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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晏連忙抬頭,臉上雖毫無異色,耳垂卻已經紅了個徹底。
書雲聲見狀歎了口氣,說道,“罷了,下不為例。”
他又想起了小沉晏攥著自己衣角的手,夜裡蓋在身上的外袍,桌案上瓷盤裡的糕點。
不過,言歸正傳,徒弟喜愛抓衣物這件事情,該怎麼糾正?
罷了,也不是養不起,由著他去吧。
書雲聲不再追究,轉而說道,“收拾東西,過幾天隨我去陵水都。”
“欸?”沉晏隻恍惚一瞬,便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是。”
“那師尊,這隻鹿怎麼辦?”
“......拆了看看。”
“啊?”
“它的構造有問題,拆了重組,為師教你。”
由機關術製造的玄鹿似察覺了危險,也不管口中銜著的草木,撒開了蹄子便是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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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身處陵水都的宗門弟子傳來消息,請求宗門支援。
當日,書雲聲便帶上了沉晏離開宗門,前往陵水都。
禦劍而行,瞬日千裡。
凡間九都,陵水都城背靠瞿山,底下一條湪江環繞而過。
街邊叫賣聲不絕於耳,蒸籠被掀起又扣下。
而在這處風口,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外一二。
這中其一:是近日妖僧作祟,幸得上修界修士前來鎮壓。
這中其二:則是聲名狼藉,無惡不作的霍家,在前幾月被屠了個一乾二淨,至今不知是誰所為。
今早,下山的獵戶傳來風聲,又帶來了些許描繪,越傳越離奇,甚至扯上了山中少見的精怪鬼神。
於是酒樓內,說書人手中醒目一拍,又將故事傳聞推向高潮。
而這一聲,也正巧蓋過了二樓雅座的一聲驚呼。
鐘茗痛心疾首,聲音顫抖:“你你你,你把我的寶貝玄鹿給拆了?!”
書雲聲:“是改造。你得謝謝我。”
“改造?!”鐘茗的聲音再次拔高了幾個度,“它那麼帥的兩隻鹿角都被你給改沒了,這你讓它以後怎麼在鹿群裡做鹿?!”
書雲聲手中動作一頓,又說:“但它的壽命至少延長了三十年。”
“呃......”鐘茗瞬間啞言,又笑道:“嘻嘻,鹿角而已,我相信它不會在意。”
沉晏挑眉:“它以後怎麼在鹿群裡做鹿?”
鐘茗一臉正經:“我相信它。”
小二正巧在這時吆喝了一聲:“客官,菜來了!”
陵水都算得上繁華,具體便體現在這碗中皮薄肉厚的餛飩上,熱湯上撒著零星蔥花。
沉晏眉眼彎彎,下意識地朝書雲聲看去一眼。
可他也沒料到,書雲聲也在放下茶盞後,將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
一時間,四目相對,兩人都是一怔。
沉晏眨眨眼,將眼底的情緒迅速隱藏,笑得一臉無害。
下一秒,書雲聲便率先挪開視線,似乎這對他而言,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瞥。
在熙攘嘈雜的人聲中,鐘茗放下瓷碗,忽然想起忘記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枚對影石。
注入靈力後,另一邊很快便傳來人聲,聽起來年歲較長,火氣正盛。
“兔崽子,作甚?”
“老匹夫,你人到哪兒了?”
“路上。”
“路上是哪兒?”
“馬上。”
“......你!你讓天河駒說話!”
“兔崽子你瘋了嗎?!一匹馬怎麼說話?”
書雲聲:“......”
不過他大概猜出了對影石另一端是誰。
鐘茗的師尊,一位隱世不出的神秘大能,精通幻術,對言靈之術亦是有些了解。
他看向鐘茗,這人正與他師尊爭吵得麵紅耳赤,最後砰然掐斷了靈力輸送。
雖然不知道二人究竟探討了些什麼,總之,鐘茗說服了自己,或者被他師尊給說服了。
他冷靜了下來,對書雲聲說道:“我懷疑那妖僧是具活傀。”
書雲聲:“不意外。”
他也有這種猜測,不過,如果那妖僧為活傀,那在背後控製他的人會是誰?
鐘茗也在思索,一手搭在桌上,半側過身,坐得並不端正。
他望向書雲聲,見其一雙鳳目隱約閃過深意,又在察覺自己視線後,眼光斜斜地睨了過來,如墨色中清冷皎白的孤月。
“那個,哦對了,繼續。”鐘茗迅速挪開視線,繼續解釋,“我來了之後才知道,當年‘蔽日之禍’後不久,曾有一位大乘初期的修士,選擇留在陵水都。”
人們起先並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一位修士願意留在當時並不繁華的凡間都城。
當時,這裡甚至還未修建搖光廟。
但很快,或許隻有寥寥幾月,在一個無比尋常的午夜,魔族突然對這處毗鄰自己疆域的城市,發動了一次小規模進攻。
當時大亂才平,誰也沒有預料到這場奇襲;大地裂開豁口,無數身披甲胄的士兵從中攀爬而出。
直至那位修士,一人一劍,走出城門。
一劍斬儘霜雪。
而在這時,才有人恍惚間反應過來,說那位修士來到陵水都,便是為了應對此劫。
可或許是因為魔族撤離得過快,加之“蔽日之禍”餘危未除,這場戰鬥便如隱藏在傀儡絲後的言靈之術那般,鮮有人知。
如今百年過去,事過境遷,就連說書人的案桌上,都未曾有這段故事的身影。
鐘茗:“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書雲聲卻說:“天地廣闊,總有俠客不喜留名。”
“你還真是豁達,”鐘茗想起自己這位好友平日裡的壯舉,嘀咕一句:“差點忘了,你也有這個毛病。”
書雲聲:“你是想說,陵水都會出現言靈之術,是因為當年的魔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