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必要時(1 / 2)

鬱也注視著禪院直哉擋在他眼前的背影,他略一皺眉,揚聲道:“自作多情的人是你吧——禪院,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

鬱也是故意的。

有了加茂枝的劇情經曆,鬱也比誰都清楚禪院直哉違抗禪院直毘人的命令代表著什麼,哪怕是以向“家主之位”發起挑戰作為借口。

更何況,樂岩寺嘉伸還在這裡。

樂岩寺嘉伸幾乎可以看做是那群保守派的高層的代表,是以,哪怕禪院直毘人願意饒過禪院直哉這一回,但樂岩寺嘉伸完全有可能在事後對禪院直哉提出公開審判。

那麼,禪院直哉就會跟當初的加茂枝落得同一個下場,淪為被除名的階下之囚。

雖然鬱也搞不明白向來跟他不對付的禪院直哉,為何選擇在這時對他大發善心。

但這樣會犧牲掉禪院直哉人生的善心,鬱也顯然承受不住。

而聽到鬱也的拒絕,禪院直哉卻是倏地轉過身來,嘶啞地嗬斥道:“加茂枝——!你瘋了麼?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禪院直哉握著咒具的手背都爆出了青筋:“……你就寧願墮落到跟一個咒胎混在一起,也不肯接受我嗎——?!”

在這一聲憤怒質問的尾音中,那叫人心顫的委屈簡直無處隱藏。

哪怕禪院直哉將這委屈吞咽得再快,但鬱也還是聽到了,他看著前者泛著紅的,凶狠而受傷的雙眸,瞬時間怔在了原地。

可惜,接下來無論是鬱也還是直哉,都無法再獲得對話的機會了。

將鬱也困住的帳,又一次浮現出有人進入的波動。

來人是等鬆,以及跟在他身後的一名其貌不揚的術師,像是他私下收編的護衛隊的其中一員。

此時的等鬆,已經從鬱也“愛神之眼”的超能力中恢複了清醒。

他意識到自己中了計,而在進入帳後,看到鬱也的裝扮,更有惠子的咒術失效後,鬱也顯露出的原本的容貌——如此確鑿的證據,讓等鬆頓時暴跳如雷。

暴怒之下,使等鬆卸下了他平日裡在公眾前慣用的偽裝,隻滿口汙言的叫囂著,以渾濁而淫邪的目光,牢牢地打量著鬱也。

而後,等鬆頤氣指使地對一旁的樂岩寺嘉伸等人命令道:“喂——咒術師,把這個人給我抓起來,再關進我的地下囚室裡,我要讓他知道惹怒我的後果。”

等鬆毫不尊重的命令,使得禪院直毘人當即微慍地皺了皺眉,但他做了那麼多年家主,養氣功夫非同一般。

樂岩寺嘉伸緊按著電吉他的琴枕,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沉默模樣。

這下倒顯得禪院直哉最沉不住氣了——不過也怪不了他。在接到高層的命令,前來充當等鬆護衛的這段日子裡,禪院直哉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要找個機會削掉這頭畜生的腦袋。

他對著等鬆怒極反笑:“區區一個愚蠢的人類,膽敢對術師發號施令——!”

更何況,等鬆命他們把鬱也抓回去後,預備實施的那些惡心且下流的打算,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

倏地,禪院直哉一揮咒具,他看向等鬆的視線,讓等鬆心中一凜,隻覺得他在禪院直哉的眼中,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禪院直哉冰冷地撩了撩眼皮:“蠢貨,當著我的麵也敢冒犯他——你找死。”

話音未落,禪院直哉便瞬身來到了等鬆的跟前,若不是禪院直毘人及時阻攔,恐怕等鬆早就被禪院直哉一咒具割斷了喉嚨。

等鬆這個草包,一聲驚叫,將身後陪他前來的術師當做肉盾,猛地推向前去,隨後他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

禪院家的這兩人,不約而同地沒去理會像是跟他的主人同樣軟弱的術師,轉而氣勢洶洶地交上了手。

雖然這麼做有點兒不厚道,但鬱也一看到直哉跟直毘人乾起了架,他當即便決定趁亂帶著脹相離開。

而脹相的情況很不妙。

他身上確實有被禪院直毘人和樂岩寺嘉伸聯手造成的傷口,但哪怕如此,也絕不可能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脹相傷口處的血液,以及他體內的咒力,正不斷地流逝,就仿佛……仿佛脹相作為咒胎的強大生命,在今日便會迎來終結。

不!

鬱也咬緊了牙關,他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脹相出事的。

緊接著,鬱也將身材高大,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下的脹相背在了身上,還小心地調整了前者趴在他肩頭的位置。

鬱也一直在等待時機。

這個為他而設的帳效力顯而易見——困住加茂枝,其餘人的可自由出入。

但誰都不知道加茂枝隻是鬱也的一個馬甲,他還繼承了詛咒師的咒力。

是以,當鬱也將詛咒師的咒力與加茂枝這一個馬甲自身所擁有的咒力進行替換後,這具帳將無法識彆他,也再困不住他。

就趁現在——鬱也抽出精神力,控製著照橋栗子這一具戰鬥力爆棚的特級詛咒馬甲前來,替他攔住了虎視眈眈的樂岩寺嘉伸。

與此同時,鬱也將眼前再困不住他的帳撕開了一道口子,背著脹相,飛快地逃竄了出去。

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在逃離前順勢朝等鬆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那名跌坐在等鬆身旁的陌生術師,這時卻抬起頭來,同他對上了視線。

於是,鬱也便從這名術師臉上看見了一抹笑容,那令他不適的,曾經他在羂索臉上也看見過的笑容。

但為了儘快帶著脹相趕到安全的地方,鬱也一時間沒功夫再去深思他所看到的畫麵。

鬱也背著脹相,一息都不敢放緩速度,不停地飛奔。

以等鬆占山為王的架勢,鬱也隻能是帶著脹相翻越山頭,躲進了山林深處。

“脹相君……”

這一路上,鬱也都在努力跟脹相說話,企圖引起脹相的回應。可脹相始終昏睡著,隻留給鬱也他愈發微弱的鼻息。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一隻手抹去了鬱也額上因焦急趕路而布滿的汗水。

“脹相君——!?”

鬱也當心驚喜道。

“枝君,請放我下來,歇息一會兒吧。”脹相像是恢複了力氣,在鬱也的肩頭沉穩道。

然而,當鬱也直起身子,將脹相從後背放下的瞬間,強大的咒胎卻趔趄著,靠著距離他最近的那根樹乾,緩緩地跌坐在地。

看著鬱也為他深切擔憂的模樣,脹相反倒露出一個很淺的笑,但這笑容虛弱得一閃而逝:“枝君,接下來的路無需再理會我——請務必保證你自己的安全,先行離開吧。”

“脹相——你在胡說些什麼?!”鬱也著急得連加茂枝慣用的敬語都暫時給忘了。

說著,他就要上前再一次扶起脹相。

脹相緩緩搖了搖頭,拒絕了鬱也的靠近。

他英俊的麵龐變得愈發的蒼白,像是被陽光照耀著,在枝頭融化的白雪那般:“我有預感,使我誕生之人,正在通過某種咒術,回收他賜予我的咒力——我很快就要變回我初誕生時咒胎的形態了。”

隨著脹相的話語,鬱也震驚地發現,脹相的身形正在不斷地縮小,他的容貌也變得稚嫩——前一秒的脹相還是個高大的成年男子,而後一秒,他就成為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了。

“怎麼會這樣……”

鬱也慌亂而無助地跪在脹相身邊,他牢牢地握住了脹相的手。

也許是加茂枝這一具馬甲,同脹相共同流淌著加茂家血液的緣故。

在鬱也觸碰到脹相的瞬間,他便猝不及防地闖入了脹相靈魂深處的記憶當中——那是脹相作為咒胎被創造出來的,最初的百年前。

第一回受肉的脹相,仍是十歲孩子的模樣。他沉默著,腳步匆匆地穿過術師們聚集的街區。

然而,哪怕十歲的脹相已足夠小心,他依然被發現了蹤跡。

年幼的術師拾起路邊的石子,一邊對脹相叫罵著“肮臟的混血種”、“惡心的咒胎”,一邊扔著石子要把他祓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