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1(2 / 2)

淩酒酒對著把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嶽瑛立刻就沒了底氣,她的沉著氣場像是一個圓滾滾的氣球,被嶽瑛一戳就破了。

淩酒酒這個小姑娘有兩幅麵孔,見嶽瑛氣得不輕,雖不明緣由,但不妨礙她果斷換上乖巧模樣,給嶽瑛倒了一杯茶,訕訕道:“嶽姨,我怎麼了嘛?”

嶽瑛仰頭灌了一杯,忽得將茶杯放在桌上,青瓷與八寶桌發出“嗒”一聲脆響,她這才順過氣,道:“酒酒,你是否與姬沉郎君結為道侶了?”

淩酒酒總算把到嶽瑛的脈,甜甜地笑著賣乖道:“嶽姨,你知道啦。昨夜剛剛結的,本想讓你好好過花燈節,今日再告訴你。嶽姨莫生我氣,沒知會你是酒酒的不對。”

“砰!”

忽得,殿門大開,淩酒酒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外圍了幾十個近衛。

他們幾個一身黑衣,像一朵烏壓壓的雲積壓在門口。

偏偏這些憨憨都想進門,爭先恐後,你推我搡。

女郎也忘了“郎君優先”的風度,郎君更不管“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了,一個個像是剛被罐頭盒子裡放出來的沙丁魚似的向殿內鑽。

邊鑽還不忘了喊:“恭喜城主!”

淩酒酒也不氣他們撞門,隻害羞地對終於如願以償圍在她身邊的近衛們笑了笑,道:“謝謝大家啦。”

嶽瑛一對英氣的長眉在眉心擰成了太極圖,不讚同地看著淩酒酒道:“酒酒,既然你與姬沉郎君結為道侶,又……”

說到這裡,幾個近衛麵麵相覷,郎君們羞紅了臉,女郎則故作冷靜地打量著殿頂的琉璃窗。

淩酒酒狐疑地看著他們諱莫如深的樣子,倒了杯茶潤嗓子,順便揚眉盯著這些憨憨不自然的臉色。

又什麼呢?

而嶽瑛似是覺得與小輩講這些難以啟齒,她頓了頓,才自掩尷尬地清清嗓子,發表了魔鬼言論,道:“又雙修,占了姬沉郎君的身子……”

“噗——!”

淩酒酒:?!

她噴了一口水出去,幸好及時以法訣結成金網擋住四散的水星,總算沒有誤傷對麵的嶽瑛,但卻將自己嗆得不住咳嗽。

近衛們嚇了一跳,電光火石間,七手八腳地給淩酒酒倒水順氣,一人一掌差點把淩酒酒按扁在桌子上。

嶽瑛急吼:“呔!”

她大喝一聲把這群情急之下,下手沒輕沒重的憨憨喊住,自己上去一下下給淩酒酒捋著背。

嶽瑛到底是心疼淩酒酒,語氣放柔了點,道:“你看你!哪裡有個女郎的樣子,快些喝口水順順……還有,你身邊隻有嶽姨,也彆嫌嶽姨嘮叨。你對姬沉郎君做了那樣的事,便要負起女郎的責任,至少該將姬沉郎君八抬大轎請進門,也算是明媒正娶。”

幾個近衛皆道此言有理,但被嶽瑛吼了一聲又不敢再發言,隻得低眉順眼地耷拉著頭,翻起一雙雙明亮的眼睛,跟上了發條一樣拚命地點頭。

淩酒酒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掙紮著道:“我不是,我沒有,您彆瞎說。”

嶽瑛停下了,眼神帶著審視:“哦?”

淩酒酒環視周圍的近衛,誠懇的眼神最終落在嶽瑛的麵上,苦著臉道:“我們隻是結為道侶而已,沒有……沒有那個!”

嶽瑛和近衛們有些遺憾:“哦。”

最會紮花燈的憨憨近衛大概是今日出門前補了熊心豹子膽,往前挪了一步,見幾位女郎都看向自己,惹得黑臉泛紅,含羞道:“城主,那正好哩!咱們先辦禮,你再……再那個姬沉郎君,順序才對哩!”

聞言,嶽瑛和其餘近衛也期待地看向淩酒酒。

要知道,早在昨夜接到風聲時,他們便做了許多準備,就等著今日跟城主敲定日子,好好熱鬨一場。

城主大婚,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淩酒酒抿唇,看著麵前的親朋,誠懇道:“其實結為道侶是很平常的事情,修士們同仙宗報備就可以了,不必操辦的。”

她和姬沉,一個本體是扶桑神樹,一個本體是歸墟主峰,本就不追求熱鬨,更不希望勞民傷財辦一場大婚。

怕嶽姨和近衛們舍不得她,淩酒酒又補充道:“而且,結為道侶我也會常常回來的,我現在厲害啦,一定能很快學會禦劍的!”

此言一出,嶽瑛和近衛們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凝固了,他們的嘴角緩緩落下,又低了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

琉璃城與修真界交往密切,自然知道修真界結為道侶的習俗。

可是,在他們心中,淩酒酒在“歸墟修士”或者“扶桑神樹”這些身份之前,首先是他們的琉璃城城主。

在琉璃城,大家都替她開心,都想給她最好的慶典。

直到聽了淩酒酒的話,嶽瑛和近衛們才恍然——

原來城主是修士了呀,還是天下最厲害的修士呢。

瞬間,他們又怕自己的熱情給城主帶來了負擔。

半響,嶽瑛率先回過神,爽朗地乾笑幾聲,道:“無妨,酒酒是修士,規矩當然不同,那就算了。”

語畢,還轉頭對近衛們使眼色,近衛們收到信號,強打笑顏,附和道:“是哩!是哩……”

淩酒酒仔細捕捉著他們的表情變化,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含笑道:“既是琉璃城有風俗,我也辦一次喜宴吧!”

陡然,“chuachuachua”幾道視線忽得射1在淩酒酒麵上,嶽瑛嘴角恨不得掛在耳後,拉著淩酒酒迫不及待道:“就是就是!”

她待淩酒酒,如父如母。自家的女郎結為道侶,自是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都替她歡喜。

近衛們憨笑陣陣,點頭如搗蒜,匆匆圍上來,充分發揮人類的複讀機本質,道:“就是就是!”

淩酒酒看著他們,心頭一暖,像是被溫熱的水流包圍,不自覺,跟著他們也笑起來。

嶽瑛像是生怕淩酒酒反悔,爽利道:“你出生時埋的紅露酒,我馬上挖出來。喜宴場子我已經做好了打算,今晚便是黃道吉日,咱今夜辦酒可好?”

——“對呀對呀城主,俺昨晚上高興地睡不著,給你紮了好多花燈,今晚掛上,保準比花燈節還美!”

——“城主,我也沒睡著,連夜用七彩靈石雕好了帖子,馬上就能發給賓客哩。”

——“城主城主,我將菜品都安排明白嘞,六十六道,花好月圓,都是你愛吃的!”

——“城主,我也……”

淩酒酒看著七嘴八舌的近衛們,揉了揉泛紅的眼睛,道:“我同姬沉商量,可以今晚辦酒。但你們答應我,一定要低調呀,不許鋪張浪費!”

眾人一愣,聽淩酒酒說得斬釘截鐵,便見好就收,快樂地應了,四下準備去了。

淩酒酒看著他們恨不得跑起來的步伐,心裡感動地發澀。

緩了緩,穩住心緒,正準備去找姬沉,姬沉卻自己按著劍來到她殿中了。

淩酒酒意外見到豐神俊朗的郎君是欣喜的,像是心裡開了一口小小的井,不斷湧出蜜糖來。

但想到昨晚姬沉沒完沒了的哄騙和索求,和他玩味的神色,又有些小小的氣堵在心口。

當下,她居然也想不出該拿出怎樣的態度麵對姬沉。

還好也不用她想,姬沉先開口道:“嶽相有何事?”

淩酒酒低頭摸了摸茶杯,又抬頭摸了摸耳邊明月璫,才訥訥道:“嶽相和近衛們知道咱們結為道侶,想要準備婚典。今夜辦一下可以嗎?”

要她同姬沉說這個,到底還是害羞的。

姬沉首先是意外。

昨夜,他提過準備一個婚典,但被淩酒酒拒絕了。

兩人相識相知了幾萬年,默契地通曉彼此的想法,姬沉也沒有強求。

很快,姬沉了然。

他即刻想通,淩酒酒是為了嶽相等人才要辦,便湊近了,攬住淩酒酒,淺淺吻了一下姑娘軟糯的側臉,噙笑道:“當然好,我著人來一起布置好不好。”

姬沉一靠近,淩酒酒也忘了對他的那一點不滿意,熟練地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倚好,抬眼看他,甜軟道:“嗯嗯,好。”

淩酒酒窩在郎君胸前,給嶽瑛傳訊敲定晚上的事情,姬沉一手環著香軟的女郎,另一隻手捏碎玉碟搖人。

兩人做完這些,姬沉正準備跟淩酒酒溫存兩句,敦一敦昨夜的學習成果,殿門前驀然乍現幾個高大郎君!

淩酒酒:!

她一下子變成炸毛的兔子,從姬沉懷裡滾下來。

姬沉:?

他懷裡一空,麵色不善地看向門口的人。

為首的郎君一身白錦緙銀絲長袍,長得白淨,雙目溫柔帶笑,一身書卷氣,像是個保養得宜的中年狀元郎,但慈祥的笑臉又很有些賢妻良母的派頭。

是嶽瑛的夫郎程周,也是賣給姬沉琉璃桌椅的店家。

程周身後還跟著幾個憨憨近衛郎君。

程周恭敬地行了禮,舉止溫潤而不急不躁,與雷厲風行的嶽瑛恰是相配。

程周對著姬沉一請,道:“姬沉郎君,你在琉璃城中並無親眷,便由我來為你梳洗準備。”

幾個近衛齊刷刷伸出右手,為姬沉指引著離開寢殿的方向,異口同聲道:“姬沉郎君,請!”

姬沉不想去,但被淩酒酒搖了搖袖子,又對上小姑娘帶著哄意的明眸,隻能認輸地跟著近衛們去了。

淩酒酒看著姬沉無奈的神色,想象著姬沉跟著程周學習男德和夫綱的樣子,忍不住偷笑幾聲,這才去找嶽瑛。

她要盯緊了,不能教嶽瑛和近衛們過度操辦。

淩酒酒很慶幸,自己出現了準備的現場。

這頭,嶽瑛正在找人試扛三十六抬花轎。

然後被淩酒酒一個箭步攔了下來。

那邊,近衛們非要去開一座嶄新的紅色上等靈礦,準備拿來雕成婚宴的餐具。

然後被淩酒酒苦口婆心地勸住。

如此事例,不勝枚舉,嶽瑛和近衛們的花招一個接一個,淩酒酒按下葫蘆浮起瓢,最終疲憊地成為了沒有感情的酒酒娃娃,任由嶽瑛等人梳妝打扮。

那廂,姬沉被人帶到不遠處的敞亮大殿,一路眾人不由得打量著他。

姬沉郎君高大有力,玉樹臨風,足見身體康健,好生好養,可與城主偕老。

其眉目如畫,天姿玉質,衣襟合疊,可知一絲不苟,恪守男德,不會招蜂引蝶。

再者,姬沉郎君靈壓含而不發,深不可測,一柄黑劍,道韻流轉,外行人看了都說好,婚後必定宜室宜家,上得廳堂,城主帶出去也不跌份。

幾人交換眼神,心照不宣——

不錯,不錯,城主的眼光果真極好。

城主,不愧是你!

姬沉不是沒有察覺到眾人注視,不過對於冷清的劍修而言,這些視線與山間一層霧並無不同。

一座山,自然不會被幾朵靈霧撼動。

而姬沉,很快就被打臉了。

一開始,他還能看在淩酒酒的麵子上,麵無表情地聽著程周講解《琉璃城男德守則》、《已婚郎君三十從四十德》以及《如何成為成功女郎背後的郎君》。

好幾本大部頭,程周和近衛們生怕他聽不懂,逐條講解,從上午講到了下午。

之後,姬沉又按著眉心,壓著蠢蠢運動的劍氣,念著小姑娘那一瞥婉轉甜蜜的眼色,任由幾個婀娜多姿,妝容精致的梳妝郎君給他散了發。

姬沉的頭發如墨色錦緞,一下鋪展在他背後,梳妝郎君捂唇笑著,誇道:“單看郎君這頭發,便夠討女郎歡心了!”

隨後,程周吊著嗓子梳妝姬沉的頭發,道:“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多子多福!”

最終,在梳妝郎君試圖給他上粉麵時,姬沉終於忍無可忍,將佩劍拍在了桌子上。

“啪!”

隨著他的動作,一陣劍氣似疾風,憑空而起,將在場郎君的衣袍吹起。

諸郎君都是男德標兵,立即化身瑪麗蓮夢露,驚呼著捂住衣袍。

程周在劍風中抬頭,臉像是吃了炫邁,好端端一個溫潤公子變成了高空跳傘表情包。

他看著姬沉冷冰冰的神色悚然一抖。

好、好嚇人!

嶽瑛已經打過招呼,姬沉郎君與琉璃城中郎君不同,程周本就驚於姬沉的配合,此時也適可而止,揮退其餘郎君,才神神秘秘地走到姬沉旁邊。

程周深呼一口氣。

終於到了,最重要的一步!

這事本該由阿耶來教,奈何姬沉顯然沒有阿耶,隻能他來代勞了。

程周老道地笑了笑,將手伸到自己胸口。

然後掏出一本本在散架的邊緣左右試探的線裝書。

無需多言,這就是程周父輩代代相傳的傳家寶。

程周語重心長道:“姬沉郎君,既然成了婚,便要學些秘術。”

姬沉:?

有點意思。

他從善如流地接過,封麵赫然兩排燙金大字——

《房中秘術——365天,每天一個新體驗》

姬沉挑眉。

嘖,看起來比謝翎翎的那本書豐富多了。

姬沉虛心地翻開,居然是栩栩生動的連環畫。

書中,郎君與女郎以各種難以理解卻妙不可言的姿勢交疊在一起,當真是每一個都不重樣。

有時候,兩個小人互相依偎。

有時候,兩個人又變成了太極圖,一副顛倒模樣。

就很離譜。

姬沉心虛地合上。

有的人看似風平浪靜,處變不驚,其實耳尖泛紅,眼帶赤色。

程周見姬沉的作態,知他害羞,眼見天色不早,也沒法給姬沉靜靜的時間,隻得擠眉弄眼,故作輕鬆道:“姬沉郎君,此事妙不可言。若習得好,不僅女郎爽快,咱們郎君也快活。”

姬沉低估了琉璃城民風開化的程度,當場強作鎮定,點了點頭。

同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今天沒有同淩酒酒實踐一番。

她生於琉璃城,耳濡目染,想必是見多識廣的,他貿然行動,恐怕難以令淩酒酒滿意。

這位當世第一的修士下定決心。

他要好好學,逐個擊破,融會貫通,舉一反三,知行合一。

總之,今夜定要好好嗬護他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