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自然是謀反啊!

不過有些太過出格的話,賈赦不敢說。於是賈赦道:“回殿下,以前祖母跟我說過一個故事。

祖母說,有一個村子,村中有個富戶,因家中豪富,被人覬覦。但是富戶家有兩個護院,武藝高強,分彆居住在富戶家的左右兩側,賊人不敢近。直到有一日,其中一個護院被汙蔑偷了富戶家的財物,另一個護院又早已和鄰村的惡霸勾結。說一旦富戶攆走了那個忠誠的護院,便倒戈搶了富戶的財物,和鄰村的惡霸瓜而分之。”

賈赦說完,堂上一篇沉默,連屏風後頭的景懷帝也繃緊了臉。

什麼富戶、護院、惡霸,什麼祖母說的故事;賈恩侯這幾句話的深意,誰還聽不明白?不但明白,還覺其有道理。裴四海瞧了賈赦一眼,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欣慰。

當年國公爺提攜他,他自然感激不儘。但是自打國公爺去,國公爺的兩個兒子不像樣子,裴四海也替國公爺遺憾;但眼前的賈赦何等本事,便是國公爺在世,也絕不會覺得這個兒子辱沒國公府門楣。

至於沈家家主、衛麟、司馬川等人,自然又是喊冤不止。

宋安又拍了驚堂木,讓眾人肅靜,才問賈赦:“沈家財物如何出現在裴家,此案容後細查;但賈大人說,一開始接到趙武的信說有人要劫平安州的軍餉,但是堂上爭辯半日,賈大人儘皆在說沈家失竊之物何去何從之事。此一案中,似乎並無劫匪出現。賈大人又作何解?”

曾闊站起來道:“這個本官可以作證,運往平安州的軍餉確然被劫了。”

三司主審、副審眾官員聽了此言,齊刷刷的將眼光投向曾闊。

“曾大人不是說運往平安州的軍餉並未出庫麼,怎麼又被劫了?”大理寺卿忍不住問。

曾闊道:“被劫的不是軍餉,而是軍餉車。運往平安州的軍餉車出發前,是本官親自帶人將其中庫銀取出,又放入石頭,再上鎖封封條。可是三殿下和何大人前往平安州辦案,帶回的物證中,有好些箱軍餉車內,麵上鋪了一層銀子,也就是說,從戶部運出的軍餉車,被人掉包了。雖然劫匪劫去的隻是幾車石頭,但是護送軍餉路上,確然發生過劫銀之事。”

曾闊此言一出,堂上嘩然。

隻有賈赦忍不住一聲輕笑。他這些時日忙著和司馬川鬥智鬥勇,又大飆演技演了一場大逃殺的好戲,讓北鬥成為自己的證人。這忙亂一路,不知平安州一案的細節,如今聽得劫匪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覺笑出了聲。

不過轉念賈赦就想明白了:軍餉車在戶部封存,押運途中不能拆開封條,但到了駐地,當地駐軍是要開箱當麵驗貨的。為了蒙混過關,麵上自然要鋪一層銀兩。即便如此,隻怕也要設計軍餉到駐地那日,恰巧是竊賊一方的內應接管庫銀,才能蒙混過關。

賈赦能想到此處關竅,宋安自然也能想到,隻見宋安聽了,在案上奮筆疾書,大約是在記錄案子要點,好派巡捕前去查證。

而衛麟心中則是又驚又怒,大錯特錯啊!衛家和沈家以榮國府的方式失竊,原本是想因為賈赦和裴四海因著賈代善的關係,一下將榮國公舊部的勢力連根拔起,誰知竟是自己一方處處被算計。

案子審到此時,前因後果是說得通了,但是事急從權的時候可以快速采取行動,以防遲則生變;但要將案子判下去定案,卻需要進一步搜集證據。於是宋安起身,將卷宗和下一步行動計劃交給戴權。

戴權接過,遞給景懷帝,景懷帝全程聽審,倒不必細看卷宗,隻看宋安擬定的查案計劃即可。

見宋安寫著派人前往山海關細查軍營內,是否有人在辛亥年壬戌月丙子日醜時三刻從山海關內運了東西出關,當日城門外是誰巡夜,一一押解回京問話。另要走訪附近漁民,白駒號沉船那些時日可有什麼陌生人突然出現?又另派水師出海打撈沉船。

平安州一案,則先從衛家和沈家失竊的案子查起,先派人查沈家和衛家宅子下頭是否有地下室和地道,若是這些皆沒有,則賈赦的話被全部推翻。若是確有地道,自然要越發詳查。

既是運往平安州的軍餉車曾被人偷梁換柱,即便朝廷並無損失,也定要將劫匪抓獲,否則終究是隱患。因而,這次運送糧餉走的路上,沿途皆要嚴查;負責運送糧餉的官兵和戶部官吏晁仁也要問話。

景和帝看了,見宋安想得周到,便道了一聲準。

戴權將卷宗送回,宋安當即吩咐刑部下屬捕快分頭行動,指揮若定,絲毫不亂。自然,為了避免查證途中再出差錯,大理寺和都察院也都會各自派人查訪。至於與此案有關的裴四海、司馬川、衛麟、沈家家主等人,則繼續羈押,待案件查清,有罪當判,無罪釋放。

聽了宋安分配,衛麟心如死灰,但他如何肯死心,出言道:“宋大人如此辦案,是誠心包庇賈恩侯。”

宋安聽了,問衛麟道:“衛大人何出此言?”

衛麟道:“賈大人口口聲聲說我府上和沈家失竊,乃是監守自盜;可是榮國府的失竊案,和我府上失竊如出一轍。宋大人為何隻派人到武安侯府查有無地下室,卻不查榮國府?宋大人此舉,不是有心包庇是什麼?說宋大人包庇賈恩侯還是輕的,焉知不是宋大人得了賈恩侯的好處?”

衛麟這話也說得頗為高明,不但看似無意的說出武安侯府,意在提醒景懷帝,衛家祖上是有大功績的;還誅心的給宋安扣了一個受賄亂判案子的罪名。

當然,把祖上抬出來的不止衛麟一個,賈赦也多次提到周氏和賈代善。有能夠蔭庇自己的祖上,不抬出來的是傻子。

宋安心中無愧,倒也麵上平和,問:“以衛大人的意思,本官該當如何?”

衛麟道:“本官府上失竊,原是苦主,隻因失竊方式和沈家有相似之處,便遭羈押,賈恩侯府上亦是同樣失竊,不但如此,賈恩侯還監送糧草途中擅自離伍;運往平安州的軍餉車被掉包,焉知沒有賈恩侯的手筆?至少也得將賈恩侯也羈押,並派官府查證榮國府內是否有地下室和地道,才算合理。”

衛麟心中自然驚懼不已。但是他投靠的還有貴人,即便此時自己一方全麵處於下風,主公必不甘心。主公此刻並未暴露,也會全力斡旋此事。之前自己一方全都看走了眼,以為賈赦是一無是處的紈絝,才想借助賈家失竊的案子,做成平安州和榮國府勾結的死局,一舉除掉賈代善培養的惡犬裴四海和賈代善的嫡長子。

世人重嫡庶,即便之前賈赦隻是個紈絝,也是賈代善舊部的主心骨。

但是經曆今日一事,自己總算見識了賈赦深藏不露的真本事。這樣的人,若是放到外間讓其行動自由,不知道是否又能在短時日內壞主公事。因此,衛麟才出言將賈赦也留在大理寺。即便瞧在賈代善的份上,也瞧在今日賈赦堂上之言有理有據的份上,賈赦在大理寺必然不會吃苦,也斷了他和外間的聯絡,至少替景懷帝和曾闊那老兒除掉一個得力乾將。

於是,方有衛麟這一番話。

賈赦見識過人心最狠辣、最惡毒的一麵,而且剛利用過北鬥給自己做認證。衛麟這等利用三司捆住自己手腳的手段,賈赦自然一眼能瞧出,也是因此,賈赦倒覺衛麟也有幾分手段。

自然是有手段的,若非自視甚高的人,自以為有把皇帝拉下馬的本事,也不敢去搏那從龍之功。

於是,賈赦朝衛麟投去一個讚許的微笑。

本來賈赦也沒什麼深意,但是衛麟經曆了今日一番唇槍舌戰之後,知道賈赦有勇有謀,早已成了驚弓之鳥。見賈赦如此從容而笑,以為賈赦又有什麼厲害手段,心中不禁一陣顫栗。

對於暫時在大理寺大牢住幾日,賈赦是無所謂的。原身是榮國府襲爵人,周氏和賈代善都是偏向於原身的,若是榮國府有什麼地道密室,定然會告訴原身。但是賈赦並沒有從原身的記憶中得到與此有關的信息,倒也不擔心榮國府突然鑽出個地下室來。

至於賈璉和李姨娘,現在還住在莊子上,有左良在,必然會將他們保護得很好,賈赦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坐牢的還沒擔心呢,不坐牢的卻嚇得險些站立不穩。

因著平安州庫銀的案子牽連出山海關,這兩處關係京畿重地的安全,自然是一等一的大案。當日就有官兵分彆入了武安侯府和榮國府查找地下室。

賈母和賈政聞言趕來,聽說官府是來抄家的,賈赦已經被打入大理寺天牢,隻覺天旋地轉,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完了,全完了,賈赦死不死的不打緊;但是自己終究被賈赦鎖連累,什麼富貴前程全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Quinn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09 23:33:03

小鱷魚扔了1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9-01-11 19:53:50

原著裡,賈元春封個妃,都能把賈母和賈政嚇得尿褲子;現在大赦赦把自己作進了大牢,還引來官府抄家,賈母和賈政估計會被嚇得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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