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堯很鬱悶。
從F國飛來的飛機沒有晚點, 但卻和從思密達國回來的飛機前後腳, 鬱明才從思密達回來，被機場等著接機的粉絲攔住, 周堯遠遠的隻看見人群聚集, 也沒仔細分辨哪些粉絲用失控的聲音喊的什麼，理所當然的就上了鬱明的車。
鬱明捂著嘴笑，全車的人都忍俊不已，隻有周堯臉黑。
鬱明說：“那您看, 我們在下個路口調頭，送您回去？”
周堯擺手：“算了吧, 你們也要回市區吧，在市區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就好。”
“也不麻煩。”
“沒事，反正也沒提前約好。”驚喜變成驚嚇，周堯也很無奈。
保姆車往市區開去，周堯轉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聽見鬱明說道：“還沒恭喜周總的新劇大爆完結, 這段時間都是關於您和您的劇的話題，您真的很厲害。”
周堯轉頭看向鬱明, 笑：“前期的積累比較好罷了。”
“這些年大IP也不是沒拍過, 但像您這樣火的劇可一個沒有, 我看了幾集真的很吸引人, 甚至忍不住去看了, 可惜有點長, 我最近特彆忙, 也沒能看多少，正好遇見您，我很好奇被傅夏冰呼喚過來的究竟是什麼生命，在您的宇宙規劃裡，它的級彆屬於什麼程度？算是宇宙級嗎？”
鬱明顯然是真的看過，疑問也算是在點子上，而且現在自己蹭著人家的車回市裡，周堯隻能慢慢地回答了起來。
兩人一問一答很快交流在了一起，鬱明是比較健談的性格，和他在一起不愁沒有話題，而周堯也習慣於和這樣的人來往，很快地就進入到了舒適環境裡。
再一轉頭，鬱明突然問道：“您下部戲什麼時候開啊？有消息說您好像邀請了唐澤老師，是真的嗎？”
周堯馬上驚醒，和唐澤的合作暫時還不打算公開，話題度不是隨隨便便製造，需要合適的時機，當前《神說》太火了，老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超算》要還是“低開”的局勢倒是可以蹭蹭話題度，但唐澤加盟屬於火上澆油，炒的火太旺了未必是好事，因而多方確認，暫時將這消息給壓了下來。
鬱明是圈裡人，聽見些風聲很正常，但不能從周堯這裡泄露出去，那就是官方蓋章，所以周堯眼眸微眯，搖頭：“確實在和唐老師接觸，但目前還沒有談好。”
鬱明的手放在了座椅扶手上，往周堯那邊斜，中間雖然隔著一個座位，但他靠的很近，過於精致的臉雖然動人心魄，但攻擊性也很強，周堯不動聲色地蹙了一下眉。
就聽鬱明說道：“《超算》是雙男主的戲，唐老師可一直接的都是大男主的角色，而且基本都是和央爸在合作，拍網絡劇的可能性不大啊。周總您看您第一季的《神說》大獲成功，不考慮在新戲裡用一下流量嗎？奇異平台其實一直都是最重視流量的平台，一旦有流量加盟，相信平台的開價絕不會低於演員的片酬，請再貴的流量也是賺的。”
鬱明這話說的太明白了，他想要演《超算》。
周堯對他肯定沒有興趣，先不說他已經邀請了唐澤扮演陸卓，就說鬱明和白斂兩個小鮮肉在那兒打對台，就看見滿屏幕膚淺的顏值在飛，不僅沒有一點深度，回頭兒兩家粉絲再撕番就沒意思了。
他像是缺流量的人嗎？
他自己就是流量，手裡還有白斂這個新鮮出爐的大流量，就算抵不上鬱明的那群顏控粉，但也安全保守，在影視劇裡是足夠了。
周堯笑了一下，沒說話，鬱明就懂了，眉心微微一蹙，眼神眼見著冷了下來。接下來雖然還在和周堯有一句沒一句地談著，但眼底的熱情是眼見著地少。
等進了城，周堯要下車，鬱明也沒太熱情地挽留，笑容燦爛地揮手道彆，門才一關，就冷了臉。
鬱明的經紀人在車裡憋了一路，這個時候才上前坐在了周堯剛剛坐著的位置上，說：“我看唐澤拍超算這事可能是真的，不然他不會避而不談，剛剛你該留個聯係方式，就算這部戲不行，以後說不定也能合作，擱這兒叫什麼勁兒呢？”
鬱明抿嘴：“我早就給他名片了，唐澤女兒相親那次我就給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沒什麼興趣，他隻想要演員。”
大約是“興趣”這兩個字敲到了經紀人的神經，開口閒聊了一句八卦：“小周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就是你上次去張市的化妝師，那個梳馬尾辮的女孩兒。”
鬱明能有什麼印象，蹙眉：“怎麼了，直接說。”
“小周說，當時在《神說》劇組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周堯和白斂是一對兒，所以才會一心一意捧他。”
鬱明齜牙咧嘴，抱緊自己表情誇張地說：“同性戀啊？”
經紀人點頭：“你不拍他的劇也沒問題，跟這種不明不白的人來往，回頭再把你拉下了水，到時候還沾一身臭。”
“知道了。”鬱明說完，這事卻沒放下，掏出手機劈裡啪啦地打字。
經紀人看他一眼，有些無奈地囑咐他：“記得一定要切換小號。”
“放心吧。”
明星是公眾人物，人前鏡頭前都有人設，但事實上哪有那麼完美的人，就像事業成功的白領精英回了家未必是咖啡紅酒，也可能是一周沒洗的臭襪子。
鬱明在人前扮演開朗可愛的大美人人設，粉絲獲得無數，將他捧上神壇，但同時黑粉罵人的話越來越難聽，各種網絡暴力頻發。都是爹生娘養的憑什麼讓你罵，鬱明氣得狠了，乾脆注冊了小號和黑粉開撕，反而成功減壓，也就得了經紀人的默許。
這其中鬱明用的最順手的就是一個披著娛記狗仔皮的賬號，天天在微博上爆料，關鍵馬打的不厚，在網友成功扒出本人，還都被他說中了之後，他那賬號在微博不大不小的成了個小網紅，有粉絲三萬，天天在他的微博下麵嗷嗷待哺。
鬱明切了賬號，發了最新微博。
【娛記小菜鳥：聽說某個領域的大神最近跨圈完成了一個壯舉，成功被業界內外封為現象級的代表，算是人中龍鳳，關鍵也長的一表人才。完成某壯舉的時候，正好遇見個十八線的雪藏怪，頓時一見鐘情，忙不迭地將人簽下捧了起來，白日裡在人前完成某壯舉，夜裡在人後完成某壯舉，兩人如膠似漆，看來是捧定了他。不過關鍵的是，兩人都是男人，小菜鳥也算是在這個圈子裡閱人無數，但那邊道上的還真不多見，驚訝，並分享之。】
評論很快刷出來。
“某個大神跨圈完成一個壯舉，光是這一句我就瞬間解碼，小菜鳥你能不能碼再打薄一點？”
“懂了懂了，不過應該不是真的吧，我覺得他挑演員的眼光很好，隻是適合他的戲吧。”
“哈哈哈，我上午才看見CP粉在炒那兩個人的熱度，下午就看見你發了這條微博，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收了通稿費了？”
“你們都是怎麼看出來的啊啊啊？我隻知道是兩個男人，求解碼！”
鬱明下車的時候，微博下麵的評論還算熱鬨，但相信的人不多，有人甚至還在說，“兩個一看就是直男，談什麼戀愛，彆逗了，這個料太假了吧？”
鬱明撇嘴，直男還是彎男是能用雙眼就看出來嗎？那這世上就不會有同妻了！周堯喜歡男人是肯定的事，不然劇組不會那樣傳，再說了一個才進圈的人一門心思地捧個男人，還真當是兄弟情呢？這種兄弟情他怎麼沒遇見？
大約是逆反心理，粉絲越是不相信，鬱明就越是覺得周堯是個彎的，一路往回走著都在心裡盤算著，自己該怎麼去找些證據讓那群大傻子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有時候，一些風言風語從身邊吹走隻需要一個契機，周堯這次的新劇如果撲了，或者話說他壓根兒沒進影視圈裡，那麼關於他和白斂的那些“香豔新聞”能有誰關注，你愛咋地咋地。
但人紅是非多，周堯當初沒注意的一些事，就因為某個契機被吹了出去，還吹到了鬱明這個“超級散播者”的耳朵裡，反正你看不起我，我也沒必要護著你，自然由著性子去做。
周堯又能知道什麼，一開始他就不懂劇組裡的風言風語，自然也不明白人家是有多眼紅他，又多憤怒他沒有分他一塊蛋糕吃，所以就這麼心情平靜地去參加了慶功宴。
周堯攔下一輛計程車去了餐廳，這次是盧豹張羅的，但卻是周堯他們請客，因為盧豹在A市開會，周堯他們才是地主。
熟門熟路地上了樓，找到地方的時候白斂還沒來，但盧豹和梅廣軒，還有劉爺爺他們已經到了，大家握手寒暄，在餐桌前喝著茶，就開始聊這次電視劇的數據。
盧豹帶來的黃主任得了個空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公司有幾個特彆不錯的演員缺一些機會，不知道梅導和周總在這部劇裡還有沒有位置。”
很好，繼老藝術家往劇裡塞學生，出品平台也開始往劇裡塞人，這也算是圈裡約定俗成的規矩。周堯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隻是劇裡的東西他不希望太多人插手，所以隻說到時候會有試鏡，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場麵正有點冷，門打開，唐澤推門進來。
盧豹親自起身迎接了唐澤，嘴裡親熱地喊著“唐老師”，非常地尊敬。唐澤論年紀論業內的資曆也受得起盧豹的接待，兩人握著手就在門邊聊了半天，這個時候大門再一開，風程仆仆地白斂也來了。
第一眼，周堯就看出來白斂化了妝，但就算化了妝，也沒能遮住他青黑的下眼簾。白斂推開門的時候被眼前的兩座大山愣了一下，繼而視線移開快速地找著什麼，緊接著就看見了周堯。
周堯總覺得那眼神特彆的深，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帶著某種露骨的思念，但再一眨眼，那樣情緒又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派和煦的笑容。
“盧總，唐老師，你們好。”
白斂規矩地打著招呼，同時也被兩位大佬熱情地招呼。
“白斂啊，怎麼才來？”
“聽說你才從F國回來，一路辛苦了吧？”
白斂被兩人招呼著，最後坐在了周堯邊上，他站著的時候還對著兩位大佬笑，接著彎腰拉著椅子往下坐，視線就落在了周堯的臉上，在他臉上滾來滾去。
搬到一起住確實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但一個深居簡出，一個滿世界的飛，事實上那天分開後，白斂還是第一次看見周堯，巴拉著手指算算日子，竟然已經過去了快一周。
白斂毫無疑問是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的，也願意去工作，哪怕再辛苦，事兒再多，他總能高質量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但等一靜下來，對周堯的思念就變得格外的深，像是被一根拉長的糖絲，哪怕他離開的再遠，總會被那絲甜味引誘，想要順著糖味尋過來，隻是聞著屬於周堯身上的清香氣味兒都是可以的。
很提神。
剛剛還有些暈暈乎乎的大腦好像歸了位，世界都為之清晰。
但下一秒，當周堯往他身邊靠的時候，清晰的大腦又有點混沌，空白一片。
“周總？”過多的思念很難壓抑，隻能在聲音裡卷出絲絲點點的繾綣，白斂喊著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咬的很輕，像是湊在人耳邊說話時候的細語。
“嗯。”周堯卻平靜地回應了一聲，然後關心地說道，“都說了不用回來，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沒事，今天的宴席這麼重要，我化了一下妝，有沒有精神一點。”
周堯的視線落在白斂明顯塗過口紅又擦拭過的嘴唇，紅的很醒目，紅的也不自然，他歎了口氣，說：“行吧，少喝一點酒，散了我送你回去睡覺。”
“嗯。”白斂抿著嘴笑。
但事實證明，這樣大佬出沒的宴席上，一個新鮮出爐的小鮮肉的咖位是最低的，資本爸爸們隻需要一個眼神，小鮮肉就一口口地喝下了酒，喝到最後也就喝高了，分不清楚多和少。
“唐老師，我再敬您一杯酒。”白斂雙手握著酒杯，隔著老遠的對唐澤敬酒，“以後就麻煩您了，我是新人，需要向您學習的太多太多，求您千萬彆嫌麻煩，我真的會請教您很多很多的問題。”
白斂說話顛三倒四，但能夠聽出他話裡的真誠，唐澤喝掉了白斂敬的酒。
回頭黃主任的酒就遞到了白斂的麵前，說：“白斂啊，你現在可是真的火了，我老婆在家裡都聊到你了，明明連電視劇都不愛看的，卻關注了你的新聞，這杯酒我敬你，希望你越來越火，火透半邊天。”
白斂睜著迷迷瞪瞪的眼睛，咧嘴乖巧地笑著，拿著酒杯就要喝，卻被一隻手掌扣住了杯子。
周堯看著黃主任，笑道：“小白連夜從F國回來，沒有休息好，喝酒容易上頭，這杯酒我就替他喝了吧。”
說完，周堯一杯喝儘。
白斂醉的水汪汪的眼睛追著周堯的手，看著他一口飲儘了杯子裡的酒，嘴唇碰了他喝過的酒杯。
於是心裡連著漏跳了幾下，接著臉上就有些發熱。
控製住，趕緊控製住，這麼大的場合，發什麼春呢？
周堯將白斂的酒杯放回到他的麵前，白斂的視線從周堯的臉上移回來的時候，滿腦袋就剩下那嘴唇上的銀光，被潤的好似鑲了鑽似的，讓人想要擁有。
後來周堯幫白斂擋了好幾次酒，就連唐澤回敬都被他擋下了。
周堯是小資本，和盧豹這種大資本不能同日而語，但偏偏周堯現在手上有著盧豹都覬覦的“寶藏”，所以在這酒桌上的地位並不低，都給他留下了足夠的尊敬。
於是各位大佬也就不再為難白斂，轉而相互敬酒慢聊了起來。
白斂看風頭過去，離開了一趟再回來，潤了水的臉色酡紅，眼尾紅潤瀲灩，但眼底的神情倒是清明了不少。
周堯看他一眼，再收回目光的時候說道：“《神說》第二季的特效比第一季還多，所以我們商量之後，決定提前一個月開拍，到時候想要租用盧總你們在B市的影棚。”
盧豹點頭笑：“沒問題，會給你們一個優惠價，第二季的演員都確定了嗎？”
“沒有，盧總那邊有介紹的嗎？”
“我們公司有不少好演員，回頭我讓經紀公司那邊和你聯係。”
這是一場利益交換，黃主任空口白就要要角色，憑什麼，他臉大？
但現在不一樣，幾個可控的小角色換來優惠的租金，級彆平等的人才能在這大佬的飯局裡說上話。
如今周堯在這樣的場麵前越來越從容，聰明的把握了很多的主動權。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周堯也聽了不少圈子裡的消息，這個公司那個平台，哪家資本的大小姐買了劇本要把自己捧紅，彆看是這個層麵的餐桌，八卦卻一點都不少，而且都是高層資本的八卦，越聽周堯越覺得自己的膽量和運氣都錯，水這麼深的圈子，自己無知無畏地蹦躂了一圈，竟然真讓他闖出了名堂。
不過盧豹願意說些話也不是白說，暗地裡都是在給周堯上眼藥，帶著一點威逼利誘的意思，想要讓周堯抱住他的這顆大樹，彆再想其他有用沒用的。
周堯不置可否，如今周氏進入影視業，論圈裡人脈資源肯定是沒有奇異集團的多，但論資本，論一心一意的程度，周堯可也不是任人揉戳的小製片。
但盧豹是真的把周堯當成了小資本，寫的而已。
一頓飯吃的氣氛很愉快，但深處的算計一點都不少，等著送走了盧豹，剩下的人在酒店的大廳裡等著車開過來，唐澤甚至說了：“角色上要是我的學生和奇異那邊撞了，你就先給他們，我這邊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