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媽媽被這通驚人語錄震了一把，茫然兩秒才說道：“我兒子竟然偷著攢錢買遊戲機，還拿到自習課上玩。”
葉斯心裡一緊，替何修緊張。
何修媽媽翻了下成績單又笑了，“但還是第一，不愧是我兒子。”
“……”葉斯麵無表情地回過頭看著何修，“你確定這個跟那天電話裡逼你挑專業是一個人？”
何修吸了口氣，“我也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她平時一般……不太直白地誇我。”
何修媽媽翻了翻成績單，又說，“但回家我得說他，這麼揮霍時間，以後跟第二名拉不開差距怎麼辦。”
“……”
葉斯心想，裝逼這件事果然靠天賦，是遺傳決定。
老馬笑著說，“這兩個孩子挺有特色，一個是英中大名鼎鼎學神，還有一個是英中大名鼎鼎乾架王。乾架王高三一開學就開始蹭蹭往上飛，老師們就隻能站在地上仰著脖子傻眼瞅。”
這個比喻把家長逗樂了，老馬又摁了下鼠標，換下一張偷拍。
還是葉斯跟何修，不過這回明顯是坐在講台前麵偷拍。
何修玩遊戲大概卡關了，皺著眉，葉斯在旁邊斜著眼睛偷瞟他屏幕，還一副麵無表情冷酷臉。
冷酷偷看.jpg。
“靠了。”葉斯低聲罵了一句，“老馬是狗仔出身吧。”
“我也奇怪了。”何修眯了眯眼睛，“你偷看我打遊戲乾什麼。”
“啊。”葉斯摸摸鼻子，心說，想看看你到底拿沒拿到那把鳥弩。
老馬對著照片自己嘿嘿嘿笑了半天，又說，“看看這群孩子，多可愛啊。孩子們潛力是無限，十七八歲一切皆有可能，很多奇妙反應和事件就連他們自己都預料不到。就比如說葉斯跟何修吧，放在高三之前，誰又能想到他倆能成好同桌呢？”
何修勾了勾嘴角，左手揣進褲兜，右手主動摟了下葉斯肩膀，“好同桌。”
“好同桌。”葉斯轉身回了他一個狂野擁抱。
家長會上家長看孩子們日常照片挺新奇，孩子在外頭偷看家長反應也挺新奇。
比如何修媽媽吧，看起來無比端莊嚴肅一個女人，跟葉老爹聊開了之後吹了自己兒子十分鐘。葉老爹禮貌微笑點頭，手在桌子底下瘋狂給葉斯發短信吐槽。
葉斯跟何修沒偷聽太久，等幻燈片播放結束兩人就走了。走到校園外葉斯叫了個車，在車上又把外賣點了。
“你想看個什麼片？”葉斯一邊翻著微博推薦一邊問。
何修頓了頓，“不怎麼看，你決定吧。”
“那肯定看個刺激啊。”葉斯說，“我以前都憋著不看，這回咱倆要看就看個最刺激。”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他倆一眼，臉上浮現洞察又好笑表情。何修突然有點尷尬，清了下嗓子，“你要看懸疑類還是驚悚類？”
“肯定驚悚啊。”葉斯問，“你喜歡中國式恐怖、日式恐怖還是美式恐怖？”
司機表情恢複了正常，但何修卻猶豫著半天沒出聲。
“問你呢。”葉斯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喜歡哪種恐怖片？”
“你能看恐怖片嗎。”何修遲疑著問，“彆嚇壞了吧，不值得。”
“我去，你看不起人啊。”葉斯咬了咬牙，“美式恐怖吧，我看這個片子評論裡都說刺激。”
何修沒怎麼看過恐怖片，但他看過彆人總結這些流派，日本恐怖片是視覺陰森，中式恐怖節奏慢，但能把毛骨悚然感覺滲進每一個毛孔，美國恐怖片血腥場麵多，但反而嚇完就忘，殺傷力要小很多。
何修歎了口氣，“那就美式吧。”
葉斯家小區離學校不遠，打車隻要十幾塊錢，綠化麵積很大。公寓一百平出頭，兩個臥室，葉斯那間主臥朝南，朝北次臥看起來沒怎麼被使用過，一切都很新。
“我爸給我租這個房子。”葉斯說，“因為我家遠，來回走讀不方便。但現在我住校了，正好這次跟我爸商量商量把這個房子退了。”
“哦。”何修不知道該說什麼，有點拘束地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從窗外灑進來在地毯上一大片陽光。
葉斯進屋把疊好褥子收了起來，又把換洗衣服扔進洗衣機，摁了幾下開始工作，喊道：“冰箱裡有喝你自己拿啊，我馬上！”
“好——”何修不知道為什麼要喊著說話，但他還是配合著喊了一聲，打開冰箱又喊著問，“我喝可樂行嗎？”
“行！”葉斯說，“少喝點！我外賣還點了啤酒！”
何修拿出一罐可樂，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覺得打開隻喝兩口有點浪費。
他想燒個水喝，但到處找了一圈沒找到燒水壺，問道：“你家壺在哪？”
“在我屋。”葉斯說。
何修哦了一聲，剛走到臥室門口就見葉斯果著上半身站在衣櫃前，背對著他，脊線被灑了一層陽光，何修想要扭回身去，卻又挪不開眼。
他一直回避看葉斯換衣服，因為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會不好意思也還是想看，少年背在陽光下像會發光似，隨著動作側身，隱隱能看見那幾道淺淺腹肌輪廓。
葉斯在衣櫃裡摸了半天才摸到想換那套睡衣，想了想還是先脫褲子，兩個大拇指扥住牛仔褲兩邊，剛往下一拽，就聽見外頭何修急慌慌腳步聲，從臥室門口往客廳那邊走去。
“靠。”葉斯咬著牙飛快把褲子換了，心想忘關門了。
何修鬨了個大紅臉，在客廳說，“我沒看見啊，你手搭到褲腰上我就轉身了。”
“知道。”葉斯吼了句，又突然咬牙笑了出來。
倆大男生，哪來那麼多講究啊。
門鈴響了，外頭有人喊，“外賣！”
“來了。”何修如釋重負，立刻去開門。烤魚燜餅巨大一份，兩大塑料袋東西放在一個紙盒箱子裡被抱上來，外賣小哥把東西放下，又說，“你等一會，還有啤酒，我下去再拿一趟。”
“我跟你下去吧，省著你再跑。”何修說，拿了葉斯扔在鞋架上門卡跟了出去。
葉斯叫了兩提啤酒，二十四罐，外賣小哥給他兩手拎好了，笑道：“哥倆在家喝酒啊。”
“嗯。”何修說，“外賣錢給了嗎？”
“給了。”小哥咧嘴笑，“你是不是沒點過外賣，錢都是在平台上支付，不經我們手。”
“哦。”何修點點頭，“確實很少點。”
也是認識了葉斯之後，生活才多了很多花式操作。比如半夜溜出去吃燒烤，點外賣回家看電影，還有沿著江騎自行車，去城市另一角跟一群陌生人一起聽鄉村搖滾。
小哥笑了笑，“我還有彆單，你們吃好喝好。”
“謝謝。”何修說，剛往回走樓頂上就傳來葉斯一聲喊，“同桌！”
整個小區裡都回蕩著葉斯聲音，何修仰頭看他，“啊？”
“你跑哪去了！”葉斯吼道：“我都弄好投影儀了！”
“來了！”何修喊回去，下意識加快腳步，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樓道，又搶著電梯關門前衝進了電梯。
客廳窗簾已經被拉上了，家裡沒有電視，但是有投影儀，連接電腦後投在白牆上，氛圍特彆好。
葉斯把烤魚和燜餅擺好，兩套餐具，一套黃是皮卡丘，還有一套綠是蒜頭王八。
“你用……”葉斯猶豫了下，何修很識時務地點頭，“我用蒜頭王八。”
葉斯笑得差點噴了，“這是妙蛙種子！”
何修也笑，“小名不就叫蒜頭王八嗎。”
葉斯坐在地毯上，倚著沙發笑，笑了一會又突然覺得心裡軟了一下。
他一直覺得妙蛙是皮卡丘最好朋友，看起來不親密，但妙蛙種子在皮卡丘危險時候幫助過它好多次。
葉斯突然哎了一聲，搓搓身邊地毯，“坐這兒，把酒也拎過來。”
“你買了好多酒。”何修說，“要拚酒嗎。”
“這你都知道。”葉斯吹了聲口哨，指著牆上投影說，“咱倆賭唄，誰叫一聲就喝酒，看最後誰先倒。”
何修忍不住笑了，“玩這麼大。”
“周末啊。”葉斯歎氣，“作業還少，多難得啊。”
“行吧。”何修深吸一口氣，在他旁邊挨著他坐下了，兩人胳膊依然靠在一起，何修說，“陪你。”
葉斯嘿嘿一笑，按了開始鍵。
電影開局是一個泡麵爆炸頭墨西哥裔小女孩，爸爸媽媽開車帶她去遊樂園。外麵是黑天，車裡一家人哼著歌，其樂融融樣子。
“你看到沒，美式恐怖就是個渣渣。”葉斯夾了一塊子魚到何修碗裡，“吃啊。”
“嗯。”何修盯著屏幕，感覺快要有不同尋常事情發生了。
果然，小姑娘進了遊樂園後發現遊樂園裡沒有人，她跑進一個鏡子迷宮，在裡麵胡亂走。
“靠。”葉斯嘟囔了一句，放下筷子，往何修身上貼了貼。
何修看他一眼，“你怕嗎。”
“怕個屁。”葉斯說，“故弄玄虛！”
他話音剛落，小女孩就走到了死胡同，她無辜地看著鏡子裡自己，鏡子裡“她”突然對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
“啊！！！”
何修差點被這一嗓子嚇得蹦起來，葉斯又拽著他胳膊把他拽回了地上，“啊！啊！！！”
何修震驚臉，“這才哪到哪啊？就你這小膽，還看什麼恐怖片？”
“我他媽就是膽小才要看恐怖片啊，之前沒過過恐怖片癮啊。”葉斯暫停下片子，嘭地一聲開了一罐啤酒，仰頭灌了小半罐，打了個氣嗝。
他想了想，直接把何修一條胳膊摟在懷裡，兩隻手死死地抱著，又指揮道：“繼續！”
何修歎口氣，用自由另一隻手艱難地伸到葉斯那邊去按了下電腦，然後感覺葉斯瞬間把他右胳膊摟得更緊了。
何修往葉斯身上蹭了蹭，葉斯立刻加倍地蹭了上來。
“同桌。”葉斯盯著屏幕說，“咱倆真是兩個相依為命小可憐啊。”
何修勾了勾嘴角，發現葉斯頭頂毛又炸了起來，在空中瑟瑟發抖。
“是作死小能手。”何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