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畫冊(2 / 2)

這話一說,傳話的婢女不覺臉色一白,腦袋埋到地上去了。楚染卻低聲道:“方才你姐姐過來知道老夫人送茶花,一個字都不說,也把我當傻子。”

她的語氣聽來有些像告狀,陸蒔神色緩和,她抬眸道:“你讓柳夫人等一等,若是焦急就先回府。”

婢女得了吩咐,轉身就小跑了。

楚染高興了,殷勤地給陸蒔布菜盛湯,想將她喂得很舒服了,到時好問話。殊不知她心裡的小九九,早就陸蒔看在眼裡。

兩人成親幾日來,還是第一次同桌吃飯,雖無甚規矩,陸蒔慣於保持沉默。楚染覷她一眼,裝作隨意道:“我最近輸了好多銀子,都被老夫人贏走了。”

老夫人心大,每牌都玩得大,楚染不得不陪著。

陸蒔也聽說了,道:“殿下若缺銀子去賬房取便是。”

楚染覺得這人無甚樂趣,平日裡冷冷清清,就洞房那夜讓人不解,她摸了摸自己被她親了好多回的耳垂,低聲道:“你會玩花牌嗎?”

“會,以前同老夫人玩過。”陸蒔道。她看著眼前綠油油的菜色,繼而道:“殿下當不喜歡吃素,下次加些魚蝦為好。”

秋日裡螃蟹肥美,蒸來吃,口味也鮮。

楚染點頭,她不過是迎合陸蒔罷了,想起今日裡送來的螃蟹,就道:“明日吃螃蟹,我我忘了給老夫人處送些許。”

“你做主便好。”陸蒔語氣平淡。

楚染絞儘腦汁將話題往東宮上引,眼巴巴地看著她。

“東宮之事,我也不知。”陸蒔拒絕道。

楚染追問幾句,答案都是我也不知,她咬咬牙,讓人將飯食撤下去,趕客一樣地開口:“陸相去見柳夫人。”

性子上來了。陸蒔笑而不語,去前廳見陸倩兮。

陸倩兮為的還是家裡小兒女親事,聽聞陸相不日離開郢都城,前往吳江,年底方回,亟不可待,就匆匆過府問一問。

她一見麵就提起鴛鴦茶花一事,言笑晏晏,道:“殿下年少不懂事,將花當作寶貝,也是喜歡,隻是意思不大好。”

陸蒔麵色不改,端著茶飲一口,才回她:“我問過阿兄,他不願你柳家結親,姐姐當知嫡長子是世子,將來繼承爵位,就算他肯,阿嫂也不會願意。”

母親都是希望兒媳婦給自己的兒子有幫助,娶個五品散官的女兒,能得到什麼助力?

柳夫人臉色難看,她知曉不妥,才想著讓陸相出麵,不想她一點都不上心,心中無奈。她看向陸相:“那丞相覺得誰可般配?”

總有許多人問丞相這些話,央求她從中搭鵲橋,她早知有此話,姐妹二人不好拒絕得過分,道:“二兄將回京,你且等等?”

陸懷思在外五品官,回郢都後若賢妃開口順利,得一高位,雖是虛職,陛下麵前也能說上話。

柳夫人不大樂意,兩府官位相近,她還用不著求陸相開口的,家裡大郎即將科舉,若是中了前三甲,得陸家提攜,路要好走得多。

如今捏著鼻子求一回,竟毫無用處,她歎息,如坐針氈,待不下去了。

陸蒔也未曾說陸懷思要教授皇子之事,柳夫人若是一心攀高,她也不好推波助瀾。

陸夫人沒同意,說了幾句家常話後就離開相府,陸府回書房處理公務。

沒過幾日,宮裡傳出太子選妃的消息,楚染坐不住了,要入宮看看,阿秀攔下了,道是陸相今日午後就歸,讓她且等等。

楚染不想等,自己換了衣裳就入宮,與阿秀道:“你且算算,這幾日我見過陸相幾麵,一隻手都能算清楚。”

阿秀小雞啄米般點頭,附和道:“待晚些時候,讓陸相陪您幾日,隻是您不能入宮。您想想,若是急匆匆入宮,旁人都會以為你見太子是為了選妃一事,陛下沒這心思,也被您這一鬨,有了心思。”

“陸相與你說的?”楚染偏過頭去看阿秀,主仆二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她威脅道:“不入宮,我便回公主府去。”

說罷,帶著人回公主府去了。

阿秀忙讓人去給丞相傳話,陸蒔在工部與人商議戰船支出,戶部尚書看著這些銀子,頓覺心疼,這些年的賦稅都被用作造船了。

楚帝未曾看到具體造價,若是知曉,隻怕會退縮,陸蒔忙了數日擬定出造價,一條條出來,待陛下看後再定。

相府小廝在外等候半日,見她出來,低聲道了幾句,旁人都在盯著看。

陸相神色如故,頷首道:“且回府。”

她一副渾然不在意之色,去署衙招來督造船隻的匠人,將一應文書給他看,再商議。

商議幾日後,再交給陛下。

楚帝細細看過後,將她召來,先問道:“新平怎地回府去了?”

陸蒔揖禮,答道:“臣也不知,或許相府無趣,她回去小住幾日。”

她回答得模棱兩可,楚帝也不多問,指出幾點不足後,有些迷惑,陸蒔一一回答,有條不紊。

楚帝心中不定,擺手道:“丞相辛苦了,回府歇息吧,將新平帶回府,莫要生分了。”

陸蒔應下,退出府,下禦階時,內侍小心道一句:“新平公主去了東宮,丞相可去瞧瞧?”

陸蒔頓足,看向東宮的方向,巍峨的亭台樓閣,莊嚴而冰冷,她沉思一番後,抬腳出宮。

通報的小內侍摸了摸腦袋,陸相怎地不去接新平公主,迷惑一陣後,將陸相的態度報於中宮。

中宮的丹桂開得好看,王後斜靠著迎枕,靈禕將摘來的丹桂插入瓶裡,聽了小內侍的話,不解道:“她二人怎地還是原來那副樣子?”

“你管他們做什麼,待會將熬製的燕窩給你阿爹送去,你也不小了,莫要總盯著陸相。”王後訓斥一句,看著瓶中的話,添上一句:“將花也帶去。”

靈禕嘟嘴,“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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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選妃一事,不過是陛下隨口一提,朝臣便開始蠢蠢欲動,風聲大起。

楚染在東宮待了半個時辰,囑咐幾句後,提起陸相離開郢都一事,擔憂道:“你自己注意些,陛下要做什麼,你不喜就不便出聲,恒王愛做孝子,就且讓他去做。”

她絮絮叨叨,與以前不同,太子一一聽了,想起外麵的傳言,好奇道:“你與陸相鬨不和?”

楚染撥開甜橘,將白色的筋一一剔除了,塞了一個給好奇的太子,訓道:“大人的事,孩子莫管。”

“阿姐休要這般說話,你不說,我不問便是,你們且安心去吳江,選妃一事,我能拒絕。”太子眉梢一揚,將楚染手中剝好的橘子都搶了過來。

躲不過,就裝病!

他曆來有主張,這些時日辦的事情也得體,陛下也不曾挑剔,想來是有進步的,心裡略有些安穩。

出東宮後,她繞道去了新陽的宮殿。新陽住的偏僻,原就不受寵的,也是她去的巧,殿內還有幾人。

新陽親事在十一月,宮內尚宮過來將嫁衣禮服與她說說,喜歡什麼樣的,都可說。新陽咬著甜橘靜靜聽了,見到阿姐來後先是一驚,而後請人進來。

尚宮們跪地行禮,楚染擺手道:“你們各自先忙,勿要管我。”

新陽甜甜一笑,時不時與尚宮說上一句,衣裳定製後,故而一人過來,拿著幾本畫冊給她。

她臉色一紅,伸手奪了過來,快速道:“曉得了、曉得了,尚宮不必多說。”

新陽一副萬事都懂的模樣,尚宮本想多問幾句,看著她身後的新平,嚇得不敢多說,與其餘人一道退出去了。

楚染吃過橘子後,好奇兩人剛剛說了什麼,見新陽死死攥著書,心中好奇,伸手就要:“給我瞧瞧?”

新陽想起阿軟的話來,將畫冊往懷裡藏了藏,搖首不應。

她慣來聽話,這次卻拒絕,又不是因為大事,不過是一冊子。楚染感知哪裡不對,尤其是她將書藏得緊,尚宮不會給她什麼見不得人的書。

“你緊張什麼,且給我看看就是,帶你回公主府住幾日,炙烤羊肉如何,庖廚那裡得了幾個羊腿呢。”她輕輕哄著,掐著新陽的最愛,就不怕她不應。

新陽愛吃烤肉,聽到炙烤羊腿後眼睛一亮,手裡鬆了鬆,轉而想到會給阿軟帶來麻煩,又縮了回去。

楚染心裡的疑惑更大了,上下打量她一眼,轉而道:“你不說我去問尚宮,你還是瞞不住的。”

新陽慌了,拽著楚染的袖口就哭了,淚珠子掉得特彆快,哭泣道:“那你不能和陸相說,不能說……”

“與陸相有什麼關係?”楚染不明,伸手從她懷裡把東西奪過來,新陽哭得聲音更大了:“說好不能和陸相說,不然阿軟會有危險。”

冊子沒有名字,楚染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一男一女疊在一起,再往後翻,不過是換了姿勢地疊在一起。

看過幾頁後,驀地想起那夜陸蒔也是那樣壓著的,不過男女之間的事無甚樂趣,轉手還給新陽,眼睛直直地望著她:“與陸相有什麼關係?”

話說到這個地步,新陽也知不說下去,阿姐不會罷休,哭哭啼啼地將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最後攀著她的手:“你莫要告訴陸相,她好凶。”

楚染聽得糊塗,最後想起陸蒔那夜的話,金鈴是明妃送的,她還不信,沒想到竟是這麼個送法。她追溯源頭,想起方才的尚宮,追問新陽:“公主出嫁都會有這個規矩?”

新陽點點頭,抿著粉唇嘀咕:“隻是你我的畫冊不同,你的那個才好看呢。”那是她辛苦買來的,誰知阿姐沒有看到,就這麼被陸相拿走了,還沒落著好處。

她嘟嘟囔囔,楚染想的卻是她為何沒有見到那些是教導情.事的尚宮,折磨人的同心結都沒有忘,這些事斷不會忘的。

想不通,便去尚宮局問問,與新陽說過後就去尚宮局。

新陽放心不下,拉著她的胳膊再三囑咐,莫要告知陸相。她無奈隻得答應,尚宮局裡的人支支吾吾,道是忘了,請她恕罪。

楚染好奇是怎樣的畫冊,厚著臉皮去要來。公主發話,那些尚宮豈敢不應,將畫冊取了給她。

楚染直接帶走,回府再說。

她在宮裡待了片刻後,就坐著馬車回府,興衝衝地回公主府。在宮裡耽誤許多時辰,待她回府的時候,陸蒔在廳內都已飲過一盞茶。

楚染上下打量她一眼,知曉她來意,道:“陸相怎地來了,今日不忙?”

“明日與殿下去郊外跑馬?”陸蒔神色溫和,態度謙虛,不見冰冷。

楚染嗤笑一聲,這是忙完了大事,才想起她來了,拒絕道:“不去,丞相這些時日累了,不如自己在府上歇息,也好調理身體。”

“殿下莫鬨了,回相府,與你說一說太子選妃的事。”陸蒔低聲道。

楚染不應她:“丞相自己與自己說吧,莫要再糊弄我,你忙久了,也該要休息的。”

廊下婢女站得筆直,耳朵貼著屋內,聽著兩人稚氣的談話,頗覺好笑,片刻後屋門就關上,也聽不到聲音了。

陸蒔淺笑道:“我與你有正經事說。”

“陸相莫急,我也有正經事與你說。”楚染笑吟吟,拿出一本冊子在陸蒔麵前晃了晃,“今日才知陸相竟然管了這麼多事,我就好奇兩人怎麼疊在一起的。”

屋內就她二人,她也不必忍著,難怪新陽送來的禮不見了,遍尋不見,卻原來被她偷走,罵一句:“堂堂丞相學起了盜賊。”

“罵完了就回府,可好?”陸蒔神色如舊,就像是一團棉花,楚染砸進去,空費一拳力氣,什麼波瀾都沒見到。

罵這樣的人哪有什麼樂趣,她又不惱了,陸相還真是罵不還口,將冊子往自己身後收了收:“你將那個金鈴還我。”

“非殿下之物,如何還你?”陸蒔眉眼帶笑,目光朝她身後看一眼,瞬息轉回,神色語氣正經。

楚染惱恨那夜的聲音,捏著冊子:“你那夜戴我腳上了,不是送我的?”

陸蒔走近,握著她的手心徐徐摩挲,歎道:“送你也可,你將冊子送我,互換如何?”

“互換?”楚染摸不著她是何意思,冊子並不寶貴,粗粗一番,幾十頁紙罷了,不就是兩人疊在一起的姿勢不同。

遲疑後就同意了。陸蒔溫和一笑,朝她伸手:“拿來。”

陸蒔說一不二,楚染自然會信,乖覺地將畫冊還她,不忘添一句:“記得將小金鈴還我。”

“殿下回府,才能還你。”陸蒔將畫冊直接收走,看了一眼邊角的痕跡,或許看過了,並未深入。

哄得楚染回府後,晚膳吃著鍋子,今日無人再來叨擾。

鍋子裡有羊肉,膳後陸蒔飲茶去去腥味,並與楚染說起動身的時辰:“最遲後日,路上需半月,待上一月後就回,來回約需兩月,臘月底到郢都城。”

楚帝發話讓楚染跟著,楚染不好不去,聽著陸蒔的安排,從碟子裡捏了個糖霜桃條吃了,含糊道:“你安排便是,我隨意。”

太子與她保證,不會急著立太子妃,她無甚可擔心。

她好說話,陸蒔還有些奇怪,想起白日裡她去過東宮,多半太子給了她保證,不然今日還會鬨一鬨,不會輕易隨她回府。

開台唱戲,落幕後自然還要恢複原狀,她也捏了個桃條吃了,隨後去沐浴。

今日不回書房,不見幕僚,楚染好奇之餘又擔憂那夜之事會發生,待陸蒔一回來就討小金鈴。

陸蒔屏退守夜的婢女,將外間的燭火也一並熄滅了,守信地將東西給她,一隻普通的小木盒。

外觀極為俗氣,若是擺在楚染麵前,她都不會去看一眼,也就明妃想到這種小玩意,她拿到後不知藏去哪裡,屋外丟了,陸蒔還會讓婢女找回來。

今夜且放在枕頭下,明日清晨丟到合歡池底喂錦鯉,她當著陸蒔的麵就塞了進去,而後枕在枕頭上,悠然自得。

陸蒔莞爾,拆下錦帳。

榻內如舊,一片紅色。

這些時日都是楚染先睡,子時過後,陸蒔才回來。那時,楚染都已熟睡,陸蒔碰幾下,她也不會醒。

今日楚染是醒的,藏好東西後就裹著被子,與陸蒔距離幾乎可以躺下一成人。帳內溫香,與外間到底是不同的。

她想躲著,陸蒔也不會同意,伸手就將人拉近:“殿下,今日看過那些冊子了?”

“看它做什麼,無趣得很。”楚染推開她。

陸相力氣不大,楚染想推開還是可以的,隻是那夜洞房,她成了陸蒔的人,自然就順了她的意思。順從以後就後悔了,今晚就不想給她機會。

用被子裹緊自己,將陸蒔拒之被外。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