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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與惡犬 晏雙笙 107997 字 1個月前

第071章 第 71 章

大年三十, 按照這邊的習俗,家裡大人小孩都不能睡懶覺,得大早的起來忙裡忙外,尤其灶房裡的火不能熄, 圖個好寓意, 家裡人氣旺、日子紅火。

程殊家例外, 主要是他們家人少,家裡關係近點的親戚也少,還都不往來,所以兩個大人忙就行了, 讓小孩多睡會。

他倆是真的能睡,毫無年三十得起床乾活的自覺,睡到十點多才醒。

程殊睜眼時還有點懵, 昨晚是背對睡著的, 醒來又麵對麵摟一塊, 習慣地湊過去想貼貼他下巴。

才蹭過去,覺得紮臉,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摸,摸到一手胡渣。

外麵天大亮了,房間裡光線也看清人。

程殊好奇地支起胳膊趴那兒, 伸手戳了戳梁慎言下巴的青茬, 忍不住笑了起來。

平時看人刮的時候還不覺什麼, 現在仔細看,總覺得跟梁慎言的臉挺不搭。

又有點跟平時不一樣的感覺, 心尖像被撩了一下。

梁慎言睡得再沉, 被這麼戳著下巴玩,也該醒了。

抓住程殊搗亂的手, 一邊拿手機看時間一邊瞥他,“大早上的,睡醒了就開始作?”

程殊“嘁”了聲,抽回手起床了,“我自己也有。”

都是男生,誰起來還沒點小青茬了。

梁慎言躺那兒醒覺,等程殊幾下換好了衣服,才坐起來不緊不慢地收拾。

等他倆都收拾好了,廚房那邊都已經飄起了飯菜香。能做飯的灶跟火,一個都沒閒著,全放了鍋。

林秋雲腰上拴著圍裙,拎著一桶水從廚房出來,看見他倆起了,笑著說:“還說等會兒餃子熟了再叫你們。”

“中午吃餃子?”程殊往廚房裡看了眼,“我說呢,聞著就香。”

他才說完,廚房裡傳來程三順的嚷嚷。

“你都聞到了還不進來裝盤,等著我給你送嘴邊啊。”

“裝盤能費你多大事,看你懶得。”林秋雲喊了回去,把桶裡的水倒了,洗乾淨重新接滿了拎回去,“你倆看會兒電視去,彆理他。”

程殊早過了喜歡看電視的年齡,尤其現在的電視劇都不怎麼好看,跟著洗了洗手也鑽到廚房裡。

梁慎言沒什麼事做,但也沒往廚房裡進,坐在小凳子上曬太陽,逗著五福玩。

廚房不大,這幾天都往裡塞了不少東西,之前站三個人就有點局促,他要再進去,錯不開身,轉個身都得胳膊打架。

大過年的不回家,一個人在外麵過年,他自己不怎麼介意,想著中午的時候打個電話回去。

按照以往的習慣,今天家裡跟小姑家都要去他奶奶那兒過除夕。

要再晚點打過去,人多,會被問個不停。

梁慎言安排得挺明白,家裡的電話卻先打過來了。

是視頻電話,他媽打的。

“還以為你在睡覺,看來懂事了。”蕭婉茵第一句就在調侃他,“在人家家裡過年,要有禮貌,彆給人添麻煩。”

梁慎言一隻手舉高屏幕,另一手把五福撈到腿上,“知道。”

看了眼視頻背景,問,“你們還在家,沒出門?”

蕭婉茵坐在沙發裡點頭,“等你哥,他才起呢,睡懶覺。等他收拾好了就開車去你奶奶那兒,你小姑一家早上就到了。”

梁慎言“嗯”了聲,想說新年好,又覺得不太合適,年三十還沒過,“那你們除夕快樂,玩得開心。”

蕭婉茵瞥眼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梁遠山,對他們父子倆的嘴硬都懶得管了,“你爸在旁邊。”

梁慎言點頭:“看見了。”

梁遠山在蕭婉茵旁邊坐下,咳兩聲清嗓子,“那邊過年,跟家裡這邊差不多吧。”

一南一北,習俗上有差彆,但都這個年代了,信息互通,再怎麼有差彆,其實也都大差不差。

“這邊能放鞭炮,買了不少。”梁慎言看了眼棚子裡對著的鞭炮,“吃的不太一樣。”

“那讓我們跟程殊一家打個招呼,電話都打了,又過節的,不問候不太好。”

梁慎行今天穿得簡單,換掉了平時的西裝襯衫,毛衣搭一件風衣,站旁邊插了句話。

蕭婉茵讚同地點點頭,問他,“你哥說的是,你在那兒住這麼久,過年還在那兒,跟人家打聲招呼有禮貌些。”

梁慎言怔了怔,望著屏幕裡的三個人,連梁遠山都意見一致。

這一刻,他心裡憋著的氣和彆扭,才真正的散了。

“那我問問,他們正在廚房——”

“言哥,你嘗一個?老程今天還包了新的餡,蝦肉的,還挺好……”程殊端著個小碗,咬著半個餃子走過來,猝不及防看見了手機屏裡的人。

牙齒一用力,咬破了餃子皮,湯汁燙得舌尖一痛。

梁慎言也沒想到程殊就這麼出鏡了,不過家裡都知道他倆關係,出鏡了也沒什麼。

扭頭看他一眼,自然地接過話,“燙著了?”

程殊悄悄瞪他,看不見的地方踢了踢他鞋邊,“你在打視頻,那我先走了。”

太丟人了,還得裝鎮定,“叔叔阿姨過年好,大哥過年好。”

“過年好呀,程殊。”蕭婉茵笑著接過話,“中午吃餃子啊?”

程殊抬腳剛要走,被這麼一問,瞬間停住,求救地看向梁慎言,結果人都不打算回答。

煩人,看不出來他這回是真緊張啊。

“啊,吃餃子,我們家也吃餃子的。”

梁慎行作為單身男士,看他倆這樣挺好玩的,“那晚飯吃什麼?聽說叔叔很會做菜。”

晚飯吃什麼?程殊腦子一懵,報菜名一樣說了一堆,等反應過來,低咳了聲,才打住了,說都是些家常菜。

蕭婉茵跟梁慎行看對方一眼,覺得程殊可太好玩了。

大大方方,又有點小緊張,可不是招人喜歡嗎?

廚房裡都開了火,聲音吵,聽不到外麵說什麼,所以程三順拴著圍裙就出來了,手裡還拿著漏勺。

“你倆在那兒說什麼,還吃不吃了?”

程殊、梁慎言:“……”

又一個猝不及防的照麵,雙方都毫無準備。

“是程殊爸爸嗎?過年好啊。”蕭婉茵先開了口,坐得比剛才正了些,“慎言在你們那兒住這麼久,還賴著過年,麻煩你們了。”

程三順這輩子沒吃過苦受過累,看著比同齡紮根在田土裡的要年輕些,過年還理了頭發,精神不錯。

一聽人跟自己打招呼,立即擺手,“不麻煩,一點不麻煩,反正家裡多個人還熱鬨,哎喲,我這一手的油,見笑了啊。”

“不礙事不礙事,願意下廚房可是好事,哪像慎言爸爸,飯都煮不熟。”蕭婉茵笑得親和,用胳膊碰了碰梁遠山。

梁遠山是個板板正正的人,一直都不喜歡場麵話,但幾十年商場經曆,這場合該說什麼心裡明清。

“過年好,家裡和身體一切都好吧?”

程三順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省城,打了幾天工受不了上班的規矩,又回家裡來的。

見過那些做生意的老板,看出人家裡不普通,更客氣了,“一切都好。”

程殊聽見這對話,哪裡還顧得上緊張,憋著笑挪開眼,生怕不小心破功了。

扭頭時,卻看見林秋雲一個人站在廚房那兒,捏了捏手裡的筷子,下定決心似的給她使了個眼色。

林秋雲看他眼神,詫異地睜大眼,等確定了他意思,連忙指著自己的衣服跟頭發,擺了擺手。

不太好意思這個樣子見人。

程殊抿了抿唇,知道他媽在想什麼,心裡有些酸。

“程殊,阿姨呢?還在忙啊。”

手機裡忽然傳來梁慎行的聲音。

程殊反應過來,笑得眼睛都彎了,“正好忙完了,媽,你快過來,跟言哥家裡開視頻。”

這下林秋雲再不好意思,那也得過來了。

林秋雲一直在外麵打工,從年輕時就愛美,一直把自己收拾得很體麵,哪怕回來了也每天都用洗麵奶洗臉,擦保濕霜,用口紅。

一家三口,樣貌都不差,乾乾淨淨的,哪有真見不得人。

“過年好啊。”

程殊端著涼了的餃子站在旁邊,哪怕風吹得涼颼颼的,卻高興得嘴角都壓不平。

梁慎言舉著手機,安靜地當手機支架,手裡擼著狗,目光落在程殊身上,臉上也掛著笑容。

除夕這天中午,他們的親人正式認識了。

哪怕隔了上千公裡,可那一句句跟孩子有關、跟家常有關的話,心裡想的事都一樣的。

在父母眼裡,他們都還是小孩。

因為中午這一通電話,全家人都挺高興的。

那鍋煮好的餃子,四個人分分就吃完了,新嘗試的蝦肉餡餃子得到一致好評。

鎮上吃年夜飯的點都比較早,午飯後各自坐著歇了會兒,又開始忙了,連程殊和梁慎言都被塞了不少活。

大人掌廚切菜,他倆負責刷碗、剝豆子、端菜。

家裡廚房一直熱氣騰騰的,光聞著飄出來的味道,那都是香的。

不到四點,外麵的鞭炮聲就接連響起來了,劈裡啪啦地響個不停,從這家到那家,街頭到街尾都熱熱鬨鬨的。

撤下供奉的菜,十幾個菜往方桌一擺,連飯碗都快沒有地方放了。

簡單把廚房收拾了下,又換身衣服,程三順點了一根煙,拎著一卷鞭炮到院門口那兒一甩,回頭看堂屋門口站著的三人一狗,“躲那麼遠,還能炸到你們啊。”

程殊捂住耳朵,催他,“你趕緊放,放完了吃飯。”

程三順彎腰,煙頭往引線靠過去,見點著了,飛快往堂屋這邊跑,才跑開,鞭炮就劈裡啪啦地響了。

“今年這炮仗買的大,明年肯定轉運。”

四個人一塊進了堂屋,把門關上,屋裡暖和,外套都不用穿,挽了袖子,一人坐一方,小狗在桌腿旁蹲著。

程三順心情好,給小狗丟了塊能吃的骨頭,舉起杯子,“好不好的,都過了一年,今天年三十,飯得吃好、酒要喝好,反正明年一定比今年好!”

其他三人也舉起了杯子,等他說完,一塊碰了碰杯。

林秋雲放鬆了許多,笑起來,眼睛跟程殊一樣,“那就大家都好好的,新年都能好。”

程殊穿了件湖藍色的毛衣,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腕,“身體健康,發財暴富!”

說完了,轉頭看向梁慎言,笑嘻嘻的,哪哪兒都透著高興。

梁慎言從今早到這會兒,整個人都是柔和的,笑了笑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玻璃杯碰在一塊,伴隨著祝福發出清脆利落的聲響。

該祝福的祝福完了,麵對一桌菜,都饞了,動筷子開吃。

十幾道菜,全是自家做的,口味再契合不過。

客廳那邊的電視開著,放的央視一套,這會兒春晚還沒開始,是春晚進行時節目,主持人跟參加表演的明星正聊天。

他們也聊天,瞎聊。

提了程三順前陣子幫人家做的櫃子,又聊了林秋雲在外麵上的什麼班,輪到程殊就隻剩下不久後的高考,能考哪些學校,再一問梁慎言的學校,驚得一家子差點噎著。

名字是新聞裡、電視裡老提的好大學,他們這地方十年都不見能有考上的。

年夜飯要慢慢吃,這樣才代表家裡有福。

吃到最後,都撐得靠椅背上,筷子還動,胃先停了。

飽了菜也不用收起來,簡單地把空盤並一並,紗罩一蓋,就都到客廳去嗑瓜子看電視。

春晚的節目一會兒好看一會兒不好看的,四個人看到後麵都困了,又得守夜。

程殊眯著眼,手機都玩不進去,偏過頭跟梁慎言咬耳朵,“好困,眼睛都睜不開了。”

梁慎言眼裡帶著笑意,瞥了眼牆上掛著的鐘,“還有半小時,眯會兒?”

程殊搖頭,悄悄勾了勾他手心,“不睡,跟你一塊倒計時。”

梁慎言能理解他的堅持,不再讓他睡,直接從果盤裡拿了個砂糖橘,選了個最小的,還有點硬。

剝了皮,掰開一半塞他嘴裡。

程殊酸得臉都皺起來,咬著半天才咽下去。

梁慎言被他逗笑,不好捏臉,就揉了揉他的後腦。

好不容易挨到快倒計時,外麵鞭炮聲跟煙火聲一陣賽過一陣響,剛還困得打哈欠,現在都清醒了。

程三順一下站起來,穿上外套往外走,“差點過點了,我去放鞭炮,你倆買的煙花自己放還我給你們順道點了?”

程殊一聽,跟到院子裡,“我自己來。”

梁慎言跟過去,和他一塊把煙花拿到院子,放好了就等程三順先放炮仗。

炮仗得卡著時間放,從年尾放到年頭。

程三順看看手機,立即點了炮仗,院子裡一下聽不見彆的聲了。

程三順笑著跑到堂屋門口,林秋雲遞給他一個紅包,他愣了愣接過來。

“還好我也準備了。”

從外套口袋,摸了紅包出來,“該怎麼過怎麼過,彆忘了程殊是你兒子就行。我混賬,但他可沒遺傳我,天天跟他老子吵。”

林秋雲沒說話,望著院裡站一塊,正放煙花的程殊跟梁慎言。

程殊不知道他爸媽在說什麼,點了一根香,轉過頭看梁慎言,“你放過嗎?引線很長,應該不會燒手吧。”

梁慎言站在他旁邊,本來手插在口袋裡,聽到他的話,拿出手重新點了一根香。

“不會,我跟你一起。”

程殊點頭,等梁慎言叫他點,就立即把香靠過去,引線一下就招了,咻咻地竄得飛快。

梁慎言握著他胳膊,拉著人推開了兩米遠。

他倆才站定,煙花一下竄到了天上,“嘭”一聲炸開,星星點點散開,映在玻璃的窗花上。

程殊仰著臉,眼睛亮亮的,忽然轉過頭柔柔地看著梁慎言,“新年快樂。”

梁慎言一直微側著頭看他,對上他滿是愛的眼神,心軟成一片,笑著說:“新年快樂。”

程殊飛快地牽了一下他的手,往後瞥一眼,發現他爸媽正要回屋裡,心裡一動,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踮了踮腳,親了一下他的臉。

很快的一個吻,幾乎淹沒在了迎接新年的熱鬨中,“我好高興。”

梁慎言怔住,一顆心被程殊的愛填得滿滿的。

幾乎是本能地抓住了他要抽走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眼神變得格外溫柔。

“兩小子,要不要壓歲錢了?再不來拜年,吃完宵夜就睡了啊。”

程殊跟梁慎言對視一眼,鬆開他手,往堂屋跑,“要!”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過年發紅包,是給孩子的壓歲錢,希望孩子好好長大。

他倆都沒想到,梁慎言也有,還是兩個。

錢不多,就一百塊,就是個心意。

拿了壓歲錢,吃了宵夜,外麵還吵吵鬨鬨的,他們家就熬不住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他倆前後去洗了澡,程殊這回特地後一個去洗,吹乾頭發回來的時候,梁慎言穿著睡衣盤腿坐在床上,聽到他動靜抬了下頭。

程殊反手關了門,站在門口,直勾勾地盯著他。

才剛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水氣,臉頰和露出來的脖子都泛著粉色,顯得人很乖。

梁慎言放下手機,伸手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個紅包,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程殊眼睛一亮,關了燈,幾步走過去,把人撲到在床上,咬著人嘴唇親了好幾下,像個小色鬼。

誰被這麼撲一下,都得磕到。

梁慎言卻穩穩地接住了程殊,手摟著他的腰,拍了兩下,“急什麼?”

程殊抬起頭,外麵的煙火透過玻璃照進來,能看得清彼此的臉,“從剛才就一直想親你。”

梁慎言摸了摸他的頭,問他,“那想明白了嗎?”

程殊想去拿自己的紅包,被梁慎言躲開,心裡明白了,趴在他身上,又湊過去親親他的嘴唇,“明白了,想跟你在一起,以後一直一直在一起。”

太真誠的一句話,不帶一點心眼。

梁慎言哪裡還能再繼續逗他,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鬆了手,讓他把紅包拿走了。

壓歲紅包很重要,但程殊打算明早再打開,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房間裡忽明忽暗地,鞭炮聲跟煙火聲震得玻璃都仿佛在響。

然而程殊卻覺得自己此刻的心跳聲更明顯,大到梁慎言應該也聽到了。

被梁慎言盯著,緊張到不自覺地吞咽,卻還是牽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後,另一手摸索到枕頭下,把兩樣東西塞到他手裡。

黑暗裡,他們的呼吸聲都變了。

梁慎言不用看也知道手裡拿著的是什麼,手貼著那一片溫熱還有些濕潤的皮膚,低著嗓子問:“要做嗎?”

程殊靠到他懷裡,貼著他頸窩,“想和你做。”

因為以後都會在一起,所以才想要更親密、再親密一點。

第072章 第 72 章

為了迎接新的一年, 煙花爆竹會一直放到將近一點。

房間外那一重重的聲響,成了他們最好的保護屏障,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沒在新一年的熱烈裡。

房間裡,隻聽得到他們的呼吸。

紅包被程殊小心地放到了枕頭下麵, 妥妥帖帖地放好, 然後睜著一雙眼, 等著梁慎言開口。

他感受得到,梁慎言和他是一樣的。

聽到梁慎言一聲輕笑,程殊立即笑了,靠到他懷裡, 伸了胳膊摟著他,“其實剛才我喝了一點酒。”

梁慎言抬手摟住他,半垂著眼看他, 笑著問:“所以這會兒是耍酒瘋?”

程殊扯了扯他後頸的碎發, 辯解說:“酒壯慫人膽。”

梁慎言挑了下眉, 信不了一點,“你這還叫慫人?都快熊心豹子膽了。”

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能把抽屜裡的東西塞他手裡來?

程殊抬了抬脖子,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你膽大不大?”

梁慎言眸色一暗,往他腰邊拍了拍, 無聲地警告他。

故意的呢, 在挑釁他。

“等會彆哭。”

程殊小聲嘟噥, 他才不會哭,那隻能說是舒服的。

那瓶被藏在枕頭下的東西, 涼意浸沒著指尖, 又通過皮膚的溫度,接觸到另一個人。

程殊往後仰著頭, 眼睛不敢去看梁慎言,哪怕隻是一個忽明忽暗的輪廓,在此刻都顯得很灼人。

哪怕被人勾住了膝蓋,隨意擺弄,他也隻是摟著人脖子,連聲音都很輕,偶爾才從唇齒縫隙聽到一兩聲。

對梁慎言,他一直都是毫無保留的,包括自己的身體。

梁慎言撥開他額前的頭發,一隻手支在他耳邊,手心貼著枕頭,低下來貼著額頭往下吻。

眉間、鼻尖、嘴唇,吻得仔細、小心。

眼睛一錯不錯地看他,借著外麵照進來的光,把他臉上的表情儘收眼底,動作大一點時會皺眉,碰到了要緊的地方,脖子會往後仰,鼻息變得重一點。

程殊一直都期望著和梁慎言更親密,可此刻,太過親近的距離,卻讓他無所適從,像是漂浮在河裡的一塊木頭,毫無支點,隻能隨著梁慎言掀起的水紋擺動。

感覺到梁慎言安撫的吻,他抱緊了貼著的肩膀,耳垂被咬住時,偏過頭,貼著支在旁邊的手臂,試圖緩解臉上的溫度。

“言哥。”程殊經受不住這樣的,貼著他頸側的胳膊,碰了碰他臉頰。

聲音都帶著很輕的抖,露在外麵的肩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都踏進了梁慎言親手編織的網裡。

忽地,他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巨響,是煙花在空中炸開的聲音。

可在下一瞬,伴隨著煙花亮起、變暗,房間裡那道撕開塑料的窸窣聲,奪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哪怕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梁慎言依舊做得很完美,在他有意的安撫中,程殊軟成了一灘水,捏哪兒都是軟的。

連嘴唇貼著,也是好親的。

掌心貼在他的婹側,一邊吻著人,一邊把人翻了個麵,手指順著胳膊往上,扣住了他的手。

梁慎言低頭,咬住他後頸的一塊皮,一點點收緊了胳膊,把人完全按到懷裡,嚴絲合縫的。

餘光瞥見程殊用額頭抵著小臂,呼吸變得有些急,鬆了齒關,安撫地吻了吻他耳後,又停了,掰過他的臉,和他接吻。

梁慎言是溫柔的,又是凶狠的。

從一開始的綿密,到後麵的大起大落,都是他帶給程殊的體驗。那些聲音、那些靠近,全被他一一接納,用吻安撫程殊,用擁抱築起一個安全的巢,直到程殊伏在那兒,控製不住地抖,咬住他手指,完完全全被巨浪吞噬。

梁慎言橫著手臂把他抱在懷裡,等他平靜了一會兒,吻著他汗涔涔的臉頰。

程殊鬆開幾乎掐進他肉裡的指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挪了挪脖子,和他吻在一塊。

那雙眼睛被水痕襯托得清澈,瞳孔裡映出梁慎言的克製又性.感的表情,“言哥,我好喜歡你,真的特彆喜歡。”

梁慎言抱著他的胳膊一緊,讓人跟自己麵對麵,跟他貼了貼額頭,然後變得又急又凶,完全不他叫停的機會。

程殊兩隻手握在他腦後,然而越來越掛不住,胳膊變得軟軟的,隻能無力地搭在他肩上,到後麵已經不怎麼清醒了。

聲音變得嘶啞,喉嚨變得乾澀。

“言哥……冷。”

“……熱。”

梁慎言發了狠,盯著他脖子的目光艱難移開,轉而去扣住他的手,低頭咬住他的咽喉。

“不許離開。”

過了幾秒,他親在了程殊心臟的位置,“我愛你。”

太累了。

抱在一塊都不想動。

房間根本待不下去,不用仔細聞,又腥又膳的味道就飄到鼻息間。

好在這個點大人都睡了,外麵的熱鬨也散了。

他們倆去簡單地洗了個澡,又把罪證收拾乾淨,換了新的睡衣摟一塊躺在被子裡。

程殊眼皮都有些腫,脖子跟鎖骨那都不能看了,卻還是在梁慎言過來的時候,往他懷裡靠。

梁慎言捏了捏他的胳膊,低聲問:“哪兒酸?”

程殊輕輕搖頭,他身體素質好著呢,要不是經曆第一回,剛才洗澡都不用人幫忙。

“我聽見了。”

梁慎言一怔,笑著給他揉了揉使用過度的地方,“聽見什麼了?”

程殊抬起臉,一臉認真,“你說,愛我。”

說完臉有點熱,卻沒有害羞躲開,反而像是要跟他確認一樣,直直地看他。

梁慎言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再遮住他的眼睛,靠近了,親在他眼皮處,“好好長大吧。”

他知道,就算是沒有他,程殊也會好好長大的。

現在不過是他們會參與到彼此的人生裡,陪著對方走過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程殊身上隻有一點點疼,比平時跑完一千米累一點,主要是婹和腿。

還有那兒。

他靠著枕頭,往衣櫃那邊看,梁慎言正在換衣服,昨晚的那些抓撓這會兒就變得明顯了。

“我給你抓了那麼多啊,還咬了好幾口。”程殊半點不臊,托著下巴琢磨,“還好冬天,等夏天就不能這樣了。”

梁慎言套好衣服,理了理領口,回頭看一眼,“還在那兒評價,九點多了。”

程殊正要說九點怎麼了,他們家大年初一能睡懶覺,忽然聽到外麵的聲音,像是在做早飯,聞著早飯的香味,覺出餓了。

“那我下回給你弄彆的地方。”

梁慎言等他下床,把衣服遞過去,“想弄在哪兒?”

程殊接過衣服,放在床邊,思考了幾秒,“那兒唄,隱秘,除了我誰都看不見。”

梁慎言是服了他了,這腦回路再怎麼變,那都是一個人,誰都跟不上,是一點都不害臊。

程殊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對比自己,梁慎言剛才那些抓撓都不算什麼,他連手腕都有一圈被握出來的淡淡淤青。

真虧是冬天,夏天給人看見了,還以為他被打了呢。

換好了衣服,程殊想到昨天的紅包,立即從枕頭下邊摸出來,瞥了眼還在收拾的梁慎言,把紅包拆開來看。

捏著不厚,薄薄的。

打開了,裡麵是一張紙。

“這是……心願單?”程殊看著手裡的紙,抬頭問:“那我許什麼願都可以?”

梁慎言點頭,看了眼垃圾桶,確定沒有殘存的罪證,“以後想好了就跟我換,隻能用一次。”

程殊嘴角忍不住上翹,連忙把紅包收好,然後拉開自己書包,摸了一個紅包出來,塞到他手裡。

“我也有紅包給你。”

梁慎言低頭看看,在程殊期待的眼神裡打開。

是平安符。

看樣式,應該是前段時間他們倆去寺裡那回求的。

程殊打量著他表情,見他笑了,才鬆口氣,“我不知道能給你壓歲什麼,就想你歲歲平安。”

梁慎言小心把平安符放回去,然後收好了,“嗯,我們都歲歲平安。”

在房間裡墨跡了這麼會兒,等他倆出去的時候,程三順跟林秋雲都已經吃好早飯了。

不過大過年的,哪能差他們吃的。

廚房裡、冰箱裡,全都是菜,怎麼都餓不著。

再過會兒就要吃午飯,完了要去山上給程殊爺爺奶奶掃墓,所以他倆也不弄麻煩的,煮了餃子,再熱了點菜,再廚房裡就解決了。

要到中午那會兒,家裡有小孩來拜年。

一口一個恭喜發財、紅包拿來,還有新年快樂、吉祥如意,哄得人高興,小孩們走的時候,口袋裡都塞滿了糖跟瓜子、爆米花,有的還拿了小塑料袋,全是拜年得到的東西。

梁慎言覺得挺有意思,國外的萬聖節和這個有些像,都是節日上門要糖。

程殊看他那樣,也往他口袋裡塞了一把糖跟瓜子,笑嘻嘻地跟他說“新年好”。

等他掏口袋一看,裡麵還有顆心形的糖。

年初一的,鎮上家家戶戶都熱鬨的。

平時在外麵打工的,都要趁這個時間跟家裡一塊去山上掃墓,從早上就陸陸續續有人就程殊家門口過。

他家趕了個晚,彆家都一早去,他們中午才去,正好錯峰。

程殊爺爺奶奶走得早,都十幾年了。

周圍的雜草拔掉,擺上供品,又在拎來的桶裡燒了點紙,絮絮叨叨地說著家裡的事情,說夠了,菜也涼了,才收拾著回了家。

過年原本就是用來休息的,前幾天忙忙碌碌地備了不少東西,該忙的忙完了,閒在家裡不是看電視就是玩手機,再不然就打牌。

麻將才是熱門的居家活動,家家都有麻將桌,能從年三十打到初二,想打還得輪著來。

“我們去你建國叔家玩會兒,晚上你倆自己熱菜吃。”程三順喊了一聲,手裡拎了東西,“想吃什麼自己弄,反正菜多。”

程殊從房間裡探出頭,瞥了眼他爸媽,心裡跟明鏡似的,這是忍不住去炫耀了,還有牌癮犯了。

但去張老頭家,總比去彆的地方好,離得近不說,人一家都靠譜,“那你們少喝點,彆玩通宵。”

“你這孩子還管得多,知道了。”程三順說完,望向林秋雲房間,“你那收拾好了沒?走了。”

“催什麼催,又不去趕車。”林秋雲理著頭發出來,跟程殊叮囑,“肉都在冰箱裡,雞跟排骨都還有,你們不弄來吃,可就壞了。”

程殊“嗯”了聲,點點頭,“去吧去吧,我們多大個人,做菜不會,吃還不會啊。”

等兩人走了,程殊才回了房間裡。

梁慎言難得開了筆記本在玩遊戲,聽到在旁邊坐下的動靜,“出去走親戚了?”

程殊“啊”了聲算是答應,正在群裡跟其他人聊天。

大家正琢磨初四那天幾點見麵,一致決定至少下午再出門,多睡個懶覺。

“劈裡啪啦打字,聊什麼?”梁慎言餘光掃了眼,抬手弄了一下耳機,“關一河,你再送人頭,就換人打。”

程殊聽到他的話,笑出了聲,椅子反著坐,正好胳膊搭在椅背上省力,“初四那天街上有舞獅舞龍,約著出去玩。”

梁慎言對關一河菜到令人發指的遊戲技術沒了耐心,一局結束直接把人拉黑了,“舞龍舞獅?”

“對了,其實還有燈會,到時候河邊還會有賣小吃的,可有意思了。”程殊低著頭還聊,沒注意到梁慎言扭頭在看他。

過了會兒,發現梁慎言沒了聲音,他才看過去,屏幕不是遊戲了,是一堆他看不懂的英文。

“你不打遊戲了?”

梁慎言應了聲,沒說話。

程殊正琢磨著,忽然聽到他說。

“人到手了,連出門玩也不叫我一起了。”梁慎言語氣酸溜溜地說了句,讓程殊差點驚掉下巴。

等反應過來,程殊笑得趴在那兒,伸手戳戳他的肩膀,“誰不叫你一起去了,商量的時候就把你算上了。”

“怎麼還小氣了呢。”

梁慎言哪能不知道,隻是看他一直在那兒聊天,抱著手機笑得挺高興,所以想逗他玩。

還有,想讓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反手捉住程殊搭在肩上的手指,捏著玩了會兒,才說:“連哄人都敷衍了。”

程殊覺得自己有理說不清,靠過去在他脖子那兒嘬了口,“這樣有誠意了吧。”

梁慎言自己還沒怎麼著,耳機裡傳來一片誇張的起哄聲。

他們開的是群內語音,所以拉黑了、退遊了都沒用,這邊說的話,群裡那三個都聽得一清二楚。

梁慎言退了群聊,把耳機摘了,勾住程殊的手指,“還不夠。”

說完,扭過頭,結結實實地接了個吻。

程殊乖乖給人親,伸手戳戳他的胳膊,分開了才抿抿唇,跟他說:“我剛吃糖了,桃子味的。”

“甜呢。”

第073章 第 73 章

舞龍舞獅是鎮上的老傳統了, 前些年因為外出打工的人越來越多,參加的人少了,還停辦過一兩年。

去年從省裡到鄉鎮,全在大搞旅遊發展, 又恢複了除夕到十五的年俗活動。

舞龍舞獅跟燈會, 那都得下午、晚上看才有意思。

過了午飯的點, 街上就熱鬨起來了。

街邊平時會有一些賣菜、賣雞蛋的大爺大媽,今天提前有工作人員來打過招呼,怕等會兒人多起來,擠到他們是一回事, 還有就是擋路了,把他們喊到壩子那邊去賣,不讓占主道。

程殊跟梁慎言兩點多才出門, 到街上那會兒, 人已經比平時趕集還要多了, 大人小孩,大多都是一家子出動。

梁慎言個高,站在人群裡四周都看得清楚。

他看了一圈,沒看見程殊的幾個同學,拉了拉他的衣服, 問他, “你們約好了在哪見?”

程殊手揣在口袋裡, 下巴被圍巾擋了大半,“就你第一回來街上, 吃涼麵那家門口。”

梁慎言看他一眼, 側過身給他擋風,“看見了, 像是那個打你的。”

程殊一聽忍不住笑起來,抬起頭,“人家叫周明越,你怎麼還有偏見呢。”

“他小妹在,彆嚇著人小姑娘。”

梁慎言拉著他胳膊,擠開人群,繞到外圈朝那邊走,“我連你都嚇不住,還能嚇到小姑娘呐。”

彆人會不會被嚇到他不知道,但程殊的膽是越來越大。

程殊看他麵無表情的臉,連繃緊的下頜線都好看,自己抿著嘴角笑不停,看上去傻乎乎的。

他們走過去的功夫,其他人也都到了,看見他倆一起來的,半點不意外,笑著打完招呼,一幫人開始找地方等著表演隊伍過來。

笑話,他們一群正值青春,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難道還擠不過一群小蘿卜頭跟大叔大嬸、大爺大媽嗎?

這不得憑借身體素質,直接擠到第一排去。

幾分鐘過後,他們集體坐在一家館子的二樓陽台,望向下麵的街道。

“開始擔心我的高考體檢了。”

“肺活量可彆拉胯,吹不到標準,那就完了。”

“還是這裡好,能坐能看的。”

程殊趴在欄杆上往外看,瞥見表演隊伍從路口那邊過來,回頭叫梁慎言趕緊來看。

梁慎言挪了凳子到他旁邊,習慣地抬手揉了揉他頭發,“還有踩高蹺?”

程殊點點頭,眼睛亮亮的,又興奮又高興,“小時候還有吹火龍的,不知道一會兒有沒有。”

梁慎言拿出手機,“那我拍幾張,讓他們眼饞。”

程殊繼續往那邊看,不假思索說:“我一會兒也給你拍。”

他倆相處太自然了,又有了身體上更親密的接觸,哪怕在外麵有意克製,不會牽著手玩,但偶爾無意識的捏耳朵、捏臉,心思一點都藏不住。

龍芸芸他們幾個在旁邊,有知情的,有假裝不知道的,還有才剛反應過來的,可也就頂多是好奇了些,再多的都沒想。

“哥,那是龍哇!”

周明越妹妹才上小學三年級,才十歲,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比同齡人看著更小,但白白嫩嫩的,跟她哥一點不像。

周明越收回看向程殊和梁慎言的視線,伸腿攔在她麵前,“彆蹦了,等會摔下去胳膊斷了,我不管你啊。”

“要你管了,你腿才讓人打斷了呢。”

“……”

童言無忌,卻逗笑了其他人,連梁慎言都被這紮心的話逗得樂了。

表演隊伍人不少,全都是鎮裡各個村子自發報名參加的,年輕麵孔比較少,中老年人居多。

但在過年的氣氛下,哪怕不是很專業,依舊有聲有色,拍照打卡的、起哄尖叫的,隊伍都走過去了,還感覺很熱鬨。

節目過了,但晚上還有燈會,大家都還在街上逛。

小吃攤不少,都在路邊一排,河邊也有些烤小豆腐、土豆的。

一幫天天待學校裡,還要高考的學生,這會兒看什麼都覺得有意思。

程殊和梁慎言跟在其他人後麵閒逛,一口正經的飯沒吃上,肚子裡全塞了小吃。

“讓讓,都讓讓啊,彆嚇著咯。”

旁邊坐在板車上的大爺,忽然喊了一聲,周邊的人群一看,立即走開了些,圍成一圈等著他開鍋。

大家從小看到大,但每回看都會被吸引。

周明越被小妹纏得煩了,直接把他小妹扛到肩膀坐著,讓他看個夠。

梁慎言是被程殊拉到一邊的,看了眼那黑色鐵罐似的東西,咬住他遞過來的糖葫蘆,拿紙給他擦掉嘴角的醬,“這什麼?”

程殊舔了舔嘴角,端好自己的碗,“就家裡那種爆米花,過年家家都會打一麻袋。”

往大爺手上一瞥,又退了兩步,“站遠點,他要開蓋了。”

家裡爆米花梁慎言這兩天沒少吃,跟外麵賣的不太一樣,沒那麼甜和膩,也不是炒出來的那種油爆米花,除了乾點,挺好吃的。

正想問程殊開什麼蓋,耳邊“嘭”一聲巨響,一團巨大的白煙散開,跟爆.炸了一樣。

梁慎言站在煙霧裡,聞到了爆米花的香。

往旁邊程殊看去,果不其然正在笑,眼裡的捉弄是一點都不藏了。

他抬起手,輕輕捏了捏他耳朵,不跟他計較。

從街上一路逛到了河邊,天色暗下來,掛著的燈全都亮起來,沿著河道望不見儘頭。

燈光映在水麵,斑斕的漣漪,把載著大家心願的河燈帶去了遠方。

程殊和梁慎言並肩站在一邊,等著其他人許願放燈。

河對麵就是山,夜裡了風吹起來,比白天冷了很多。

程殊慢慢挪著位置,幾乎要挪到梁慎言身後時,被他抓個正著,一點不覺得不好意思,乾脆躲他後麵避風去了。

還不忘小聲地說,“你個這麼高,肩還寬,特彆有安全感。”

梁慎言轉過身,伸手把他外套帽子給掀起來,罩住他腦袋,兩隻手捂在他耳邊,“書裡教了沒教?要警惕糖衣炮彈。”

程殊整個腦袋都被帽子兜住,反抗的聲音都悶裡邊,聽都聽不清。

“他們會不會太幼稚了?”

“真可怕,我還以為言哥是那種高冷型男,程殊是個酷哥,結果幻滅了。”

“戀愛的人都是幼稚的。”

“噫~!”

放完燈的幾個人,蹲在那兒,圍著一碗小豆腐,小聲地嫌棄他們倆。

周明越看小妹吃得香,拍拍她胳膊,“你過去,跟他倆說話。”

小妹一臉震驚,指了指自己,見親哥點了頭,隻好起身跑過去,“程殊哥,言哥,你倆怎麼不放燈啊。”

當著小孩的麵,梁慎言給程殊留了麵子,鬆手退開一步。

“許願要在心裡許。”程殊頭發都亂了,扒拉兩下,哄小妹說,“我們許過了。”

小妹點點頭,機靈得很,立即又回去了。

梁慎言眼裡帶笑地看他,見他看過來,問了句,“什麼時候許的願?”

程殊心裡高興,也不跟他計較,“我跟你許願就行了,還用得上跟彆人許嗎?”

他太知道怎麼讓梁慎言高興了,不用想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隻用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就行。

再鐵石心腸的人,對著這樣的他也隻會剩下一腔愛意。

梁慎言揣在口袋裡的手,攥了又攥,最後到底妥協一樣,服從心裡想的,拿出來揉了一把程殊的頭。

“那記得許,包靈。”

他倆都沒看見,龍芸芸舉起手機,給他們拍了一張照片,單獨發給了程殊。

春節的假期放得再長,那也有過完的時候。

後麵幾天,程殊和梁慎言都沒怎麼出門,一個複習,另一個幫著複習,待在家裡也不覺得無聊。

再說一天光是聽程三順叨叨誰誰出牌太慢、誰誰牌品太爛,都夠有意思了,更彆說他們待一塊也不會無聊。

小房間就是隻屬於他們的秘密世界,在裡邊可以肆無忌憚地親吻對方,他們會做.愛,所有的聲音都被對方吞掉,分享著親密。

衣服下麵,是那些幾天才能消掉的痕跡,指印、吻痕、牙印。

有溫溫柔柔的,也有發狠凶惡的,都融進了對方的身體。

高三開學開得早,比其他年級要提前半個月。

開學了,離高考一模就隻剩下半個多月的時間,比起上學期,高考的緊迫感越來越強烈。

剛開學那一周,程殊起不來,要不是怕鬨鐘吵到梁慎言,估計得響個三四遍才會起。

吃了早飯要出門了,人才算徹底醒了。

適應了好些天才總算把作息調回上學的。

“回來了,去放書包,一會兒就開飯。”

梁慎言正在拆快遞,聽到外麵的聲音,知道是程殊回來了,把腳邊的袋子收了收,剪刀才放回去,房門就被推開。

程殊腳步很重地走進來,書包丟到椅子裡,趴在校服外套都來不及脫,就趴在被子上。

梁慎言抬手拍拍他小腿,從地上起來,“今晚早點睡。”

程殊聽到他走過來,轉了轉脖子,看見他站床邊,手一伸,把人抱住後,臉貼在他腰上。

梁慎言摸了摸他的頭,“辛苦了。”

程殊不覺得自己辛苦,就是有點學累了而已,每天睜開眼就在學、閉眼前還在學,人生裡隻剩下學習這一件事。

往後仰著,蹭蹭他的手心,往箱子那邊看,“你買了什麼?”

梁慎言看他恢複了,收回手,拿起床頭充電的手機,“不是買的,是我媽寄的。”

程殊驚訝地坐起來,走過去蹲在箱子旁,“特產還是什麼?”

梁慎言跟了過來,打開箱子拍了張照片發過去,“嗯,家那邊的特產,還有衣服。”

“寄衣服——”做什麼沒說出來,程殊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過年是要買新衣服。”

梁慎言彈一下他腦門,從箱子裡往外拿東西,“吃的放冰箱,烤鴨放不久,等會兒就吃,茶葉跟酒給你爸,絲巾是給阿姨的,衣服是我們的,就放房間裡。”

程殊看著一件件被拿出來的東西,心裡鼓鼓脹脹的,手搭著膝蓋,巴巴望著梁慎言,“那我們要不要寄點什麼回去?”

梁慎言挑眉,把衣服放一邊,“那看看寄點什麼?”

程殊認真地思考起來,想來想去不知道該回什麼,“臘肉臘腸,還有土豆或者藕?要不讓我爸炒點辣子雞,酸湯底料,他們能吃嗎?”

問完幾秒,他才反應過來,愣了愣,“阿姨他們給你寄東西,為什麼還有我爸媽跟我的?”

梁慎言正收拾呢,聽到這一句,沒明白地問:“什麼?”

程殊想著想著,終於意識到有哪不對了,眼睛瞪得圓圓圓的,“阿姨他們都知道了?”

梁慎言低笑了聲,胳膊撐在膝蓋上,“才知道?你這神經粗的時候,比鋼管都還粗。”

真的都知道了!

那他前兩次視頻的時候,都做了什麼?一次在挖土豆,臉上還有土,另一次在吃餃子,不知道嘴角有沒有蘸汁。

“我還以為……”程殊小聲地嘟囔,“還以為是單純地想了解一下你住的地方跟相處的人什麼樣。”

他這麼想不是很正常麼,畢竟正常的家長不都會擔心孩子在外麵的情況。

他蔫得像霜打了的小白菜,梁慎言笑了笑,“改天再去挖一溝土豆給他們寄過去。”

程殊仰著頭,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可煩死他了。

什麼土豆,現在他自己就像個土豆。

梁慎言彎腰把他拉起來,往後靠著衣櫃,手圈在他腰後,親了他一下,“彆煩了,這是他們的心意,不要你回。”

程殊悶悶的,心裡還是鬱悶,在他下巴輕輕咬了一口。

“要是真想回禮,等考完了,我們一起回去,讓他們看看你。”梁慎言摸摸他的背,“看你有多好。”

程殊原本鼓鼓脹脹,還有點煩的心,忽地化成了一片雲,綿綿的,也輕飄飄的。

就是鼻子有點酸。

“好。”

這一箱禮物,不止程殊心裡高興,連程三順和林秋雲都高興了好一陣,覺得梁慎言家裡太客氣了,想著要回送點什麼禮好。

蕭婉茵送東西不隻是因為梁慎言跟程殊戀愛,更多的是真想謝謝程殊一家人,能讓梁慎言在這邊住得挺開心。

從小梁慎言就挺讓他們省心的,學習成績好,身上沒有那些公子哥的習性,但就是太省心了,總覺得孩子心裡壓著的事太多,跟父母真的什麼事都不說。

看似不叛逆,其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叛逆。

不過程殊沒什麼時間去仔細想了,因為他的心思全都在一模上。

一模是所有高三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接觸到高考排名,成績出來後,學校會通過市排名去換算成在省裡的排名。

程殊不想讓梁慎言失望,更不想辜負自己這段時間來的努力。

他得拚儘全力考,至少能快一點追上梁慎言。

梁慎言的學校他是考不上了,但他還是想考到那個城市,為他倆,也為自己。

第074章 第 74 章

二月底了, 天還是冬天的樣,冷嗖嗖的,大早上出門,說話都能吃一嘴的風。

這周是一模考試, 跟高考一樣, 考兩天。

第一天考語數, 第二天考綜合跟外語。

考試時間要比平時晚,九點才開始考。程殊沒睡懶覺,跟平時一個點起的。

吃過早飯,坐椅子上拿著古詩詞小冊子在那背。

“永和九年, 歲在癸醜……”程殊閉著眼背了段開頭,卡了殼又睜眼看。

餘光掃見梁慎言起了,“吵到你了?”

梁慎言穿著睡衣, 人還沒醒, 去衣櫃那兒時順手抓了抓他頭發, “繼續背你的。”

程殊往椅背上一趴,從頭開始又背了一遍,等他閉著眼背完,睜開眼就見梁慎言彎腰靠了過來。

默契地仰起臉,跟他接了一個短暫的吻。

“你不睡了啊?”程殊把小冊子放回書包, 確認東西都帶齊了, 邊站起來邊說:“時間還早。”

梁慎言勾住他書包, 往後輕輕一拽,“我送你去學校。”

程殊詫異地看他, 看看外麵的天氣, “隻是模擬考,不用送。”

梁慎言已經穿好了外套, 拿上手機往外走,“又不是單次體驗卡,等你高考還送。”

程殊不再拒絕了,笑著勾勾他的手,跟在他後麵出了房間。

八點多的天灰白灰白的,不過比起前段時間可好多了,總算是有了一點春天的影子。

一路到學校都沒碰到多少人,大家都不在一個點去學校,其他年級的教室要給他們當考場,所以這兩天都不上課。

梁慎言騎著車,兜裡要掉出來的塑料袋被程殊眼疾手快抓住,又塞自己口袋裡。

是出門時,用來裝煮玉米的保鮮袋。

“剛才那句錯了。”梁慎言看眼不遠處的校門,放慢速度,“順序反了。”

程殊翻開小冊子看,還真背岔了,撇撇嘴角,靠著他的背給了個頭槌,“千萬要考這一句,我可不敢再背岔了。”

梁慎言失笑,腿支在地上,回頭看他,“剛好記住這一段而已。”

“那我是剛好記不住。”程殊說完,從後座跳下來,“言哥,伸手。”

梁慎言挑眉,隱約猜到了一點,但還是伸出手遞到他麵前,“考完我再來接你。”

程殊等他說完,才兩隻手一塊抓住他手掌,十分虔誠地低頭拜了拜。

考前拜拜學霸,又自信了。

梁慎言無語地看他,但沒抽回手,等他拜完了才收回來,瞥了一眼不少學生看來的好奇眼神,麵無表情地握住車把。

“走了。”

程殊信心滿滿地跟他揮揮手,說了聲“慢點騎”,等看著他騎車走遠了,才轉身進學校。

舒凡正好也才到,等他過來了好奇問:“你剛才在那兒做什麼?考試前還這麼膩歪啊。”

程殊跟梁慎言的關係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問,不說,反正都知道怎麼回事,頂多偶爾調侃兩句。

程殊搖頭,正經地解釋,“拜拜學神。”

舒凡知道梁慎言應該很厲害,但不知道多厲害,多問了一句,“言哥他哪個學校畢業的?”

程殊報了兩個學校名,舒凡聽完站原地不動了。

程殊正要問,就聽舒凡一臉後悔地往校門外看去,遺憾地說了句“早知道剛才我也去拜拜了”。

“……”

程殊無語,一起往樓上教室走。

梁慎言才騎了一段路,連去小鬆林那段路都沒走完,鼻子忽然有些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抬手揉了揉,心想騎車可真容易著涼。

考試的兩天,程殊去學校都是梁慎言接送的。

程三順覺得小題大做了,平時中考高考,都不見彆人家有這麼精細照顧。林秋雲倒是不覺得什麼,她在外麵那些年,每逢高考,幾個考場學校都會堵車,學校外麵烏泱泱的全是家長。

考完了,成績得一周才出來,該上課還得上課,不僅正常複習、天天刷題,還成倍成倍地加量。

鄉鎮高中的學生,大多都是靠著日複一日刷題刷出來的成績,多刷一道題,高考的時候或許就能多一分。

成績出來前那一周,從往年的高考裡又抽了兩套真題卷給他們做。

做完了就自己對答案,然後老師再從頭到尾講一遍,人都快考得麻木了。

等到周五放學時,班主任拿了疊打印紙進來,敲了敲講台,“一模成績出來了,往市裡的係統錄了分,等會兒發下去,看看自己的排名,下周來了就開始講彆的卷子了。”

“二模時間多久啊?”

“這個月底還下月初啊?”

“省模時間都還不定嗎?等省模就能看到省裡排名了,發揮要不失常,大概就知道自己能不能過線了。”

大家討論的時候,班主任把成績單分了分,從第一排往後傳。

“二模下個月初,清明前,考完放假。這個月會考,自己都上點心,該背背該抱佛腳抱佛腳,讀了這麼些年,好歹要拿個畢業證,也算是對得起自己起早貪黑的。”

程殊位置在中間,班主任說了什麼,一點沒聽進去,耳邊鬨哄哄的聲音,也都一耳朵進一耳朵出。

拿到成績單往後一傳,快速掃著姓名一欄,隻看了幾行,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總分四百三十一分,班裡排名第十一,年級排名二十七,換算成省裡排名是五萬三千多。

看到排名的那瞬間,程殊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把成績單折了起來。

“程殊,你可以的!”

前麵的龍芸芸比他還激動,回過頭來,“還有三個月,一本在向你招手了。”

程殊一愣,然後笑起來。

他可以做到的。

一放學,程殊迫不及待地揣著成績單回家,到家門口時,急急忙忙地從自行車下來,伸手摸了摸放口袋裡的成績單。

還在,沒丟。

正要進門,聽到五福叫了兩聲,跟著有人出來了。

“程殊回來了?”

程殊看是張建國,站住了打招呼,“叔,你怎麼來了?”

邊說還邊往裡望了望,擔心出了什麼事。

“有點事跟你爸媽說,剛說完了,準備去彆家。”

張建國解釋了句,看程殊一臉擔心,和氣地笑著拍拍他的肩,“好事,彆擔心了。”

程殊有點尷尬地咳了聲,不是他爸又折騰出什麼事就行。

“那我走了,還得去程冬家。”

“那你慢走啊。”

等人走了,程殊才推著自行車進門。

五福一見他回來,興奮地圍著他腳邊打轉,嗅來嗅去的,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了。

程殊彎腰摸了摸它,抬頭時,跟從房間出來的梁慎言視線撞個正著。

梁慎言走過來,先摸摸他的頭,再去摸五福的。摸完了也不說話,兩隻小狗都眼睛亮亮地盯著他。

他挑了挑眉,定定看程殊,等他開口。

這表情一看就是高興了,藏都藏不住。

程殊從口袋裡摸出成績單,一上一下捏著,在他麵前打開,一臉開朗地給他看,“你看!”

梁慎言目光自然地從上麵往下掃,很快看見了程殊的名字,比他們之前估算的分高了十多分。

眼裡的驕傲跟笑意沒藏著,伸手拿過成績單,“考得不錯。”

程殊被誇得心一下就飛了,“那當然了,我要從高一努力,說不定能當你校友。”

梁慎言把成績單好好地折起來,收進了口袋,湊近了點,伸手摸他的額頭,故意逗他,“燒糊塗了?”

程殊瞪他一眼,嫌他煩人。

不過心裡高興著呢,也就煩這麼一下,又好了,“是你教的話,肯定行。”

梁慎言再想逗他也狠不下心了,這話說得這麼熨帖,哪舍得。

“你倆在那兒跟狗玩不嫌冷啊。”程三順從冰箱裡拿了袋東西出來,是過年期間凍著的魚,想起什麼問:“考試出分了?”

廚房裡的林秋雲聽到聲,也走到門口站著。

就是個一模考試,這一下弄得還以為是高考出分了。

程殊一個不怎麼會緊張的人,都給搞得有點緊張感,連忙蹲著搓了搓五福的狗頭,“出了,跟去年一本線比,差了二十多分。”

程三順跟林秋雲一愣,等反應過來一個拍腿一個拍手,肉眼可見的開心。

“得得得,我說倒黴了這麼些年,總算是有好事落到咱們家,雙喜臨門,晚上咱們吃酸菜魚。”

程三順拎著魚進了廚房,嘴裡還在念叨,“我說過年這段時間眼皮老跳是怎麼了,原來是好事找上門了。”

程殊沒聽明白,看一眼梁慎言,見他搖頭,就湊到廚房門口問他爸媽,“什麼事啊,就雙喜臨門了?”

“你建國叔剛來了一趟,咱們這一片可能被征收,要修一條路,先從土地開始,房子的話等規劃,就算房子不拆,這一片發展成旅遊區,政府肯定要幫著修繕房子,給點補貼的。”

這下程殊聽明白了,原來是要征收土地。

彆的好處他一時想不到,但征收土地,是要按照麵積發錢的。難怪他爸高興成這樣,有錢拿了,誰不高興。

那有錢了,他是不是不用考慮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掙生活費的事了,可以專心學習。

大學裡考試不及格是要補考的,補考不過還得交錢重修,更花錢。

反正都發錢了,一個月挪個五六百給他,應該能行吧。

吃飯的時候,明顯大家都挺高興,程三順不用人陪都喝了小半盅酒,一臉欣慰,連程殊跟林秋雲偶爾嗆一句都不反駁。

“你少喝點,後天組織體檢,你這喝多了,人設備都受影響,檢查不出什麼。”

“那我高興,還不能喝?這點酒都不用一晚上就排完了。”

程殊聽他爸媽一人一句地拌嘴,不知道想到什麼,低頭咧著嘴角在那兒偷偷樂。

梁慎言看了一眼,給他碗裡夾了塊魚,提醒他吃東西,心裡決定晚上要做的那套題往後順延一天。

回了房間,程殊高興歸高興,但心裡有數,正打算拿梁慎言給布置的題來做,才剛打開,就被人抽走了。

程殊捏著筆,轉頭看旁邊站著的梁慎言,“考好了,還不給做了啊?”

梁慎言把題給放回去,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腿,然後一隻手拿著手機回消息,“考得好了,給放天假。”

程殊多聰明的人啊,腦子一下轉過來,筆也不要了,往桌上一放,從椅子起來,幾步就到他麵前,跨坐在他腿上。

他剛坐好,梁慎言的手就已經往後,穩穩地摟住了他。

“把人叫過來,就這麼晾著啊?”程殊靠在他肩上,整個人都放鬆的,瞥見他還在看手機,“跟誰聊呢,這麼開心。”

梁慎言正好回完消息,把手機放下,順勢捏了一下他後頸,“聊天都不讓,這麼霸道?”

他天天做題,脖子跟肩膀都繃緊了,後頸被這麼捏得很舒服,小聲地哼唧了幾聲,貼在他腰上的手,時不時在他背上撓兩下。

“言哥,我又……跟你近了點。”

他正一點點地,在拉進他們倆的差距。

梁慎言手上動作一頓,垂眼望著程殊的側臉,這麼靠在他身上,臉頰被壓著,側著看去,顯得人有些稚氣。

手掌貼著他的背順了順,聲音溫柔地哄著他,“做得很好。”

程殊心裡暖烘烘的,剛抬起頭,就被一口咬住了嘴唇。

他一怔,然後閉上眼睛,胳膊抬了起來,圈住他脖子,讓怎麼親怎麼親,親得太凶了也隻是很小地哼一聲。

親完了,梁慎言用額頭抵著他,呼吸有點喘,“從你回來就想親你了,寶寶。”

最後那兩個字,程殊耳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跟眼睛,滿眼喜歡地看著他。

抿抿唇,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把他往下帶,手指搭在他耳邊,往前親了親他眼睛。

“以後我會做得更好的。”

第075章 第 75 章

高考前的這段時間過得很快, 一模成績出來,緊接著就是會考,考完了又要準備二模,期間還有各種各樣的表要填、信息要確認, 再就是得準備體檢。

除了忙, 還是忙。

程殊本來也不愛多想, 以前腦子就單線程,現在還一樣,幾乎都沒有什麼心思去想彆的,隻想趕緊考完。

但多少還是不一樣的, 爸媽在身邊,戀人在身邊,身邊同學和張老頭家的、程冬家的都看得出程殊狀態很好。

從小散了的家, 在程殊十八歲這年, 莫名地又聚到了一起。

哪能還跟以前一樣。

林秋雲天天變著花樣給他弄吃的, 生怕他營養不夠,還買了箱牛奶放家裡,早晚督促他喝一杯。

程三順還是下午出門打牌,不過晚飯前就回來了,手裡經常拎著水果跟燒烤。

他白天在學校刷題, 晚上在房間裡刷題。

一門心思都在考試, 睜眼閉眼都在學。

梁慎言陪著他一起, 從學校布置的題,到他找來的其他學校資料, 他做一遍, 梁慎言也要看一遍。

有時候學得累了,程殊就往梁慎言懷裡一靠, 坐人膝蓋上,什麼話都不說,腦袋蹭蹭他頸窩,又去親親他的嘴唇。

梁慎言笑他像隻黏人小狗,他也不反駁,大腦已經分不出餘力去想了,反正小狗就小狗吧,小狗可好了,護家又記情。

二模考試成績出來的那天,程殊騎著車回家,和其他人聊了一路。

進了小路,碰見程冬跟他奶奶牽著手迎麵走來,瞥見他頭上戴著楊柳編的草帽,才意識到春天來了。

“三奶奶。”程殊從車座下來,推著自行車走過去,“您去田裡來?”

程冬手裡還拿著長長的柳條,都垂到地上了。

看見他,高興地喊,“哥哥!”

程冬奶奶摸了摸程冬的頭,從背簍裡拿了一小包東西,“今年他爺腰不行,我去田裡隨便撒點秧苗,看能不能成活。”

“這是田裡撿的茨菇,你拿回家去。”

程殊搖頭,說:“不用不用,您自己留著吃。”

程冬奶奶嗔怪地看他一眼,硬塞到他手裡,“這東西又不花錢,全在地裡長著,拿去街上賣都賣不掉,我撿了不少,留了一袋自家吃。”

聞言程殊不好拒絕了,把塑料袋往車把掛好,又在口袋裡摸到了一顆糖,彎腰塞給程冬,“給你糖吃,好好聽爺爺奶奶話。”

程冬點點頭,把糖揣到衣兜裡,“謝謝哥哥。”

回到家裡,程殊拎著一袋茨菇去廚房,發現廚房灶都是涼的,他爸媽都不在,心裡好奇。

“他們不在家啊。”程殊推開房間門,問了一句,“出門了?”

梁慎言耳機戴了一隻,聽到他聲音,停下敲鍵盤的動作,轉頭看他,“去吃酒了,要晚點回來。”

程殊放下書包,往他電腦屏幕瞥了眼,確認了不是在忙重要的事,走到他椅子後麵,彎腰抱住他,偏過頭在他臉頰親了口。

梁慎言眼神一下軟了,挑起眉梢偏過頭看他。

“考了多少?”

“原來隻關心我考得好不好。”程殊故意說,“考砸了,直接掉出——”

梁慎言騰出一隻手,往後鑽進了校服裡,撓他側腰的癢癢肉,“彆讓我整你。”

程殊笑著躲開,覺得他太小氣了,鬆開胳膊,“過去年一本線了,剛好多十分。”

梁慎言收回手的動作一頓,轉了椅子方向,正對著在換衣服的程殊,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明天周末不用上課,所以程殊習慣地換衣服,連校服一塊洗了,下周一又能穿。

舉起胳膊往上拉衣服時,沒了冬天那麼多件衣服,那截勁瘦又平坦的腰露了出來。

程殊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過頭直勾勾地看他,“我去洗澡。”

梁慎言握了握鼠標,很低地“嗯”了聲,喉結咽動,“我大概十分鐘結束。”

程殊點頭,忽地覺得手裡的衣服有些燙。

飛快從衣櫃裡抽了一條內褲,拿著乾淨的衣服,急匆匆地去衛生間洗澡。

房間裡沒有開燈,窗簾擋住了院子裡的光。

梁慎言靠在床頭,支著一條腿,目光掃向隆起的被子,掀開被角時,瞥見了程殊圓乎的後腦勺。

手安撫地摸著他頭發,手指穿過發絲,安撫的動作倏然停下,肌肉繃緊,克製著按住了他的肩膀。

到底是怕傷了他,連動作都是緩慢的。

哪怕天氣不熱,程殊依舊悶出了一身汗,從被子裡鑽出來,胳膊支在兩邊,無意識抿了抿有些疼的嘴角,“你好久。”

梁慎言一隻手摟著他的腰,用膝蓋貼在他側腰,目光沉沉地掃過他紅了的臉跟脖子,手指在喉結那兒輕輕碰了碰,“難受嗎?”

程殊搖頭,低頭在他下巴咬了口。

這會兒不難受,沒過多久,程殊就難受了。

不是疼痛,而是身體不受控製、無法掌控的脫軌,連聲音都咽不回去,一聲接一聲的輕.喘,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胳膊抱不住他,就去抓他撐在兩邊的手臂,小腿掛不住,就隻能任由他擺弄。

他想轉過身,那樣會好受一些,但被梁慎言牢牢地握住,經受不住一點的刺激,呼吸急促地喊“言哥”。

一句句的,像是撒嬌。

到了後麵,幾乎是梁慎言碰他一下,他就抖一下,從脖子到胸口都紅了。

不知道他失控了幾次,等到風雨停歇時,渾身都是濕的。

躺在那兒,腫了的眼皮都懶得動。

梁慎言拿了旁邊放著的毯子給他蓋住,翻身下床去拿毛巾,隨便擦了擦,套上衣服,又去衛生間打了盆水回來,給程殊擦乾淨。

床單跟被套那些都得換,程殊剛換的衣服也得一塊洗了。

紙巾跟用完的套扔到垃圾桶,紮了口一會兒拿去扔掉。

程殊閉著的眼睛睜開,剛才有一瞬間他是真的差點呼吸不過來,眼冒金星的。

裹著毯子翻了個身,摸了摸梁慎言胳膊,“你好凶啊。”

梁慎言由著他玩自己的手,並著兩根手指拍拍他額頭,“才知道凶?前一陣對你太溫柔了?”

程殊思考了下,之前被摁住脖子,整個人貼在枕頭的記憶湧上來,縮回手,“你去熱飯吧。”

可不敢再隨便摸了,剛才那麼久,折騰的得有兩小時,夠夠的。

梁慎言笑了聲,看他翻身對著牆,彎腰拍了拍他屁股,聽到小聲抱怨,捏捏他的耳朵才出去。

程殊爸媽出門的時候給提前做了飯菜,熱一熱就能吃。

他倆才剛在廚房裡吃上飯,外邊就有了動靜。

“怎麼這個點了才吃飯呀?”林秋雲手裡還拎著包,“那正好,給你們買了宵夜,還熱的。”

梁慎言伸手接過來,放到小桌上,打開盒蓋是燒烤。

“天天這麼吃都得胖。”程殊一邊伸手拿串一邊說:“你們把我當小豬仔喂了啊。”

程三順的嗓門比誰都大,從院子裡傳來,“你是小豬仔,那我跟你媽成什麼了?倒黴孩子。”

林秋雲讓他倆彆理程三順,拎著包回了房間。

兩大人這個點回來,都困了,各自收拾了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程殊咬著烤雞翅,笑眯眯地壓著聲音說:“剛才我媽出聲,嚇我跳。”

梁慎言掀起眼皮看他,看穿他那點小心思,“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倒一倒,吃飯呢。”

程殊不說話了,眼珠轉了轉,把那一串剩下的雞翅遞給他,“吃雞翅,我吃不了太多辣。”

梁慎言被菜裡的辣椒嗆得咳嗽起來,懶得理程殊了。

程殊這會兒臉皮厚著呢,吃飽了,還喝了一碗排骨湯,托著下巴看梁慎言,“你說我們倆經常這樣,那什麼互換,我是不是得再多考點分?”

梁慎言:“……”

“腦子病了?”

程殊瞪他,“你怎麼還人身攻擊,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腦子沒病我跟你在一起,你可大我好多歲。”

梁慎言聽不下去了,伸手捏住他的嘴,又嫌棄地給他擦了擦嘴角沒擦乾淨的地方,然後再自己擦手。

等回了房間,程殊跟在梁慎言後邊,門一關,直接撲到人背上。

“腦子好使也跟你在一塊。”

梁慎言反手拉住他手腕,勾住他腿彎,“多大人,這麼撲過來不怕摔了?”

程殊蹭了蹭他的後頸,“你說過不會讓我摔了,我信你。”

梁慎言失笑,拍拍他,到床邊把人放下來,又窩在新換的被子裡摟一塊睡了。

一夜的夢裡,都是洗衣液的橙子味道。

周末出了大太陽,他倆閒著沒事,把趴在地上曬太陽的五福揪了起來,打算給狗洗澡。

小狗長大了很多,從撿回來那會兒一丁點大,到這會兒半歲多了,已經是隻被養得很漂亮的狗。

但給狗洗澡這件事,狗越大越按不住。

才給打濕了毛,他倆身上就濕得差不多了。

梁慎言兩隻手按住狗,甩了甩臉上的水,“隨便給它洗洗得了。”

程殊拿著水管,還得按住五福的脖子,“也太能折騰了,下回還是給它丟河裡,自己洗吧。”

程三順在棚子裡給人做米鬥,抬頭看一眼樂了,“你們是給狗洗澡還是它給你倆洗啊。”

程殊不想理他爸,捏了捏五福的後脖子,“你聽不聽話,再動來動去的,一周不給吃零食。”

梁慎言聽到這話,抬頭看他一眼,忍著笑沒說什麼。

林秋雲在一邊曬豆子,看了一會兒搖搖頭,實在搞不懂小年輕們的心思,曬完豆子又去弄鹽菜。

好不容易給狗洗完澡,狗在一邊曬太陽,他倆也搬了椅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身上衣服全給打濕了,不曬得感冒。

程殊拿手擋著光,背著書呢,手機震了震,摸出來看是群裡發的消息,通知他們下周四體檢。

看完了回到小群,跟其他人聊聊天,邊打字邊問:“爸,媽,上回組織的體檢,你們報告什麼時候拿啊?”

程三順正在用鋸子,扯著嗓子“啊”了聲,邊上的林秋雲擦著手從旁邊經過,拍了拍曬的被子,“說是周一去拿。”

“那你們記得去拿,看看有沒有什麼指標異常的,尤其我爸,我都怕他高血壓、糖尿病。”

程殊瞥一眼程三順,“早發現早治療。”

林秋雲“哎”了聲,讓他彆擔心,這幾天作息規律點,彆耽誤了高考體檢。

梁慎言閉著眼曬太陽,聽是聽見了,但不插話。

“我覺得我長高了,還重了。”

耳邊傳來程殊跟他嘀咕的聲音,才睜開眼。

打量了一圈,“胖了。”

程殊:“……”

不反駁還摸了摸腰上那點幾乎捏不起來肉,“胖點好,好過冬。”

梁慎言無語了,不再試圖跟上程殊的腦回路。

程殊自己給自己逗笑了,在那兒笑半天。

天氣好,人心情也好。周末兩天四個人都在家裡,雖然是各做各的事,也不耽誤他們覺得這個周末過得舒服。

周一程殊去學校,起床收拾的動靜很輕,怕吵到梁慎言。

梁慎言昨天睡得晚,跟他哥一塊過新項目的規劃方案。

方案是第二版,很多地方都得改,要不是項目牽扯的合作方比較多,投資大,一般區域那邊自己過就行,用不上他們。

程殊那邊都快上完第四節課了,他才醒。

從房間出來去衛生間,收拾好出來,正好撞見回來的程三順跟林秋雲,人還有點懵,隨口問了句他們去做什麼。

結果程三順一言不發地往堂屋走,林秋雲在後麵搖了搖頭。

梁慎言站在原地幾秒,人一下清醒了。

等程三順進去了,才開口問,“體檢有問題?”

林秋雲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怕程三順聽到,小聲說:“肺那裡有異樣,說是最好去縣城或者更大的醫院複查下。”

梁慎言剛想說什麼,堂屋那邊突然傳來一聲摔東西的動靜,他和林秋雲顧不上說話,立刻往堂屋走。

程三順站在那兒,捂著心口猛地咳嗽,背都佝僂起來了,腳邊是一個摔缺了邊的煙灰缸。

脾氣一下上來了,破口大罵起來,“複查什麼複查,老子命硬得很,我看那些醫生就是胡說八道,想要從我口袋裡拿錢,是不是知道我們家的土地要被征走了,才惦記我們的錢是吧?查個屁,我好得很!”

林秋雲想過去,被他一瞪,停在原地勸他,“你先彆多想,去複查一下心裡也踏實,說不定就是小問題,吃點藥就好了。”

程三順失去理智了,什麼都林秋雲身上遷怒,“老子原本好好的,上回住院醫生都說沒什麼,怎麼你一回來,就檢查出問題了,你是不是命裡克——”

“明天去醫院複查。”

不等程三順說完,梁慎言出聲打斷。

堂屋裡一下安靜了,程三順跟林秋雲都看著他。

梁慎言還穿著睡衣,站在門邊也不過去,靠著門框看了看程三順,心裡有點煩,摸口袋才發現他基本不在身上放煙。

“有問題就去查,查出是什麼問題才好對症下藥,越拖越難治。”

程三順聽他是這樣說,心裡堵得慌,“我要你管——”

梁慎言又打斷他話,站直了點,“我是不想管你,但你是程殊他爸,我喊你一聲叔。你要真不想治,那就閉緊嘴,這事彆讓他知道,要想治拿好身份證跟合作醫療本,明天去市裡的醫院。”

“三順,小梁都這麼說了,明天去看看。”林秋雲立即附和,“你那錢不夠,我這還有。”

程三順站著好一會兒不說話,突然身上那股勁兒一下沒了,頹然地坐在凳子上,用手抱著頭。

梁慎言煩躁地皺起眉,不想再勸了。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之前他提醒過程三順去體檢,但一直拖到今年才去,期間還煙酒不忌,在麻將館裡打牌一坐大半天,再好的身體都得垮。

“這事先彆讓程殊知道,等檢查完了再說。”

梁慎言一怔,看向程三順,因為這句話到底是動了惻隱之心。

人的感情可真夠複雜的。

一秒一個樣。

“醫院、檢查的事都交給我,你聯係人找台車,開車去快點。”梁慎言交代完,就從堂屋走了。

哪怕他跟程三順沒多少感情,但剛才那樣的氣氛,也待不下去。

回到房間裡,梁慎言給蕭婉茵打了個電話。

“媽,你幫我問問阿姨,她對呼吸內科方麵的專家熟不熟,最好是這邊的。”

蕭婉茵正在逛街,聽到後讓他等一分鐘,立即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兒子,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梁慎言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過了幾秒才解釋,“是程殊他爸,上個月的體檢出了點問題,是……”

“肺。”

蕭婉茵握著手機,心一沉,“我現在去找你阿姨,她雖然不是呼吸內科的,但總歸是在醫院,肯定能認識。體檢發現了是好事,去醫院做個仔細的檢查,等結果出來了再對症治療。”

梁慎言“嗯”了聲,想不到其他的話要說,最後隻是又喊了喊蕭婉茵。

蕭婉茵都心疼死了,“你先彆慌,程殊還小,你得給他撐著,你後麵還有我跟你爸、你哥,出不了事的,醫學這麼發達了。”

梁慎言往後仰著頭,閉上了眼,久久才又應了聲。

他太清楚程三順對程殊意味著什麼了,哪怕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卻陪了他十八年。

那已經是程殊到目前為止的一輩子。

整個下午的時間,家裡氣氛都很悶,空氣都緊繃起來,一點小摩擦都能點著。

蕭婉茵那邊很快給他發了省會醫院的專家名單,又讓他把體檢報告和之後的檢查報告都拍一份發過去,他小姨去單位裡問問。

他這邊忙完了,天也黑了。

七點多程殊放學回來,去房間放了書包,就等他開飯。

吃著飯,他想起體檢報告的事,問了一句,弄得其他三個人都一怔。

“能有什麼事,之前住院那回不是說了好得很,就吃的要注意控製,當心脂肪肝。”

程三順反應快,編了假話哄他,“以後得少喝酒。”

旁邊林秋雲點頭,跟他說自己就是有點膽結石,沒什麼大問題,平時少吃蛋黃。

程殊聽了一點沒懷疑,要是說一點問題都沒有,他才容易想多。

“明天要晚點回來,有課後補習。”程殊正寫作業,看梁慎言進來,扭頭看他。

梁慎言走過來摸了摸他的頭,“明天有事要忙,不去接你了,你自己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

程殊蹭蹭他手心,又回去刷題了,“又不是小學生,還得你接,我跟芸姐他們一塊的。”

梁慎言站那兒看著他的背影,皺著眉,眼裡閃過糾結,到底是沒有和他說。

一切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第076章 第 76 章

去醫院做檢查, 不是查完單項就算完了,尤其是程三順這樣涉及到肺部病理活檢的,從前期其他檢查到後期的病因篩查,前前後後跑了三四趟醫院, 才做完了所有檢查項目, 等著出報告單。

肺部有腫塊, 大小都有,初步排查可能是肺腫瘤或者肺癌,但病情發展到哪個階段、是什麼類型還是得看活檢結果。

從市區開車回家的路上,程三順靠在後座, 手邊的袋子摸了又摸,整個人都蔫了,望著窗戶外一句話不說, 到家也隻是自個進了房間。

車不敢停到附近的壩子, 都是停大街上, 每天多走一小段路。

梁慎言看了眼手機,已經六點多了,再晚點回來,說不好會跟程殊碰上。

在院子裡洗了手,正要回房間, 就見林秋雲站在旁邊, 像有話要說。

“那個, 他爸去檢查了這麼多天,醫生是怎麼說的啊?”林秋雲小心問, 聲音都不大, “肺的問題,嚴重嗎?”

這幾天程三順誰都不搭理, 具體檢查什麼樣,隻有他自己跟梁慎言知道。

梁慎言在外套上隨意擦了手,想了想才說:“結果不是很理想,目前看肺癌的可能性更大,但病灶具體發展到哪個階段,是什麼類型,還要看報告單。”

肺癌。

光是這兩個字,就夠了。

林秋雲再怎麼不懂,肺癌就是癌症,癌症意味著什麼,哪還能不知道。

她眼圈一下紅了,抹了抹眼角問:“小殊那裡還瞞著嗎?”

梁慎言沒說話,稍微低下頭,看了看腳邊什麼都不知道的五福。

這幾天瞞著程殊,是因為馬上又要省模了,高考前的最後一次模擬考,全省卷子一樣,省內排名也會更直觀,他們都不想影響程殊的狀態。

現在基本確定了是什麼問題,再瞞下去被發現也隻是時間問題。

難道這病還能瞞一輩子?

不能。後麵的治療期,想瞞都瞞不住。

過了很久,梁慎言開了口,“不瞞了。”

林秋雲一怔,愣愣地看他,“他馬上要考試了,還剩下一個多月,會不會影響他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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