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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半月,喬笙又來到了會雲堂。
在路過右排的第一把圈椅時,喬笙側目凝視片刻,忽生出一種人生無常之感。
上次坐在這兒,她東躲西藏,尚為一間鋪子發愁。眼下,唐國公就在她身側,她卻是喜憂參半。
有唐阮在,她可以安心開店、揚名、奪燈魁,固然可喜。但是,她隱瞞了她的身世。
一邊是罪臣之女,也是他完全信賴的姐姐。
另一邊是大魏官家,也是他尊敬追隨的阿兄。
唐阮若是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知會不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會不會生出“看錯了人”的自嘲來。
喬笙突然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之感來。
她的身世,注定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坦白的秘密。
“姐姐?”
唐阮在叫她了。
一回頭,就見唐阮負手立在一把紫竹椅旁,金冠燦燦,神采飛揚。在他的身後,半人高的迎客鬆翠綠依舊,如它的主人一樣,活力滿滿,生機勃勃。
唐阮眉眼一彎,上前一步,在右側的紫竹椅前站定,挑眉示意:“姐姐日後就是這國公府的女主人,自然是要坐這兒的。”
聽到“女主人”三個字,喬笙心頭又是一陣亂跳。見唐阮凝睇著她,像是看出她有些心神不定,怕他刨根問底,忙過去坐了。
唐阮什麼也沒問,又在她身側站了一會兒,便轉身落了座。
先是兩個小侍女上前奉茶,出去後,袁馳與覃川一前一後進入堂中,他們之間,還推搡著一個男人。
這人頭發飛散蓬亂,衣裳也臟兮兮的。也不知是受了多大驚嚇,哆哆嗦嗦,抖如秋葉。
袁馳本想催他走快些,沒想到,他根本經不起推,輕輕一碰,就啪嗒跪地,頭埋在臂彎裡,恨不能一頭紮到地裡頭去,誰也看不見他才好。
他的後背整塊露了出來,血已凝結成深褐色的血痂,一道血痕自右肩斜至左腰,顯得猙獰可怖。
看上去,像是有人從後砍了他一刀,傷可見骨,能活下來也是命大。
覃川拱手稟道:“主子,屬下與袁馳查了一夜,在城東排水渠發現一具男屍,腹部脹大,死了四五日是有了。此人除右腿骨裂,並無外傷。屬下已確認,此人正是清水鎮的薛秀才。”
喬笙並無多大意外。據薛母講,薛清是個孝子,斷無拋下寡母不管的道理。既如此,多日未歸,恐怕凶多吉少。
看來,混草堂那邊先他們一步下手了。
唐阮追問道:“可有疑點?”
覃川道:“此人渾身酒氣,乍看上去,明顯是醉酒跌落水渠溺斃。但屬下查過屍身,指甲縫隙乾淨,並無胡亂抓攀留下的泥垢,且口鼻周圍亦無蕈形泡沫,故而不排除死後拋屍的可能。”
袁馳上前一步,繼續補充道:“屬下又與覃川分頭查探,能打聽到的最後一個地方,是京都府衙。”
“京都縣衙?”唐阮凝神一想,“去府衙做什麼?”
“這……”袁馳顯然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卡了卡,猜道,“莫非是去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