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1 / 2)

幽幽的冷月光芒照徹整個洞天。

偌大的龍池中,在龍脈精華散入其中的時候,忽地掀起了一陣陣波瀾。潛伏在其中的白龍身軀不停地成長,幾乎將整個龍池塞滿。此刻的紀玉棠神意沉浸在了渺渺的道中,殘餘的意識能夠察覺到龍池的境況,可騰不出心力來閒置自身。

清淩淩的水在地麵上流淌,向著洞府外間卸去,但由於李淨玉下的禁製,整個洞府處於封禁的狀態,唯有天地元炁能夠自由往來。溢出來的水流在洞府中積蓄,慢慢地上漲,幾乎與床榻齊平。望著似是整個洞府都演化成了一片水澤。

紀玉棠不修持法力,她按照化龍經中的指引,越過了本命真元這一步,借著龍脈精氣內煉龍丹。一股高邈的玄異在她的身軀遊走,從氣海到絳宮再到泥丸宮,最後又沿著脈絡緩緩地落回到了氣海。龍丹生成之後,以力道之身來看,自然是已經摘取到了人仙道果。可紀玉棠追逐大道並不是為了與天地同化,她與九州修士一般,求得是一種超脫。

泥丸宮中《道德天書》逐漸顯形,按照李淨玉的話,這本太上道經雖然不修法力不結丹,可實際上以太虛為鼎、太極為爐,求得清靜與無為,從而生成道果。紀玉棠要做到這一步,隻能夠使自己的心思純潔無垢,任由本心而動。若隻是單單修這一法,無所拘係,然而她的身上兼之有龍功,不曾被大道消磨的龍性便成為她的本源靈性之一。這恰恰使得她進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

龐大的龍身在內煉出龍丹之後重新縮小,不到一丈長。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從龍池中遊出,此刻正停留在李淨玉的跟前。她眯著眼望著因李淨玉行功而浮現的彎月,一雙龍瞳中閃爍著莫名的渴望。此刻的一切都由本心主導,故而在她尚未發覺的時候,她已經主動纏上了李淨玉,運化她身上逸散出來的太陰之氣。

可這逸散的氣息對她而言有些不足夠,她想要更貼近一些,想要更為本源的力量,使得體內的陰陽重新歸於平衡。

龍身窸窸窣窣地動,將李淨玉的法衣卷得亂七八糟的。紀玉棠的意識仿佛從身體之中抽離,她看著李淨玉,驀地回憶起在龍宮中發生的事情,細小的白龍自袖口鑽入,堅硬的鱗片刮擦著細嫩的肌膚,留下了一道道紅痕——如果能夠化成人形,此刻的麵色一定是赤紅的。紀玉棠趕緊將浮動的思緒從腦海之中驅逐出去,可那該死的本心仿佛沒有接到她的信號,變得更為躁動。

在這般情況下,李淨玉不可能不醒。她一直合著眸子,但是五官卻極為靈敏,原本想要看看紀玉棠準備做什麼,可沒想到一個遲疑將自己推到這般的額境地。眼睫顫了顫,她終究是睜開眼。

對上的是一雙金色的龍瞳,其中並沒有任何的情緒,冷冰冰的,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不在眼中。李淨玉眉頭一蹙,她垂眸看著自己此刻的樣子——衣裳雖然亂,但好在還都在身上。這條失去了神智的龍纏得還不算緊,她能夠輕而易舉地從中掙脫。可就在她這個念頭一起時,那懸停不動的龍有了新的動作。那粗壯的龍身一鬆一緊,卻是逼著她躺在石榻上。

李淨玉望著沒有情緒的白龍輕笑。

若隻是修龍功尚不會失去神智,或許是太上根本經的衝撞?此刻被本心主導,那紀玉棠的本識縮在哪一個角落?李淨玉沒有開口,她躺在榻上,仍有白龍在她的身上扭動,恍惚中,她感知到了白龍對太陰之氣的渴望。輕嗬了一聲,李淨玉當真懶洋洋地祭出了碧海潮生珠,釋放出一縷縷本源之氣。

白龍迫不及待地吸攝煉化。

李淨玉的眸光一下子變得幽沉深邃,她凝視著白龍低笑道:“但願你不會後悔,不過此刻的話,後悔也來不及了。”

紀玉棠:“!!!”這根本不是她的本心。

在李淨玉話音落下後,碧海潮生珠便沒入了洞府的水澤中。一輪銀月緩慢地在水澤上方升起,灑下了柔和的銀灰。那一絲絲收斂的太陰之氣瞬間便充斥著整個洞府。白龍低鳴了一聲,驀地鬆開了李淨玉,猛地鑽入了水中,去追逐那一抹碧海潮生珠。

李淨玉注視著那片水澤,她的麵頰有些蒼白,額上流淌著細密的汗水。她強撐著酸軟的身軀,倚靠在了牆壁上,默不作聲地凝視著那一條白龍。此刻她做的其實是將自己泥丸宮中的神宮顯化,任由那一條白龍探尋。但凡是太陰之氣,都是她的本源力量,是她身軀的一部分。

白龍在這片水澤中如魚得水,極為逍遙自在。她不費吹灰之力便銜住了那一枚碧海潮生珠。但是此刻的白龍身上出現了幾分茫然,它慢慢地又被那輪彎月所吸引,在猶豫片刻後朝著那輪圓月飛去,仿佛要徹底地衝入其中。

紀玉棠能夠感知白龍的狀態,自然也能夠借著龍瞳看清楚李淨玉的神情。

汗水打濕的發絲貼在了額上,衣襟散亂,露出了一截精致的鎖骨,再往下便是那無邊的春色。她的麵色緋紅如桃夭,眼尾撩著一抹緋意,可那幽邃的眸子中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是從那曖/昧的圖景中抽離。

“雙、雙、雙修——”紀玉棠被嚇到了,還是她的“本心”主動地纏著人家。

但是她不明白李淨玉為何願意,這是她的洞府,難道她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紀玉棠有些焦急,可那“本心”壓根不會理會她,在闖入了那輪圓月中,充沛的太陰之氣調和著龍氣帶來的剛猛與陽氣,使得那股子躁動被壓了下去。本心逐漸地平和,而那股糾纏在身上的太陰之氣逐漸地退去。顯化的月輪逐漸地黯淡,在紀玉棠的注視下一點點地隱去,化作了一道流光沒入了李淨玉的身體中。

紀玉棠望了一眼,仿佛被火焰燙了一下,忙不迭縮回了視線。

片刻後,她沒忍住又朝著李淨玉瞥了一眼。她仍舊保持著最初的姿勢,眉眼間勾著一抹綺色,化去了往日的虛假。她半闔著眼,仿佛精氣消耗過度,無以支撐。紀玉棠心中羞愧難當,她恨不得躲入龍池之中。可那點兒“道德感”驅逐了她的躲避行為,讓她化作了人身。從龍池中被退擠出來的水潮退去,而紀玉棠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了李淨玉。

聽到了腳步聲的時候,李淨玉微微睜眼,她注視著紀玉棠,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我——”紀玉棠結結巴巴地開口。

李淨玉沒有說話,直到她近在眼前,才忽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將她按在了懷中。

“真龍果真是滋補,尤其是結了龍丹的天龍。”李淨玉笑眯眯地開口道。

紀玉棠悚然一驚,她被一股強橫的力量壓製著,身體和思緒都像是上了鎖。良久之後,她口中才突出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話音落下,她麵色大慚,滿是窘迫。

“自然是嘗出來的。”李淨玉漫不經心地開口,她伸手撥了撥紀玉棠的發絲,垂眸凝視著那滿是錯愕和糾結的眼,放柔了聲音道,“龍角。”

一股無名的怒火陡然間攀升,紀玉棠咬著下唇死死地望著李淨玉,脫口道:“不要!”李淨玉是魔修,她怎麼能將她當作尋常人看待?她推了李淨玉一把,可沒能將自己從她的懷抱中解救出來。深吸了一口氣,紀玉棠道:“你鬆開我!”

對上紀玉棠眼中噴湧的怒焰,李淨玉仍舊是一派從容,她似笑非笑道:“方才也不知道是誰纏著我,隔著衣裳,恐怕都留下道道紅痕。”

“那不是我!”紀玉棠氣急敗壞道。

李淨玉點點頭:“嗯?”看紀玉棠臉色好轉了幾分,她又笑道,“是你的本心,是的本源之力。”她貼了貼紀玉棠的麵頰,嗬了一口氣,慢條斯理道,“怎麼樣?訪月的感覺如何?”

“你你你——”紀玉棠氣得不輕,最後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不要臉!”

李淨玉“嗬”了一聲,她主動鬆開了紀玉棠,打量著她半晌,才道:“你難道沒有獲得好處嗎?”

紀玉棠抿唇,神智回籠,意識到這件事情是自己理虧。她眼神閃躲著,不肯再看李淨玉,而是道:“你什麼時候送我出南疆。”

“原先打算是近些日子,可現在——”李淨玉睨了紀玉棠一趟,拖長了語調。

“現在怎麼樣?”紀玉棠沉著臉道,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滿是不安。

李淨玉挑眉:“你對我做了這般的事情,還想一走了之嗎?”

紀玉棠心中一軟,然而想到她之前的態度,立馬籠罩著一股鬱氣。她抖了抖眉毛,譏諷一笑道:“你不也是樂在其中嗎?”

“是啊。”李淨玉似笑非笑地望了紀玉棠一眼,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留在祭月洞天,我們可好好享受一番。”

紀玉棠:“……”她心中浮起了一抹無力之感,對上了李淨玉的視線,又道,“你到底要怎麼樣?”

李淨玉沒有答話,她偏著頭,沉思了許久才道:“聽說過魔道元會麼?”

紀玉棠搖頭。

李淨玉簡略地解釋了一番,望著紀玉棠道:“我要拿魁首。”

紀玉棠望著她,不理解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淨玉雙手交叉,撐著下巴道:“不是說了嗎?你的龍氣很滋補,可助我提升功行。而且在這過程中,你也能得到好處不是嗎?你那本心可是恨不得停駐到我的月宮之中。”

“有一便有二,你還在害羞什麼呢?”

紀玉棠氣得不輕。

這像是一個人能說出來的話嗎?不對,她是魔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根本不算人!

“要是我不願意呢?”紀玉棠竭力地平複自己的怒意,故作冷靜道。

李淨玉揚眉一笑:“那我隻好去找其他人了。”

紀玉棠原以為會威脅她,已經做好了“不屈”的準備,哪裡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句話。恍若重錘在她的腦袋上敲擊,她耳中嗡嗡嗡作響,良久才回過神來。她注視著李淨玉——方才一番鬨騰使得她的衣襟散得更開了,清光下的肌膚瑩瑩如玉色。“我、我、你、你——”紀玉棠乾巴巴地開口,可怎麼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淨玉卻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她伸手抽去了簪釵與束發的緞帶,如雲鴉般的長發傾瀉在了肩頭,她攏了攏衣襟,慢悠悠道:“秦若水一行人從靈山逃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了魔修的手中,當真是可憐人呐。不過就算是成功逃脫了,他們也不會離開南疆吧?畢竟沒拿到無情書,也不曾將你救出去呢。”

紀玉棠收回了視線,她擰眉道:“你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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