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九十八章(2 / 2)

秦楚眉頭一,在聽到郭嘉那聲“掃地出門”時,才悠悠轉醒。

她睡得本就不安穩,呂布郭嘉兩隻醉鬼也不知道壓低了聲音,醒來也是理所應當的。

剛睡醒的大將軍還伏在食案上,此時慢吞吞抬起臉,表情還有些懵,伸手揉了揉眼睛,盯著前方反應了片刻,才算真的醒了,看了眼阿湘,緩緩吩咐道:

“阿湘先找人,把奉先奉孝送走吧。房間我自己回去就好。”

“諾。”

呂布還在梗著脖子嚷嚷:“誰喝不過了?把郭奉孝掃地出門!掃出去!”

郭嘉哼了一聲:“我比你多一壇,你算什麼?”

秦楚眼皮一跳,感覺太陽穴有些發脹。從榻上站起身,搖搖晃晃地撈起鬥篷披在身上,向門外邁出兩步,又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對著阿湘體貼地吩咐:

“趕緊送回去,實在不行就打暈了拖走。”

她說完也不回頭,拉門便走——倒不是生了氣,隻是今夜宴上太忘形了,她喝多了酒,睡得又不踏實,乍被驚醒,便覺得頭昏腦脹,隻想出門透會兒氣,趕緊回屋睡覺。

沒想到剛走出去沒幾步,便“啪”地撞上了人。

那人腳下一停,揉揉生疼的下巴,皺起眉,借著燈光定睛一看,不由“咦”了聲:“阿楚?”

秦楚眨眨眼,見來人是他,也不客氣,抬手一搭,半邊的力氣都壓在他胳膊上,半推著茫然的孫策向前走:

“宴會上喝多了,阿策扶我一把。”

“喔。”他老老實實應了聲,小心翼翼地隔著鬥篷扶住了秦楚的胳膊,攙著她走了小段,才忍不住偏頭看了眼她。

她是真的不常喝酒,即使被夜裡涼風吹了一陣,醺色還是從眼角眉梢透露出來,看起來困乏又懶倦,與往日分外不同。

孫策心裡一跳,立刻意識到自己心態有異,趕忙低下頭,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拉著她落荒而逃。

隻是還沒走出十步,忽聽見身後“噠”的一聲,他立馬轉頭,便看見秦楚一個踉蹌,差點被他拽得摔了跤。

孫策:“……”

看來是真的喝了不少。

他趕緊去扶,右手不經意拂過秦楚手背,感覺到輕微的涼意從掌心傳來,不知怎地呼吸一滯,緊張於是變了味。他鬼使神差道:

“阿楚,我背你吧?”

他嘴上雖規規矩矩地征求著意見,挽著秦楚的手卻已放下了,微微屈下膝,一雙閃閃的鹿眼眨也不眨地向後望去,已經是等她上前的架勢了。

左右四周無人,她也的確腿腳發飄。秦楚想,孫策既然願意做這樣幼稚的事,她也不嫌丟人——反正鬥篷能擋臉。

人說借酒銷愁,大約是因為醉酒後人常會做出些例外的事情。

秦楚一攏鬥篷,作利索地爬上總角友人寬闊的背上,左手流利地摟住他的脖頸,右手又隔著冬衣一拍,給了孫策肩背一個響亮的巴掌:“駕!”

孫策被她手背蹭了下喉結,整個人一僵,頭皮炸開似的背後發麻,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又聽見秦楚那一聲蕩氣回腸的“駕”,托著她膝的手一抖,各種莫測綺念霎時間煙消雲散,耳朵通紅地背著她,低下頭,一步步走在青石路上。

今歲除夕恰好是望日,滿月高高懸在天上,四下寂靜。秦楚趴在他背上,酒精帶來的倦意被夜風一陣陣地吹過去,漲了又落,讓她沒法直接睡著,便抬了頭看天邊明月。

月夜寧靜,唯獨踩在石板上發出的輕微聲響傳入人耳中,秦楚眯了眯眼,忽然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

孫策腳步微頓,偏頭看她:“阿楚,怎麼了?”

“想起揚州的月亮了。”

“唔,富春的月比這裡亮一些。”孫策說著,默了一默,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很小聲地說,“……父親還在袁紹那裡。”

“那是因為袁紹借信息差騙了他。董卓已經不在了,他卻想借題發揮,文台將軍有忠義報國之心,才會上他的當。”

一談到軍政上的事情,秦楚的思路便清晰了不少。她一手還摟著孫策脖頸,另一手卻放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語氣又回到了往日會議時的鎮定與淡然:

“袁家人不會長久的。”

“嗯,我相信阿楚。”

庭院裡忽揚起夜風,將他微亂的發絲吹拂起來,顯些眯住了眼睛。孫策腳步慢下來,伸手想將碎發彆開,卻在下一刻聽到了悠長的更聲。

“咚——”

一年三百多天,隻有歲末這日,才會有子時二刻的梆聲,提醒著人們新一年的到來。

兩人不約而同抬起頭。秦楚鼻尖一涼,抬起手背輕輕一蹭,雪化的水珠很快被風吹去。

她睜大了眼,瞳仁在路旁燈火的映照下,閃爍起微暖的色彩:

“新年,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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