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1 / 2)

李淨玉沒有去問鄭仰的事情。

按照過往的經驗來看,天海魔宗那邊的人不會過問。雖然鄭仰是個金丹修士,但並非是能直通大道的天賦弟子,而且不久前帶回魔神之事還失利了,算是個罪人。魔宗一直秉持著“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便算惑心宮不出手,鄭仰也休想出頭了。

祭月洞天。

回到了洞府之後,李淨玉便伸手將縮在衣袖裡頭的紀玉棠揪了出來。她伸手捋起了袖子,手臂上還殘餘著一道道紅痕。“天水城如何,你也聽見了,之後能靜心修持了吧?”李淨玉幽幽地望著紀玉棠道。

紀玉棠懨懨的,興致並不高。她化作了人身,望著李淨玉良久,才道:“你為什麼要督促我修道?”魔宗修士的行事與她想象得截然不同。換上其他人說殺死冉孤竹,紀玉棠不會有什麼反應。可李淨玉要親自動手,那不是姐妹相殘了麼?想了一會兒,紀玉棠到底沒問這件事情,而是話鋒一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淨玉抱著雙臂悠悠道:“養龍取丹。”

紀玉棠麵上出現了一抹驚嚇,從龍府到魔神燭九陰,李淨玉的確在做取丹之事,她的碧海潮生珠是用龍丹推動上進的,難不成真的是覬覦自己的大道金丹?可直接去北海捉一條真龍之種,不比對付自己容易麼?

李淨玉又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讓你如何便如何就是。”

紀玉棠擰眉道:“我難道連自己的事情都不能過問麼?”

李淨玉挑眉一笑,反問道:“那你是自由之身麼?”

紀玉棠抿唇:“……”她稀裡糊塗地就變成了階下囚,隻是如今看來,待遇比其他囚徒要好上一些。“我總有一日會出去的。”

“是麼?”李淨玉眼中掠過了一抹寒色,她望著紀玉棠笑道,“似乎也不用很久,你不是聽見了麼?冉孤竹、秦若水一行人來我南疆了,興許還是為了救你呢。”

“不可能。”紀玉棠斬釘截鐵道。冉孤竹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會關注她一個“廢人”。

李淨玉麵上的笑容沒有收斂,她在紀玉棠的前方落座,撐著下巴漫不經心道:“她不來,你會失望麼?”

“失望什麼?”紀玉棠奇怪地望了李淨玉一眼。

“自然是因為被人所棄而失望。”李淨玉瞳孔中閃爍著一道異芒,她仰頭望著紀玉棠,又道,“畢竟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呢。”

紀玉棠皺眉否認:“她不是。”就算在太上道祖跟前立了法誓又如何?她不願意誰都彆想強迫她!

李淨玉“嘖”了一聲道:“這可是冉競日所求呢。”

紀玉棠對這個話題很是不耐,她望向了李淨玉,視線驟然與她對撞,一種莫名的感覺撞擊心靈,仿佛腳下踉蹌,整個人跌進了一道寒淵。片刻後,她回神道:“你對這件事情很關心?”

李淨玉笑得曖昧:“畢竟是妹妹的事情。”

紀玉棠聞言諷笑,什麼妹妹?在她的眼中冉孤竹分明是一具屍體。她不打算再與李淨玉說廢話,目前除了繼續修煉煉化龍脈之外,已無其他的事情值得去做。李淨玉見紀玉棠神思轉向了龍池,麵上笑意更濃。她驟然起身攔在紀玉棠的跟前,問道:“你想同她成親麼?”

紀玉棠:“……”這到底有完沒完?“我不想。”她加重了語調,刻意強調了一回,說著準備繞開前方的人。

李淨玉道:“但願你心口如一。”

紀玉棠停步。

她眯了眯眼,倏然道:“當日定下婚約之事,兩家子女都尚未出生。你與冉孤竹是雙生,焉知與我定親的是她而不是你?”這次回紀家之後,她問出了不少的事情。若真的如父親所言,婚約實則是因李淨玉的墮魔才落在冉孤竹身上的。必須要完婚的原因是太上道祖跟前的道誓,可紀玉棠總覺得其中有蹊蹺,未必如此簡單。

見李淨玉麵上的笑容一斂,一直被追問的不快消散了,她索性順著話題繼續:“關於婚約,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李淨玉搖了搖頭,在紀玉棠狐疑的眼神中揚眉一笑,“可就算對此一無所知,我也不會讓冉家的計劃行下去。簡而言之,不管你是願或者不願,你與冉孤竹之間都不可能的。如果你非要當那提線木偶,那我隻能——”

“隻能如何?”紀玉棠平靜地詢問。見李淨玉久久不言,她又兀自笑了一聲道,“殺了我麼?”

李淨玉起身,向著紀玉棠抬手,在指尖堪堪落在她如白玉的麵頰上時,倏然一縮,隻擦著一縷黑發滑過。她凝視著紀玉棠道:“殺了你我很是不舍。想來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咒術將你困在我的洞府中,使得你眼中隻有我一人。”

紀玉棠道:“邪魔歪道。”

李淨玉聽了她的譏諷,沒有生氣,甚至好心情地接過話:“不然怎麼能夠稱為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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蓊蓊鬱鬱的林木中,陽光從樹隙灑下,清風浮動,如同躍動的碎金。一條山溪從中穿過,彎彎曲曲地向前流淌,在底下彙聚成一個寬闊的清幽小潭,波光粼粼。

忽然間,五道遁光自天際落下,在水潭便顯化出了身形。

“穿過這片林子,便是南疆的地界了。”一聲溫潤晴朗的聲音傳出,說話的人正是秦若水。這回同行的人除了藺恒、沈藻、顏首夏一乾浩然正道弟子,還多了一個冉孤竹。光看外貌像極了李淨玉尚在的時候,可性子截然不同。

“進入南疆後,不可隨意飛遁了,不然驚動了魔宗弟子就壞事了。”藺恒開口道。

“先去淨蓮禪吧。”秦若水思忖了片刻後開口道。淨蓮禪乃須彌海佛道嫡傳之一,與惑心宮一道坐落在南疆地界。雙方代代為鄰,淨蓮禪對惑心宮的了解定然是勝於外界。

一行人想了想,要想應對惑心宮還需要同道幫忙,如太上三宮與浩然正道的嫡傳遠在天闕,淨蓮禪才是最近的、可依靠之處。淨蓮禪的佛修一個個都是悲天憫人,以普救眾生為己任,定然不會放過針對惑心宮魔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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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心宮,李淨玉暫時不管外事,隻推動自身功行提升。

半個月後。一道龍影自祭月洞天中衝天而起,緊接著一道湛湛的清氣彌漫,頓時將龍相遮掩。李淨玉緩緩地收工,那如同潮汐一般起伏的法力緩緩退了下去,身前隻有一枚光芒湛然的碧綠寶珠在旋繞,散發著一股歡欣的氣息。經過長久的打磨之後,李淨玉煉化了燭龍之丹,終於將本命法器推到了寶器那一境界。再過一段時間,等到法力圓滿,便可自然而然地邁入金丹之中。

她心念一動,碧海潮生珠便沒入了眉心,回到了泥丸宮之中。她的觀想之神宮以碧海潮生珠為根基,化作了一片茫茫的大海,而上方則是懸著一道彎月,其上更有一道龍影盤踞。她的碧海潮生珠基於龍丹才得以蛻變,最終顯化出來的法相自然也會同龍相關。

定了定神,李淨玉又朝著紀玉棠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持,白龍的身軀已經長大了不少,半截龍身露出了水麵,銀色的鱗片在月光下閃爍著明亮的光。龍氣不自覺地向外散逸,其至剛至陽至健,衝撞著洞天中濃鬱的太陰之氣。李淨玉眼神閃了閃,毫不客氣地將這股龍氣收下。她之前的話語,並非是誆騙紀玉棠,對方得了太陰之氣得以調和體內的陰陽之衡,以便壓製龍性與妖性;而她借著龍息同樣有所收獲,在禦水之道上能更上一層樓。

又過了數日。

紀玉棠從入定中醒來,揚起的龍尾不自地拍了拍水麵,濺起了一大片的水珠。

沐浴在龍脈精華中,她渾身上下極為熨帖,懶洋洋的,恨不得能夠長久保持下去。可這念頭一起,心神便是一顫。泥丸宮中的《道德天書》竟是隱了幾分,像是要徹底地消失不見。在煉化龍脈之時,她以大道之力消磨龍性,可她往日行功以龍功為先,自然在道韻上要勝過那本太上的功法。在煉成龍丹之時,大道真途給了她另一種真龍選擇,隻要她沉入其中,便會徹底幻化為真龍,而失去人身之妙。那尚未長成的道德真龍自然會在龍道之中徹底潰散!

意識到了這點,紀玉棠的身軀僵硬。她雖然修煉龍功,能化生真龍,可不代表著她要抹去自身的“人性”!這是擇道之障,擇道之魔!紀玉棠深吸了一口氣,運轉著功法,徹底地化作了人身。她的氣意上升,再度與那片高邈之地相接,引得大道之意洗刷自身。直到那股念頭消去了,她才鬆了一口氣。神情複雜地望著殘餘的龍脈精華一眼,她不準備繼續煉化了。若是曆練不足,恐怕會在這天材地寶中迷失自己。

“你的動作比我想象得快,這就是大道之心麼?得天眷顧,非尋常人能及。”李淨玉望著紀玉棠,幽幽開口道。

紀玉棠抬眸望了李淨玉一眼,她眉頭蹙了蹙,總覺得李淨玉的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而那變化似乎與自己更近了些,竟是催生出了一種盤在她身上的念想。恐怕是龍性未消!想至此,紀玉棠的麵色順便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修為上漲,你怎麼不開心?”李淨玉挑眉,她對上了紀玉棠幾乎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笑道,“是因為我?”

“不是。”紀玉棠搖頭,彆開了視線,不再看李淨玉那因為笑容而變得格外招搖的麵龐。“餘下的龍脈精華,我不準備煉化了。”紀玉棠又道。

李淨玉“嗯”了一聲,等待著紀玉棠的下文。可半晌不見她吭聲,隻得耐著性子問了一句:“然後呢?”

紀玉棠直言道:“我可以離開這裡麼?”

李淨玉眸光微微一沉,道:“不怕被人抓去雙修。”

紀玉棠呼吸一滯,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怕。”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然而落在了李淨玉的耳中無疑是一道驚雷。李淨玉勾了勾唇,眼中泄出了幾分寒意,她扯了扯嘴角道:“就算你不怕,那也不能呢。”

“你把我困在這裡做什麼?”紀玉棠不解地望著李淨玉,片刻後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是想以我為誘餌,等著玄門同道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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