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說話間,馬車在女紅鋪子門口前停下。

“你跟我一起進去吧。”明錦對大馬金刀坐著沒打算下車的江既白說道:“有人想見見你。”

在女紅鋪子見麵?莫非是明錦的閨中好友?

“對麵有茶樓,去那裡是不是更合適?”江既白邊說邊跟著起身。

明錦當然記得對麵有茶樓,當初倆人第一次私下見麵就是在那裡。

不過她卻搖了搖頭,“這間女紅鋪子是我娘的,現下給了我,說話方便。”

江既白聽她這麼說,頓時推翻了自己的猜測,“是誰想見我?”

明錦率先下馬車,“進去了告訴你。”

兩人先後下了馬車,走進鋪子後掌櫃親自將兩人迎進後院內堂。

“柳姨,把人帶過來吧。”明錦道。

柳大掌櫃的應了聲,親自去帶人。

熱茶奉上後,明錦朝卿雲打了個眼色,卿雲會意,走出去在廊下守著。

“想見你的人是青葙,近身伺候丁明媚的大丫鬟。平康坊命案裡受虐致死的那個丫頭春禾,與她情同姐妹,在府中時沒少照拂她。”明錦解釋道。

“她是想打探春禾的情況?”江既白恍然,但又有些為難,“春禾的死狀......甚為不堪,她若為此而來,我能對她講幾分?”

既是情同姐妹,那便也算親屬了。向死者家屬講述那般死狀,未免過於殘忍。

“點到即止吧。”明錦輕歎。雖說讓青葙知道春禾死得越悲慘,越能加深她對薛氏和丁明媚的恨意,越能促使她成為懸在丁明媚、甚至江仲珽頭上的一把刀,但明錦卻不想。經過上一世種種,她雖非良善,可但得有轉圜餘地,她都不想這般利用人心。與青葙相比,她是絕對的強者。而強者最大的危機,就是對弱者不知節製的盤剝與壓榨。

江既白頷首,待青葙被人帶進來後,聽到她的請求,大致將春禾的死因告訴了她。

“我知你跟春禾感情好,不讓你知道她是怎麼走的,你這一輩子恐怕都過不了這一關。”明錦看著跪在桌前抖著雙肩隱忍著低泣的青葙,“你甘冒風險來向世子求證春禾之死,我想你是站在了一個抉擇的路口。你我雖無主仆之緣,但不管怎麼說,你都是從我們將軍府走出去的丫頭,你若覺得身處絕境,可以向我伸一次手。”

上一世青葙並未隨著丁明媚入宮,聽說到了年紀就被薛氏配給莊子上的小管事了。

青葙咬緊一口銀牙,卻不曾多猶豫,重重給明錦和江既白磕了一個頭,“姑娘姑爺大恩,青葙無以為報,這輩子奴婢福薄緣淺,願下輩子結草銜環相報!”

儘管世子爺說得隱晦,但青葙已經能想象得到春禾姐姐死前受到了怎樣的折磨與侮辱。她是個福薄之人,這輩子隻夠回報姐姐一人。

青葙走了,明錦坐在堂上久久不語。她有種預感,這應該是她們的最後一麵。

江既白沒有打擾她,讓她慢慢消化這份情緒。

清清靜靜喝完一盞茶,明錦恢複如常,放江既白去車裡稍等,她則帶著卿雲去前麵鋪子裡挑絲線。

“東家,您看看,這都是近日新上架的顏色,我瞧著您打絡子應該會喜歡,特意留下不少,正想著這兩日給您送到府上去呢。”柳姨拿出盛放絲線樣品的大托盤,明錦的目光頓時被上麵的一組絲線吸引住。

從水色至玉石藍,足足十幾種過渡色,明錦第一眼想到的不是打絡子,而是緙一幅煙波浩渺圖。

很快,她又發現了這組顏色裡隱藏的另一種玄機。

“這套顏色的絲線,是錦雲坊送過來的吧?”

柳姨笑著點頭,“果然瞞不過您的眼睛,是錦雲坊送過來的,說是坊裡新來了位大師傅,這些新色都是出自那位大師傅之手。”

果然是謝知晚。

那這些應該就是她試染天水碧的“失敗品”了。

明錦毫不客氣地把這些“失敗品”儘數打包帶走,還讓柳姨給錦雲坊送個口信,囤一批這套顏色的絲線,她另有用途。

馬車停靠在店鋪一旁的巷子口,春誠不敢怠慢,盯著鋪子大門口,見到卿雲的人影一出現,馬上就揮起馬鞭驅車上前,又是幫著拿絲線又是幫著扶腳凳,江既白冷眼旁觀,待馬車再次行駛起來後湊到明錦跟前耳語:“你發現沒,春誠這小子很不對勁......”

明錦白了他一眼,“哪裡不對勁了?”

“你沒發現嗎,他在卿雲跟前特彆殷勤!”江既白撇了撇嘴,“無事獻殷勤——”

不待說完明錦就捂住他的嘴,“你可閉嘴吧,就你機靈!”

江既白大掌覆上明錦的手,輕輕往下一拉,露出嘴巴,悄聲試探:“不然咱們撮合撮合?”

雖然日常嘴上嫌棄千百遍,但在江既白看來,他家春誠跟外麵的小子們比起來,可是靠譜多了。

“你彆瞎摻和,再等等看,”

明錦其實早看出來了,春誠對卿雲有點意思,但卿雲的態度,她一時還摸不準。上一世因為自己,耽誤了卿雲一輩子,這一世,她最希望的,就是卿雲能過得完滿。而圓滿的第一步,就是讓她選個真正心儀之人。

江既白看懂她的意思,暗暗決定回去了得叮囑春誠那小子一聲,繼續在卿雲跟前好好表現。

正想著,馬車忽的一個急刹車,明錦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直直撲了出去,好在江既白眼疾手快將人撈住,這才有驚無險。

“怎麼回事?”江既白粗聲問道。

春誠停穩馬車,掃了眼車轅另一側仍心有餘悸的卿雲,急忙回道:“主子恕罪,剛剛一女子被人從府衙裡扔了出來,正好衝撞了咱們的馬。”

扔人出來的衙役也發現自己闖了禍,趕忙一路小跑著過來請罪。其中一人見馬車上懸掛著鎮北王世子府的府牌,心中懊惱不已,見那女子形容狼狽地跪在一旁,憤憤地抬腿又踹了一腳。

車門打開時,這一幕正好落進明錦眼裡。

兩個衙役陪著笑臉連連告罪,江既白看著厭煩,揮揮手將人趕走。被踹倒在地的女人聽到那兩名衙役對麵前貴人的稱呼,頓時又生出了力氣,掙紮著起身跪好,畢恭畢敬磕頭。

江既白飛快和明錦交換了個眼神,不待這女子開口,搶先一步對春誠道:“將人先帶回去再說。”

卿雲聞言主動上前將女人攙扶起來,明錦朝她打了個手勢,讓她直接將人帶進馬車裡。

車門一關,春誠就揮動手裡的馬鞭,馬車穩穩駛了出去。

“你且什麼都不必說,先隨我們回府。”

明錦和緩的聲音在此時極大地安撫了女人,她胡亂點頭應著,倉皇的心終於能得到片刻喘息。

心裡久久沒法平靜的,卻換成了明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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