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競日微微一笑道:“在道宮中枯坐難以打磨心境,總要出去曆練一番。”他其實知道冉孤竹對那門婚事的抗拒,可不管怎麼說,都要推動到底,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阿竹這次回來懂事了不少,就是她自己提出要去找玉棠侄女的。”
“是嗎?”紀明承沒有想那麼多。
寧懷真總覺得反常有異,而且冉孤竹同太元道宮弟子一起去,那不是在打小棠的臉麼?隻是還沒等到她拒絕,冉競日又開口道:“無情書被那孽障取走了,阿竹要將它取回來,怎麼都要往那邊走一遭的。”
到了這地步,寧懷真不好再說什麼了,她“嗯”了一聲,情緒並不高昂。
惑心宮祭月洞天。
李淨玉從入定中醒來,伸手抓住了一隻懸停在了身前的紙鶴,輕輕地一點。
龍池之中,紀玉棠聽見了動靜,也探出了一個腦袋。如今的龍脈精華已經不抗拒她的存在,沒有必要全身心沉浸在其中。
“天海魔宗來人了。”李淨玉望了一眼紀玉棠解釋道。
紀玉棠聞言立馬幻化成了人身,擰眉道:“是先前在天水城鬨事的麼?”
李淨玉也不隱瞞,道:“是他。”
紀玉棠思索了一陣,提出了要求:“我想出去。”
李淨玉毫不猶豫地搖頭道:“不行。”天海魔宗的鄭仰來惑心宮,無非就是為了龍脈之事。到時候會牽扯到紀玉棠,被他發現可就不妙了。
“我不會亂跑,會一直跟著你,我發誓。”紀玉棠認真地望著李淨玉,她很想知道天水城發生的事情,要不然寢食難安。見李淨玉有一絲絲的動容,紀玉棠意識到有可能出門,又道,“我可以幻作龍身,躲藏在你袖子裡,不被旁人發現。”
李淨玉不答。
紀玉棠頓時有些著急,她看著李淨玉不滿道:“你不去替我打探,又不許我出門打探,你到底要怎麼樣?”
李淨玉反問道:“你以為呢?”見紀玉棠呆愣,她又笑道,“我是魔宗修士,不是冉孤竹,為什麼要對你千依百順?哦,差點忘記了,冉孤竹對你……似乎也沒有那麼滿意。”
“你——”紀玉棠氣得夠嗆。她咬了咬下唇,心想道,自己也是昏了頭了,怎麼能把李淨玉當尋常的同道來看!是這些天的清靜使得她的警惕心都消失了麼?
“當然,你願意付出點什麼,我是可以改變主意的。”李淨玉笑吟吟地開口。
紀玉棠抬眸,她哪裡知道李淨玉要什麼——不對,她是知道的。麵上露出了一抹窘迫和羞色,她運轉著龍功,使得龍角現出。她自暴自棄地開口道:“你來吧。”
李淨玉沒有動作,隻是笑道:“站著不累了?”說著,眼神往一旁的石榻上一瞟。
紀玉棠見狀,怒意更甚,她的胸脯上下起伏著,咬牙切齒道:“你彆得寸進尺。”
“瞧你的模樣,是我逼你的麼?”李淨玉麵上笑意更濃,她朝著紀玉棠伸出了左手,諾了一聲,又道,“走吧。”
紀玉棠一愣,半晌後才回神,化作了一條細小的龍盤在了李淨玉如同霜雪的手腕上,仿佛一隻精美華貴的銀鐲。
大殿中。
鄭仰等的不耐煩了。他們魔宗向來以實力為先,可偏偏惑心宮不一樣,讓一個築基期的修士當祭月聖女,來主持宮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得虧這位祭月聖女背後有個天人境的師尊做支撐,要不然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在空空蕩蕩的大殿中回蕩,鄭仰的視線一瞥,便落在了天女像上,耳畔嗡嗡嗡作響,心浮氣躁。他是一點兒都不想來到這邊,天女惑心,一不留神就被攝走了真元。深呼吸了一口氣,身上運轉著觀想法,直到感知到了一股微弱的氣息走來,他才猛地睜開眼。
眸中閃過了一抹陰冷和狡詐,他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對付這位祭月聖女,但是暗地裡卻可以與之較量的。金丹境界的威壓如同浪潮起起伏伏,他想要給祭月聖女一個下馬威。
李淨玉眉頭一挑,掩住了眸中的機鋒。她像是個沒事人,穿過了大殿,邁上了三層台階,坐在了正殿天女像之下的寶座上。她單隻手撐著下巴,居高臨下地望著鄭仰,絲毫沒被那股威勢影響到。
鄭仰不怒反笑,譏誚道:“祭月神女好大的排場。”
“排場?”李淨玉聞言挑眉,漫不經心道,“此地隻有我一人,算什麼排場?”
鄭仰被她一堵,更是心煩意亂,他望著李淨玉開口道:“廢話不多說,龍脈呢?”因燭龍之事失利,他回到宗中之後受了一番責罰。在得了空之後他火速往惑心宮中趕,生怕其他同門從韋覺他們口中得到消息,從而搶了先。
“什麼龍脈?”李淨玉詫異地望著鄭仰,茫然不解道。
鄭仰太陽穴一跳,他死死地盯著李淨玉,心想道,莫不是這位打算私吞了?“臥龍山中的龍脈精華。”鄭仰不耐地開口道。
“這個啊——”李淨玉拖長了語調,笑吟吟道,“鄭真人,您恐怕會錯意了,我從沒有說過龍脈在我的身上。那日我找到了龍脈所在之處,便隻見到那位玄門女修。興許是被紀家、冉家取走了吧。”
“不可能!”鄭仰拔高了聲音,他們與玄門一行人鬥法,後又藏身於天水城打探,並沒有絲毫龍脈相關的動靜。
李淨玉見鄭仰不信,舉起手發了一個道誓:“我沒有煉化龍脈,此事與我無關。”
鄭仰看著她的態度,那堅定的念頭開始搖擺。要是不在惑心宮,那會在哪裡?他眼中掠過了一抹猩紅之色,死死地盯著李淨玉道,“那玄門女修呢?”
李淨玉輕描淡寫道:“殺了。”
見鄭仰惱怒地盯著自己,她又笑道:“難不成要供養著玄門弟子麼?”
鄭仰覺得不大對勁,可又不知如何反駁。他們魔門的修士,殺上一兩個人簡直是家常便飯。挾持的人根本沒有放回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