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2 / 2)

在不能與卡麥倫做哪怕側麵抗衡的情況下,福斯即使再怒火中燒,也隻好忍氣吞聲,帶著主人暫時遠離風暴中心,並下達讓羅伊尤等人待命的指示。

現在則完全不同了。

作為南部第一大城的格雷戈,在這個王國的幾十座城市裡,繳納稅金的數額多得能排進前三,與瑞切城和韋爾費伊城不相上下。

有了這足夠雄厚的資本後,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忌憚卡麥倫的怒火,可以光明正大地將騎士們征召回身邊了。

奧利弗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過多見外地跟管家先生爭執“誰的功勞更大”這點,而是很自然地切進了下一個話題:“無論如何,有羅伊尤他們的到來,可算是幫大忙了。”

福斯冷靜地提議道:“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瞞得過狡詐的卡麥倫。要是殿下允許的話,我希望暗中寄出更多的信件,爭取王都中一些擁有一定勢力、不願意服從那個殺死父兄的惡徒的貴族。”

說到這,福斯略微遲疑了下,還是一邊仔細觀察著小殿下的神色,一邊緩緩地說著:“您曾經的那位未婚妻小姐,雖然勇氣可嘉,但她那蠢頓貪婪的父親卻讓人不敢恭維,現在更是忙著在宮宴裡討好卡麥倫……”

奧利弗的思緒還在其他事上沒轉回來,因此沒能給出什麼反應。

——倒是福斯全然沒去在意的那位金發神祇的眼神,倏然有了細微的變化。

“未婚妻?”

奧利弗下意識地將關鍵詞重複了遍,然後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溫聲道:“不,福斯。我不會用婚姻充當政治籌碼,永遠不會。”

他一時間有意克製住了,沒去瞟貓貓神這時的表情,麵不改色地胡編亂造著:“你應該很清楚,最接近神的信徒必須擁有最純淨的軀體與心靈。遺憾的是,後者難免沾染上權力的汙穢,我也不能幸免。因此,我希望至少要保持前者的純潔,以免辜負偉大的貓貓神的恩惠。”

作為最清楚殿下身上的神眷有多深重,而那份來自神明的偏愛又究竟為殿下提供了多大助益的人,福斯絲毫沒有露出吃驚或反對的神色。

他從善如流地俯身:“是,殿下。”

“我目前也沒有爭取王都裡那些反對派貴族的打算。”

奧利弗笑著說:“我畢竟離王都還是太遙遠了,即使爭取了,他們現階段能為我提供的助益也是微乎其微的。而且我當初離開那裡時的姿態偏偏又那麼狼狽,他們不可能太快遺忘。要是主動找上他們,反而容易讓他們獅子大開口,擺出傲慢的姿態,說出我根本無法接受的苛刻條件。”

不管是在什麼時代,要想在自身競爭力較低的情況下讓最精明狡猾的政客做出支持的許諾,都注定要割讓出大筆的利益。

福斯輕輕蹙眉,有些欲言又止。

“我當然清楚你的顧慮,親愛的管家先生。”

奧利弗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不疾不徐道:“現在和你具體講述或許還太早了,但我想做的事情,遠遠不止推翻卡麥倫的王位那麼簡單。我選擇的這條路,越是去依賴彆人的力量,就越會給我帶來更多後期的阻礙。”

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貴族憑什麼支持他?

要是老國王的寵愛和血脈真有那麼重要的話,他們當初就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趕出王都,被迫前往被稱為“被詛咒之地”的萊納、形同等死了。

最死板正直、清高自傲的貴族恐怕都死在了那場政/變裡,到現在還不肯臣服於新王的反對派,其中有不少隻是因為新王許諾的“價位”還不夠高而已。

權力在手的卡麥倫都無法輕易打動他們,更何況是目前各方麵都處於劣勢的他了。

除非他拋棄道德和名譽,做著目前嘴上應承,之後過河拆橋的打算……否則等靠那些貴族將他捧上位,離傀儡國王也就不遠了。

可他想成為國王的原因是什麼?

——是要改變法律。

讓法律更有利於普通人和奴隸,不利於擁有絕對特權的貴族。

他注定和貴族成為敵人,敵對程度的輕重,隻由雙方觀念差距的大小來決定。

越是要淩駕在其他階層之上,越是靠剝削底層人獲得利益的,挨的打就越重越狠。

當然,從來沒有絕對平等的世界,奧利弗哪怕再理想化、再有野心,也從沒有天真到想要直接從貴族統治飛躍到民主製度。

曆史的進程是一台隻能緩慢推進的馬車,再心急也需要循序漸進。

至少就目前而言,貴族的存在還是有必要的。

“我會將那塊麵包做大,做得很大很大。足夠讓每個人吃飽,當然,也允許少數人——不論是出於幸運、努力還是智慧,分配到更大的麵包塊。”

“但我不會再允許有人在那塊麵包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後,就直接將整塊麵包據為己有,隻許願意服從他的人撿走一點掉落的碎屑。更不會允許他們趁饑餓的人低頭啃麵包時,將緊縛的繩索套到他們的脖頸上。”

“而要做到這點,我必須儘可能地使用普通人的力量。”

在福斯陷入沉思時,奧利弗以閒聊般的輕鬆語氣,繼續說著:“這是他們的責任和義務——想要啃到屬於自己的那口麵包,習慣跪著的人就必須自己學會站起來,跟在正確的人身後,努力伸手去拿。”

“要是他們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願意嘗試去做的話……”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下,眼底流露出一抹遲疑。

但很快,他就堅定地說了下去。

“——那我們就將擁有最多的士兵,鬥誌最高昂的部隊。”

而他的騎士團成員們,則是未來這支龐大軍隊的完美領袖。

“我們永遠將是您最忠誠的戰力。”

管家那在外人麵前永遠驕傲地挺直的脊骨,卻總是毫不猶豫地在最柔和的存在前躬下。

平日總是冰冷嚴峻的麵容,現在猶如被春日的暖光融化的冰山,漫射出明亮的光輝。

他絲毫不顧前麵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隻沉聲道:“一切必將如您所願,親愛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