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說：“沒事的，他們那邊送來的人肯定也要試鏡，合適的才留下，您不用擔心。”
“你啊。”唐澤拍拍周堯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年輕，有衝勁是好事，但這種人情世故，你不懂可以問問我，圈裡的水深著呢。”
沒等周堯說話，在旁邊站著的劉爺爺翻了個白眼兒，剔著牙嗤笑一聲，說：“怕他錘子。”
這話實在不夠文明，說這話的劉爺爺那語氣表情更是老流氓，瞬間堵住了我們老藝術家的嘴，王霸之氣勃發，深深地看了劉爺爺一眼。
然而劉爺爺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嘿嘿”地笑了一嗓子，度著方步走了。
被劉爺爺這麼一打岔，唐澤的“苦口婆心”沒能表現出來，很是鬱悶地閉上了嘴。
等著唐澤也坐上車了，劉爺爺在上車前拉住周堯，把他帶到一邊去，說道：“我知道你家企業套投資影視圈，有這樣的資本還怕什麼，你一窮二白都能走過來呢，現在有錢有靠山了我就不信還更難，管他是影帝還是出品方塞人，不合適的你就不用，不要怕得罪人，隻要戲拍的好，沒人會和名利過不去，所以質量最重要，知道嗎？”
“知道，劉爺爺。”說著，周堯用手搭在車門上麵，將劉爺爺送上了車。
劉爺爺坐在車上，想起問了一句：“聽說你好像還要拍電影，是有這麼回事嗎？”
周堯點頭。
劉爺爺想想：“行吧，回頭我和你好好聊聊，你先把手裡的劇拍好，讓我賺錢就行了。”
“好勒。”周堯被逗笑了。
等著劉爺爺走了之後，周堯身邊就隻剩下自己人了，喝醉的梅廣軒和喝醉的白斂，從剛剛起兩人就嘀嘀咕咕地在說著什麼，走過去一聽，原來是在聊《神說》第二季。
明天開始，《超算》就要進入選角期，大概半個月後就要開機，梅廣軒雖然還是《超算》的總導演，但因為是聯合製片的原因，這個劇組的副導演會很多，再加上有關人士使勁往劇裡塞人，《超算》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大劇組，沒經曆過這些的梅廣軒還有點摸不到頭腦，所以和白斂在一起的時候更喜歡聊《神說》第二季。
第二季周堯沒給彆人，依舊延續第一季的製作班底，由他全額投資，最多再有刁點投資的兩百萬罷了。這種小劇組人少精簡，更容易指揮，梅廣軒能夠一手就捏住這個劇組的脈門，所以更喜歡。
周堯聽了一會兒，車來了，這兩人在他之後上了車，還在聊。
第二季的蕭子期報了仇，階段性的勝利後，性格上肯定會有變化，白斂始終認為經曆過風雨的蕭子期應該更加沉穩，但梅廣軒卻認為該張揚一點，兩人都無視了原著作者的人設，按照自己的認知去判斷主角的改變。
周堯坐在前座聽著，也沒打擾他們，隻是勾著嘴角笑。
管他前方是不是有資本大鱷，又有什麼佛神攔路，他隻知道他和他的核心團隊成員還充滿了銳勁，攥緊了拳頭的在往前衝。
……
《神說》網絡劇第一季完結，喜歡看完結戲的觀眾大批量入坑，迎來新一波的流量**，白斂算是一部戲爆火，微博的粉絲達到了兩千萬，隻比周堯少三百萬。
但白斂卻不再接任何的通告了。
現在還在各個平台出現的綜藝和廣告代言都是他之前錄播的通告，而他本身已經進了劇組，雖然沒有開機，卻已經作為工作人員在忙碌。
繁華之後，回歸平靜，白斂也能輕鬆融入。
連續一周，白斂每天在劇組裡開會，幫忙在選角上出點意見，剩餘的時間都在和公司請來的表演老師上課，晚上還要留出一個小時鍛煉形體保持狀態。
而晚上這一個小時的時間，簡直可以說是他的福利時間。
周堯有鍛煉的習慣，不是為了身材好看，單純隻是為了鍛煉身體增強體質，所以他家的一個房間裡堆滿了運動器材。
白斂現在需要練形體，就得有工具，雖說一套健身器也不算多貴，但沒必要花的錢自然得省著用，因此周堯就讓他有空了來他家裡一起練。
那必須得點頭同意啊！
白斂每天下了班，從公司回到家裡，吃了晚餐就守著時間，等到一道七點半，就準時出門，去敲響了周堯的房門。
通常這個時候，周堯才吃完飯不久，可能才洗完碗，會甩著手裡的水珠過來開門，然後在看見他的一瞬間，理所當然地讓他進來，說：“你先去，我一會兒就來。”
於是白斂就長驅直入進了周堯家裡，然後在他的房間裡找個對著門的健身器，一邊慢慢運動著，一邊等著周堯過來。
鍛煉。
然後和周堯聊聊天。
不要太美好。
周堯對出現在自己私人空間的白斂理所當然地接受，完全想不起當初讓人家來自己家裡對台詞時候的嫌棄。
人和人的距離需要時間，也需要頻繁的契機，所以當第三天的時候，周堯在社區管家送來晚飯之後就沒有鎖門，任由白斂自由出入。
白斂往門邊一站，看著虛掩的門就笑了。
門都不關了，登堂入室還遠嗎？
第五天的時候，選角導演將三選後的名單放在了周堯的麵前，除了兩個男主角和二三番男女配角周堯堅決要自己來定以外，四五番以及之後角色，周堯也不是一定要把著不放，塞些老藝術家的學生和平台的演員，算是給雙方都賣個好。
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然而誰知道選角導演蹙眉說道：“昨晚上前後腳的，奇異那邊和唐老師都給我打了電話，希望他們安排的人能夠進二三番，我當時倒是按您的意思都答應了下來，但他們盯上的都是一個角色，我擔心您會很難辦。”
“元寶？”周堯眉梢一揚，準確報出了名字。
選角導演點頭。
元寶是男三，是掌握了生命能量而重回人世的古代靈魂陸卓，在現代社會收養的一個孩子。是個很討喜的獨立角色，雖然人物形象單一，但出場的時間非常可觀，甚至可以說隻要有雙男主出現的場合他都可以在後麵打醬油，很適合刷臉，讓觀眾熟記。
而且這種傻白甜的角色很好演，誰來都行，因而兩邊都認為周堯不會為難他們，都將目標定在了這個角色上。
周堯嘴角一抿，現在算是越來越熟悉這個圈子裡套路了，擺擺手：“這事交給我來解決，這兩天我們集中把試鏡忙了，很快就要開機，你現在主要任務是和定下來的人簽下合同。”
“好的。”
選角導演一走，梅廣軒沉著一張臉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把帽子往周堯辦公桌上一丟，怒道：“什麼大劇組大製作，一大群人跑過來指手畫腳，仗姿排輩兒的樣子，真特麼操蛋。”
“駱導又怎了？”
“這次不是他，是王元。”
“王監製？”
“對，就是他，說我定下的外景地太貴，不如用後期，真特麼這裡用後期，那裡用後期，你也得有老外那樣的特效，我還不知道帶著組出去貴？”
周堯歎氣。
駱導和王元都是電影製片廠那邊的人，駱導在劇組裡的職位是副導演，但資曆比梅廣軒好，經驗也豐富不少，梅廣軒壓不住他，但也尊敬老前輩的意見，對劇組的拍攝做了不少變動。但說到王元這個人就是真的討厭了。
王元在劇組的職稱的聯合製片人，算是電影製片廠的監製，其主要工作除了時刻彙報劇組的進度，就是盯著每分錢的去處，這兒也花錢了，那兒也貴了，周堯之前那部劇缺錢的時候也沒有他這麼摳搜，簡直連一卷衛生紙都要過問，要說他真為製片廠工作也還好，然而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實在很難將他和戰戰兢兢的工作態度掛鉤，更像是來這裡當太上皇的。
梅廣軒是周堯的人，王元還敢給梅廣軒臉色，說到底就是官方對私人小老板兒的態度，自覺高人一等，你們就算出錢最多又能怎麼的，我們是央企，根正苗紅，是親兒子，敢不聽話，參你一本就夠你吃一壺的。
製片廠那邊肯定未必是這個態度，但小鬼難纏，說的就是王元這種人。
周堯安撫了梅廣軒，然後又安排金漪去和王元溝通一下，隻覺得頭疼，這戲還沒開拍呢，劇組裡就一群牛鬼蛇神在蹦躂，回頭等全部人都到齊了聚集一窩，還不知道怎麼個群魔亂舞。
得想辦法，在正式開機前把這事給解決了。
周堯還沒想好辦法，那邊就傳來了一聲吼，離得遠周堯也沒聽清楚是什麼，聲音很大，像犬吠。
他站起身，出了門，往左邊走廊走去，一些探頭探腦的人看他出現，紛紛將頭縮回去，隻當不存在。
開機前的籌備工作最是繁瑣，組員和演員召集中，總得有個落腳點兒，周堯的工作室就成了中心樞紐。
這工作室也不算大，有七百多平米，占了這棟樓一層的四分之一，一共有六個辦公室和兩個會議室和一個休息室，擠擠巴巴的確實算不上氣派。
隻是現在嫌擠，等著開拍了，辦公室裡又沒有小貓幾隻，所以周堯也沒想過換地方。讓金漪隨便安排了一下，導演們分到了小會議室裡去喝茶聊戲，王製片單獨給了個辦公室，剩下還給唐澤留了個屋休息，最後再加上道具、化妝、燈光組的小組長，辦公區擠得滿滿當當的。
但周堯一現身，吵雜的辦公室頓時就安靜一半，周堯算不上霸道總裁，但上個劇累積下來的威壓也讓組員不敢大呼吸，更何況也沒必要和發錢的老板較勁兒，有個膽大的用手指了下隔壁，為周堯點了路。
果然是王元的辦公室，他就說哪兒來的狗叫。
周堯沉著臉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王元和金漪各自站在桌子一邊，互不相讓地看著，金漪雖然是個女人，但孕胖未退，又是北方人爽利的性格，與身高體型都隻有中等的王元站在一起，氣場並不輸對方，隻是看見周堯進來，便閉了嘴。
王元卻跟個瘋狗式的還在叫：“我怎麼不能管了？這事我怎麼就不能問了？你們公司做得賬不清不楚的，我得對我們廠投資的錢負責，我多問幾句怎麼了？你跑過來讓我不要多管，怎麼的，這是威脅我，還是要收買我？告訴你，我不吃那一套。”
金漪眉眼一利：“這是我們工作室的賬，我乾什麼要給你，你管劇組那邊的支出就行了，怎麼的就又是威脅又是收買了？至於嗎？那些錢是你的嗎？你也就是個打工的，咱們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在這兒給我擺這麼個架子？”
王元脖子一梗：“你公司的錢和劇組的錢就是沒有分清楚，我不能看啊？”
“不能！”金漪瞪圓了眼，“劇組的錢我們明明做的清清楚楚的，賬都對上了，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們沒做清楚？”
“我告訴你金漪，就算周總在這個兒，我也要說，你們賬有問題，這就是管理不完善，就是管理有漏洞！”
聽到這裡，周堯算是聽清楚了。
他放下插在腰上的手，掏出了手機，開始翻電話號碼，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電話。
他的動作吸引了兩個正在爭吵的人，聲音消失，視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電話很快撥通，周堯嘴角一勾，笑道：“趙主任你好啊，我是周堯……對，周堯。”
王元臉色變化，指著周堯的鼻子就衝過來：“你給誰打電話呢？”
周堯見他過來，沒等靠近，開門見山地說：“你們這個聯合製片不行，我們沒辦法和他合作，麻煩能換個人來嗎？”
“你說什麼呢？周堯！”王元氣的頭發絲都立起來了，大約真沒想到周堯會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地要換掉他，關鍵他可是甲方派來的監製，竟然要換甲方的人，還換的理直氣壯的，這人瘋了嗎？
當然周堯沒瘋，瘋的是王元，衝上去搶周堯的手機，第一下沒搶到。
周堯還在對電話那邊的人說：“劇組在我看來是不可分割的一個主體，勁兒必須往一個地擰，王監製是大佛，我們廟小，抱歉我實在沒辦法合作。”
王元沒搶到手機，卻聽見周堯這麼說，眼眶都給氣紅了，指著周堯的鼻子就是一通嚷嚷，都是說給電話那邊人聽的。
最後大吼一聲：“周堯！你把手機給我！”
周堯看他一眼，還真就把手機給他了。
王元拿過手機，恨恨地看周堯一眼，舉到耳邊就說道：“趙主任，他們的劇組項裡做了一筆資金到“其他”，這部分根本沒有細賬，我提出要求，是我的職責，我沒有錯。”
趙主任的聲音隱約從話筒裡傳出來：“你彆吵吵，先回來一趟，把這事仔細和我說一下。”
“嗯，嗯。”王元點頭，掛了電話把手機一丟，就要走了。
周堯卻拿回手機後，又把電話撥了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周堯把電話舉到耳邊，漆黑的眸子落在王元的臉上，沒有表情地再次說道：“趙主任，賬可以核對，但這個人我們沒辦法再合作，相信咱們那麼大的廠子不會隻有一個有監製能力的人，您換一個吧。”
王元聞言，氣得臉都歪了，顫著手指，含怒地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咬牙切齒，一甩手，真的走了。
周堯掛手機的時候，金漪擔憂地靠過來問：“沒事吧？”
“沒事。”周堯搖頭。
能有什麼事，幾千萬的合作，是因為一個人可以影響全局的嗎？本來就在籌備期，也正是磨合的時候，不合適當然要換，這並不奇怪。
王元可能是個有能力的，但心態不對，把自己擺得太高，把合作方擺的太低，尊敬是相互，沒必要這麼上綱上線的擺譜。
周堯打了一個“直球”，還是在辦公室裡這麼不給麵子的“下”了甲方的監製，說到底也是吃準了製片廠那邊想要合作的誠意，再說他也必須要殺雞儆猴，這個劇組裡加進來太多吃官家飯的人，他得讓他們知道，沒有誰手上拿著“免死金牌”，你不改變態度沒關係，換下一位。
所以等著周堯出去的時候，刻意去了導演會議室那邊轉了一圈，兩名製片廠安排過來的副導演都避開了周堯的目光，捧著茶水滋滋的喝，心裡不知道怎麼翻攪尋思呢。
倒是視線和梅廣軒對上，梅廣軒擠眉弄眼，笑的很開心。
自己家人當然要自己疼，說他周堯護短也好，解決方式太粗暴也好，總之他拿的錢最多，他就是老大，不服的儘管滾，還想仗著資曆欺負人，你憑什麼！拍一輩子戲也沒拍出一部現象級的劇，你有什麼資格囂張！
而這邊，等著周堯回到辦公室，又給唐澤去了個電話，語氣就有了很大的變化。把這事心平氣和娓娓道來，說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最後的時候說：“小周我看著特彆可愛，覺得元寶這個角色很適合他。”
給一棍子送個甜棗，周堯漸漸的也懂了管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