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周堯這天出去喝了一頓酒, 《超算》劇本在總殿那邊過審了的消息傳回來, 周堯作為最大的投資人, 自然要請客吃飯, 並且感謝鍥而不舍的將劇本往上送的電影製片廠的合作夥伴們。
酒喝的不算多，都是劇組裡的老朋友，聊些閒話，微醺即止, 然後大家就各自散了。
等回到賓館, 周堯在一樓大堂就看見了鬱明。
這孩子有點蔫吧，卸了妝的模樣反倒比劇裡的扮相順眼，他在賓館一樓的大廳打電話, 賓館外麵有幾個女孩子被保安攔著, 尖叫著鬱明的名字。
鬱明把自己往沙發深處藏了一點, 看不見那些粉絲的視線這才放鬆下來, 一抬頭就看見了才回來的周堯。
“周總, 才回來啊。”
“嗯。”
鬱明跳起來跟上周堯，先對著周堯身邊的幾個製片廠的領導打了招呼, 然後就默默地跟著他們進了電梯。
周堯多看了他一眼, 也沒多問，電梯按下三樓，到了地方就下去了, 道彆的時候一轉身, 卻發現鬱明也跟著下了電梯。
鬱明跟著周堯下了電梯, 隔著一米來遠的距離站定, 欲言又止地對著周堯笑，最後眼珠子一轉，問：“這不是會議層嗎？周總來這乾什麼？”
“找人。”
都晚上八點過了，來這裡找什麼人？
鬱明不明所以地跟著周堯，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隱約的就聽見了音樂聲。
周堯來到亮燈的會議室門口，虛掩著的房門泄出一道光，照亮了周堯的一隻眼，鬱明看過去的時候，就被周堯的眼裡的光吸引，待得周堯將門推開，光亮霎時間灑落下來，周堯毫不遲疑的，一步邁進了光亮當中。
會議室裡燈光通明，桌子都被擺到了兩旁，將中間空出了一個大約三米寬的路來，在道路儘頭的牆壁上立著一麵大鏡子，正好折射著燈光照進鬱明的眼裡。
鬱明忍不住地眨眼，在那激光用看見了白斂。
白斂穿著訓練褲一樣的黑色褲子，腳上穿著皮鞋，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的寬鬆T恤，腳下踩著音樂的節拍正在中間走著台步，年輕人的個子很高，形體完美，所以當他將身體繃出T台模特形狀的時候，像一顆白楊樹似的，挺拔，精神，風姿招展。
他走到鏡子前麵，然後穩穩地站住，站定兩秒，隨後退走兩步，再一瀟灑的轉身走了回來。
大步流星的氣場很強，下顎收斂的弧度非常完美，適當的搖晃弧度更能夠增添男性的魅力，即便隻是簡單的衣著和簡陋的舞台，卻仿佛在聚光燈下，有著耀眼的光彩。
周堯在門口站定，並沒有打擾白斂的訓練，鬱明從他身後探出頭來，揚了揚眉。
一直等到白斂走到底，停下了訓練，所有人的目光這才彙聚在周堯和鬱明的身上。
“周總。”白斂喊著，然後視線落在鬱明的臉上，眼眸微閃，說，“鬱明你好。”
“還有多久？”周堯問的是專門為白斂找來的模特老師。
老師是個中年女性，回答道：“差不多了，但再練一下也可以，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明天一早上的飛機，彆太晚了。”周堯說到後麵看的是白斂，還有他的助理和經紀人。
既然老板都說話了，接下來的訓練自然不能太晚，模特老師又幫白斂調整了一下站姿，反複地交代了一些T台秀的重點，然後就宣布解散。
鬱明在旁邊聽了一會兒，聽見白斂是要去給“邁步”這個三線服裝品牌走秀做宣傳，眉宇間積攢了一路的鬱色又不見了。
他現在的代言都是一線大牌，甚至還有兩個國際品牌，他出道到現在還沒有接過一個三線品牌的代言，這個白斂看著火了一部劇，原來在產品方眼裡咖位這麼低啊，三線啊！還安排人來專門練形體，搞的這麼隆重。
鬱明忍著，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太狂妄的表情。
周堯卻已經和白斂聊了起來。
其實很奇怪的一件事，周堯在屋裡關著編劇本寫，並不太關注劇組方麵的小事，就比如主演臨時請假幾天要去參加代言商的活動，對於周堯而言，這種都是小事，是完全沒有必要知道的。但莫名其妙的他幾乎知道白斂所有的行程，好像總有人會在他耳邊特意告訴他“白斂今天隻有上午的戲，下午都在休息”，瑣碎的消息落在他的耳朵裡，於是他總是格外地了解白斂的行程。
白斂拍《神說》火了後，找過來的代言商也不少，但都是三線開外的代言，沒有更大品牌的橄欖枝，顯而易見是因為白斂的咖位不夠，而且曝光率也不太高，導致代言商對他的評分不高。
最後金漪挑挑揀揀的就選了兩個，一個運動服裝的，一個是早餐麥片的。
但既然代言都簽了，自然也要努力配合代言商的活動，明天白斂要去海市參加代言品牌春秋季新款的發布會，還要配合拍照，所以今天拍了一天戲，晚上還要進行特訓。
認真地對待每一份工作，周堯覺得這才是一名演藝圈工作人員的基本素質。
臨時租用的會議室裡開了空調，但溫度不高，晚飯之後就一直在這裡訓練的白斂熱的汗水流淌，臉上血氣正旺，紅撲撲看精神。
周堯問他：“累不累？”
白斂搖頭，沒覺得累，兩個小時學會了走秀，還被模特老師誇獎他有天賦，事業上成就感讓他精力十足，特彆想要在周堯的麵前炫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沒有誇自己，但眼眸閃亮亮的，都是璀璨的光。
周堯被那雙眼看著，就覺得心情極好，有點手癢，想要揉揉他的腦袋。
白斂的變化是真的很大，他當初選擇白斂是因為他有著一張陽光白淨的臉，雖然那時候白斂的心裡還有很多晦澀的部分，但因為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他隻能選擇他當了他戲裡的男主角。前後也不過就半年的時間，周堯是親眼看見白斂是怎麼從烏雲下走出來的，用工作讓自己滿足，讓自己自信，由而真正地站起來，做到了從內到外的真正強大。
這種變化讓人覺得開心，還有種滿足感。
所以大概就是這種自己親手栽的樹苗漲勢喜人的感覺，周堯也樂於知道白斂的所有消息，甚至在他忙的不可開交的情況下，時不時的也會為白斂空出一部分時間，對對劇本啊，聊聊天啊，包括偶爾像這樣探班一樣地來看看白斂。
沒彆的目的，就是單純的願意去親近這麼一個人，也真心地希望他能夠更好。
等著周堯和白斂決定離開的時候，才發現鬱明竟然還在門口坐著，手裡拿著手機刷著什麼，抬頭見他們離開，便站了起來。
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說吧。
“有什麼事嗎？”周堯問。
鬱明看看周堯身後的那些人，說：“我剛剛給您發了個微信，就那事，我先走了啊。”
鬱明莫名其妙地跟來，又風風火火地離開，周堯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看了一眼，沒什麼表情的又關了。
原來如此。
大概是總殿出手，壓了《斬龍訣》劇組的銳氣，導致鬱明團隊的成員亡羊補牢地來做公關。鬱明是被安排來親自對周堯道歉的，但臉皮太薄，跟了一路都沒能開口，最後想了個微信的方式，才把交代的任務做了。
如果不是鬱明道歉，周堯還不知道自己還被網絡暴力過一次。他的網絡形象一直是金漪在經營，什麼時候該發什麼東西從來不用他操心，如果出現黑子就更不需要告訴他了。
其實就算周堯關注了這件事，也不會往心裡去。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鬱明會被總殿盯上絕對不是一件事引起的，日積月累的狂妄才是他失敗的原因，所以既然知道鬱明狂不了多久，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周堯揣了手機，本以為白斂會好奇自己收到微信，誰知道白斂卻轉頭在對經紀人低聲說著什麼，待他說完，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笑容綻放，似春日裡開的漫山遍野的花兒，純粹的爛漫。
周堯到底沒忍住，抬手在白斂的腦袋上揉了一下，柔軟的發絲沾著滾燙的汗水，在他的手心上摩擦，他卻沒有厭惡的感覺。
笑道：“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白斂第二天一早就出門了，但第三天卻沒能按時回來，等米下鍋的劇組全麵停擺，統籌差點拎著一把木倉飛到海市，把白斂給押回來。
有你這樣的嗎，你是主演不回來，戲還拍什麼啊？知不知道閒上一天劇組的損失有多大！製片人拿什麼眼神看我呢？趕緊給我死回來！
周堯隻能說：“這是我同意的，你不用擔心，管製片那邊我去說。”
周堯也沒辦法，他的製片人，劇組停工花的是他的錢，他不急嗎？但是白斂出去接了個大活兒，周堯不能不替白斂扛著。
既然有資本爸爸背書，誰還能說什麼呢？燒的又不是我家的錢。
等到第三天，白斂終於回來了。
帶回了一個新的代言。
“邁步”就是白斂接的三線服裝代言，但他隻接了運動裝方麵的代言，代言費也不高，算是聊勝於無吧。
但“邁步”絕不僅僅隻有運動裝，還有運動鞋係列和保暖內衣係列，而且彆看人家電視上幾乎不投放廣告，也沒什麼實體店，但廠家直銷的網購銷售能力很大，每年的交易額好幾十個億，隻是人家不走高奢路線，所以才覺得品牌代言的檔次不夠。
但事實上，現在互聯網早就取代了傳統消費，“邁步”在網上的關注度非常高，也舍得投錢打廣告，對於現在的年輕人來說，一個央視黃金時間的廣告可能還不如巨劃算隔幾天就出現的一張促銷圖片的模特，來的記憶深刻。
總之英俊帥氣的白斂，用他認真的工作態度，以及和周堯IP抱緊了的未來幾年星路的價值，讓“邁步”最終決定讓白斂成為他們產品的第一個全線代言人，而且為了“88購物節”的促銷，不但迅速地簽下了新合約，還在第二天讓白斂趕拍了一百多套衣服的照片。
從早忙到晚。
這邊才一官宣，那邊圖片就已經傳到網上，以鋪天蓋地之勢洗了無數人的眼睛。
“邁步”想要搞個大的，舊照片一撤換，轉頭就往平台砸廣告，一級平台最顯眼的地方出現了三個白斂。
那是一個條形廣告，屬於網購平台的門戶一級廣告位，一天就六個商品能上，價錢不菲，如何吸睛最是重要。
這天十二點，廣告一刷新，很多人就在網購平台上出現了一個紅黃黑三種重顏色的廣告條。
第一眼，年輕人就把廣告條裡的模特認出來了。
“是白斂啊！”
隻見白斂在黑色裡穿著白色的衣服和荷葉邊的帽子，雙手插進褲兜裡，側身偏頭地笑著，模樣清俊可愛，笑容甜美。
黃色格子裡的白斂穿著綠色的寬鬆T恤，胸口是大片的淩亂圖案，白斂抱著後腦勺睨著屏幕的模樣又酷又潮，十足禁欲。
紅色格子裡的白斂卻是一件黑色帶領子的襯衣，脖子上掛著個淡藍色的領帶，卻沒有係上，微微側著的身子露出一段勁窄的腰身，性感誘人。
白斂的《神說》大結局兩個多月了，熱度還沒有完全的退，而且辨識度非常高的一張臉讓年輕人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廣告一上，瞬間瀏覽量就上了萬，而且點進去的年輕人發現就連單個品牌的照片都換成了白斂，有穿著短褲T恤的白斂傻乎乎笑著的照片，有疊著腿坐在台階上秀運動鞋的白斂，當然最讓人瘋狂的還是白斂為保暖內衣打的廣告，這也太秀身材了！
“我可以！”有粉絲尖叫！
“這個衣服穿在模特身上真好看，我挺喜歡的。”也有普通的網購買家。
“這小孩兒長得真俊啊。”也有路過的爺爺奶奶級買家。
總之白斂出去跑個代言商的廣告，回來不僅帶了一筆代言費，又在網絡上刷了一把流量。
等著第二天晚上，鬱明玩手機刷到了鬱明的代言，抿了抿嘴，說了一句：“不過就是網紅罷了。”
作為頂流當然看不上這種代言，也沒覺得有什麼嫉妒羨慕恨，但白斂總是在自己眼前刷存在感卻很讓人不爽。
鬱明突然沒了玩手機的興趣，將手機丟在一旁，攤在沙發上愣了很久。
他現在有戲拍了，還是個大製作，也知道自己應該心滿意足，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有種感覺……周堯的劇組好像更好的樣子……
……
轉眼，七月中旬就到了。
開機至今八十六天，唐澤的戲十天前就已經全部拍完，早已經離開劇組，剩下就是白斂的一點戲和一些群戲，看著臨近尾聲，但畢竟沒有殺青，《神說》第二季卻已經進入了選角階段。
金漪和《超算》表現出色的服化道團隊簽了《神說》第二季的約，梅廣軒則把群戲都交給了副導演去拍，然後和周堯回到A市，開始進行剪接。
周堯是特彆有自己想法的製作人，自己的故事自己編劇還自己拍，自然最後的剪接也會盯著，除此以外就還有後期特效方麵，周堯一處都放不開手。
史上最累的製片人，勞模般的存在。
但他願意！
《超算》的網絡連載才一半，電視劇的第一季已經收尾了，網改劇出現好幾年，還從來沒有一個他這麼操作的。
隨著劇組的進度實事求是的往外報，熱度開始一點點地提高，如果從今日頭條上刷娛樂圈的新聞，關於《超算》的資訊基本十條裡麵一定有兩條，20%的資訊量不算少了，但恰恰好又沒有踩到總殿那邊的底線，各種自來水的流量，都可以說一切恰恰好。
相比較而言，《斬龍訣》劇組就是真的很乖了，銷聲匿跡一個來月，難得有個新聞還是鬱明主持的綜藝節目開播帶來的一點流量，但被總殿警告過後，綜藝節目也不敢拿鬱明炒話題，導致該綜藝節目的點播量比往季少了不少。
被總殿點名批評的壞處正在一點點地顯露出來，鬱明的事業確實很明顯的在往下滑。
周堯這邊上午盯著剪接，下午就跑到後期公司去盯後期，有時候去外包的公司，有時候會去自己的公司。
“QOQ電腦動畫特效公司”。
像流淚一樣的顏表情做公司的logo可能不太吉利，但周堯對“QOQ”logo有種偏愛，所以最後注冊的公司就保留了這個名字。
他投資唐佳佳的軟件半年多，加上唐佳佳在米國研發的兩年半，這個軟件消耗了三年多的時間，最後的效果和唐佳佳他們當初期待的相差甚遠，對第一次自己創業的唐佳佳是個不大不小的打擊。
動物建模簡直不能看，簡直就是行業恥辱，但是好在顏色渲染上的水平是真的不錯，非常適合景色後期，所以隻能安慰自己，還是有開發價值的。
《超算》的景色後期就交給了唐佳佳的公司，現在唐佳佳手上有四十多個人，一半都是新人，剩下的一半最多也就隻有五年的工作經驗，即便周堯有心讓他們賺錢，最後光是景色後期依舊分了一大半出去給其他公司做。
眼看著錢溜走，不止唐佳佳心疼，周堯也心疼啊。
而且周堯投資唐佳佳，要的不僅僅是這點兒景色渲染上的優勢，他希望未來可以在電視電腦上看見裸眼3D的畫麵，按照現在這個開發方向，肯定是不對的。
周堯從B市回來，便經常去唐佳佳那裡，重點不是盯著後期，而是現在軟件開發的方向上給唐佳佳一些靈感。
唐佳佳注冊的公司“QOQ電腦動畫特效公司”，就是做後期的小公司，但同時公司裡還有一個以唐佳佳和亨利為核心的軟件開發團隊，周堯回了A市後，就和這個團隊碰了好幾次麵。
不太順利。
包括唐佳佳在內，都覺得周堯提出的要求太高，在目前階段很難達成，而且這個方向和他們現在正在開發的方向不同，他們希望能夠在動物建模上能夠突破現在的水平。
結果當然不太愉快。
就像甲方和乙方永遠都是相殺相愛的一對一樣，唐佳佳的團隊認為周堯就是那種網傳想要五彩斑斕黑的甲方爸爸，周堯拿了錢還要落下埋怨，心裡也憋著氣。
最後周堯一拍桌子，說：“一百萬的獎金，隻要你們去做，做出一個我能夠接受的成果，一人獎勵一百萬，做不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亨利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閒著無聊也開發過這方麵的軟件，但首先我的能力不夠，軟件不夠成熟，而且我的軟件需要配合拍攝，幾乎相當於顛覆了當前的影視劇拍攝手法，我認為這完全不可能，我們是研發軟件的，應該去配合行業……”
周堯卻眼睛一亮，對亨利說：“不，我就要你的那個軟件，你告訴我，我需要等多久。”
亨利遲疑地豎起三根手指頭：“三年？”
周堯眼眸漆黑，看他。
亨利想了想，很光棍地說：“或許半年後，我們就可以知道這個軟件究竟是不是成功了。”
“不，三個月，三個月後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版本，你的獎金隻會更多。”
說到錢，亨利笑出一側的虎牙：“好吧，我試試。”
周堯心裡卻跳的厲害。
是的，沒有錯，就是這個團隊，就是亨利手裡的那個軟件！
當前流傳出來的3D軟件多如牛毛，但就像亨利說的一樣，所有的軟件都是為了配合行業研發的，所以永遠無法打破傳統，讓世人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