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的催促下,周堯隻能再次出門,拎著一籃子水果去了劉爺爺家裡。
周堯天生不是個能說會道的,再加上寫了那麼多年的網文,早就自閉了。但現實逼著他必須走出去,結交更多有用的人情關係。
拍了劇靠內容取勝?
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周堯是這麼天真的,但進這行的時間越長,越是清楚,“內容”隻占一部分,“宣發”不夠,資質不行,連上映都做不到,觀眾又怎麼看到“內容”。
這時候能夠向誰取經?
不是唐澤,他們的關係還沒到那份兒上。
也不是金漪,她確實熟悉這一行當,但位置太低了,高層的資源她根本沒能力摸上。
所以爺爺推薦的劉爺爺,還真就推到了周堯的心坎裡。
劉爺爺也住在市中心,地段也不算便宜,周堯找到人的時候,他正在樓下帶小孫女玩。
小女孩和小夥伴兒們玩著過家家的遊戲,周堯和劉爺爺坐在樹蔭下的長凳上,為他點了一支煙,老爺子吞雲吐霧地看他,笑:“知道來找我就對了,上次見你,那一身的殺氣啊,拉都拉不住,這次再見麵,麵色終於平和了。”
周堯笑,他現在還是滿肚子殺氣,隻是學會了藏著。
劉爺爺又說:“我能這段時間也留意了一下你的新聞,還看了看你網上那些,你看我這年紀,都戴老花鏡了,大半夜的還捧著你的書看,我容易嗎我嗎?”
周堯被逗笑:“您用手機聽書,不傷眼睛,就費點兒耳朵。”
“還有這東西?”
“有的。”周堯笑著,在劉爺爺的手機上下了聽書軟件,找到的自己的書放在收藏夾裡,一步步耐心地把人教會了,這才將手機遞回去。
劉爺爺拿著手機笑,掐了煙蒂說:“後天和我去一趟海市,前幾天你爺爺找上我,我就約了奇異的黃主任吃飯。咱們先不管這部劇能不能上星,但你拍出來最少得有個地方播,你提前想好,是全網授權,還是獨家播放,到時候也好和人講條件。對了,先導片彆忘記帶了,好東西都拿出來,越炫目越好,知道嗎?”
“知道了,劉爺爺!”周堯笑著點頭,應下。
“對了,我記得你才開機不久,有做先導片嗎?”劉爺爺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有的。”周堯篤定地回答。
這部戲才開拍二十天,就燒掉了周堯一百多萬,錢都哪兒去了,就是投到了先導片上。
眾所周知,後期特效特彆燒錢,更何況周堯的戲是一部玄幻作品,沒有出色的特效支撐,就是一部網改雷劇。
為了給觀眾,也給自己信心,周堯不惜血本做了一個十分鐘的先導片,應該會刪刪減減分成三個部分分彆發到網上,但這次拿去給平台看,當然要全部的內容。
劉爺爺好奇:“給我看看。”
周堯搖頭:“手機上沒有,回頭在平台那邊一起看吧。”
“不行,你得讓我心裡有底,到底怎麼樣?”
“還行吧。”周堯想想自己期待的畫麵,再對比先導片的效果,隻能說至少不算是五毛特效,還能夠看。
劉爺爺深深看他:“信你一回,彆把我這張老臉丟儘就行。”
周堯慎重:“我一會回去再確認一遍。”
劉爺爺越聽越沒有譜:“哎呦,有種掉坑的感覺。”
周堯回去,不僅僅訂了兩張機票,總共訂了五張,他和劉爺爺的,再加上金漪和梅導,以及白斂的,帶了他全部的核心團隊。
如果覺得自己一個人做不到,就多找點同伴過來,白斂用來養眼,梅導用來解說細節,金漪能夠調節氣氛,再加上自己和劉爺爺,這次見麵總不會糟糕。
轉眼兩天過去,臨上飛機前一刻,周堯才從特效公司那邊拿到最後修改過的視頻,隨意看了兩眼,就關掉手機,很快就到了海市。
奇異平台是華國三大視頻平台之一,原本是做社交軟件的,然後搞了個影視網站,因為做這一行的早,雖然公司的資產沒有另外兩家雄厚,但擁有很大一批忠實的用戶,如今甚至自己開影視公司,搞遊戲產業,在周堯這種小資本麵前,就是影視行業的大巨頭。
等來到這家公司的大門口,周堯才想起一件事。
早兩年好像奇異平台也聯係他購買“天神宇宙”的版權,因為種種原因被周堯拒絕,如今周堯卻帶著自己的作品過來尋求合作,好像有點尷尬。
一行五人進了電梯,牆壁上密密麻麻的印著這個部門那個公司,全都是奇異集團的企業。財大氣粗的奇異集團,竟然在這城市裡建起了一棟大樓,成就了一個王國。
劉爺爺說:“想當年我在影視圈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盧豹還沒出生,後來人家申請天使投資開發了奇異交流軟件,那時候我懂什麼網絡信息產業,隻覺得用奇異郵箱發信件很方便,現在我退休了,就是個糟老頭子,人家卻撐起影視業三分之一的天空,有句話怎麼說的,莫欺少年窮,誰都沒有後眼,不知道誰被大浪淘沙,也不知道誰會一飛衝天。”
人老了,就愛回憶,劉爺爺感慨了一路,聽的其他幾個人也心有戚戚然。
“叮”的一聲。
電梯門打開。
周堯就和何瑜迎麵撞上了。
雙方都沒想到,會在這麼個場合相遇。
被周堯用合同摔在臉上好像還在昨天,麵皮隱隱作痛,何瑜臉色扭曲了一下,繼而笑容燦爛:“哎呦,這是什麼緣分?你怎麼也來這兒了?”
周堯看著這個本該吸著自己的血一飛衝天的家夥,麵無表情。
何瑜嗬嗬笑的,像是看不見周堯的臉色,說:“對了,你們也是來找平台的吧,戲拍的怎麼樣了?都還順利吧?我們這邊也才談過,黃主任挺看好我們的劇,基本確定了合作,祝你們順利啊。”
何瑜炫耀了一番,並沒有硬留下周堯的意思,他不是一個人過來,也懶得看周堯那張死人臉,勉強維持了一個麵子上的功夫,笑眯眯地與周堯擦肩而過,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何瑜就站在門口,臉上依舊掛著那麵具似的笑容,卻笑不進眼裡。
他陰惻惻地看著周堯,就像潛伏在黑夜裡的惡鬼。
收了目光,周堯就看見了金漪擔憂的目光,周堯對她微笑,寬慰。
除了周堯和金漪,誰都沒把遇見何瑜這件事當回事,劉爺爺甚至還打聽了兩句何瑜的戲,然後領著大家去了黃主任的辦公室。
黃主任是奇異平台購買劇集的第一道關卡,先看資質,再看投資,最後才看內容,他審核過了才會往上報,一層層篩選下來,這部劇究竟買不買,買了花多少錢,才能夠定下來。
劉爺爺其實和黃主任不認識熟,他認識更高層的人,隻是自覺周堯的劇過個初審沒問題,就沒有必要一開始就找高層。
連帶著,他們等黃主任忙完,足足等了半個小時。
周堯等人在休息室稍作等待,黃主任接了個電話,是才離開的何瑜打來的。
何瑜說:“黃哥,我剛剛看見《神說》過來,您知道嗎?”
“知道。”
“看來之前已經聯係過您了,我還說提前和您說一說,《神說》的IP挺大的,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早兩年奇異平台就好幾次想買,不過現在周堯自己在拍,聽說為了拍這部戲連房子都賣了,挺不容易的。”說到這裡,何瑜歎一口氣,“其實挺替他擔心的,最近一年網改劇能賣錢的一部都沒有,書粉和劇粉畢竟是兩個維度,就算他名氣再大,IP再好,劇粉不認,書粉拉黑,再加上他劇裡一個流量都沒有,還真是孤注一擲啊。”
黃主任眉心蹙了蹙,聽出何瑜這明褒實貶的深意,但何瑜也確實說到了點上,再好的IP,但是網改劇,還是慎重一點好。
何瑜在車裡掛了電話,臉沉的能滴出水來。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像他這種在圈子裡混了那麼多年的人,很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不說麵麵俱到,但也沒有說特彆針對過誰。
但周堯真的讓他狠的牙癢癢,看見了不踩一腳都過不去。
而且他有種預感,這個時候要是不把周堯踩下去,這輩子恐怕就沒機會了。
這邊黃主任在接見《神說》劇組前,找來秘書和自己查了一下關於《神說》的相關數據。
毫無疑問,確實沒有任何叫得上名字的演員,周堯也確實賣了房子,還上了熱搜,但熱搜裡最大的關注度並不是《神說》這部劇,而是一個網文作者究竟年薪多少。助理翻看一圈,找了些大V評價和網友有價值的留言,話裡話外都在質疑這部劇的質量。
秘書提醒:“人已經來了快半個小時了。”
黃主任摸著下巴蹙眉,最後一拍桌子,“行吧,帶上資料去會客室。”
黃主任來的時候周堯正在看先導片,會議室裡的燈沒開全,才一進來光線有些暗,周堯坐在醒目的位置上舉著手機看,眉心蹙得很緊,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四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隻有周堯在說:“這公司就這個程度嗎?這是他們能夠拿出的最好特效了?我幾十萬交給他,就交給我這麼個東西?”
黃主任聽見這句話,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這是多爛的特效啊,製片人都接受不了,一會豈不是要被辣眼睛。
哎呦,來之前忘記滴眼藥水了。
想到這裡,黃主任卻笑著對周堯伸出手來:“周總你好,我是黃銘,負責平台影片審核的部門主任,久等了。”
周堯早已放下手機站起身來,繃緊的眉宇勉強展開,笑道:“您好,這是我們的文件。”
周堯言簡意賅的打過招呼,然後就一副要直奔主題的模樣讓黃主任愣了一下,說好的寒暄和商業互吹呢,我好不容易想到誇誇你網文大神的身份,怎麼你就不說話了?
周堯沒領會到黃主任的眼神,引著黃主任就要坐下,黃主任也隻能從善如流,坐在了主位上。緊接著,相關的各種資料就擺在了黃主任的麵前。
這個時候周堯鬆了一口氣地介紹:“金漪是製片主任,您先看看這些資料,詳細的她會為您解答。”
黃主任隻能將自己無處安放的彩虹屁悶響了一聲:“周總還真是個乾脆人,嗬嗬。”
相比起周堯的難以溝通,金漪就顯得風趣善談了很多,不過這也很正常,每個人性格不同,各司其職,否則也不會出現投資製片人,執行製片人和製片主任這種圈外人聽著就迷糊的職位區分。
周堯是大老板,隻需要掏錢就夠了,金漪是製片主任,負責劇組大小事務的處理和對外溝通,甚至在大劇組裡,還有專門的出品製片人。
黃主任將注意力集中在金漪這邊,抽空也和梅廣軒聊了兩句,甚至還多看了主演白斂兩眼,隻有劉爺爺他沒認出人來,並沒有交談。
依次看過金漪提供的各項資質文件,黃主任的放下最後一份文件說道:“其實我做過《神說》的市場考察,確實是毫無疑問的大IP,但是……”黃主任頓了一下,不知不覺的將何瑜的原話說了出來,“投資不大,也沒有流量藝人,關鍵網改劇的書粉和電視劇的劇粉是兩個維度,我們平台要承擔的風險太大了,不如我現在就給你們報個價錢,你們要覺得價錢合適,我們再繼續往下談。”
說完這些,黃主任環顧一圈,將後背靠在座椅上,交疊著腿比出一個手勢:“五千萬,獨家授權,並且授權我公司可以分銷,以及後麵續集的優先購買權。”
“五千萬!?”誰都沒想到,最先炸的是劉爺爺。
老爺子從凳子上彈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欺負外行人呢?這劇光是計劃的拍攝成本都是兩千萬,還不算演員劇組的薪酬,再加上宣傳營銷,你這點錢夠誰用啊?連成本都收不回來,誰和你談啊!店大欺客了是不是啊!”
黃主任愣住,繼而沉了臉。
他在這個位置,每天都要見來個全國各地的劇組,誰不巴結他,順著他說好話,再說買賣這種事,討價還價的是文化是習慣,以他的身份年齡擺在這裡,就算開口價格壓的再低,也沒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
當時黃主任就冷笑著說:“那意思就是沒得談了?行吧,祝各位在其他平台賣個高價。”
黃主任起身就要走,劉爺爺怎麼可能讓他走,一聲低吼:“等著!”
他說完掏出手機,一邊播著電話,一邊罵罵咧咧:“我特麼不過幾年沒出來,年輕人就在我麵前大放厥詞,我劉威在影視圈橫行的時候,什麼奇異什麼BB算個吊!你給我站在這人,乖乖等著!我特麼不信再開口你還能開出五千萬這個沙比價!”
黃主任眨了眨眼,定定地看著劉爺爺的臉,實在沒能認出人來,但劉威這名字確實有點耳熟。
眼見著老爺子出去打電話,黃主任心裡有些打鼓,舔了舔嘴唇看向周堯,壓低了聲音問:“上麵有人的?”
周堯被場麵逗得想笑,卻繃著臉,點頭:“應該有。”
“誰啊?”
“不知道。”
“不知道?”
周堯嗯了一聲,但見著黃主任迷茫忐忑的模樣有點兒可憐,便低聲提醒了一句:“劉威,應該算是電影界有名的投資商,代表作是《彼岸花開》。”
黃主任眼睛倏地睜大!
《彼岸花開》圈裡圈外誰不知道的影片啊,三十六年前全國上映的電影,也是華國第一次拿到國外參展的電影,拿下了那一屆的最佳外語片獎,轟動全國。
而且聽見劉老爺子的真正身份後,可不僅僅是黃主任驚訝,就連金漪和梅廣軒都瞪圓了眼睛,大約隻有白斂這樣的小年輕不懂那部影片在華國的價值。
大家麵麵相覷,誰都沒想過,這一路走過來絮絮叨叨的有點煩的老頭兒,竟然是在影視業裡具有曆史意義的“傳說大佬”啊。
劉爺爺打完電話進來,還憤憤不平地瞪了黃主任一眼。
所有人都忍不住仔細地看著這個小老頭,又瘦又抽巴,佝僂個背身高也就一米六五這樣,眼睛濁黃都是掩不住的陰翳,尖嘴猴腮麵相刻薄,隻有那粗而飛揚的眉毛透出一抹桀驁。
黃主任舔了舔嘴唇,來到劉威身邊說:“老爺子,您這早說啊,何至於氣成這樣,您這身份往這兒一站,我能壓著最低價開嗎?您趕快坐下,彆氣壞了身子,咱們好好談,我這人彈性特彆大,您儘管開價我坐地還錢,保證雙方滿意啊。”
“哼!”人家老爺子不想談,像個小孩兒一樣把背後給了黃主任。
黃主任苦笑,忍不住的往門外看,真不知道來的會是誰。
以劉威在圈裡的名望,應該是認識公司的某些股東吧。
忐忑等待的期間,金漪過去哄了一會兒人,沒等把老爺子哄好,門外就傳來的腳步聲,黃主任回頭一看,“嗖”的站起來,椅子差點翻倒。
看見來人,彆說金漪和梅廣軒臉色變化,就連白斂也睜圓了眼睛。
周堯站起身來,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隻覺得自己這次的人情欠大了。
盧豹。
奇異集團的大股東,執行總裁,那種天天在大樓最高處,雲端上辦公,隨便一個決策就能登上新聞,引起影視圈震動的存在。
劉爺爺竟然把這尊大佛給請下來了!
而且盧豹顯然並不覺得麻煩,一現身,視線掃過就落在了劉爺爺的身影,走過去輕聲輕氣地喊了一聲:“劉叔哦,都這年紀了還和孩子慪氣,人家那也是按規辦事。”
“按規辦事,就連核算我們成本都不用的嗎?”劉爺爺等來了人,還一副生氣的模樣告狀,“誰拍戲是拍來虧錢的,他報五千萬還想要獨家,你說這是按規辦事嗎?這是奸商!”
盧豹正當壯年,生的虎背熊腰,個子足有一米九,卻耐心哄勸:“好好好,奸商,回頭我批評他,哈哈哈,來,您難得過來一次,到我樓上去聊,咱們慢慢談。”
黃主任被盧豹看了一眼,又怕又委屈,哭笑不得。
劉爺爺被哄過來,臉上表情終於舒緩,也不是一味泄憤,到底說了一句:“算了,你就是個奸商,還指望底下的人做虧本生意。”
“劉叔,說過多少遍了,我是搞互聯網產業的。”盧豹笑著解釋完,扶著劉爺爺站起來,然後這才對其他人說道:“走吧,上樓去,慢慢說。”接著他看向黃主任,眼裡臉上也沒什麼惱怒,甚至頗為安撫地說,“你也上來吧,這個項目你比我了解。”
就這樣,大佬找到上大佬,其他人都沒了聲音,隻聽兩人一路聊著近況,電梯一路坐上了頂層。
兩方人馬在總裁會客室裡做下,先是聊了一下閒話,隨後進入正題,聽過黃主任立場還算是中肯的彙報後,坐在主座上的男人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黃主任的顧慮其實是我們公司設置的風險考察,但這部戲具體能夠開出多少錢,他說的不算,我說的也不算,要看影片的質量。”
“先導片你們帶過來了吧?我們看過再談。”
所有人看向了周堯。
周堯掏出手機,說:“這先導片其實不算成品,最後的成品一定比這更好。”
這個場麵話大家都懂,盧豹點點頭,示意他開始。
周堯掏出手機,連上投屏,等著房間裡暗下來的時候,他按下了播放按鈕。
……
巍峨雪山,大雪飛舞,一望無際的大雪山上人跡罕至。
山風裹挾著冷漠的冰雪撞擊著世界屋脊,“呼呼——”暴雪肆虐。
……
環境氛圍不錯,這個場麵看不太出來是實景拍攝還是特效,但場麵宏大,第一眼就給人大片的感覺。
看到這裡,奇異公司這邊的人表示第一眼的視覺震撼還是有的,這個先導片應該是下了些功夫。
……
鏡頭由遠及近,從天空往下壓,穿越風雪,最終聚焦在兩個身影上。
一個男人的臉出現在了屏幕裡,是男主角,蕭子期,也是白斂。
白斂在大雪中艱難地前行,黑色笨重的衣服掩蓋了他的身材,當鏡頭緩緩推進,看見那張臉的時候,第一眼其實是失望的。
臉白的近乎於沒有血色,甚至有些灰敗,滄桑的麵孔承載了太重的重量,就連那破裂的嘴唇,也和偶像的銀幕形象相去甚遠,隻有一雙被霜雪睫羽蓋住的眼底,有種銳利的光澤。
他朝著山上艱難前行,逆風而行的背影承載的是逆流而上的精神,是一種向死而生的希望。
隨後,鏡頭猛地切換。
疲憊的白斂站在了古老的大殿裡,仰望著大殿內來自遠古的神像,神像宛若山高,慈悲垂目的模樣神性十足,隱約間還可以聽見金戈鐵鳴的聲音。
他雙手托起神像座下的神龕,白色的光芒從無到有,好似一個認可的過程,直至光芒刹那璀璨,席卷屏幕。
……
神像明顯是特效合成,但細節處理極好,看起來應該是有一些實景合成,才會有這樣的效果。而且這巍峨的身影和古老的元素融合在一起,瞬間將電視劇的投資額度提高了一籌。
國產電影的特效水平,基本也就是這樣了吧。
一部網絡劇,而且還是獨立製片人的作品,能夠在先導片裡拍出電影的效果還是挺少見的,即便以盧豹的眼界,也覺得這個鏡頭看著很舒服。
……
在白光璀璨到了極致的瞬間,鏡頭開始閃回。
燈火輝煌間,一個男人在舞台上高歌,白色的西服上繡著細碎的水鑽,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奪目的光彩,他眉眼精致,五官神俊,從下往上推高的視角,腿長而直,身材迷人,氣勢驚人。
歡呼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所有人都在高聲大喊:“蕭子期!蕭子期!蕭子期!”
整齊劃一的聲音卻無法掩蓋男人的聲音,那高亢空靈的歌聲在耳邊陣陣回蕩,激起真正熱血,引起靈魂的共鳴。
隨之他猛地隨著音樂舞動而起,利落流暢的動作帥的無以複加,就像每個人能夠想象的任何一位天皇巨星的演唱會,全場唯一的焦點,被萬眾矚目的,發出“我愛你”的瘋狂呐喊聲。
然而這耀眼至極的一刻,卻又隨之消失。
畫麵一片灰暗,捧著神龕的蕭子期張開咧著血口的嘴唇,盛滿了壓抑仇恨的雙眼注視著手裡的光,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找到了。”
於是緩慢的長鏡頭在下一秒變得短促而激烈,蕭子期在與傅夏冰對峙!蕭子期在煉化著手中的光團!蕭子期在怒吼咆哮!蕭子期一腳將傅夏冰踢飛!
快閃的鏡頭在鼓點下發出震撼人心的效果,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盧豹都移不開眼,再沒了評頭論足的功夫。
然而先導片的編劇實在太擅長對比氣氛的營造,從眼球抓住人心了。
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快節奏不期間來到了蕭子期戰勝傅夏冰的瞬間,刹那畫麵的閃過,一個大**驟然降臨,於是氣氛又倏然鬆緩,變得平靜而綿長。
春暖花開,陽光普照。
醫院的病房裡,一個清純的女孩正在整理著一束百合花,病床上的男人悠悠地醒過來,張開嘴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女孩心疼地看著他,說:“彆說話。”
然而倔強的男人卻還是嘶啞著說:“傅……毒……”
晶瑩的眼淚從女孩的眼裡流淌而下,光照在淚珠上,隱約的渾濁,她牽起男人的手,說:“彆想了,我會陪你治好嗓子,一直陪著你。”
男人沒有說話。
因為不能說話,也無話可說。
醫生在搖頭。
華國的醫生,外國的醫生,所有的醫生都宣告了男人的“死刑”。
“嘩啦——”桌麵上的物品被掃落在地,水杯碎裂,液體流淌一地,大開的筆記本電腦上出現一組新聞,快速的閃過,卻又在腦裡隱約地留下印象。
——【蕭子期退出歌壇】。
“啊!”將長發挽起地女孩發出了驚嚇的叫聲,然後定定地看向發瘋的男人,試圖勸道,“子期,還有我,我會陪你,就算你啞了……”
“一定有辦法!”嘶啞的仿佛魔鬼的聲音從男人口裡痛苦地吼出,“一定可以治好,一定還有辦法!”
“子期,不要這樣,我們必須接受現實。”女孩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但男人並沒有被安撫,他看著女孩,眼眸裡的血絲仿佛將那淚水熬煮成了紅色,在安靜中沉默地沸騰著,繼而升騰出一抹瘋狂地顏色,“有的,一定有辦法。”
溫暖的顏色漸漸淡去,黑暗和冰冷重新籠罩,在那黑暗的小巷子裡,一個戴著黑色兜帽的男人低頭緩緩地走到深處,默默地看著被幾個地痞流氓欺負的流浪漢。
說:需要幫忙嗎?
那真是一個好聽的聲音,清靈,空明,又仿佛低醇,磁性,複雜相悖的聲音仿佛在靈魂裡訴說著,帶來陣陣的回音。
鏡頭落在男人的臉上。
他沒有張開嘴,隻有微微勾著的嘴角,露出一抹昔日光輝的笑容。
隻是從地獄爬回來的男人,再也沒有了那單純的雙眼,漆黑的眸子如淵似井,展現出讓人呼吸一頓的邪魅氣息。
畫麵消失了。
兩個大字在屏幕上浮現。
——《神說》——
隨後像是水中翻湧出的墨一樣,更多的文字浮現。
——殷商同名改編——
——周堯出品——
——周堯製片——
——白斂飾演蕭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