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 / 2)

門關上了。

寶兒還在外頭拍著門,驚恐地叫著‘娘娘’、‘娘娘’。

但是此刻,寶兒的聲音和窗外的雨聲,都像隔著很遠的地方,聽不太真切。

淩昭冷著臉,極力維持的平靜下,是死死捏住的雙拳和額頭上凸起的青筋,他走近兩步,聲音低沉:“你起不起來?”

江晚晴跪在地上,撇過頭:“不是跪的你。”

淩昭冷笑一聲。

江晚晴隻看見他大步走到跟前,尚未反應過來,緊接著身子一輕,騰空而起,視線瞬間模糊,眼前的景致都顛倒了——等醒過神來,她已經被男人扛在肩頭,頭上簪著的玉釵掉到地上,一頭青絲如瀑布散下,一朵白色的絹花也孤零零地飄落在地。

淩昭眼角的餘光瞥見,狀若不經意地走過,往那朵絹花上踩了一腳。

江晚晴一陣頭暈,隻來得及叫了聲‘放肆’,就被男人輕輕放在榻上。她坐了起來,驚魂未定,臉色本是蒼白的,又因怒氣泛起了紅色:“你、你膽大包天,目中無人,豈有此理!”

淩昭卻笑:“……這話聽著順耳多了。”

江晚晴發髻亂了,黑發纏亂地落在肩上、背上,有幾縷掉在額前,顯得楚楚可憐,她捏緊了手中念珠,眉眼含怒:“無恥。”

淩昭原本彎著腰同她說話,乾脆單膝跪了下來,平視她的眼睛:“大膽、無恥、豈有此理……七年了,天底下那麼多罵人的話,你還是隻會這幾句。”

他歎了口氣,雙眸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語氣放軟:“你這樣子,宮裡可有人欺負你?淩暄把你關在這裡,你……受苦了。”

江晚晴方才被他簡單粗暴的過肩扛嚇的不輕,這會兒恢複了鎮定,心跳漸趨平緩,不想同他演久彆重逢訴舊情的劇本,見他抬起手,想替她拂去眼前的碎發,便冷冷打開他。

淩昭笑了笑,絲毫不惱:“生氣了?”目光下移,落在她膝蓋上,又問:“跪多久了,膝蓋疼不疼?”

此時旁人若看見了,必會嚇傻了眼,攝政王素來不苟言笑,七年來,隻見過他衝著人冷笑,沒見過他正常的笑一笑。

但是江晚晴隻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我剛才說到——”

淩昭歎了口氣,聲音輕了下來:“你乖一點,聽話,彆使性子和自己身子過不去。”

江晚晴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沉積了七年的情意一旦爆發,隻怕他連這裡是皇宮都能忘光了,還以為是在尚書府,與她隻是小情侶鬨鬨彆扭。

她聽不下去,縮回掉了一隻鞋子的腳,用薄毯子蓋住,正色道:“我是先帝的皇後,皇上的嫡母,你的皇嫂——晉陽郡主想必已經對你說過。”

淩昭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他站起身:“我不信。”

江晚晴冷冷道:“如今我親口與你說,你也不信麼?”

淩昭沉默。

江晚晴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凝視著他,不帶半點舊情:“王爺,我自幼熟讀《女戒》、《女德》,女子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成為東宮太子妃的那一天起,我心裡隻有一個男人。先帝既然去了,我心已死,餘生所求,唯有保全他留下的一點血脈,隻願皇上可以平安長大,直到親政的那日。”

淩昭臉上的血色褪去,抬眸望向四周:“他把你關在——”

江晚晴淡淡打斷:“先帝同我如何,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其中內情,不必與外人言明。王爺隻需知道,無論我的夫君怎麼待我,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淩昭點了點頭,啞聲道:“好一個心甘情願。”

江晚晴沉默了會兒,掀起被子,本想站起來,可右腳的鞋子落在另一邊,她隻好穿著一隻鞋子,右腳點地,走了一步。

淩昭道:“坐下。”

語氣無甚感情。

江晚晴遲疑片刻,也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淩昭已經走過去,撿起那隻繡花小鞋,又折回來,彎腰替她穿上。

江晚晴低頭看著他。

這男人站直的時候,像一座小山巋然不動,獨立於世。

相比七年前,他的眉眼更為深刻,褪去了所有的少年氣,隻在俯身低頭的一瞬間,依稀能找回從前的影子。

——那個寵著她、愛護她,把她看的遠遠重於他自己的少年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