明錦道。

江既白驚悚搖頭,“我有什麼可舍不得的,那丫頭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落得今日的地步那是老天爺開眼,惡有惡報。”

老天爺開眼?惡有惡報?

明錦從來不信。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老天爺從來都隻是個看客,她隻相信惡人自有惡人磨。為了保護要保護的人,她不懼做個惡人。

“說起來,你的反應也是夠快的,咱們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想到明錦替自己攔下那盞茶,以及後麵打配合應對容華郡主,江既白忍不住心生得意。

經此一事,明錦確實對他又有了深一層認識。細想來,江既白放浪不羈恣意妄為的名聲在外,卻從未聽說他與哪一家名門貴女有所牽扯。不,不止貴女,普通的良家女似乎也不曾招惹過。身邊的鶯鶯燕燕,幾乎皆是平康坊有頭有臉的姑娘。注意到這一點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偏好這一口,但一段時間接觸下來,明錦依經驗判斷,事實絕非如此。

“在世子爺跟前,我這隻是班門弄斧罷了。”明錦笑得意有所指。

的確,就算明錦不出手,他也有整治容華郡主主仆倆的辦法,但結果必定不會比現在的更合乎人意。

康王畢竟是今上的親胞兄弟,身上雖無實職,是個閒散親王,但卻有直接麵聖的權力,能不撕破臉總是好的。

明錦的軟刀子,不紮在自己身上時,看著是真的爽快!

不過,這樣一來,明錦算是切切實實得罪到容華郡主了。

明錦看透他所慮,笑笑道:“隻要她對你的心思不死,我就是她的攔路虎、眼中釘,有沒有今天這一出都沒差彆。既然決定了嫁給你,這點小風小浪我還應付得來,世子不必覺得過意不去。”

自以為體驗了一把被人嗬護的感覺,江既白正感動著呢,醞釀著該如何委婉地表示一下謝意,明錦這番話猶如一盆冷水迎麵潑了他一臉。

客氣有禮,卻也與人疏離。

破壞情趣的一把好手!

“我哪有過意不去。”江既白收拾收拾糾結的情緒打包拋到一邊,大咧咧靠進椅背裡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回敬道:“我瞧著昌王對你似乎也沒徹底死心,本世子以後的風浪也少不了。”

說他幼稚,當真是略略一試就露出尾巴給你瞧!

明錦失笑,“那以後就有勞世子爺受累了。”

江既白撇了撇嘴,“彼此彼此!”

沒了不速之客們的打擾,本打算離開的兩人來了興致,竟又聽了兩折戲,午膳順勢也在園子裡一起吃了。

等到明錦被送回府時,崔氏見她神色間一派輕鬆自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你們離開後沒過太久,明媚也被昌王殿下接走了,傍晌午的時候被王府的馬車送回來,卻是沒看到王爺。”崔氏拉著她坐上暖炕,壓低聲音道:“明媚前腳回府,你三嬸後腳就讓人把佟醫官給請了來,直到這會兒還沒離開呢!”

崔氏本不是個愛打聽的性子,如今見她這般關注三房院裡的動靜,明錦的心情一時間有些複雜。

罷了,不管怎樣,她娘知道忌憚三房,總有些好處。

崔氏對三房的關注隻限於在外圍了解大致動向,並不越界非要探究個明白,是以丁明媚的真實情況如今還保守得很嚴密。

佟醫官收回銀針,迎上薛氏焦急的目光,罕見地擺出嚴肅臉,將人請到寢房外間正色道:“三夫人,先前我便叮囑過,姑娘臥床三日後隻可適量起身活動,小月子期間務必仔細安養。可姑娘呢?又是乘馬車又是出府,以至於現在有了再次出血的症狀。”

薛氏心中大苦,無奈道:“您的叮囑我是字字都刻在心上,之前在莊子上時也絲毫不敢疏忽。隻是,我們實在是有不得不回來的苦衷,還請您再費費心!”

佟醫官深知像將軍府這等高門大戶,未出閣的女子發生這種事定然有莫大的麻煩,眼前的薛氏短短幾天不見就明顯消瘦憔悴了許多,畢竟相識多年,佟醫官不忍對著這樣的她過多責備,緩和下語氣道:“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都是我一個大夫該做的。隻是,這次雖然出血不多,眼下也止住了,卻是需要多臥床幾日,且切不可再隨意出行了。”

叮囑完,佟醫官又將臥床靜養和小月子期間應當注意和忌諱的事不厭其煩事無巨細交代了一遍。

薛氏連連應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件件記下來。

送走佟醫官再折回明媚的寢房,看到她已經轉醒,薛氏緊步上前坐到榻邊,含淚握著她的手低低啜泣:“這一回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兒!”

不在人前露這一次臉,稍後流言傳起來,汙了將軍府的名聲,老太太有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爺子卻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們的。

薛氏最忌憚的是府上老爺子,而明媚不同,她最顧忌的卻是江仲珽。失了名聲,又被老爺子嫌棄,即使是賜婚,隻要一日沒有大婚,她相信,江仲珽都會有手段讓她嫁不進昌王府。一個沒用的人,做個擺設他都不會允許。

這就是昌王。

心寒嗎?自然心寒。

但卻並不失望。因為丁明媚再清醒不過,昌王鐘情的不是她,而她,也沒多麼深愛於他。對她來說,江仲珽先是昌王,然後才是江仲珽這個人。

她以為自己看得通透,想得也很通透,可是今天在看到鎮北王世子為明錦手上小小的燙傷而動容的那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是羨慕嫉妒的。

可若讓自己與明錦交換,她卻並不願意。

一個狂放不羈的異姓王之子,即便是浪子回頭,也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

平康坊芙蓉閣,全然不知自己被深深嫌棄的江既白正在與兩人推杯換盞,喝得頗為儘興。

裴韞見他腰間懸著的折扇很是眼熟,便討來瞧瞧。這一看不打緊,看到扇麵斜下方的小小朱印,頓時生出奪扇而逃的衝動。

扇子一離身,江既白就分神盯著他這邊,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裴長思眼珠一轉他就能猜到他要做什麼,二話不說探身長臂一撈,就把扇子給搶了回來。

“莽夫!你仔細著些,彆扯壞了扇麵!”裴韞被他突如其來的出手嚇了一跳,忙出聲提醒。

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險些驚掉下巴。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還有一章,會更得稍晚些,大家可以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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