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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釵之下 石阿措 106759 字 1個月前

女?子點點頭,不疑有他,“這也有可能。”

柳瑟笑了笑,不再往下說。

* * *

那日在葬禮上,蘇清妤的出現將陸老太太嚇得不輕。她心懷鬼胎,隻當蘇清妤恨她,才化作厲鬼回來向她索命,回去之後整個人就有些癡癡呆呆,任張嬤嬤怎麼解釋,她都不信,非說是蘇清妤的鬼魂要來索她的命。

張嬤嬤請大夫來看,大夫卻說沒什麼事,隻是被嚇到而已,給她來了一副安神定?氣的藥,便走了。

陸老太太服用了藥,一開始倒睡得沉,但半夜突然驚醒,說她看到了蘇清妤的鬼魂趴在窗口直勾勾地看著她,還衝著她咧嘴笑,還說要拉她陪葬。

不論張嬤嬤怎麼解釋,陸老太太都不信,說她們都在騙她。張嬤嬤覺得陸老太太瘋了,到了第二日,人還是沒有緩過來,甚至比前?一日更加瘋癲,大白天地也說撞鬼。

張嬤嬤無奈又把大夫請了過來,大夫也診斷不出來她有什麼病,搖搖頭走了,陸老太太說府邸有邪祟,要侵占她的身體,那邪祟就是蘇清妤,還讓張嬤嬤找道士來收了蘇清妤這邪祟。

張嬤嬤也懷疑陸老太太在樹林子裡招了什麼邪祟回來,情急之下,就托人找到了一位自稱有通天本領,能斬妖除魔的道士,花了將近二百兩銀子,讓在府裡設壇除邪祟,鬨了整整一日,法事才結束。

這事自然也傳到了蘇清妤的耳朵裡,雖然陸府的人沒說邪祟是誰,但她畢竟有自知?之明。

前?日聽聞陸老太太得了瘋症的消息,蘇清妤便去到陸府想要看望一下她並?表達自己的歉意,雖說她並?沒有嚇陸老太太的想法,但是她的“複活”的的確確把人嚇傻了。

然而她被攔在了陸老太太的院門外?,張嬤嬤進屋替她稟報,結果她在外?頭就聽到了陸老太太淒厲可怖的叫聲,張嬤嬤神色慌張地出來讓她走了,隻因陸老太太根本不信她還活著,堅信是她的鬼魂向她索命。蘇清妤無奈隻能走了。

“這陸老太太心懷鬼胎,可不就是邪祟入體了。”蕭嫣然一邊啃著紅燒肘子,一邊冷笑道,自從在山裡吃了幾日野果子,回來之後,她恨不得一日三?頓都是平日裡最嫌棄的大魚大肉,來了蘇清妤的宅邸,聽說阿瑾做了紅燒肘子,當即鑽進廚房拿了一隻大快朵頤起來。

蘇清妤看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得失笑,再看她頭上纏的布條,又禁不住歎氣,這位郡主真是受了傷都不肯在府中好好待著。

自從三?人共同患難後,感情比先前?加深許多,蕭嫣然如?今更是把蘇清妤這裡當成自己家了,要吃什麼就自己去拿,要做什麼就做,根本不與?蘇清妤有一丁半點的客氣。

“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的。”沈姚華看著她大口吞咽的模樣,有些看不過去。

蕭嫣然點點頭,而後又啃了一大口。

沈姚華笑著搖了搖頭,而後看向蘇清妤:“那家人將她女?兒的屍首領回去了麼?”

蘇清妤點頭,“已經領回去了。”原本那戶人家還想找她們賠償,後來見自家女?兒偷竊的事情被發現,恐惹出事端,便沒有再繼續胡攪蠻纏。

蕭嫣然問言放下了肘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和?手,“我?有些納悶,為?何那女?子隻偷了妤兒的衣物,沒有偷我?們的,我?那包袱裡裝的東西可比你的值錢多了。”

蘇清妤問言不由失笑,這位郡主腦袋瓜裡裝的東西和?彆人的就是不一樣,“興許是我?那包袱放得比較顯眼或者她偷東西太慌張沒注意你們的包袱?”

“這倒是有可能。”蕭嫣然點點頭,而後冷笑一聲:“讓她偷東西,死了也活該。”

蘇清妤一怔,不是很讚同她的話?,到底是一條鮮活的性命,偷竊還不至於需要以死謝罪,但人已死,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免得又惹蕭嫣然不高興。

三?人正說著話?,元冬領著阿瑾神色匆匆地走進來。

“小姐,不好了。”元冬道。

蘇清妤心咯噔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元冬道:“陸家老太好像真瘋了。”

蕭嫣然隻當是什麼事,聽完後嗤地一聲,“她不是回去就瘋了麼?還嚷著有邪祟要害她。”

元冬急忙道:“這次是真的瘋了,說是還跑到街上鬨了,還說自己是什麼仙人轉世,下凡來斬妖除魔的,弄得人儘皆知?。”

蘇清妤怔住,瘋得如?此嚴重?“你怎麼知?曉的?”

“是阿瑾去街上買東西時聽人說的。”元冬道。

一旁的阿瑾連連點頭,“很多人都在說此事。”

蕭嫣然幸災樂禍地道:“做法事的道士呢?他沒把陸老婆子的邪祟趕出去?”

阿瑾道:“聽說那道士拿著銀子跑了。”

蕭嫣然忍不住噗嗤一笑,沈姚華暗暗瞪了她一眼,蕭嫣然撇了撇嘴,噤聲。

“小姐,我?們可要回去看看?”元冬猶豫地問,她想的是自己小姐還是陸家的兒媳,婆婆瘋了,她不回去看一下恐被人說三?道四。

蘇清妤還沒回答,蕭嫣然便搶言道:“去,怎麼不去?我?還沒見過仙人下凡呢,想去看看這仙人是什麼樣子的。”

蘇清妤見蕭嫣然如?此,不由歎了口氣,她笑不出來,雖說陸老太太是心裡有鬼,自己嚇唬自己,但這事畢竟因她而起。

蘇清妤考慮一番後,還是回了陸家。蕭嫣然死活都要跟過來,她來沈姚華自然也跟來了。

陸老太太是一早上跑到街上發瘋的,這會?兒已經被帶回了陸家,張嬤嬤怕她再跑出去,隻能用把鎖把的屋子鎖上,任憑她在屋子裡鬨。

陸文旻不在,唯一當家做主的人瘋了,張嬤嬤如?今便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看到蘇清妤,她心裡也顧不得埋怨她了。“夫人,您總算是回來了,老太太她……神智有些不清醒。”

“瘋了就說瘋了,什麼神智不清醒。”站在蘇清妤身旁的蕭嫣然冷笑道。

沈姚華伸手掐了她手臂上的嫩肉,疼得蕭嫣然齜牙咧嘴,“華姐姐,你掐疼我?了,我?說的難道有假?我?說她沒瘋,難不成她就不瘋了?”

沈姚華語滯。

張嬤嬤滿臉尷尬,但礙於蕭嫣然的身份,也不敢說什麼。

蘇清妤也拿蕭嫣然無可奈何,隻能無視她的話?,“嬤嬤,我?看還是請一下大夫來看一下吧。”

張嬤嬤無奈道:“已經請過了,大夫也沒辦法,說老太太沒病,隻是驚嚇過多,以至於精神錯亂。”

蘇清妤有些尷尬,當時她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的葬禮上,的確把不少人嚇得不淺,但也沒聽說其他人嚇成她那番模樣,剛要說點什麼,裡麵?突然傳來陸老太太尖厲又有些神叨的聲音:

“外?邊是何等?妖孽,待道婆子我?做法叫你顯露真身……”說著便是一連串讓人聽不懂的咒語,最後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蘇清妤唇角微僵,這下確定?陸老太太是真瘋了。

蕭嫣然又開始幸災樂禍起來,“那道士還真是厲害,一場法事做下來,邪祟還真給除了,現在老婆子成了道婆子,本郡主以後可不敢招惹她了。”蕭嫣然陰陽怪氣地道。

沈姚華受不了她,將她拽出了院子。

“蕭郡主便是這樣的性子,我?勸她彆來,她死活要來,我?也攔不住,嬤嬤彆見怪。”

張嬤嬤哪裡敢見怪,連忙點頭。

蘇清妤拿這樣的陸老太太也沒辦法,隻能答應張嬤嬤給找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張嬤嬤請她留在陸家住些許日子,蘇清妤沒答應,隻說會?給陸文旻寫信,讓他儘可能回京處理此事,便走了。

蘇清妤當日回去後,就給陸文旻寫了信,告知?了陸老太太的情況。傅清玄有說過,陸文旻很快就會?回京了,這封信不知?道能否到他手上,不論如?何,她該做的已經做了。陸文旻歸來後若責怪她害他發瘋,或許她可以借此機會?與?他提出和?離。

* * *

轉眼又過了兩日。

這日太陽沒入山頭,晚霞灑滿天際。傅清玄從屋內走出來,一襲白色藍底大袖衫,長發半挽,戴隻梅花竹節紋白玉簪,一派優雅從容之姿。他的臉色比前?幾日好一些,然而兩鬢的白發卻有些顯眼。

“大人,馬車已經備好。”吳峰沒想到大人竟然如?此有耐心,陸夫人歸來已有五日,這五日大人仍舊忙於公務,完全不曾打聽陸夫人的事,就在他以為?大人是等?著陸夫人主動找上門來時,他終於提出去青玉街,而他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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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傅清玄聲音宛若一縷春風,不冷,但也不熱。

吳峰望著傅清妤那不疾不徐的身影,不禁想,有的人表麵?裝得深情款款,也許隻是為?了掩飾心中的冷漠無情,而有的人縱然表麵?淡若春風,或許也隻是為?了掩飾心底的洶湧澎湃。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感,也隻有當事人心裡清楚罷了,彆人哪裡看得透。

他有些好奇的是,張禦醫所說的大人的心病到底是什麼?難不成是陸夫人?

吳峰隨著傅清玄來到青玉街,他原本以為?這二人可算能夠見麵?好好地說說話?,然後重歸於好,他記得陸夫人出事前?,這兩人鬨得有些不愉快。

然而讓吳峰沒想到的是,馬車還沒有到蘇清妤的宅邸,大人竟說不去了,讓馬車返回。

吳峰呆住,雖說大人心思難以揣測,但這樣臨時改變主意的做法實在不像是大人的作風,他不明白為?何,但不好過問。

過了青玉街,馬車再次停了下來。吳峰受命下了馬車,去藥鋪買了一些人參等?補品,這幾日吳峰休息好了,腦子也靈光了,雖然大人並?未解釋他的意圖,但他想他大概猜測到大人他又改變了主意。吳峰甚至幫他找好了一個充分的理由:不能空手而去。

吳峰買好東西歸來,不等?傅清玄開口,便主動詢問了句:“大人,我?們把這東西送到陸夫人的宅邸?”是我?們,不是我?。

坐在馬車裡的傅清玄揚起眼睫看了他一眼,而後放下抵額的手,淡淡應了聲:“嗯。”

吳峰為?自己猜對?傅清玄的想法而鬆了一口氣,馬車緩緩駛動,再次往青玉街而去。大人這算不算近卿情怯?吳峰看著眼前?閃過的熟悉街景,暗忖。

傅清玄到的時候,蘇清妤恰好與?隔壁的宋鈺在說話?,二人站在門口有說有笑,不知?道蘇清妤說了句什麼話?,那少年瞬間露出害羞靦腆的神色,兩人似乎很熟悉的模樣。

窗帷挑起一角,傅清玄的目光落在蘇清妤的臉上。晚霞的餘暉籠罩著她,讓她看著是溫暖的,生動的,不是一具冰冷冷的屍體。她的臉瘦了些許,蒼白了些許,不過精神看著不錯。她的確是活著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蘇清妤轉身回了宅院,關上了大門,似乎並?沒有看到傅清玄的馬車。隔壁的少年站在門口默默地看了會?兒那緊閉的大門,隨後感覺到什麼似的,往馬車的方向看來。

傅清玄放下窗帷,修眉微不可察地皺了下。

吳峰看著那位少年心虛一般急匆匆地回到隔壁,而後掀開車帷,詢問:“大人,可要屬下去敲門?”

“改日吧。你查一下方才與?她說話?的男子是何人?”

很奇怪,大人與?他這些話?時,目光始終看著窗的方向,但窗帷已經落下,他還能看到什麼。

未得到回應,傅清玄側了下目。昏暗的光線下,吳峰看到他的唇微微上揚,可眼裡有些水潤,不覺驚了一跳,慌忙低下視線,“是。”

吳峰放下了車帷,將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拂出腦海,決定?不與?任何人說。

蘇清妤回到院子,關上大門後不由背靠著門緩緩吐了一口氣,其實她方才看到了傅清玄的馬車,隻是裝作沒看見而已。

“小姐,怎麼了?”元冬看著她這副模樣,很是奇怪,方才她們出門歸來碰到隔壁的少年,小姐和?他說了些感謝的話?,又提了下那日他被嚇到的事,少年就很不好意思,隨後兩人就分開了,也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小姐為?何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沒什麼。”蘇清妤淡淡道,而後等?了片刻,不見有人敲門,便走了回去。他來了又不露麵?,是誤會?了她與?宋鈺的關係?蘇清妤唇邊浮起抹自嘲笑容,如?此也好,反正他們二人也不會?有結果。

* * *

蘇迎雪沒想到蘇清妤竟然沒死,這就像是上天給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明明人的屍體都找到了,明明都已經要下葬了,結果卻告訴她屍體不是蘇清妤的。

她為?什麼要假死?

原本她還有些難過的,如?今卻巴不得她真死了。

那日蘇迎雪從相府離開後,才感到了後怕與?懊悔,她得知?陳國舅的秘密,恐性命受到迫害才想要得到傅清玄的庇護,可卻因為?一時的妒恨,衝動地讓自己身陷險境,她還告訴了傅清玄當年的真相!

她不該回來的。

蘇迎雪呆呆地站在蘇清妤的宅邸,遲遲沒有敲門,目光流露出濃濃的怨憤與?抗拒。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鈴鐺聲,蘇迎雪並?未理會?,直到隔壁的屋子走出來一少年,朝著她投來狐疑警惕的目光,她才伸手敲了門。

那少年這才收回目光離去。

蘇清妤看到蘇迎雪那一刻,心情不是很好,甚至有種將人趕出去的衝動,然而她和?母親畢竟都在臨猗坊,她不願意與?她鬨得太僵,免得這人背後使絆子。

“迎雪,你來了。”蘇清妤客氣地請她落座,笑語嫣然,絲毫沒有露出些許不悅之色。

她沒有參加“她”的葬禮,甚至在她歸來多日後才來看她,蘇迎雪以為?蘇清妤看到她定?不會?給她好臉色,卻不想她如?此和?顏悅色。

蘇迎雪落座後,滿懷慚愧地道:“姐姐,這幾日我?忙於應付那些權貴們,無暇來見你,實在抱歉。但得知?你還活著,我?心中甚是歡喜。”

“無妨,我?知?曉你的難處,你向來是身不由己的。”蘇清妤微笑,懶怠聽她的解釋,便主動替她找了借口,說完便悠然地端起茶,品嘗。

蘇清妤替她把話?說了,蘇迎雪突然間無話?可說,她來時是想著二人的氣氛會?很沉重,但似乎隻有她一個人心情沉重而已。

蘇迎雪本來還想與?她說一下傅清玄的事,但沈姚華和?蕭嫣然的到訪讓她打消了念頭。蕭嫣然看她不順眼,沈姚華無視她,蘇迎雪坐在一旁局促不安,芒刺在背,於是便起身辭彆了。

蘇迎雪走後,蕭嫣然終於從椅子上蹦起來,笑嘻嘻道:“她總算走了,她在這裡,我?渾身都難受。”

沈姚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蘇清妤注意到沈姚華臉色不大好,“華姐姐,你今日可是有些不適?”

沈姚華搖了搖頭,“我?沒事……”

沈姚華話?還沒說話?,就被蕭嫣然打斷:“妤兒,你還不知?道吧,華姐姐父親那邊可能要打仗了,聽說敵人這次來勢凶猛,恐怕不好對?付。”

沈姚華瞪了她一眼,蕭嫣然頓時住嘴,片刻之後,又小聲嘀咕了句:“我?說的是事實……”

打仗?蘇清妤驚訝,隨後禁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華姐姐,你父親英勇無敵,一定?能夠退敵的。”蘇清妤安慰她道,她心裡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國庫無銀,打起仗來,花銷太小,朝廷要去哪裡籌集這筆軍費?

第 58 章

蘇迎雪在回臨猗坊的路上, 遇到了一個人?。

透過轎窗,看著大步流星走入一家會館的男人?,她心念一動, 吩咐轎子停下,隨後亦跟著進入會館。

這賢雲會館來的多為權貴以及讀書人, 他們在此舉辦集會或宴請賓客,蘇迎雪受邀來過幾?次,對著會館很?是?熟悉。她在二樓的雅座看到了蕭祈安,他獨自一人?,要了一壺酒。

因為先前對他動了心思, 所以關於他的事,蘇迎雪打探到許多,今日似乎是?他妻子的祭日, 而且這會館是他與其妻相識的地方,所以每到其妻祭日,他都會來此借酒澆愁。

會館很?安靜,此刻還沒什?麼人?來,蘇迎雪略一猶豫,走上前,嬌嬌怯怯地福身請了個安,“世子。”

蕭祈安看到她不覺沉了眉眼, 他並?不希望有?人?打擾他此刻的安寧,“蘇姑娘有?事?”他一點也不客氣。

蘇迎雪不理會蕭祈安眼裡?的輕慢,徑自坐到他的對麵,“妾身聽?聞世子與您過世的妻子伉儷情深, 可惜上天捉弄,無法白頭?偕老?。”蘇迎雪目光充滿憐憫地望著他, “今日是?您妻子的祭日吧?妾身知曉世子每年的今日都會到此思念故人?。”

蕭祈安問言濃眉緊皺,心中甚是?不悅,“這與蘇姑娘無關吧?”

“其實?正是?因?為聽?說了這些事情,我才對世子心生?些許好感,也十分羨慕您的妻子,能得一人?真心相待,縱然即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蘇迎雪真誠地望著他,“那天宴會上我之所以說那些話,其實?是?有?些怨憤的,但並?不是?嫉妒那位少女,隻是?替您的妻子感到難過,世子怎麼能用那樣深情款款地眼神看著彆的女子呢?您這難道?不是?在背叛自己的妻子麼?”

蕭祈安頓時心口一緊,“我沒有?背叛雲兒。”他神色嚴肅,“我之所以看那少女,隻不過是?因?為的眉眼有?幾?分像雲兒。”他道?,卻不像是?在與蘇迎雪解釋,而像是?在和他的亡妻解釋。

蘇迎雪心中隻覺得好笑,難不成他還以為他妻子的亡魂會遊蕩在這會館裡?,聽?得見?他的解釋?癡人?,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隻有?活著的人?才傻傻地認為有?靈魂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蘇迎雪打量他的神色,見?他眼裡?對她的排斥之色稍斂後,拿起酒壺,緩緩往他麵前的空杯上注入酒,柔聲細語道?:“我想您的妻子在天有?靈,一定會感動您的癡情。今世無法圓滿,下世定能如願以償。”

心中雖然不以為然,蘇迎雪卻還是?哄騙他道?,自從與傅清玄打過幾?次交道?之後,對於蕭祈安這種將自己軟肋全然暴露在她人?眼皮底下的男人?,她心中甚是?鄙視,她禁不住為傅清玄著迷,得不到他,她也不會再?喜歡任何男人?,這些癡迷情愛的男人?隻配讓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下世?”蕭祈安唇邊浮起苦澀的笑意,隻覺得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端起酒杯,將酒一口飲儘。隨後眼神變得迷蒙,好似在追憶著什?麼。

“世子不相信?”蘇迎雪聲音輕柔,“我曾聽?得一老?人?言,人?若對死去?的愛人?念念不忘,那人?的魂魄就會化作一縷執念,陪伴在對方身邊,一直到死亡,然後才一起投胎轉世,他們的第二世一般都是?青梅竹馬。”蘇迎雪見?他臉上似乎有?些醉意,就信口胡謅道?。

“真的?”蕭祈安認真地問,隨後又覺得好笑,他大概是?醉了,才相信她所說的鬼話,她這番話用來騙小孩子還差不多,可他……卻想要相信。

蕭祈安剛要拿起酒壺,蘇迎雪卻殷勤地拿過,主動給他斟滿酒,笑意盈盈地道?:“自然是?真的。”如果又拿了一隻空杯,“世子,我陪您喝一杯吧。”

蕭祈安猶豫了下,並?未拒絕。蘇迎雪心中暗喜,自飲一杯後,道?:“世子,若您不介意,可以與你?說一說您與妻子是?如何相識的麼?”

蕭祈安已經很?久不曾與人?說過他與妻子的事了,方才與她說起妻子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妻子仍在他身邊,好像從未離開過,他點了點頭?。

蕭祈安醉眼迷離地與蘇迎雪聊起自己與妻子相逢時的場景。

蘇迎雪其實?並?不好奇他與他妻子的過往,兩人?再?恩愛又與她何乾?她的目的隻是?想讓蕭祈安對她放下戒備,好讓她趁人?之危而已,所以蕭祈安說了一大堆話,她都沒怎麼聽?得進心裡?,隻一杯接著一杯勸他喝下她遞過去?的酒,不知不覺間,桌上已經空了幾?個酒壺。

蕭祈安目光落在蘇迎雪的臉上,他看不清她的麵龐,隻覺得眼前有?層輕紗,恍惚間,她的臉變成了他妻子的臉,他雙眸不覺變得深邃幽遠,“雲兒……”

蕭祈安剛要抬起手去?觸摸蘇迎雪的臉,眼前忽然天旋地轉,隨後便倒在了桌麵上。

見?他終於醉了過去?,蘇迎雪心中鬆了一口氣,她沒想到蕭祈安酒量如此好,聽?他說了大半個時辰他與其妻的恩愛往事,她耳朵險些起繭子了。

蘇迎雪叫來會館裡?的人?,要了一間上房。來的是?管事,看到蘇迎雪,他眼裡?閃過疑惑與防備之色,隻因?蕭祈安每年的今日都是?一個人?來的,更不可能帶女人?過來,他有?些擔心蕭祈安清醒後怪罪他們會館的人?。

蘇迎雪看穿他的心思,心裡?冷笑,扭頭?拍了拍蕭祈安的肩膀,語氣親昵:“世子我們去?房間歇息吧。”

“蘇姑娘,我們繼續喝……”蕭祈安小聲嘀咕道?。

蘇迎雪歎氣著看向管事,“世子醉了,我一個人?也搬不動他,勞煩你?叫個人?來幫忙。”

管事見?二人?相識,當即沒了懷疑,答應後轉身去?叫人?幫忙了。不一會兒便帶著人?來,幫著蘇迎雪將喝醉了的蕭祈安送到了一間乾淨寬敞的屋子裡?。

“多謝。”蘇迎雪將幫忙的人?送出屋子,道?了謝後,便關上了房門,她回身看向躺在床上如玉山傾倒的男人?,眼裡?浮起抹算計。

* * *

次日,蕭祈安一覺醒來,隻覺得頭?又暈又疼,口乾舌燥,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搭了一條白膩膩的胳膊,他驚愕回頭?,卻見?蘇迎雪隻著了抹胸,身上蓋著薄被,躺在他的身側,而自己亦光著上半身。

他的動靜令蘇迎雪驚醒過來。她驀然坐起身,手擋著胸前,眸中含著眼淚,畏畏怯怯地凝望著他:“世子……”

兩人?這番模樣不用想都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蕭祈安麵色一沉,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一點都不記得自己有?對她做過什?麼。

昨日是?他妻子的祭日,他卻與蘇迎雪在此苟合,一股強烈的懊悔以及憤恨湧上心頭?,讓他不由得將這股情緒撒在蘇迎雪身上,“你?為何會在此!”

蘇迎雪心中冷笑,她為何會在此,難不成他就一點都不記得了?

“世子,您忘了,昨日是?妾身陪您喝了很?多酒。”

“我是?問你?為何會在我的床上?”蕭祈安眉眼凝著寒色,聲音略顯陰鷙。

她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床上,難道?不是?他給她的機會?男人?與女人?一起喝酒,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他難道?沒想過?是?他自己寂寞想找人?陪他說話,這根本不怪她,若他真那麼癡情,就應當拒絕一切女人?的靠近,如今卻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質問模樣,實?在令人?作嘔。蘇迎雪內心怨恨,臉上卻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眼眶有?淚水在打轉:

“世子難道?一點都不記得了麼?”她反問,語氣帶著些許控訴,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蕭祈安並?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因?此聽?到蘇迎雪說的話後,他愣住。

蘇迎雪從他的神色中斷定他什?麼也不記得了,頓時哭得梨花帶雨:

“世子做了那樣的事,應當對妾身負責的。”她頓了下,“當然,以妾身的身份,世子可能覺得無需負責,但除了夫君之外,世子是?第二個碰妾身的,而且昨夜妾身並?非自願,實?在是?世子力氣太大,妾身敵不過。”說著她將自己雙手展露在他的眼前,隨後又將後背轉向他。

隻見?她的雙手與後背都有?很?多紅痕,好似被人?虐待了一番。

蕭祈安深眸閃過錯愕之色,他想要去?回想昨夜的事,除了兩人?對飲時發生?的種種,其餘他毫無記憶。

“妾身原本想喊人?來的,可又怕影響世子的聲譽,隻能……隻能……”說著她身子不住顫抖起來,又捂著臉低低抽噎起來。

“蘇姑娘……”蕭祈安見?此情形,便不再?懷疑她所說,心中十分慚愧與自責。

蘇迎雪再?抬起頭?時,臉上淚水漣漣,顯得十分淒楚可憐:

“罷了,世子若實?在不想負責,妾身也不勉強你?。妾身因?父親獲罪,淪落教坊,被達官貴人?隨意作踐,這身子在外人?看來,已經是?不清白,如今卻恬不知恥地讓世子負責,世子一定覺得十分可笑吧?”

“我未曾這麼想。”蕭祈安心亂如麻,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自己犯下錯誤,自當承擔起責任,於是?沉聲道?:

“蘇姑娘,我會負責的。”

* * *

蘇清妤給陸文旻送的信才寄出去?兩日,他便回來了,卻不是?因?為陸老?太太的事,而是?受命回京。

那日蘇清妤正在庭院裡?與元冬阿瑾吃早膳,突然有?人?敲門,元冬去?開了門,是?陸府的下人?,來替陸文旻傳話的。

陸文旻一清早到府,從張嬤嬤那裡?得知了蘇清妤這段時間的一些所作所為,便讓人?來通知她,讓她立刻回府。

那下人?說話十分衝,似乎陸文旻回來之後,陸家便有?了主心骨。

元冬向蘇清妤傳達了那下人?的話,並?說了那下人?的神情語氣,臉上很?有?些不服。

“小姐,我們現在要過去?那邊麼?”元冬問道?。

蘇清妤慢條斯理地吃著碗裡?的粥,淡淡道?:“急什?麼,等一刻他又不會死。”

蘇清妤用完了早膳,又修整儀容,才坐上轎子往陸府而去?。

見?到陸文旻時,他正坐在椅子上飲茶,幾?月沒見?,他人?依舊英俊,隻是?清瘦了些許,也黑了些許,看到蘇清妤,他臉上露出些許驚訝之色,隻因?她的打扮和以往差異頗大。

她穿著黃色窄袖羅衫,下麵是?一條綠色繡著花鳥圖案的精美曳地長裙,顏色鮮豔多彩,連妝容也變得豔麗不少。

他皺了皺眉頭?,莫名地有?些不滿,他母親因?為她得了瘋病,她竟然還有?心思打扮自己,不止如此,她還找了清修的借口搬出去?住,連規矩體統,夫妻綱常都忘得一乾二淨。

陸文旻將底下的人?都揮退出去?,單單留下蘇清妤。

陸文旻皺眉道?:“你?當自己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這身打扮不嫌丟人?。”

蘇清妤聽?了他的話差點沒翻白眼,好歹還是?忍住了衝動,徑自落座,看著他旁邊的茶,再?看自己旁邊的桌空無一物,便起身走到他麵前,在陸文旻錯愕的目光下,把他桌上的茶壺拿走了。

“……”陸文旻禁不住懷疑她和他母親一樣被人?奪舍了。

蘇清妤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陸文旻看著她一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模樣,臉色一沉,正要說什?麼,卻聽?她幽幽道?:“陸文旻,我們和離吧。”蘇清妤來了後聽?到他說的話,當即不願意與他浪費唇舌。

陸文旻驀然愣住,在蘇清妤沒來之前,他有?滿腔的怒火以及無數的話語,在她來了之後,那股怒火越燒越旺,而當蘇清妤和離二字一出,那熊熊烈火仿佛被冷水潑來,瞬間熄滅。

他的目光從無措轉變為生?氣,隻因?想到一人?,“是?因?為傅清玄?”

“與他無關。”蘇清妤麵色平靜地道?,“你?走的這幾?個人?我已經想通了,你?我夫妻的情分早就沒有?了,不和離,勉強在一起隻會讓彼此心生?怨艾。”

陸文旻胸口一陣起伏,忍著怒意的,冷笑道?:“你?當我很?好騙?你?和傅清玄早就趁我不在之時有?了苟且之事。”

蘇清妤神色不為所動,“就算是?又如何?當初不是?你?賣妻求榮,把我送到他的府上,才會有?後麵的事麼?”蘇清妤覺得是?時候與他算算賬了。

“我何時賣妻求榮?蘇清妤,你?彆忘了,是?你?害了我。”@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是?麼?那是?你?自以為的吧,傅大人?何等人?物,日理萬機,豈會因?為當年一件小事而與我過不去?,又報複在你?身上,你?自己遭人?陷害,卻推在我身上,怪我當時輕信了你?,放下尊嚴,低三下四地去?求傅大人?放過你?。陸文旻,你?真是?可恨至極。”蘇清妤說這些話時,臉上仍舊雲淡風輕,其實?她對陸文旻早就沒了恨意。不愛這個人?,對他沒有?任何期待,自然也就沒有?恨意,如果不是?兩人?還有?夫妻的名分在,她甚至想無視他的存在,“還有?,你?彆以為我不知曉你?做的那些肮臟事。”

肮臟事?陸文旻怔住,她都知道?了些什?麼。

“我娘家出事的時候,我痛不欲生?的時候,你?夜不歸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去?了何處?軟玉溫香在懷的感覺可是?很?不錯?”蘇清妤唇邊劃過抹淡淡的冷笑。

陸文旻麵色變得有?些難看,原來她一早就知道?了他和鄭蓁的事情,如今打定主意非要與他和離,才將此事捅破。

陸文旻沉思片刻後,壓下那股躁動的情緒,冷漠道?:“那又如何?”

他麵不改色的模樣讓蘇清妤不覺蹙了下眉,隻覺得他也有?些變了,變得厚顏無恥。

“我不會和離的。你?生?是?陸家的人?,死也要是?陸家的鬼,你?如今還是?我陸文旻的妻,你?若頂著這個身份出去?找姘.頭?,便是?不守婦道?的賤婦。”陸文旻麵無表情地說著,實?則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與不甘,他不會與她和離,哪怕她不愛他,恨他,他也不會和離。

蘇清妤被他這些荒唐的言論氣笑了,“我不守婦道?,那你?在外邊拈花惹草又叫什?麼?”

陸文旻不以為意,“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常事,你?出去?打聽?一下,誰會覺得這有?違倫理?你?如此斤斤計較,傳出去?,彆人?也隻會說你?善妒。你?自己反省一下自己,七出之條,你?犯了哪幾?條,可要我和替你?數一數?”

蘇清妤胸口微微起伏,一直在控製著那股憤懣的情緒。

陸文旻存心激怒她,“其一,不順父母,我不在京中,你?卻自顧自己快活,不伺候母親,還把她嚇出了瘋病,其二,你?多年無子,其三,你?犯了淫佚,為倫理所不能容忍,其四,你?妒忌心重,憑著這四點,我完全可以休了你?。你?竟然妄圖與我和離。”

蘇清妤咬緊牙關,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甘與憋屈,可她無法反駁他,因?為他說的全都對,這世道?對女人?就是?如此的不公,“既如此,你?何不休了我?”蘇清妤置於膝上的手不覺收緊。

“休你??那不是?如你?所願?”陸文旻臉上露出一與他以往斯文外表不符的狡猾笑容,“我說了,你?不論生?死都是?我陸文旻的妻,你?敢紅杏出牆,我讓你?成為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個恬不知恥的淫/婦。”陸文旻言罷臉上露出一得意的神色,隨後起身揚長而去?。直到離開蘇清妤的視線,他臉上的神情便得頹喪與懊惱。

無恥。蘇清妤咬牙切齒地抓起茶杯,隱忍許久,終究還是?沒將它甩出去?,讓他看到自己惱羞成怒,豈不是?合他的意。可恨掌權的都是?男人?,才定下這些無恥的七出之條,作踐女人?。

* * *

蘇清妤帶著元冬剛回到自己的宅院,就看到了吳峰,旁邊還停著一輛馬車,也不知道?他在那裡?等多久了。

“陸夫人?,我家大人?有?請。”他客氣而有?禮道?。

蘇清妤想了想,覺得傅清玄應當是?為了陸文旻的事,便隨他上了馬車,往相府而去?。

到了相府,蘇清妤隨著吳峰來到傅清玄的書房,蘇清妤低眉順眼地行至他身旁,行了一禮後,抬眸:“大人?……”

她眼裡?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多日未見?,他那原本如潑墨般的發竟夾雜了許多與年齡不相符的白發,是?因?為操勞國事過多?

察覺蘇清妤的目光,傅清玄放下手上的公牘,起身走到窗前,負手而立。

蘇清妤目光注視著那抹從容優雅的背影,“大人?喚妾身前來有?何事?”

窗外白雲悠悠,有?風拂來,翠竹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蘇清妤的視線不覺從他背影又落在那灰白的發上。

“你?的夫君回京了,我先前答應過你?,會給他加官進爵。”

他道?,語氣清淡無緒,因?為他背對著,所以蘇清妤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

蘇清妤想了想,唇邊浮起抹自嘲,為過去?自己的無知。

“大人?不必這麼說,你?不是?在幫妾身,你?隻是?在秉公辦事,我的夫君想必已經完成您交代他的事情了吧。”

“嗯,他辦得不錯,替我抓到了幾?個貪官。”

他的語氣不乏讚揚。

“那便好,我替他多謝大人?的賞識。”

蘇清妤不打算告訴傅清玄她與陸文旻要和離的事,她已經決定放下,與他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一來人?家也不在意,二來她也不想傅清玄誤會她對他有?什?麼企圖。

說完陸文旻後,二人?皆沉默下來。

蘇清妤不知道?該說什?麼。

至於傅清玄,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始終不回頭?,也不看她,蘇清妤隻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

從書房裡?出來後,蘇清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茫然無措,她沒想到,傅清玄叫她前來竟然就隻與她說了那麼幾?句話,而且除了進去?的第一眼,後麵他一直背對著她,她一直沒有?看見?他的臉。

蘇清妤沒多想,回到宅邸後,便將與他見?麵的事拋到了腦後,卻不知幾?日後陸文旻也去?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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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旻去?的時候,傅清玄並?沒有?在書房處理公務。

他一襲白衣飄然若仙,及腰長發半挽隨風飛揚,長身玉立於一棵樹下,畫麵美麗得讓人?禁不住心生?嫉妒。

同為宦海中爭權奪利的人?,他憑什?麼是?這樣一副遺世獨立的模樣。

聽?到腳步聲,傅清玄緩緩轉身,臉上露出麵對世人?時特有?的溫潤笑容:“陸大人?,你?來了。”

陸文旻不得不行禮問安。傅清玄微一欠身還禮。

庭院裡?擺了茶桌,傅清玄走過去?,並?示意了他旁邊的位置,微微一笑道?:“陸大人?請坐。”

陸文旻壓下心頭?的不安,平靜地走上前坐下。

傅清玄將茶末放入剛滾開的水中,沒一會兒便茶香四溢。陸文旻不動聲色地打量傅清玄,他神色悠然自得,心中不安感更甚,幾?乎所有?官員都知曉,這位首相喜怒不形於色,哪怕要砍你?的頭?,前一刻也能對你?言笑晏晏。

傅清玄從茶台中取出茶杯,慢條斯理地將煮好的茶舀進杯中,遞過去?,“此茶名為白露,清冽回甘,令人?回味無窮,乃是?京中一著名茶師新製,最近很?多官員都愛喝此茶,陸大人?剛從揚州回來,想必還沒喝過。”

“卑職的確還未喝過此茶。”陸文旻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湯入喉,先是?一股苦澀清冽的感覺,隨後甘甜在口腔唇舌間四散。先苦後甜,傅清玄是?想表達這個意思?

“的確是?好茶。”陸文旻放在茶杯,讚道?。

傅清玄微微一笑,端起茶。

陸文旻一眼看過去?,隻見?他寬袖如流雲,纖手如美玉,一舉一動說不出的優雅。

想到蘇清妤與他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陸文旻心中不快,然而自己的前途被他牢牢掌控著,他卻隻能笑臉相迎,假裝什?麼都不知。

傅清玄放下茶杯,修眉微微舒展。

陸文旻見?狀終於忍不住問:“不知首相叫卑職前來所為何事?”

“你?這一趟差事辦得很?好,不畏強權,替本相抓到幾?個貪官。抄了那幾?人?的家,這軍費便有?了。”

陸文旻有?些驚訝於傅清玄後麵的那句話,就像是?與他閒話家常一般。

“這是?卑職職責所在。”陸文旻道?。

傅清玄唇角噙著柔和的笑,然而那雙望著他的眼眸卻似浩瀚無垠的大海,幽深不見?底。

“不過,這一趟差事辦下來,你?得罪了不少人?,本相雖然讓你?秉公辦事,卻沒有?讓你?一點餘地也不留。你?可知國公爺告到了太後娘娘那邊,說你?當著很?多百姓的麵數落他外甥李致的罪責,甚至還說了句他仗著背後有?人?撐腰。”

陸文旻心咯噔狂跳了下,“首相,這都是?因?為……”

傅清玄打斷他,“你?無需解釋與本相解釋,你?隻需要告知本相此事是?否屬實?。”

陸文旻有?些狼狽地道?:“屬實?。”

傅清玄語氣平淡地陳述:“就算你?指的背後之人?不是?太後娘娘,也無疑是?將她往火坑裡?推了。”

陸文旻頓時如坐針氈,內心惶然,就在他以為傅清玄是?打算卸磨殺驢,一公折忽然遞到他的麵前,他看了眼傅清玄,得到他示意打開的眼神,便拿起來打開一看,不由得震驚。

這裡?麵是?一份薦書,推薦他為吏部侍郎,他先前的官職為正五品,而吏部侍郎乃是?正三品,再?往上便是?尚書了。

能夠坐到尚書這個位置的官員幾?乎都是?四十歲以上了,而在而立之年便坐上首相之位,從開朝以來也就隻有?傅清玄這麼一位。

如果他再?奮發圖強些,或許過個兩三年便可以升任尚書。

陸文旻正為此而感到激動萬分時,卻又聽?傅清玄道?:“本相可以保你?加官進爵,隻是?本相有?一個條件。”

陸文旻一愣,不覺抬眸,對上傅清玄那耐人?尋味的目光,心瞬間感到有?些不安。

“什?麼條件?”陸文旻不覺問。

傅清玄目光落向遠處,仿佛在追憶著什?麼,眼眸忽然變得有?些許暖意。

“陸大人?想必知曉本相與你?妻子是?舊相識。那日你?攜你?妻子到訪,本相見?到她後魂牽夢繞無法忘懷,可惜她真是?一位貞潔的夫人?啊,不肯委身於本相。”傅清玄含笑望向早已經變臉的陸文旻,“不知陸大人?可否願意割愛?”他語氣輕飄飄的,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而不是?在奪他人?之妻。

陸文旻心中怒火騰騰,卻無法發泄,他隱忍道?:“首相,卑職與妻子伉儷情深,請恕卑職不能答應此事。”

傅清玄也不生?氣,悠然地端起茶抿了一口,“陸大人?既然愛你?的夫人?,當初就不該將她送到本相的府中,本相不與她重逢,便不會發生?今日之事,陸大人?對此就沒有?責任?”

陸文旻有?些赧顏,正當他在思考該如何回話之事,傅清玄卻不與他再?浪費口舌:“陸大人?,本相要保你?並?非易事。你?且告訴本相,妻子與官職,孰輕孰重?”

他微笑道?,眼裡?的淡然無謂讓陸文旻心瞬間沉到穀底。

他所在乎糾結的東西在傅清玄眼中似乎無足輕重,他真的對蘇清妤魂牽夢繞?還是?將這當做了無聊的消遣遊戲?

* * *

陸文旻帶著滿腹心事回到宅邸。傅清玄給了他一日時間考慮,若他肯讓出自己的妻子,傅清玄會竭儘所能保他,並?交給他吏部侍郎的職位,若他不肯,不止吏部侍郎的職位得不到,他還會被褫奪官位。

孰輕孰重,陸文旻內心其實?早已經清楚,卻不肯承認這個事實?罷了。

陸文旻內心一番掙紮後,最終還是?來到了蘇清妤的宅邸。

元冬領著他到廳堂時,蘇清妤還沒出來。元冬給他倒了茶,便去?通稟了,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蘇清妤才出來,看到他,她臉色淡淡的,無喜無怒。

“怎麼?你?是?來捉奸的麼?”蘇清妤冷笑一聲,絲毫不與他客氣。

陸文旻如鯁在喉,緩了片刻才道?:“你?說話不必那麼衝,我並?非此事而來。”

蘇清妤徑自落座,“那麼就是?談和離一事?”除此之外,她和他沒什?麼可說的。

陸文旻端起茶飲了一口。蘇清妤打量著他,察覺他麵有?難色,便道?:“有?話便直說,我約了蕭郡主等人?,待會兒她們便要來了。”

陸文旻沒辦法,隻好將傅清玄與他之間的對方告訴了她。他有?求於她,不得不照實?說。

蘇清妤聽?完後眉頭?緊鎖,傅清玄為何要對陸文旻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到底意欲何為?

再?看陸文旻的臉,蘇清妤瞬間覺得倒胃口至極,他這一趟來所為何事,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

他又一次為了自己的前程出賣了自己的妻子。

蘇清妤早已看透此人?,因?此絲毫不感到意外。@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陸文旻,你?真是?卑鄙無恥,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賤人?,罵你?我都嫌臟了我的嘴。”蘇清妤與蕭嫣然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罵起人?來得心應手。

陸文旻臉火辣辣地燒起來,像是?被人?打了無數巴掌,他的前程係在她身上,他隻能忍氣吞聲地接受她的冷嘲熱諷。

蘇清妤上次被他又是?不守婦道?又是?淫/婦好一通詆毀,心中一直窩著火,這會兒好不容易有?了奚落他的機會,哪裡?肯輕易放過。

“你?先前不是?說我是?恬不知恥的淫.婦麼,那你?就是?賣妻求榮的衣冠禽.獸,淫.婦好歹還是?人?呢,你?都已經不算是?人?了,你?還好意思與我說什?麼倫理綱常,以後可彆說了,莫叫人?笑掉大牙。”蘇清妤掩唇笑得肆無忌憚。

陸文旻聽?得忍無可忍:“蘇清妤,你?罵夠了沒?”

蘇清妤笑容驀然停止,目光冷冷地射向他,“不夠。遠遠不夠。”蘇清妤起身來回踱步,仿佛在想著什?麼。

她的模樣落入陸文旻的眼裡?,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片刻之後,蘇清妤又坐回到椅子上,愜意地喝了一口茶後,“要我答應幫你?也行,不過我要你?跪下來求我,不然我寧死也不去?,你?就一輩子當個普通老?百姓吧,彆妄想出人?頭?地了。”

陸文旻身子一顫,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清妤,“你?要我做什?麼?”

蘇清妤溫婉一笑,逐字逐句地道?:“我要你?,跪下來求我,就現在。”

陸文旻震怒,“你?瘋了不成?”

他越怒,蘇清妤越淡定,“我沒瘋,瘋的人?是?你?,我都要與你?和離了,還要委身於人?幫你?升官,你?當我是?觀音菩薩下凡,普度眾生?啊?”

陸文旻想不到蘇清妤竟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又尖酸刻薄,“你?不怕我休了你??”他皺眉威脅。

蘇清妤唇邊緩緩揚起,露出一嘲笑,“你?有?本事休啊,正好我也告訴世人?,你?是?因?為賣妻求榮不得才休了我,而我是?寧死不委身於人?才被休。你?讓我不好過,我便與你?不死不休。”

陸文旻看著她近乎癲狂的姿態,絲毫不懷疑她會做到,所謂的規矩也隻能束縛住守規矩的人?,它拿捏不了一個瘋子。

“元冬,送客!”蘇清妤衝著門外道?,而後便起身打算回屋。

“慢著!”

身後傳來陸文旻的聲音,蘇清妤扭頭?看到他眼裡?的糾結懊惱之色,不禁含笑坐了回去?。

陸文旻捏緊拳頭?,來到她身邊,扭頭?看了眼門外,見?元冬縮了回去?,這才忍著屈辱,彎了他那黃金膝蓋。

陸文旻此刻恨不得殺了她。

蘇清妤垂眸看著他的頭?頂,嘴角禁不住彎了起來,伸手將他的下巴抬起,迫使他仰望自己,“夫君,既然你?這麼聽?話,我就隨你?去?一趟吧。”蘇清妤看著他恥辱的模樣,忽然覺得先前在他這裡?受到的種種屈辱突然間煙消雲散了。

見?他臉上隱隱鬆了一口氣的模樣,蘇清妤又緩緩補道?:“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和離。”

陸文旻頓時皺緊眉頭?,卻說不出一個不字。

* **

夕陽西下時分,陸文旻的轎子停在了蘇清妤的宅邸門口。蘇清妤帶著元冬出來的時候,陸文旻大吃一驚,隻因?蘇清妤今日的打扮甚是?出格,鏤金絲百花軟羅紅裙,發挽高髻,眉如柳葉,眼波含媚,也不知道?用什?麼描成了這般妖冶模樣,唇似櫻桃,嬌豔欲滴。

她放在小腹前的纖手還塗了紅豔豔的丹蔻,一眼望過去?,是?光彩照人?,卻讓人?忍不住誤認為她是?煙塵女子,而非大家閨秀。她存心讓他丟臉?

“夫君,讓你?久等了。”蘇清妤笑得淡定從容,走兩步,還伸手扶了扶那高髻。

陸文旻一口氣險些沒喘上去?,“你?這副打扮成何體統?”

“什?麼體統不體統的?妾身都要去?以色侍人?了,還講究體統呢?”蘇清妤佯嗔了他一眼,“再?者說,妾身不打扮得嬌豔一些,萬一首相大人?嫌我醜陋,不給夫君你?升官怎辦?”

陸文旻哪裡?聽?不出她的陰陽怪氣,滿腔怒氣怨氣卻發作不得。短短幾?個月,她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說話便要噎死人?。陸文旻有?口難言,唯有?保持沉默。

* * *

到了相府,陸文旻被安排在普通的待客廳,蘇清妤卻被領到了傅清玄的書房。

陸文旻獨自一人?待在廳子裡?,心中煩躁不已,腦子裡?儘是?蘇清妤今日妖豔的模樣,他甚至有?股衝動,將她帶回去?算了,這官不當也罷,可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蘇清妤來到書房時,傅清玄卻愜意地坐於竹榻看書,她靠近他時,能聞到一股淡香,身上水氣明顯。

這人?今日倒是?悠閒,蘇清妤唇邊浮起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陸夫人?你?來了。”傅清玄放下手上的書,唇角彎起微笑,聲音如同春日裡?拂來的暖風。

“是?的,我來了。”蘇清妤麵容沉肅,默默地看著他,和那日見?到的他不同,他今日似乎心情很?好,也不避她了。

這也正常,他心情怎麼會不好?他的目的達到了,陸文旻為了前程再?次賣妻求榮,他讓她再?次見?識陸文旻的醜惡嘴臉。

傅清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眼裡?似乎多了點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你?今日這身打扮甚美。”

蘇清妤不動聲色地掠了下鬢發,莞爾一笑:“美麼?專為你?而打扮的。”

正如蘇清妤意外他的讚揚一樣,蘇清妤的話也讓傅清玄感到些許意外。

他點點頭?,怕她忘了什?麼似的提醒她,“你?的夫君為了前程,把你?送給了我。”他唇邊的溫柔笑容就好像在與她說,看吧,你?的眼光多麼差,竟然看上了那麼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蘇清妤胸口微微起伏,心中有?簇火苗,且有?燒旺的趨勢,“這個遊戲很?好玩麼?我是?什?麼這場遊戲裡?的玩物麼?”

傅清玄在蘇清妤眼裡?看到了壓製不住的怒火,他笑容斂去?,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向書案,他的手往案上一放,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案麵,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蘇清妤目光瞟向榻幾?上的書,是?一本誌怪書籍,眉頭?不由蹙深,心裡?的火氣騰地由往上漲了幾?分。

傅清玄回身,唇噙著淺笑,“我不過是?讓你?看清你?的夫君而已。他這樣的人?,還值得你?愛麼?”

窗外夕陽的餘暉透過竹葉間隙照射進來,映著著他挺拔的身姿與俊美麵龐,如夢似幻。她討厭他這副好似不染凡塵的模樣,更討厭他掌控一切的從容姿態。

蘇清妤快步走上前,直到他身邊,才放緩動作,“你?想知道?他值不值得我愛麼?”在他的注視下,蘇清妤冷著臉,抬手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一巴掌不夠,揚手又是?一巴掌。

“你?們不是?要瘋麼,那我陪你?們一起瘋了。你?怒了麼,不高興了麼,有?本事來砍我頭?啊。”

蘇清妤塗得豔麗的紅唇勾起抹譏誚,說著又要揚起打他,然而巴掌還未落下,手腕被一股強力禁錮住。

蘇清妤目光驀然對上傅清玄的眼眸,那裡?麵依舊波瀾不驚,隻是?有?些暗沉,還沒來得及說話,人?被抵在書案之上。

蘇清妤氣惱不已,又抬起另一隻手打他,卻同樣被他抓住,雙手禁錮被在頭?頂,蘇清妤隻能怒瞪著他,“放開我,快放開,奸臣,狗官……”蘇清妤沒了手,但還有?嘴,她一邊罵一邊扭動身子,掙紮間將上頭?的公牘文書掃落,委了一地,傅清玄也不理會。

“罵夠了麼?”傅清玄低聲道?,注視著她的眼眸有?火光躍動,還有?著讓人?陌生?的情緒。

蘇清妤正處於激動之中,哪裡?還管惹不惹怒他,“不夠,你?和陸文旻沒區彆,你?們就是?同流合汙的奸賊,衣冠禽.獸,禍亂朝綱,奪人?之妻的狗.官,不要臉……”

話還未沒說完,唇被傅清玄狠狠地吻住,而她張開的嘴恰好給了他攻略城池的機會,一根溫熱濕滑的東西鑽進她的口腔裡?,與她的勾纏在一起。

蘇清妤越是?推拒,傅清玄進攻得越是?霸道?,與他一直以來給人?的溫柔形象十分不符。

就在蘇清妤猶豫要不要咬爛的舌頭?時,他的吻卻來到她的脖子上。

頸間濕.熱的吻讓蘇清妤禁不住渾身一顫,這時耳邊“嘶拉”一聲脆響,讓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傅清玄撕爛了她的衣服。

雙手不知何時已經得到了釋放,蘇清妤驀然伸手推開他,而後從書案上起身,氣憤盯著他,然而她雙頰醉紅,媚眼如絲,朱唇微腫濡濕,讓她看起來更像是?羞嗔。

傅清玄也在看她,他衣衫不整,長發散亂胸前,他的目光晦暗不明地掃過她的胸,抬起手背擦了擦唇,忽然一笑,那笑容襯得他昳麗又邪氣,是?蘇清妤從未見?過的模樣。

蘇清妤渾身一陣麻.癢,一股熱.流緩緩向下流淌,聚成濃.稠之物,這讓她心中驚愕又懊惱。

一股報複性?的衝動讓她發狠地將他推到椅子上,在傅清玄錯愕的目光之下,欺身而上,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了上去?。

第 59 章

就在陸文旻等得十分焦急時, 傅清玄的侍女卻過來告知,蘇清妤已經離開了相府,在大門?口等他。

當他趕到轎子?裡時, 蘇清妤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彆忘了,和離書。”

陸文旻看到她此刻的模樣, 不由得氣血上湧,攥緊了拳頭。雖她有意遮掩,然而還是叫人看出來衣服被人扯破過,雲鬟傾斜,有一綹青絲垂落下來, 豔麗的唇微腫,一看便知道做過什麼。

“淫.婦。”坐到她對麵,陸文旻忍不住罵了句。

被?罵多了, 蘇清妤突然覺得自己快要習慣了這?個稱呼,然而她卻定定地望著?他,眼睛逐漸泛紅,而後閃出淚花,激動地道:

“沒錯,我是淫.婦,是你和那一手遮天的奸賊讓我變成了下.賤的淫.婦,我本是名門?之女, 千金之重,若不是嫁給你,我又怎麼墮入汙泥成為你口中的賤婦淫.婦,為了你的前程, 我不得不出賣了自己的身子?……”

蘇清妤嘴唇顫抖,哽咽著?繼續道:

“你可知他是如何對待我?他將我壓在書案上, 對我為所?欲為,不論我如何反抗,都沒用。”蘇清妤將手腕展露在他麵前,隻見白?皙的肌膚仍舊可看到紅印子?。

“不止如此,他還用鞭子?抽打我的後背,疼得我想求饒,可一想到這?樣會惹他生氣,他一生氣,你吏部?侍郎的官職隻怕就無?望了。”蘇清妤看到他眼裡似乎有懷疑之色,立刻疾言厲色起來,“你不信麼?你是要看到我後背的傷才相信?”說著?又淚如雨下。

“我沒有不相信你。”陸文旻看著?她萬般委屈恥辱的模樣,想說點安慰的話,可突然間說不出一句話。

蘇清妤臉上布滿委屈的淚水,“你知道麼,隻有下賤的人才會被?男人如此對待……”

陸文旻臉色一變,驀然打斷她:“夠了,彆說了。”

蘇清妤豔麗的紅唇緊抿了下,忽然像是承受不住恥辱似的,驀然掩麵痛哭。陸文旻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口像是被?人擰了一下,連忙坐過去,手放在她的肩上,正要安慰她,卻被?蘇清妤一把推開。

蘇清妤似嗔非嗔地看著?他,“你也彆自作多情,我不是為了你,隻是為了和離書罷了。”

陸文旻怔住,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濃濃的失落。

蘇清妤看著?隻會呆呆地盯著?自己,便朝著?他伸出一隻纖手,“快將和離書給我,彆不守信用,彆讓我罵你。”蘇清妤斜睨著?他,說完又輕咬著?下唇,可又要笑不笑的模樣,便莫名給人一股調情的感覺。

陸文旻以前嫌她恪守禮法,呆板無?趣,可如今卻又覺得她這?副與大家?閨秀不符的模樣讓人招架不住,他沒辦法,隻能將準備的隔離書拿出來交給她,在她伸過手來接的時候,忽然不舍。

蘇清妤用力奪過和離書,看了眼,終於鬆了口氣,而後唇角勾起抹嘲諷。

沒想到這?和離書如此輕易就到手了,這?還真是托了傅清玄的福呢。

還有她這?位夫君,要不是他貪戀頭上那頂烏紗帽,她還沒辦法與他和離。前幾日還信誓旦旦地說她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結果還不到兩?天,就把和離書給她了。

“你放心吧,在你沒坐上吏部?侍郎的位置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們和離一事,也不用擔心我翻臉不認人。”將和離書放好,蘇清妤臉上有了笑容,“我們隻是和離,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你我往後還有需要互相照應的時候。”

蘇清妤也不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會與他鬨得太難看,傅清玄應該是想重用陸文旻的,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她和陸文旻雖然做不成夫妻,但畢竟相處過十?年,這?份牽絆不是說沒就沒的,萬一以後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呢?

至於和離這?事她根本不打算告訴傅清玄,他戲弄她,還不允許她戲弄回來?她原本想要遠離這?二人,好好過自己的生活,他們非要將她扯進這?漩渦之中,那就看誰瘋過誰。

陸文旻不理會她虛偽的客套話,目光掃過她,見她伸手扶了扶發髻,想到她先前輕浮的姿態,便道:

“你不用刻意做出這?樣的姿態來,還是以往端莊持重的模樣順眼一些?。”

都已經是前夫了,還要對她進行說教,他不去當教書先生真是可惜了。@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蘇清妤不以為意地瞥了他一眼,輕笑出聲:

“難不成女人就該端莊貞嫻麼?我不覺得,就算我打扮得像風塵女子?,我的心也比你們這?些?臭男人乾淨。”

陸文旻不覺皺眉,“荒謬之言。”

蘇清妤冷笑一聲,不耐煩道:“你有這?個閒工夫,不如去說教說教你們男人,據我所?知,你們男人可是各色各樣都有,讓我想想……”蘇清妤纖指抵唇,“好比那些?在街上看到獨身婦人就忍不住調戲的輕浮浪子?,以及那些?爬牆鑽穴偷看婦人的猥瑣男人,你應當去教一教他們如何做一個正人君子?。”蘇清妤定定地看著?陸文旻,忽然噗嗤一笑,“差點忘了,你是衣冠禽.獸,衣冠禽.獸又如何教人做正人君子?。”

“你……”陸文旻氣得差點吐血,他真覺得蘇清妤瘋了,可又莫名地覺得這?樣的她有著?讓人難以移開眼睛的美,以往的她仿佛是一灘波瀾不起的死水,而今卻像是一簇張揚熱烈的火焰,不自覺地被?吸引,可靠近了又會被?灼傷。

蘇清妤看到陸文旻眼裡的癡迷之色,不由有些?驚訝,隨後又禁不住冷笑,有的男人本性?當真是下賤的,你越罵他,他心裡越高興,蘇清妤瞬間沒了譏諷他的心思。

將蘇清妤送回宅邸,陸文旻便走了。元冬和阿瑾看到蘇清妤的模樣,都擔心地圍到她身邊,蘇清妤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就進屋換了一身衣服。

蘇清妤背後根本沒有傷,她是騙陸文旻,至於為何要騙,除了讓他慚愧將和離書給她,還有點想做戲,也許她真的和陸文旻說的那樣,有點瘋了。

不過這?又如何,她拿到了和離書,她終於擺脫了陸夫人的身份,往後她隻是她自己。

* * *

秦王府。

秦王坐在太師椅上品茗,蕭嫣然正坐在他身旁,撒嬌耍賴向他討要銀子?,隨從張正從外頭進來,欲稟報事情,見蕭嫣然在,就在門?口猶豫不前。

秦王瞥見了外頭的人,神色一沉,而後寵笑著?從袖子?裡拿出了幾張銀票給她,“討債鬼,彆來煩我了。”

蕭嫣然接過銀票,甜甜地道了句:“爹爹最好了。”便歡天喜地地去了。

張正進屋後,秦王臉上的笑意斂去,變得陰沉懾人。

“查到了麼?”他沉聲道,眼裡精光射出,讓人不緊心生怵意,哪裡還有先前的慈父模樣。

“回稟王爺,查到了,這?幾日陳國舅的確時不時地在薈萃居晃悠,還悄悄找了一些?人盯梢,企圖闖進去,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

秦王唇邊浮起冷笑:“這?酒囊飯袋,以為仗著?姐姐是太後,便以為他可以呼風喚雨,與本王對抗了,繼續讓人盯緊他。”那日聽到柳瑟和身邊女子?說的話後,秦王他就留了個心眼,這?陳國舅當真是讓人放心不得,想到此,他眼裡閃過抹狠毒之色。

張正走後,秦王正欲回屋歇息片刻,蕭祈安從外頭走進來,說是有事要與他商議,他便又坐了回去,聽完了蕭祈安的請求時,秦王無?比詫異。

“你再說一遍,你要做什麼?”

秦王銳利的目光落在站在自己麵前的蕭祈安身上,不敢相信他方?才竟然說要納妾,而且對方?還是罪臣之女,寡婦,優倡之流。

他的兒?子?一向嚴於律己,守禮持正,乃是世家?公子?的典範,他對他的亡妻念念不忘,連納妾都被?他母親逼著?納的,如今他卻主動提出來要納妾,這?讓他覺得荒唐且不可思議。

“回稟父親,我想納蘇邕之女蘇迎雪為妾,請父親準許。”麵對父親的質問,蕭祈安英俊硬朗的麵龐有著?堅定之色。

秦王一拍桌案,火冒三丈:“你可知道她父親永安侯犯了事?你可知她現在身份低賤配不上王府的門?第?你可知她表麵受人追捧,私底下是多少達官貴人的玩物??你就不嫌臟?”

蕭祈安聽著?這?一句句貶低蘇迎雪的話,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也許他父親的說的沒錯,她的確如此,但一切並非她自願。

“父親也碰過她麼?”蕭祈安忽然問了句,他記得蘇迎雪受邀去過幾次莊園,他的父親對她青睞有加,給了她不少賞錢。

“混賬!”秦王大怒,拿起桌上的茶杯驀然往他身上砸去。

蕭祈安並沒有躲閃,依舊筆挺挺地站著?,那隻茶杯砸在他的額頭上,頃刻間頭破血流。

秦王怔住,沒想到他竟連躲也未躲,心疼的同時又十?分生氣,“我怎麼會碰那種肮臟東西。”

“既然父親沒碰她,那我納她為妾又何妨,還請父親準許。”鮮血說著?額角流下,他卻神色未變,隻堅持要納蘇迎雪為妾。他對蘇迎雪並非出自於情,他醉酒犯了錯事,毀了她的清白?,他理當負起責任。

這?事他不會和他父親說,隻因說了,他父親也不會認可他的想法。

蕭嫣然還沒進屋就聽到她兄長說要納妾,心中不由一驚,又見地上有茶杯碎片,她的父親麵色難看,一副氣得不淺的模樣。

“兄長要納何人為妾?”蕭嫣然走進屋中,看到蕭祈安頭上的血窟窿,不禁十?分心疼,“爹爹,兄長他要納妾就由得他納吧,娘親還給他塞了一個呢,難得兄長有自己喜歡的人……等等,蕭嫣然突然想起一個人,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她扭頭看自家?兄長:“阿兄,你要納的那個妾不會是蘇迎雪吧?”

蕭祈安微頷首。

蕭嫣然瞬間有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哎呦一聲,氣道:“爹爹你打死他得了,我討厭蘇迎雪,我絕對不要她進門?,這?個家?有她沒我。”

蕭祈安沒想到自己疼愛的妹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失望地看向她。

蕭嫣然承受不住他這?樣的眼神,驀然彆開臉不與他對視,反正她絕對不可能讓蘇迎雪進他們王府的門?。

秦王恨鐵不成鋼地道:“你看看,你妹妹都比你懂事,知道那蘇迎雪是個什麼東西,把她納進來隻會敗壞王府名聲,這?件事我斷然不會同意,你死這?條心吧。嫣然,把你兄長勸下去,讓他好好反省。”

蕭嫣然本不想理會,但見他滿臉都是血,還固執地在那站著?,到底有些?不忍心了,便走過去將他拽了出去。

“兄長,你到底為何要納蘇迎雪為妾?你難道把嫂嫂忘了?”蕭嫣然感到極其地不解,她知道自己的兄長深愛著?她嫂嫂,有時候她也希望有一個人來撫平他的傷痛,但那個女人絕對不是蘇迎雪,她心思那樣重,進了王府,不知道要鬨出多少事來。其實她有想讓蘇清妤給她做嫂嫂,當然前提得是她和離,不過人家?心有所?屬,而她兄長也心愛在亡妻。她也不忍心讓自己的好友受傷。

“我沒忘!”聽到蕭嫣然的話,蕭祈安平靜的表麵隱隱有崩裂的痕跡,他不覺收緊了手,而後神色皺冷,“嫣然,此事與你無?關?,你莫要管。”

她兄長一向疼愛她,如今為了一個人女人甩她臉色,蕭嫣然十?分不快,緊跟上他,“既然沒忘,你為何要納那個女人為妾?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難不成那個女人用什麼威脅你了?”

蕭祈安閉口不言,腳步加快。

蕭嫣然跟不上,氣得一跺腳,“好,你什麼都不肯與我說,我就去臨猗坊鬨,我倒要看看那個臭女人到底給兄長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對他言聽計從!”

蕭祈安背影一僵,他知曉蕭嫣然是什麼性?子?,她說去鬨就一定會去鬨,他無?奈地轉過身,“嫣然,算兄長求你,你彆去鬨,是我對不起蘇姑娘在先,我理應對她負責。”

“你對不起她?負責?”蕭嫣然眉頭幾乎攢在了一起,“兄長,你果然是被?逼迫的,你告訴我,她對你做了什麼?”

蕭祈安心煩意亂,額頭的傷口依舊在流血,他隻覺得頭暈目眩,又被?頭頂的太陽暴曬,身形不由搖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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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嫣然見狀一急,忙叫人過來將蕭祈安扶了回房。

看著?自家?兄長的慘狀,隻覺得都是蘇迎雪害的,心裡打算去臨猗坊找她算賬,嘴上卻答應蕭祈安不會找蘇迎雪。

* * *

臨猗坊。

蘇迎雪正在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柳姨娘在屋裡說話。永安侯犯事後,柳姨娘同樣被?貶為賤籍,柳姨娘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隻是這?個年紀對於那些?達官貴人而言,到底還是大了,坊裡並未安排她出去赴宴應酬,隻讓她在坊裡做事。柳姨娘自幼便學一手好琵琶,永安侯當初看上她,有一部?分原因在此,另一部?分原因是她善解人意,宛如一朵解語花。來了臨猗坊後,因為身懷技藝,坊裡的掌事就讓她教些?姑娘彈琵琶,因此過得還算不錯。

但她也是心氣高的人,好不容易從擺脫了樂工之女的身份,進入永安侯府為妾,如今又淪落教坊,那麼她前半生的努力算什麼?她寧死也不願意在教坊裡度過餘生,她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女兒?身上。

“世子?果真說會對你負責?”柳姨娘眼裡掠過激動之色。

蘇迎雪含笑點點頭,心裡也十?分高興,“他是這?樣說的。”

“我聽說過蕭世子?,他的名聲很好,又是個專一癡情的人,他既然說了這?種話,想必不會辜負你的了。”柳姨娘高興道,隨後想到什麼,忽然又有些?發愁,“就怕他父親不肯同意……”

蘇迎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姨娘,你放心,蕭世子?一定會有辦法,我信任他。我一定會帶著?您離開教坊。”

柳姨娘反握住她的手,欣慰地點點頭。

兩?人說著?間,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鬨,不一會兒?,蕭嫣然嬌脆中夾雜怒火的聲音從外頭傳出來:

“蘇迎雪,你給本郡主出來!”

蘇迎雪心中一驚,已經知曉她為何事而來,麵對柳姨娘擔憂的目光,她安撫道:“沒事的,姨娘。”

蘇迎雪起身走出屋子?,看著?蕭嫣然一身華貴打扮,氣勢洶洶,身後隻帶了一名侍女,臉上有些?惴惴不安之色,看來蕭嫣然是瞞著?蕭祈安過來的。

坊裡的一些?姑娘禁不住好奇紛紛擠在院門?□□頭接耳,議論紛紛。

蘇迎雪佯裝鎮定地走上前兩?步,“蕭郡主找妾身有何事?”

蕭嫣然本是頤指氣使的脾氣,看著?她一副裝不懂的模樣,哪裡還忍得了,當即衝上前,在蘇迎雪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猛地扇了她一巴掌,“你這?壞女人,竟然敢設計我兄長,讓他納你為妾,你不要臉!”

蘇迎雪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可思議地看著?蕭嫣然,周圍或看熱鬨或嘲笑的目光讓她心中燃起怒火與屈辱,可又無?法向蕭嫣然發泄出來。她是尊貴的郡主,而她身份低賤,隻能任由她踐踏尊嚴。

“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胡亂打人啊。”柳姨娘看到自己的女兒?被?打,連忙從屋裡出來。

蕭嫣然高傲地抬起下巴,看向柳姨娘,“我就打她如何?你們母女二人妄圖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柳姨娘臉色一變。

蘇迎雪伸手握住了柳姨娘的手臂,而後忍著?恥辱,定定地看著?蕭嫣然:“我不知曉你兄長是如何說的,但是他醉酒輕薄了我,毀了我的清白?,是他說對我負責的。”

“你還有清白?可言?”蕭嫣然杏眼圓瞪,“我了解我兄長,他醉了酒隻會睡覺,絕對不會對人動手動腳,我看分明是你趁他醉酒,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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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嫣然此言一出,院門?口立刻傳來竊笑聲,看向蘇迎雪的目光也充滿了鄙夷之色。

蘇迎雪垂下的手不由得顫抖,她收緊成拳,壓下心頭的憤恨,眼裡浮起淚光:“郡主,我知道蕭世子?是你的兄長,你敬他愛他,但也不能罔顧事實,隨意冤枉人。蕭世子?已經在我麵前承認了錯誤,郡主實在不信,我也沒辦法了。”

蕭嫣然看著?她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內心氣得不行,也意識到繼續糾纏下去也沒意思,便高傲地揚起下巴:“本郡主來隻想告訴你一句,你這?輩子?都彆想進王府,不要癡心妄想了。”說著?冷哼一聲,轉身領著?侍女而去。

蕭嫣然走了,看熱鬨的姑娘也走了。

蘇迎雪依舊呆呆地站著?原地,回想著?蕭嫣然驕傲不屑的姿態,眾人嘲笑譏諷的目光,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甘與怨恨。

她這?輩子?都無?法進王府麼?她不信。

* * *

蘇清妤等了幾日,終於等到陸文旻被?任命為吏部?侍郎的消息。精心打扮一番後,她來到陸府,告訴陸文旻,傅清玄要他帶著?她一起去相府。陸文旻表示自己未曾聽說過此事。

蘇清妤隻是冷笑一聲,“那日傅大人親自說的,你不信麼?”

陸文旻想蘇清妤不至於騙他,便不再懷疑,心裡雖然不願意,但他今日才拿到吏部?侍郎的任命文書,隻能遵從傅清玄的指示。

黃昏薄暮,蘇清妤和陸文旻到相府時,傅清玄剛好回到了府邸,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

墨竹從外頭走進屋中,稟報:“大人,陸大人攜其夫人求見。”

傅清玄修眉微動,他並未讓陸文旻帶蘇清妤來,是他自主主張?還是……

他目光轉向窗外,腦中閃過零碎畫麵,抵著?額的手向下,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唇瓣,“就和上次一樣安排吧。”他道,說這?話時,墨竹看到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幽邃深沉,加上他指尖的動作,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曖昧。

說不上來為什麼,墨竹莫名地紅了臉,連忙應了聲“是”後,便退了出去。

被?墨竹帶到書房的時候,蘇清妤禁不住在心裡又暗暗罵了句:狗官。

第 60 章

紅苑。@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柳瑟柔媚無骨地靠著榻上, 翻看著一本曲譜。雖太陽已經落山,但天氣還是十分?炎熱,她精神懨懨, 半晌都?看不到一頁。

外頭簷下掛著的一架綠鸚鵡,突然撲騰了幾下, 嘴裡嚷著:“有客來,有客來。”

這是她新買來的鸚鵡,還是會說話的鸚鵡,專買來解悶逗樂的,這些日子她實在有些無聊。

柳瑟聽到那一聲聲的“有客來”隻覺得甚煩, 甚至想把這鸚鵡拿去燉了得了。她也不理會,翻了個身?對著窗外的風景,直到耳邊腳步聲?響起, “沒聽到有客來?你的丫鬟也懶,人影也沒見著個。”

聞聲?,柳瑟才?翻身?懶懶地投去一眼。

來的是個年輕男子,穿著一襲青色寬衫,手執羽扇,身?形高挑瘦削,麵容十分?清俊,端得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柳瑟嬌懶地撐起身?子, 不滿地道:“你?大白天來這裡,也不怕被人知曉。”

男子笑?著從桌上拿了一桃子,往上一拋,隨後往椅子上悠然一坐, 笑?盈盈地道:“怕什麼??我日日逛青樓,也沒人說。”

柳瑟嬌眼一翻, 懶得理會他,繼續翻看曲譜,過了一會兒,不見他說明?來意,禁不住又有些好奇。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柳瑟放下曲譜,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

“粗鄙。”男子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嫌棄地扔下桃子,什麼?破桃子,摸了他一手毛。

“接下來大人那邊有什麼?指令?秦王已經派人盯上了陳國舅。”男子問。

柳瑟問言纖手一滯,煩躁地將曲譜丟到一邊,冷冷道:“等著吧,大人那邊如今正忙於?國事,無暇理會這些跳梁小醜。”

她的聲?音隱隱透著幾分?怨氣,男子輕輕一笑?,語氣夾雜點揶揄,“你?吃炮仗了?今日這麼?烈性。”

柳瑟瞪了他一眼,不客氣地道:“你?滾吧,現在不需要你?。”

男子定定地看著她,突然歎了口氣。

柳瑟皺眉道:“你?歎什麼?氣?”

男子搖了幾下羽扇,語氣悠悠道:“大人公務繁忙,我們作為?他的謀士,也不能眼巴巴地乾等著他出指令,我們要學會揣測他的心思,然後替他排憂解難。”

柳瑟問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看著柳瑟聽得認真,男子才?笑?道:“其實大人的計劃我大概也了解七七八八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往這裡麵再填上一把火,然後就可以隔岸觀火了。”

柳瑟心思不禁有些鬆動,卻冷笑?道:“你?說得倒是簡單輕巧。”

男子並不生?氣,微笑?道:“有一件事你?難道不好奇麼??”他頓了下,等柳瑟麵露好奇,才?道:“秦王為?何如此緊張湘水街的那座宅子?”

柳瑟沒應答,隻是揚了揚柳眉。

男子便?接著道:“秦王一直覬覦皇位,或許那裡麵藏著他謀逆的證據,比如兵器火藥之類的東西。大人也許早就知曉此事,所以才?設計讓他們二虎相爭,等他們兩敗俱傷,便?無人再阻止他安社稷,定江山了。”

柳瑟略一沉吟後,皺眉道:“若真是如此,我們更應當聽從大人指令行事。”在公事上,柳瑟一向依令行事,不敢擅作主張。

男子一收折扇,冷笑?了聲?:“柳瑟啊柳瑟,你?真是膽小如鼠,怪不得隻敢偷偷喜歡他。”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柳瑟氣得咬牙切齒,“我對大人,隻有敬畏。”

男子目光幽幽地瞟了眼她微紅的麵頰,“是麼??”

* * *

蘇清妤來到書房的時候,傅清玄還沒有來,墨竹讓她屋裡稍等片刻,便?出去了。

蘇清妤坐在竹榻上等了一會兒,仍不見有人來,她感到有些無趣,視線不經意間掠過書案,隻見上麵整整齊齊地堆著許多公牘文書。

蘇清妤心思微動,目光掃了眼門?外後,站起身?,來到書案旁,正要伸手拿起最上麵的一份公牘,門?口驀然響起了墨竹的聲?音:

“陸夫人。”

蘇清妤心猛地狂跳了下,她連忙縮回?手,臉上掠過窘色,她定了定神,而後若無其事地回?頭看向她,“這些公牘亂了,我整理了下。”

蘇清妤衝著她笑?了笑?,道。

墨竹點點頭,並未多想,跨進門?檻,將茶果點心放在竹榻的幾上,擺放後與蘇清妤道:“陸夫人且再等一下,大人他……在沐浴。”

沐浴?蘇清妤眉頭微擰,心中第一個升起的念頭便?是這人存心讓她等待,就和兩人剛剛重逢時那樣。

“嗯,知道了。”蘇清妤淡淡道,心裡有些不高興。

墨竹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下,什麼?也沒說地轉身?離去。

墨竹走後,蘇清妤也不敢再去偷看書案上的東西,她安安分?分?地回?到榻上坐下,望著窗外被夕陽光籠罩的翠竹發呆,不知不覺間眼皮變得沉重。

就在蘇清妤的腦袋差點往下栽去時,有什麼?東西伸過來支撐住了她的額頭,蘇清妤驚了一跳,一抬眼眸,對上傅清玄含笑?的眼眸,瞬間清醒。

他的手捧著她的頭,寬大輕盈的袖子飄來一股幽香。二人四目相對,像極了兩人重逢時的那場景。

蘇清妤心口微微震動了下,她連忙直起身?子,扭頭一看窗外,外頭隻剩下了晚霞餘暉。

這人沐浴還真是久啊。

“抱歉,讓你?久等了。”他輕聲?道,隨後轉身?走向書案。

他穿著一襲藍白相間的寬袖大衫,及腰如緞的長發鬆鬆半挽,戴了竹節形青玉簪,背影雍容大雅,挺拔健壯。

蘇清妤不覺眯了下眼眸,他突然發現,這男人的衣著打扮看似很低調,實則款式多樣時新,且為?精心裁製,他頭上戴的簪子,仔細一看,也常常更換。

也許這人其實很愛打扮?

傅清玄輕撩衣擺,坐進書案前的椅中,“陸夫人,我好像今日沒讓你?與你?夫君來吧。”

他的手緩緩放到桌案上,修長白皙的指尖輕打著案麵,目光定在她的臉上,一副準備算計人的模樣。

這是蘇清妤第一次覺得自己看穿他的心思,也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想掩藏的緣故,“托大人您的洪福,我的夫君當上了吏部侍郎,我特地攜我夫君來感激大人。”蘇清妤掠一下鬢發,笑?盈盈地道。

她說的是,她攜陸文旻來,而非陸文旻攜她來。

傅清玄微微頷首,臉上露出認真的神色,問:“所以陸夫人你?打算如何感激我?”

蘇清妤不覺愣了下神,隻因他的話讓她再次想起來,當初她放棄尊嚴跪在他麵前,他居高臨下接受她的跪拜,要她取悅他,還讓她爬到了他麵前的場景。

蘇清妤目光黯了黯,認定他此刻不安好心,心中控製不住地湧起一股惱意,臉上卻笑?得越發明?媚:“大人,想我怎麼?感激你?呢?”

蘇清妤慢悠悠地走過去,在他的注視下,鎮定自若地主動坐到他的懷裡,勾住他的脖子。

有了先前的事,傅清玄此刻並不覺得意外,放在案上的手,順勢攬住她。

“唯有將此身?交由大人處置,以感激大人對我夫君的提攜之恩。”蘇清妤目光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的臉,而後緩緩地湊到他耳邊,撩開散在他身?前的一縷發,輕聲?細語道:“你?是不是想聽到這樣的話啊?”她稍作停頓,才?冷哼道:“你?想得倒是美。”

說著張嘴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不是調情,是死死地咬住,仿佛恨不得吃他的肉、飲他的血一般。

傅清玄身?子微僵了下,卻未推開她,放在她腰間的手反而越收越緊,待放鬆下來後,他還微揚起頭縱容她咬得更深。

視線落在屋頂的梁子上,他眉頭輕擰,目光卻鍍了一層昏暗不明?的霧色。蘇清妤的貝齒陷進他的血肉之中,他非但未感到痛苦,唇邊反而浮起抹愉悅的輕笑?。

蘇清妤咬破了他的肌膚,嘗到了些許腥甜,她一怔,被怨憤占據的腦子才?驀然清醒過來,於?是趕忙鬆開了他。

看到他脖子上帶血的牙印,蘇清妤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人都?不知疼的麼??

蘇清妤有些心軟了,正打算說點什麼?,傅清玄的手忽然伸過來,捏住她的脖子,隨後緩緩滑向她的下巴,逼迫著她揚起了臉,“這才?是你?在我麵前應有的骨氣,就像當年張牙舞爪打人那樣。還要發泄麼??”

蘇清妤下巴被鉗製著,看不到他眼眸裡的火光,隻覺得他的聲?音溫柔似水,他的手緊緊掐著她,她沒有心生?恐懼,溫熱的觸感反而帶給她一陣奇異的戰栗。

耳邊一聲?輕響,她垂下眼簾掃過去,隻見案上放著一根鞭子。很像是當年她抽打在他身?上的那根。

蘇清妤眼裡閃過驚訝,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避諱著在他麵前提起當年那件事,不想他竟主動提起。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已經還她一鞭不是麼?,還說過那事一筆勾銷,那他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蘇清妤心中紛亂如麻,想來想去,無果。忍不住又怒罵了他句:“狗官。”他就是存心讓她不好過。

傅清玄不怒反笑?,“我是狗官,那你?是什麼??”他靠近她的耳畔,輕語:“淫.婦?”

從傅清玄口中聽到‘淫.婦’二字,蘇清妤雙眸圓睜,不敢置信,而後便?是又氣又恨,連他也跟著陸文旻一起作踐她。

蘇清妤伸起手就要打他,卻被他一把抱起,放坐在書案上。

“狗官與淫.婦是不是天生?一對?”他突然詢問道。

蘇清妤對上他深邃專注的目光,忽然怔住,臉沒由來地一紅,頓時惱羞成怒,“誰與你?是天生?一對,你?滾開!”

蘇清妤想也沒想,就伸腳踢過去,若被傅清玄握住了腳腕,他使?了個巧勁兒,蘇清妤驚了一跳身?子往後倒在案上,他隨之傾身?壓過來。

“我是良家婦女,你?是強占下屬妻子的不要臉狗官!”蘇清妤一邊罵一般抓起一旁的書籍,砸到他的身?上,儘管她有些生?氣,但她並未失去理智丟他的公牘,那書籍是他前日看的那本誌怪。

傅清玄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好,我是狗官,你?是良家婦女,我現在打算強了你?。”

“……”蘇清妤啞然,他神色平常,讓人猜不透他說的是真話還是開玩笑?,她僵了片刻,才?想起來她要掙紮,於?是撐起身?子,卻被傅清玄推了回?去。

蘇清妤高髻上的簪子被摔落,他要來真的?

“我要把所有人都?叫來,看看你?的真麵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奸賊。”蘇清妤皺眉道。

傅清玄俯身?,“不用叫了,因為?已經有人來了。”他的臉轉向左側的方向,那裡是一麵牆。

蘇清妤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忽然聽到隔壁傳來響動,是開門?聲?,而後是腳步聲?,她渾身?一僵:“隔壁有屋子?誰在隔壁?”

傅清玄好心替她釋疑,“旁邊有個待客屋子,我讓墨竹帶著你?的夫君去了那裡。”

蘇清妤對上他那暗潮洶湧的平靜眼眸,隱隱猜測到他的目的,不由大驚:“你?瘋了?”

傅清玄無言地注視著她,一手拇指指腹輕撫著她微燙的麵頰,目光逐漸變得溫柔。

他似乎知道該如何讓她柔軟下來,蘇清妤呼吸一滯,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卻無法動彈,好像有無形的東西定住了她。另一手被傅清玄按在案上無法掙脫,他的手忽然從她的手腕移到她的掌心,然後與她指間相纏。

蘇清妤知道傅清玄在刻意引.誘她,可她仍舊難以招架他的柔情。她稍有鬆懈,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頸項間,她緊繃抗拒,他便?又離開,直到她欲舍難舍,他又開始試探,這樣欲擒故縱的方式頓時讓人陷入煎熬急躁之中。@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他這人是極其有耐心的,她比不得他,隻能換個方式,蘇清妤在他再一次以退為?進時,驀然攀住他的肩膀,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她大概是瘋不過他了,不過,她心依舊有不服。

“嘶拉”一聲?清脆響,這次被撕裂的是傅清玄的衣服。當蘇清妤對他發起攻勢時,傅清玄的懷柔策略便?不複存在,他以蠻力將蘇清妤翻身?俯趴在書案上,他俯首在蘇清妤耳邊輕笑?:“陸夫人,彆忘了,你?是良家婦女。”

“瘋子……你?放開我!”蘇清妤一邊掙紮一邊壓低了聲?音罵,掙紮到氣喘籲籲,身?後的人都?沒有放開她,忽然感覺底下涼嗖嗖的,才?發現裙子全都?堆到了身?上,這讓她十分?羞惱,抗拒間將案上的硯台驀然推翻在地,“砰”地發出一聲?巨響。

蘇清妤頓時僵住身?子,驚恐地看向隔壁的牆,正當她豎起耳朵細聽隔壁的動靜時,尾椎骨忽然一緊,她扭頭看向傅清玄。

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此刻映入眼簾的畫麵,他溫柔專注的目光落在他指尖的動作上,明?明?極其霪靡,可他的手優雅得讓人覺得他在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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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妤渾身?震顫,腦子裡水霧繚繞,忘了自己身?處何地,隻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塊無法開口說話的硯台。然而事實是她貝齒緊咬,不敢發一絲聲?響,怕泄露自己的心聲?,也怕被隔壁的人聽見。

這時耳邊傳來傅清玄戲謔蠱惑的聲?音:

“看看這是什麼??還說你?不是……”幾不可聞的兩個字仿佛一道激流驀然穿透她的耳膜,頃刻間襲遍全身?,而後往腹下而去。

她看著伸向她麵前如玉沉水中的晶瑩手指,渾身?控製不住顫抖,有氣無力地哼罵道:“

不要臉的狗官……”

* * *

隔壁的屋子陸文旻接過墨竹遞過來的茶時,忽然聽到一聲?巨響,不覺看向前麵的牆壁,麵露疑惑之色。

“對麵有人?”

墨竹心中有些尷尬,卻麵不改色地解釋道:“隔壁是大人的書房。陸大人且在此歇息片刻。”她擔心陸文旻過問太多,腳步匆忙地離去。

陸文旻隻道墨竹有事,也沒多想。他皺著眉頭看著那麵牆,對麵是傅清玄的書房,那發出聲?音的是他,還是打掃的丫鬟?

若他在裡麵,蘇清妤應當也在那裡吧?念及此,他神色驟冷,頓時坐不住了,他略一猶豫,放下茶,起身?走到牆麵旁,側耳細聽,卻聽不到任何動靜。

陸文旻心中懊惱,他這般偷偷摸摸是在做什麼??他抬腳剛要走,卻忽然聽到裡麵傳來一聲?“狗官”,是蘇清妤的聲?音,似嗔非嗔,聽到耳朵裡竟有股調情的味道。

陸文旻一陣氣急,鐵青著臉回?到椅子上坐下,不由得攥緊拳頭,坐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起身?來到牆下探聽,聽了好片刻才?聽到蘇清妤一聲?驚叫,而後是東西碰倒的聲?音,隨後又聽到她一聲?“不要。”

陸文旻憤怒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牆麵,恨不得盯穿一窟窿,他不禁在屋裡來回?踱步,內心難受無比,他想衝過去看看這對男女在做什麼?,可是又心有忌憚,而且他與蘇清妤已經和離,他管不得她了。

陸文明?他內心頓時後悔無比,他不該答應與她和離。

蘇清妤有些害怕,並非因為?痛苦煎熬,而是因為?那股陌生?奇異的感覺。桌案上的公牘搖搖欲墜,每往前移動一下她心就緊繃一些,她沒忘記這是傅清玄最在乎的東西,也擔心它?掉下去發出響動,她想開口提醒他,可她一開口全是細喘,“大……大人……”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雲鬢搖曳,承受不住震顫,徹底鬆亂,幾縷頭發黏在她的臉頰唇瓣,有些癢,她想撓,可她的雙手被反剪著,隻能任由這股癢意蔓延至全身?,她開始不自覺地搖擺抖動著身?子,企圖得到紓解。

陸文旻忍不住又在牆麵竊聽了一會兒,卻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回?到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卻無法平息心頭的躁動。

他目光掠了眼門?外,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連四周無人,便?來到書房的窗下。

在蘇清妤承受著傅清玄一下又一下的撻伐時,她忽然瞥見窗外似乎有身?影,嚇得她頓住身?子,連忙提醒傅清玄:“大……大人,外頭有人。”

蘇清妤剛說完便?一個俯衝,她禁不住驚叫一聲?,幸好傅清玄放開她的雙手,她連忙緊緊抓住案沿,又將一旁的公牘往裡推了推,以免它?掉下去。

她這一舉動惹得傅清玄的輕笑?。

“狗官。”蘇清妤一邊恨恨地罵,又一邊默默地去將即將掉下去的東西推回?去。他一定是故意捉弄她,好叫她發出聲?音讓人聽見。直到這一刻,她徹徹底底地意識到這人根本不是什麼?謫仙,謫仙才?不會做這種?邪惡之事。

“你?還能分?神麼?。”傅清玄壓低聲?音俯身?過去,伸手幫她的忙。

明?白他的意思,蘇清妤不理會,這還不是怪他,她哪裡會想到他會選擇這個地方。每次她來這裡,他幾乎都?坐在這裡處理政事,上麵的東西想必都?是機要文書公牘。而且,他估計也是在這裡和其他官員商討國事,蘇清妤越想越覺得不妥,覺得他們所為?之事冒犯了這個莊嚴的地方,整個人也有些拘謹起來。

他是狗官,她可不是淫.婦。

正當她心神不定時,低沉而克製的喘息聲?在她耳畔響起,她渾身?一顫,隨後又聽得傅清玄語氣帶著點揶揄的聲?音:“陸夫人,外頭是你?的夫君。”

蘇清妤頓時火冒三丈,哪還有任何旖.旎心思,“狗官,放開我。”連聲?音都?忘了壓低。

聲?音傳到外頭人的耳朵裡。

陸文旻頓時氣急敗壞,正要伸手去戳破窗紙,卻聽到身?後有人喚他:

“陸大人。”

陸文旻麵色一僵,隨後若無其事地扭頭看過去,見墨竹站在不遠處,疑惑地看著他。

“陸大人怎麼?出來了?”墨竹來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

陸文旻心中無比尷尬,隻能硬著頭皮解釋:“屋裡有些悶熱,出來走走。”

“原來如此。”墨竹掃了眼書房的窗,隨後客氣而有禮地與陸文旻道:“大人與人在裡麵談事,不許任何人打擾,陸大人且回?屋裡再稍等片刻吧,奴婢把裡麵的窗子都?打開,想必就不會悶熱了。”

陸文旻心煩意亂地點點頭,隨後便?回?了屋子。墨竹看了眼書房,隱隱歎了聲?氣,隨後跟上了陸文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