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較之下,清楚一些內情的禦三家,則顯得更加驚怒。
“家主,政府怎麼敢?!他們終於要對咒術界出手了?!”
端坐在首座的禪院直毘人麵沉如水。
政府與咒術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由於祓除咒靈的稀缺能力,政府高層內部一直都知道咒術師的存在。
儘管部分派彆對他們的行事頗有微詞,但考慮到整體大局,對他們還是采取了默許的態度。
甚至,允許咒術內部擁有一套自己的“法規”。
而現在,那些長老被挖出真名,以謀殺罪,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區區普通特警帶走了。
這意味著什麼?
現代社會,古老家族的勢力再龐大。卻始終改變不了,他們活在一個律法完整的國家裡的事實。
他們站在這片國土上一天,就天然的受管轄一天。
隻是咒術界的某些人橫行了太久,連這最基本的社會規則都忘了。
禪院直毘人坐在陽光下,明明是天色正好的大晴天,他卻無端的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越想越心驚。
“五條,”
禪院家主抿了抿乾燥的嘴唇,嗓音緊繃的問道,“五條家、五條悟有什麼動向?”
“這——”
禪院們彼此對視一眼,皆迷茫的搖頭。
無獨有偶。
相同的場景,也在加茂家族家族內部上演。
一時間,禦三家中的兩家都沉默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五條悟所掌控的五條家族身上。
然而五條家族什麼風聲也沒有傳出。
就像高層代表被官方逮捕這件大事不存在一般,他們照常關上門,過著自己的日子。
直到一則新聞,徹底攪亂了咒術界詭異的平靜。
【“東京電視台新聞報導,東京涉穀區黑澤議員與各方企業家代表進行親切座談,
據悉,會議上,某當地新銳企業家與議員交談甚歡,雙方就特殊兒童教育展開了深入交流,現場達成初步合作意向,接下來是企業代表方專題訪談。”】
【“五條先生,請問您是出於怎樣的理念,創辦了特殊教育學校呢?”】
等等——電視裡頭說什麼,五條?!
城市各地,或休息或完成任務的咒術師們統一僵住了動作,見鬼似地湊到手機屏幕前。
不不不,一定是同名,或者聽錯了!
那個五條?哈哈哈哈那個五條怎麼可能……
咒術師們強行自我說服,然後下一刻,他們心驚膽戰地看到,一個眼熟的白毛咒術師出現在屏幕中央,對著話筒歡天喜地的擺手,
【“喲嗬~傑,硝子,夜蛾校長看得到嗎?我上電視了哦~”】
咒術高專
“噗——!!!”
家入硝子將嘴裡的酒一口噴了出來,一點也沒浪費的全吐在了隔壁夜蛾正道的臉上。
夜蛾校長默默抹掉臉上的酒液,轉頭看向嘴角抽搐的夏油傑。
夏油傑:“……”
相比起風中淩亂的前輩,性格單純的灰原雄興奮地直拍手,
“前輩,你看!真的是五條前輩啊!五條前輩上電視了啊!”
是的,五條悟上電視了。
還成了見鬼的新銳企業代表,和涉穀議員達成了合作。
以上無論哪句話,都充滿了難以吐槽的違和感。
一旁的七海沉默地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後戴上。
然後絕望的發現,他沒有看錯。
那個五條——那個五條悟,真……臥槽?!!!
無論其他人接受與否,一個確認的信息還是傳達了整個咒術界——
五條家族與政府聯合了。
明麵上說的是針對社會上的特殊兒童,完善教育體係。
但是有眼睛的咒術師都能看出來,這是五條家與官方合作,全麵招收具有咒術資質的孩子入學培養。
這些孩子會接受正規的義務教育,同時輔以必要的咒術訓練。
在十八歲以後,他們可以自行選擇未來的道路,成為普通人進入社會生活,還是選擇成為咒術師,
或是以輔助官的身份,加入咒術的隊伍。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可以提前肯定的是,不管他們的選擇如何,從今以後,這些孩子都將是整個咒術界重要的有生力量。
至此,咒術師將不再是禦三家的專屬。
一個平等、新生、全新的咒術體係站在了古老家族的對立麵。
他們有最新的科技力量、五條家為首的支持、全麵的福利製度體係,最重要的是——
國家,在他們身後。
“……這個咒術界,真的要翻頁了。”
不知是誰,輕輕地感歎了一聲。
*****
“乾杯——!!”
某處料理亭二樓包廂內,智上芽衣舉起果汁,與眾人碰杯。
這是一場久違的慶功宴會。
宮野沙羅、虎杖悠樹以及基地裡的研究員都加入了進來,足以容納近百人的包廂內熱鬨非凡,年幼的小咒術師歡快的四處亂竄。
某位新晉校長夏油傑一邊要分出心力注意搗亂的小鬼,
一邊還要應付趁機耍酒瘋的五條悟,整個人仿佛憔悴了十歲。
一旁的夜蛾正道拍了拍黑發咒術師的肩膀,不知為何,明明麵無表情,但總讓人覺得嘴角莫名有種‘你也有今天’的嘲笑。
家入硝子與宮野沙羅坐在人群外喝酒。
這兩個性情同樣直爽的女性湊在一起,雖然專精的領域各不相同,卻意外的投機。
一個聊大體老師的奧秘,一個說人體神秘的功能結構,周圍陰風陣陣,即使是cos聖誕老人滿場丟蛋糕的五條悟,也識相地避開了兩位女性所在的區域。
不想被奶油砸臉的智上芽衣悄咪咪地躲到了露台外,單手撐著扶手跳起,坐到了陽台邊緣。
赭色大貓安靜地陪在她身邊,身後的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偶爾從少女的手腕處劃過,防止某個不老實的笨蛋,一不小心從高處摔下去。
晚上的夜色很好,柔和的風從一人一貓的臉龐拂過。
芽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光,感覺身後的歡鬨聲瞬間跟著飄了很遠。
“真好啊,中也。”
智上芽衣彎起嘴角,臉上的笑容有點傻氣。
中原中也正想回答,結果一轉頭,就瞅見少女傻子似的,樂嗬嗬的表情。
赭色大貓嘴角一抽,不抱希望的問道,
“喵嗷。”芽衣,你沒碰酒吧?
“嗯?酒?”
智上芽衣有點遲鈍地側過頭,露出微微泛紅的臉頰和在酒精的作用下,仿佛彌漫著水霧的鎏金色瞳眸。
她朝著大貓的方向偏過身,將手裡喝了一半的果汁遞到中也貓的麵前,她小聲開口,放輕的聲線被夜色染上了微醺的色彩,
“不是酒哦,是果汁,中也要嘗嘗看嗎?”
在社交禮儀中,有一個心照不宣的規則。
若是無意,淑女千萬不要一時大意,將杯口沾染了自己氣息的酒杯遞到異性的唇邊。
因為此番舉動,由紳士們看來,所象征的——
是信號,是邀請。
是我願意,與你共嘗春風秋月。
然而智上芽衣什麼也不知道。
所以她還能毫無防備地看著赭色大貓。
少女的雙瞳浮著夜晚的闌珊燈光,合著月輝專注望過來時,竟讓後者產生了被深情注視的錯覺。
中原中也低垂下視線,鈷藍色的貓瞳掃了眼少女的香檳杯。
即使不湊近,僅憑貓科動物出色的嗅覺,他也能聞到杯中一絲淡淡的酒精氣息。
想來是服務員將果酒與果汁並排放在一塊,芽衣一時沒察覺拿錯了。
重力使掀起眼皮,目光在芽衣濕潤的雙唇上掃過。
理智在勸說,不可以趁人之危,這個笨蛋估計醉了不清楚自己在乾什麼。
但是胸口的心臟卻瘋狂地跳動,叫囂著攻擊,嚷著更進一步。
封鎖她的雙腕,用重力束縛她的退路。
將對方的血與骨,連同靈與肉都禁錮在懷裡,聽她顫抖得氣息不穩的泣音。
露台的空氣變得焦灼,一種看不見的張力在中也與芽衣之間拉扯。
就在這份尖銳的顫音即將到達頂峰時,赭色大貓張開了嘴,鈷藍色的目光鎖住眼前的少女,他低沉的音質在夜色裡響起,
就像率先揮下進攻的旗幟,第一聲響起的槍響。
他說:【低頭,芽衣。】
低頭乾什麼?
中原中也的話傳入耳中,芽衣還沒分析出其中的含義,她的頭顱與軀體已經遵循信任的本能,主動靠向身邊的赭色大貓。
炙熱呼吸靠近,與溫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
智上芽衣眼前一黑,感覺有什麼溫柔的觸感貼了上來,強勢地卷走了唇上殘留的果酒,唯餘下令人頭皮炸開的知覺,酥酥麻麻。
【恩,是甜的。】
銀發少女怔怔地看著對自己微笑的中原中也,恍惚間聽到了自己心臟高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