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在最初的瘋狂之後, 終於後知後覺的清醒過來, 這些籌碼都不再屬於他了。
跟在他身邊的十多個奴隸紛紛被荷官收走,王錦周圍頓時變得空無一人,在圍觀群眾的各色眼神注視之下, 他頹喪的身影顯得狼狽無比。
“王少竟然輸了?我沒看錯吧?”有圍觀者難以置信。
“王錦那小子贏了這麼久,終於遇上一塊硬骨頭。讓他那麼狂,牙崩了也是活該。”有人冷嘲熱諷。
“贏了王少的那個到底是什麼人,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他的名號?”
而腦子轉得更快的人,則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先前想要和王錦賭一場的胖子推開人群, 再一次站到了王錦麵前:“王錦,隻是輸了一局而已, 你何必這麼激動。”
“不如老弟我給你個挽回麵子的機會,讓我和你再賭一場?王少這麼厲害,肯定能馬上翻盤。”胖子陰陽怪氣道。
王錦瞥了胖子一眼, 冷冷拒絕道:“我手上沒有籌碼, 不和你賭。”
胖子最看不慣王錦無視他的態度, 先前他在那麼多人麵前被王錦駁了麵子,他早就在心裡給王錦記上了一筆,現在有機會報仇,自然不會讓王錦繼續得意下去。
他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陰狠道:“很遺憾, 我是在挑戰你, 你沒有拒絕的機會。”
胖子話音剛落, 周圍的人群反應過來胖子想做什麼, 頓時出現一片片遺憾聲。紛紛感歎自己沉浸於王錦馬失前蹄的震驚中,竟然沒想到抓緊王錦失利的機會來個落井下石。
“你這個混蛋,你!”王錦也想通了胖子的真實目的,氣得渾身發抖。
被挑戰者沒有拒絕的權力,先前是他意氣風發地挑戰梁斐,沒想到因果輪回,輪到他自己在最落魄的時候,感受這條規則的不公。
荷官上前確認了胖子對王錦的挑戰,王錦在上一次挑戰賭局中輸了全部籌碼和奴隸,身無分文的他在胖子的挑戰賭局中被直接判定為輸家。
大部分的圍觀者受到啟發紛紛散開,想學著胖子挑戰身無分文的人,在大廳裡尋找失去所有籌碼的賭客。
胖子從服務員手中接過一個項圈,樂嗬嗬地戴在王錦身上。王錦想要掙紮,雙手雙腳卻被幾個服務員死死壓製住。
對於親手為十多個奴隸戴上項圈的王錦來說,他清楚的知道一個正常人被戴上這個東西會變成什麼樣子。他瘋狂地嘶嚎掙紮,眼中儘是惶恐與憤恨,最終隻能絕望地看著那項圈勒上了他的脖子。
項圈被扣上的瞬間,王錦安靜了。
他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胖子推了推他,他突然驚醒,似乎又恢複了正常。
“你不是很狂嗎?”胖子得願所償,胖手在王錦的臉上啪啪地拍打,“再狂一個給我看看?”
“主人。”王錦低下頭,順從地跪倒在地上。
人還是那個人,也沒有失去自我意識,王錦卻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控製住了一般,再也無法反抗胖子的指令。
站在遠處的梁斐看到了這一幕,不由皺起眉頭。
他拉過嘉越,湊近他脖子上的項圈想仔細看看。
嘉越正低頭看著梁斐露出的後頸心猿意馬,忽然感覺脖子上的項圈鬆了鬆,他的主人竟然想把他的項圈摘下來!
他護住脖子猛地退後幾步,神色震驚無比,眼睛紅紅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麼了?”梁斐疑惑道。
“主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嘉越垂著肩站在原地,看起來可憐兮兮。
梁斐扶額,怎麼又來了。
這句話他都說過幾遍了?
“你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奴隸,就不需要我了……”嘉越委屈道。
怎麼跟正宮質問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了彆的貓’似的?
梁斐無奈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項圈,沒有彆的意思。”
嘉越將項圈捂住,做足了不讓梁斐碰的架勢。梁斐隻能解釋道:“我隻是有些好奇,為什麼其他人戴上項圈之後,就會變得怪怪的。你戴上項圈卻並沒有受到影響,是你的項圈和其他人不同的原因嗎?”
嘉越將信將疑道:“可能我天生就和他們不一樣吧,不是項圈的原因。”
這怎麼天生不一樣?為了護住項圈真是什麼理由都想出來了。
不過boss就是boss,有什麼特殊的設定都不奇怪,說不定人家就是天生不一樣呢。
梁斐想通這一點,不再去亂碰項圈,嘉越卻毫無安全感地不敢湊近他。
梁斐看著嘉越想湊過來拉他的袖子,又不敢靠得太近的可憐模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條手帕,自己捏住一角,另一角遞給嘉越。
區區一條手帕,能增加多少距離。
可嘉越還是眼睛一亮,美滋滋地捏住手帕被梁斐一路牽著走。
……
另一邊,徐悅琪被猥瑣男纏得潸然欲泣,張雲安擋在她麵前,麵色陰沉地看著試圖挑戰徐悅琪的男人。
可惜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的籌碼已經被徐悅琪輸光了,在海妖賭局內,任何人都無法反抗海妖的規則。如果他使用暴力迫使猥瑣男,恐怕在他動手的前一秒,就會被無處不在的荷官和服務員製服在地。
徐悅琪後悔得無以複加,她怎麼就沒有為自己和張雲安留下兩個籌碼,為什麼要被剛才那個人挑釁到失去理智,又為什麼會忘記梁斐對她的提醒。
淪為奴隸雖然不會丟掉性命,卻會變成任人擺布的木偶。如果真的失去了自我意識,就算成功存活了五天完成了輪回任務,她還能變回來嗎?
“我的相貌身材都普普通通,你挑戰的機會隻有一次,用在我身上你肯定會後悔。”徐悅琪打算換一種遊說方式。她的身材外貌的確都很一般,說不上醜,但也絕對不算漂亮,就是一個外貌平凡的普通人。
把外貌因素點出來,或許這人還能放過她,轉而去挑戰其他顏值更高的人。
猥瑣男聞言毫不在意道:“徐小姐這就是妄自菲薄了,誰說我是看上了你的外貌呢?”
“那你是看上她的什麼了?”
突然出現在人群背後的聲音宛如天籟,瞬間點亮了徐悅琪的眼睛。
梁斐帶著嘉越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到了徐悅琪這一邊。
“你又是哪兒來的?滾一邊去。”男人不滿梁斐將他的話打斷。
梁斐冷冷道:“你要是挑戰她,我會馬上挑戰你。”
“哼,你算哪根蔥,以為一句話就能嚇到我?”男人不屑道。
他在海妖賭局裡混得如魚得水,怎麼可能被一個愣頭青的幾句話嚇到。
“噗!”人群中忽然有人偷笑道,“有好戲看了。”
“他就是那個贏了王錦的人,你這不是找死嗎!哈哈哈!”
“賭!快和他賭!讓我們再飽飽眼福!看看他是怎麼贏的!哈哈哈……”有人戲謔起哄道。
“你剛才贏了王錦?”男人謹慎道,語氣完全不複剛才的囂張。
梁斐不答話,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還猶豫什麼!剛才不是很拽嗎,怎麼突然慫了!”人群吵吵鬨鬨,賓客們聽說了這裡的消息,對贏了王錦的人好奇無比,大廳裡的人流迅速湧來,將這裡團團圍住,圍觀的人甚至比梁斐與王錦賭博的時候還多!
男人察覺到事態的發展不對勁,臉色從紅到白再到黑,最後頂著一張大黑臉道:“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賭了。”
王錦是船上的名氣最大的賭客,從上船開始就沒輸過,他自己也曾在王錦手裡栽過一次,親身感受過那種無論如何都無法取勝的窒息感,沒想到這條船上真的有人能贏過這個人。
他才不願意當被圍觀的小醜,便拉下麵子給梁斐道了一個歉之後匆匆溜走了。
圍觀者見被圍觀的主角之一都跑了,沒有好戲可看,很快便各自散去,投入了興奮的賭博之中。
徐悅琪在幾分鐘之間經曆了幾次大起大落,被梁斐救場後,正是感動又脆弱的狀態。
她兩步跑到梁斐麵前,正想拉過梁斐的手表達感謝,沒等她說出一個字,視線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阻隔。
嘉越一言不發地擋在她與梁斐之間,臉上雖然什麼表情都沒有,卻讓徐悅琪渾身都抖了抖,連自己要說什麼都忘了。
她感覺梁斐的奴隸看起來和其他人的奴隸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出具體是哪裡不一樣。
她抬頭愣愣地看著嘉越的眼睛,感覺胸腔裡奔騰洶湧的各種情緒瞬間都消失了,連拉著梁斐道謝的衝動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梁斐看著麵前的背影,心中的無奈感更甚。
剛才還縮在手帕的另一角,說什麼也不肯靠近自己的小奴隸,不知為何突然衝了上來。
梁斐沒搞明白嘉越在想什麼,反正這人不再鬨小彆扭,便由他去了。
“謝……謝謝。”徐悅琪站得遠遠的,對梁斐感激道。她語氣中的感激不再像剛才那麼充沛,另一股夾雜在感激裡的其他感情也消失殆儘。
“沒事,雖然按照約定,我們不需要對對方的性命負責,但是能幫一把的地方,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梁斐淡淡道。
大廳裡的信息流傳速度很快,不到幾分鐘時間,梁斐贏了王錦的消息就傳遍所有賓客。
得益於打破王錦百分百勝率的傳說,整個大廳裡暫時不會有人敢挑戰梁斐,讓他們得以獲得一段不被打擾的時間。
他們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分彆坐在兩個相對而置的沙發上。
“先說說你們這邊的情況。”梁斐道。
在海妖賭局裡,梁斐這邊和徐悅琪那邊的表現高下立見。
白天徐悅琪還因為懷疑梁斐的實力,故意去圍觀梁斐與孫強的賭局。經過梁斐的兩次賭局之後,她已經打消了對他的質疑,不再在意他隻經曆過一次輪回世界。
梁斐打算成為他們的行動主導,她也不會提出異議。
“我和雲安一開始在圍觀你與王錦的賭局,可是突然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挑戰我,荷官就強行把我帶離了紙牌遊戲區域。”徐悅琪回憶道。
“那個挑戰我的人很奇怪,他竟然選擇了一種全靠運氣的遊戲。”徐悅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台機器,“就是那台機器。”
不遠處的機器像是一個簡陋的搖號機,透明的圓形箱子裡有幾十個彩色的圓球,球上標注著不同數字。
“按下機器按鈕後,會隨機滾出一個號碼球,我們分彆猜測號碼球的數字,誰猜的數字更接近,就是誰獲勝。”徐悅琪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她臉色蒼白道,“明明是一個完全賭運氣的遊戲,我竟然輸光了我和雲安的所有籌碼。”
“原本雲安的那份籌碼是能保住的,我當時卻像魔怔了一樣,隻想一次性翻盤回來,不知不覺就把雲安的籌碼也輸光了。”徐悅琪充滿歉意地看了張雲安一眼。
梁斐聞言沉吟了一會兒,徐悅琪的遭遇裡一共有三個疑點。
一是眼鏡男為什麼在這麼多人裡,偏偏選擇挑戰徐悅琪。徐悅琪可不像他,在白天就被人給盯上了。
另外兩點則是全憑運氣的賭博,徐悅琪為什麼會輸光籌碼,以及徐悅琪為什麼會在賭博時失去理智,連張雲安的籌碼都拿去輸了。
“剛才那個男人為什麼挑戰你,你知道原因嗎?”梁斐道。他剛剛打斷了猥瑣男的話,所以並不清楚猥瑣男到底看上了徐悅琪的什麼。
徐悅琪有些尷尬道:“大概是我的初始身份比較特殊,在這艘船上本來就是知名人物。”
眼鏡男也有可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才會盯上徐悅琪。
徐悅琪在賭博中失去理智,則有可能是因為離開了嘉越。至於她連全憑運氣的遊戲都能輸那麼慘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裡,梁斐看了看眼身邊的小奴隸,聽話乖巧還附帶清醒劑的功能,可以說是很貼心了。
可惜忠誠值太高,還死活不往下掉。
梁斐又看了眼小奴隸的忠誠值,不出所料還是最高值100點,連個小數點都沒變過。
雙方談話期間,荷官已經將屬於梁斐的籌碼整理好,帶著原本屬於王錦的十多個奴隸,以及兩個專門為梁斐搬運籌碼的服務員,找到了梁斐所在的位置。
十多個奴隸更換了主人,脖子上的項圈也被更換,此時排成一排,低垂著頭站在梁斐麵前叫他“主人”,讓梁斐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為什麼嘉越叫他主人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這幾個人這樣叫他,就讓他渾身難受?
這些奴隸被重新洗了腦,在荷官走後便紛紛散開,找到了各自的職責。
端茶倒水,揉肩捶腿,連徐悅琪和張雲安這兩人都沒有放過。
嘉越急忙忙地擋在梁斐前麵,像個護住糖果的小孩。
一個麵容姣好的女性奴隸,將一杯紅酒端到了梁斐麵前。嘉越欲言又止,想要將人攔下來,又怕梁斐不高興,憋屈得滿臉通紅,最後隻能用一種幽怨又委屈的眼神凝望著梁斐。
梁斐被這樣的眼神看得老臉一紅,心中反複默念罪過罪過。
他竟然感覺嘉越這種受欺負的表情有點可愛?!
眼看著女人打算將酒杯直接喂到他嘴邊,梁斐連忙揮了揮手將人打發掉,不敢將嘉越欺負得太過。
他忽然靈光一閃,這些奴隸反正都要打發掉,何不讓他們在重獲自由之前,再發揮一下餘光餘熱,幫他崩一下boss的忠誠值呢?
“都過來排隊站好。”梁斐道。
主人發話,奴隸們受限於海妖的力量,紛紛用最快速度排成一行。
梁斐轉頭對嘉越道:“我並不需要奴隸,就像我之前說的,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所以我會將這些奴隸都解放掉。”
“你也不用像剛才那樣,事事都顧忌我的想法,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梁斐循循善誘道,“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要是不開心了,就告訴我。開心了,也和我分享。”
“不用顧忌你的想法……”嘉越呆呆地望著梁斐眼睛喃喃道。
這是小奴隸受到了平等思想的衝擊,所以思考速度變慢了?
梁斐覺得可愛,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嘉越的頭發,柔順的頭發軟軟的在指尖滑過,就像嘉越軟綿綿的性格,讓他總是忍不住去揉捏兩下。
梁斐心情舒暢,看了眼忠誠值。
剛才那番話,竟然讓嘉越的忠誠值下降了5個點!
這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好,他伸手招來荷官,將情況簡單說明。
為了避免這些奴隸剛恢複正常身份,就被人用挑戰機會直接帶走,以及要避免今晚的海妖賭局結束後,奴隸因為沒有籌碼而被直接抹殺,他便給每個奴隸分了一個籌碼。
荷官將這些人的身份重新登記之後,當著梁斐的麵,將每個人脖子上的項圈摘了下來。
出乎梁斐和徐悅琪等人預料的是,這些奴隸被取下項圈之後,雖然不再視梁斐為主人,每個人仍舊是遲鈍而麻木的。
雖不至於變成木偶人那麼死板,也有自己原本的記憶,卻無論如何都變不回原來的模樣了。
徐悅琪一陣後怕,如果沒有梁斐突然出現讓她脫離險境,恐怕她也會變成這些奴隸中的一員。
而梁斐則是有些遺憾。
其實他早就有一個想法,既然奴隸相當於主人的物品,不需要參與賭博,即使手上沒有籌碼也不會在海妖賭局結束時被抹殺,他完全可以讓徐悅琪和張雲安暫時成為奴隸,從而讓他們回避掉不擅長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